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書福贏在“一帶一路”

管宏業

在距北京5000公里之遙的馬來西亞首都，李書福體會到了收購寶騰后“美妙時刻”。

這是一種格外旺盛的中國力量，它不僅屬于吉利和李書福，更是中國汽車共同的期望和愿景。

6月23日，馬來西亞首都吉隆坡。一場暴雨過后，天氣并未涼爽下來，高溫加上低氣壓，空氣潮濕得像是能擰出水來，當地華人比喻：這里每天都像是在蒸“三溫暖”。

早上8點50分，君悅酒店門外，一輛車號為GPI的寶騰轎車緩緩停在了大堂前，車上走下的是吉利汽車董事長李書福，臉上依然掛著標志性的自信笑容，面對記者請他與寶騰汽車合影的要求，他表現得特別隨和。

沒錯，對李書福、吉利以及寶騰來說，這一天都是個大日子。繼成功收購英國錳銅出租車、瑞典沃爾沃之后，李書福帶領吉利再次出擊，來到馬來西亞收購寶騰汽車簽約現場。

“今天是吉利控股集團、DRB-HICOM集團的結盟時刻，這是汽車世界的美妙時刻。這一刻賦予了我們希望和憧憬，也帶來巨大挑戰。”李書福興致勃勃地告訴記者。

根據吉利與DRB-HICOM簽署的最終協議，吉利收購DRB-HICOM旗下寶騰汽車（PROTON）49.9%的股份以及豪華跑車品牌路特斯（Lotus）51%的股份。

知情人士透露，此番吉利將向寶騰注入約1.7億林吉特（約2.8億元人民幣）現金，再加上投入的博越平臺（評估價值為2.6億林吉特）等，吉利的總投入達到4.6億林吉特（約7.7億元人民幣）。在首先導入博越平臺后，吉利未來還將導入其他產品序列，提供技術和研發流程。

除了導入博越之外，簽約現場李書福首次透露，未來將由當地工廠組裝沃爾沃汽車，至于產品和數量，具體細節將視未來市場需求而定。

對吉利來說，收購寶騰，無異于獲得了一個打開馬來西亞市場的金字招牌。正如李書福所評價，寶騰是馬來西亞的國寶級品牌，也是馬來西亞民族自豪感和工業精神的象征。

而另一方面，評論人士認為，寶騰也是一個燙手的山芋。成立于1984年、由馬來西亞前總理馬哈蒂爾一手打造的寶騰汽車，一度占據市場半壁江山。但在最初的成功后，過去十年里，寶騰市場情勢每況愈下。2016年，市場份額萎縮到12%。

處于鎂光燈下的李書福有著清醒的認識，他說：“根據目前的業務現狀，我們的第一個任務就是早日實現寶騰、蓮花兩個公司的扭虧為盈。”

在獲得寶騰與蓮花后，吉利控股矩陣愈發完善。至此集團旗下已擁有沃爾沃、寶騰、蓮花、錳銅、DSI五個收購來的品牌，再加上自創的吉利品牌和領克，它基本完成了低、中、高檔不同層次的百萬輛車企集團布局。

對于寶騰與吉利的關系，李書福比喻為：寶騰相當于大眾集團的斯柯達品牌，吉利相當于大眾集團的大眾品牌。

2016年，吉利集團汽車總銷量超過130萬輛，其中沃爾沃汽車達到53萬輛，全球銷量同比增長6%；吉利品牌實現全年銷量76萬輛，同比增長50%。根據規劃，吉利將在2020年實現300W的銷量目標。

對于這一次收購吉利到底獲得了什么，李書福評價認為，收購不是簡單的資產收購，也不止于物理形態上的收購，而是通過真誠合作，為寶騰和蓮花走出困境打開了時間窗口，更為吉利集團提高可持續發展能力獲得了歷史性機遇。

為了寶騰，馬來西亞總理操碎了心

吉利一寶騰簽約現場，馬來西亞總理納吉布親自蒞臨出席。畢竟，作為馬來西亞最知名的汽車品牌，寶騰的動向牽動著馬國上下的目光。

納吉布現場發表了感情真摯的演講。它首先回顧，20世紀80年代中期，馬來西亞進行變革，旨在減少對起伏不定的大宗商品價格及低技術含量農業經濟模式的依賴，提振國家工業，而寶騰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誕生。

作為一家具有國資背景的企業，寶騰得到了政府支持，從而在這一已被日產、本田和豐田等日本車企占據壓倒性市場份額的市場中發展壯大起來。

成立之初，寶騰和三菱公司合作，改造其舊款車型，貼牌生產讓寶騰在起階段獲得了成功，通過廣受歡迎的車型，如Saga、Wira、Perdana和Satria，成為市場份額第一的汽車公司。

但是隨著市場的進一步開放，保護政策逐漸被取消，寶騰的競爭力日衰。它的科技并不先進，在日本汽車制造商穩步推進科研、向市場提供比寶騰更加優秀的車型的時候，寶騰仍只向市場推出三菱的舊款車型。

納吉布透露，作為馬來西亞總理，他用以代步的公務用車，就是寶騰，他對此深感自豪。

平心而論，寶騰已經發展成為一家成熟的汽車制造商，它具備自有的平臺和發動機，向市場推出了Waja、Gen-2、Persona、Savvy等各款車型，但是，雖然寶騰的某些車型在其細分領域成為佼佼者，但是全新的市場競爭中，馬來西亞的市場保護逐漸消退，寶騰早先的價格優勢也不復存在。

更致命的是，寶騰基本上只在馬來西亞銷售車輛，也就是說它沒有像其他汽車制造商一樣，享受到規模經濟帶來的效應。

馬來西亞人意識到，要想在世界汽車市場生存，規模必須在百萬輛級別。

與之對照，馬來西亞市場容量為60萬輛乘用車，2016年，寶騰只賣出了7萬2千輛車。

不可否認，寶騰碰到了麻煩，政府需要插手進行援助，馬來西亞政府于2016年再次向寶騰提供了優厚的貸款。

但依靠政府之手不可能長期維持，納吉布說：“他們仍然希望寶騰是百分百的馬來西亞血統，然而每年損失上億的林吉特，這不切實際。”

如果寶騰陷入絕境，將會導致1萬名員工失圍繞寶騰的相關行業的20萬崗位都會受到影響，所以政府給予寶騰資金支持，納吉布說：“但是我們對寶騰提出要求，要在全球尋找合作伙伴，實現轉型。寶騰不能再依賴政府！”

實際上，不僅是總理，為寶騰找一個“好婆家”，幾乎已是馬來西亞上下共同的心愿。馬來西亞車業總會總會長、拿督許綜文告訴筆者，馬來西亞工商界非常看好吉利收購寶騰。“吉利過去幾年非常成功，2010年收購沃爾沃，第二年就實現盈利。而對于寶騰，高峰時期也曾經銷量達到20萬輛。我們對二者合作持非常樂觀的態度，希望二者能夠早日開花結果。”

國際化運作能力，吉利勝出的法寶

大約從7年前開始，寶騰開始在全球范圍內尋找總理所要求的合作伙伴。

據DRB-HICOM集團方面透露，在選擇合作伙伴的過程中，最初在全球范圍內向23家企業發出邀約，隨后有15家競標，入圍收購的有5家企業，最終由吉利勝出。

“我們希望能夠找到在戰略上、運營上，與寶騰最適配的企業。”DRB集團認為，寶騰能夠獲得吉利產品與最新技術方面的支持，“來自杭州的技術人員懂得技術和數字，包括李書福董事長也是一個技術狂，這些都將讓寶騰進入數字時代。”

DRB-HICOM集團總裁薩義德表示：“吉利控股集團是我們正確的合作伙伴，吉利、沃爾沃、倫敦出租車等知名品牌的成功經驗證明了吉利控股集團的跨品牌國際化運營能力，以及其對合作伙伴的尊重和支持。有了吉利幫助，寶騰能大幅提升設計研發能力和產品品質，加速推出滿足市場需求的新產品，在東南亞市場搶占更高市場份額。同時寶騰也可以為吉利進入東盟及右舵車市場提供有力支撐。”

從出手收購沃爾沃，到逆襲收購寶騰，作為一家民營汽車企業，吉利達成了國有車企想干卻受限于種種掣肘沒有干出的事情。在談到吉利的國際化戰略時，李書福認為，當下吉利汽車的工作重點是，首先在中國市場要站穩腳跟，占領更大比例的中國汽車市場份額，然后我們再把工作的重點引向海外。

李書福認為，海外并購的真正難點是文化、價值觀的不同，這是決定融合能否成功的關鍵。中國企業“走出去”，可以通過并購來達到，但是不能把并購作為中國企業“走出去”的惟一道路。

吉利之所以最終沒有采取控股的形式收購奔騰，其中透露出李書福的“政治”智慧。

正如去年寶騰CEO扎因·阿比丁所稱：“我首先是個馬來西亞人，其次才是個商人。履行社會和國家責任是我的工作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也就是說，寶騰不是單純的一家車企，而是附著了很多政治意義、馬來人民族工業期待的復雜混合體。某種程度上，這有些類似中國汽車人心里的紅旗情結。

實際上，收購一個海外品牌絕非單純的資本運作，更是文化、習俗、理念的融合。在競標方案中，吉利汽車承諾幫助寶騰提升銷量到其90年代的水平（20萬輛以上），向寶騰提供技術并以寶騰品牌名義在東南亞、南亞和澳大利亞市場銷售，幫助提升路特斯的銷量并進入中國市場。這表明，吉利已經意識到，開拓海外市場并非買賣汽車那么簡單，而是要徹底融入當地市場，而這也是吉利出海帶給中國汽車同行最有益的啟示。

“一帶一路”，最不容忽視的主角

從馬來西亞總理、中國駐馬來西亞大使，到吉利、寶騰的普通員工，當日簽約現場高朋滿座，但實際上，場上還有一個最重要的無形主角，那就是中國“一帶一路”政策。

作為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上的重要節點，馬來西亞在中國“一帶一路”政策乃至開拓東盟市場上舉足輕重。就在吉利與寶騰簽約同時，馬來西亞檳城第二大橋、吉隆坡安邦城軌、吉隆坡污水管網工程等基礎設施項目中都活躍著中資企業的身影。

正如《汽車人》雜志在此前封面文章中分析認為，“一帶一路”對于中國自主車企而言，是一個重大的機遇和挑戰。它不僅有助于在國內市場實現東西部更加均衡的發展，而且”一帶一路”所涵蓋的國家絕大部分屬于經濟發展的上升期，具有足夠潛力的汽車市場可以開發。

在馬來西亞車業總會會長許綜文看來，這一次吉利能夠在多家競購者中脫穎而出，最終摘得寶騰，“一帶一路”帶來了非常大的正面鼓勵。

對國內車企而言，“一帶一路”帶來的初期利好已經顯現，今年前5個月，國內汽車出口增加40%以上。行業人士認為，在“一帶一路”帶動下，中國車企在今年有望重新回到出口百萬輛規模。

從時間上來看，吉利收購寶騰是“一帶一路”國策發布會結下的最振奮人心的果實，這多少有些巧合。但從中國汽車發展趨勢以及吉利自身的愿景和實力來看，這更像是一種必然。正如李書福所說，“一帶一路”政策與吉利的發展戰略不謀而合。“在‘一帶一路的偉大倡議下，我們有理由期許一個共同的、美好的未來。”

在距北京5000公里之遙的馬來西亞首都，能夠感受到一種格外旺盛的中國力量，這不僅屬于吉利和李書福，更是中國汽車共同的期望和愿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