瞧，這個人（2）

陳詩韻

“你瞧瞧，這個人肯定又到田里去了。中飯也不吃。你快去把他叫回來吃飯。”媽媽嘀咕著吩咐我。

這個人是我的外公，今年七十五歲。

年過古稀，依舊停不下來，日日下田。春天忙活著，為了賣出每棵不到一元的菜秧；秋天忙活著，為了賣出不到五元錢一斤的蔬菜。夏冬兩季，除了繼續忙活農事，還用來治好上一季因為起早貪黑、不準時吃飯而落下的病。

外公不聽勸，不愿停下來去享受自己本應享受的天倫之樂。一季過后，一定會給我塞上一個大紅包，用慈祥溫柔而又有些沙啞的聲音叮囑我：買點吃的。這些錢，遠超過我在學校半年的伙食費。可他對自己卻不愿多花一分錢。

又一季春。盡管是春天，氣溫卻遲遲不愿回升，在個位數無窮無盡地徘徊。

今天周末，我和媽媽燒了幾個菜給外公帶去。一進外公家的廚房，一片冷寂，沒有春天的溫度，更沒有午飯的氣息。我跑去田邊喊外公。外公的回應聲從很低的地方傳來，他在田中的小棚里，小棚很低，只有膝蓋那么高，外公是趴在地里去照顧這些菜秧的。許久，外公才從小棚里退出來，見到我，嘴角揚起了大幅度的微笑，開心地叫道：“你來啦！”這時的外公，只穿了一件單衣，衣服皺皺巴巴的，沾滿了泥，頭發被汗粘在一起。這副樣子，讓我心頭一緊，語塞。

“回家吃中飯啦！”

“好，好。”

外公似乎很滿足地吃著飯，讓我心里有了一絲寬慰。

其間，外公又談到他次日要去鄰鎮買尼龍膜。從外公家到鄰鎮有三十多公里路，外公就算開著他的電動三輪車一刻不停，也至少需要一個小時，更何況又是在這么個寒冷的春天。

“近一點的地方沒有嗎？”

“有，但是貴。”外公說著，塞了一口飯。

“貴多少啊？”

“十來塊吧。”外公繼續吃著，語氣平淡如水。

這下我和媽媽跳了起來，為了十元錢，多走一個小時的路，又在這樣的天氣里，我們無論怎樣也不讓外公出去。而結果是：外公一再堅持，不讓我和媽媽幫忙，也不愿去近一點的地方買。

僅僅為了省下十元錢。

告別外公回家，一路上，我不斷回想外公一再堅持的模樣。

我也回想起以前，我覺得外公摳門，因為他不讓我擠很多洗手液；我覺得外公小氣，因為他讓我吃完碗里剩下的幾粒飯；我覺得外公吝嗇，因為他總為了幾元錢而糾結……

漸漸長大，對外公節儉的原因也有了了解。在外公的影響下我也養成了節儉的習慣，看到有人對金錢揮霍無度的新聞時，總會皺皺眉，想起外公對我的教誨。有時想想，當時幼稚的想法真是令人發指。

外公最后還是去了鄰鎮，我們最后還是妥協了。外公一路迎風，任憑寒風拍打自己的臉，窄小的肩膀卻猶如泰山般穩重，他騎著電動三輪車的背影，讓我永遠瞧不夠。

這篇習作很好地體現了本次寫作的要求，作者有描寫意識，也有描寫能力。文章對細節描寫的處理，恰到好處，展現了人物特點，突顯了主題。比如，第三段中的“一元”“五元”與第四段中的“大紅包”形成巨大反差，既突出外公的節儉，又表現外公對“我”的愛。第五段對天氣的描寫和第六段外公的穿著和頭發上的汗水相呼應，表現了外公的勤勞。最后一段以想象外公在路上迎風騎行的描寫作結，表現了“我”對他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