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醫文化核心價值觀如何引導中醫跨文化傳播初探?

尚 冰，鞠寶兆，劉自力，辛 哲，劉 娟，王 鐸

(遼寧中醫藥大學，沈陽 110847)

2017年1月，全國中醫藥工作會議上首次提出把“中醫藥文化發展”上升為國家戰略，同時《中醫藥法》也于2017年7月正式頒布。這是我國第一次從法律層面明確了中醫藥的重要地位、發展方針和扶持措施，對解決多年來制約中醫藥發展的問題做出了制度安排，對于促進中醫藥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保障中醫藥振興發展、維護人民健康福祉具有劃時代的意義。

中國作為中醫藥的發源地，正在有條不紊地構建著中醫藥發展的新篇章。而目前國際環境下仍以西醫作為全球醫學體系的核心，如何讓以“天人合一”強調整體觀的中醫更好地適應以科學性、實證性為首的西醫“價值觀”，是當下中醫人亟待解決的問題。

1 中醫文化核心價值觀發展現狀

文化是一個民族的靈魂，是獨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標記[1]。中醫文化是一種在中國傳統文化思想指導下形成的科學文化，其中也涵蓋了豐富的文學、歷史、哲學等人文文化。中醫文化研究涉及多學科、多領域的研究，其所提倡和遵循的核心價值觀主要包含“天人合一、大醫精誠、醫乃仁術、治未病”等，在整體觀指導下的中醫五千年文化核心價值觀，雖支撐了整個中醫臨床和科學研究的基礎“體系”[2]，但作為最有中國本土特色的醫學文化研究，多年來仍局限于民間藝術、太極拳、詩詞歌賦及文化環境營造等方面。雖然因國家大力扶持中醫藥文化建設，而使中醫文化在社會范圍內推廣顯著，但從學術角度對其深入研究和如何有效探究其主體部分和實力價值，并對其以何種姿態融入世界醫學體系卻仍舊是中醫文化人的難題。

2 中醫文化核心價值觀在傳播中的困境

2.1 語言不通引發的傳播障礙

中醫文化起源于中國，中國是一個有著悠久歷史的古老民族，上千年的歷史積淀讓古老的中醫文化用語更加直觀綜合。然而模糊性思維的整體觀顯然與現代醫學追求精準性、確定性和以邏輯思維占主導的意識形態相反，而地域間的語言差異更成為中醫文化價值觀傳播的障礙。一些中醫基本詞匯，如“氣、血、津、液”等，讓以“實證”為醫學理論基礎的西方醫學研究者很難理解其內在含義。傳統文化指導下的中醫是以“中和”為中醫文化核心指導思想。因此一些經典的中醫術語往往是古代醫家經過斟酌精煉的語言，如“陰中求陽，陽中求陰”“氣血同源”“氣能生津”“脾為氣血生化之源”等，對西方學者而言幾乎是無法理解的。

“文化”與“傳播”自古不分家，傳播是文化得以保存與發展的首要條件，同時傳播的過程中也必須有文化要素的交流，一個喪失了傳播意圖、傳播手段、傳播受傳者的“文化”，等待她的便只有消亡[3]。因而這種因語言文化差異而帶來的交流障礙成為中醫文化核心價值觀傳播的主要困境。

2.2 “文化認同”基礎差引發的傳播障礙

中國古代哲學體系、學派的創立及春秋后期“諸子百家之學”的興起，是對中醫文化影響最大的歷史階段，“儒”“墨”“道”“法”四大學派的學術思想深刻地滲透于中醫文化核心價值觀，中醫學奠基之作《黃帝內經》便是在這種學術思想構架下誕生的。從春秋至明末，中醫文化始終在中國傳統文化的價值取向標準指導下發展生長并日臻成熟。但明末西方傳教士開啟的西學東進，讓整個社會思想趨于西化，以中國傳統文化為基礎的中醫文化核心價值觀開始被國人質疑，甚至遭到批評與攻擊。年輕學者更愿意去了解、學習先進的西方醫學，漸漸形成的西式思維成為民國時期主流的思維方式，而中醫文化漸漸萎縮，受眾更是越來越少[4]。中醫文化的形成，受到時代與漫長的自給自足經濟時代制約。當時人們對大自然有著本能的敬畏與崇拜，因此一切無法解釋的醫學現象都被古代醫家轉化為對自然的感知。當抽象的、宏觀的、整體的中醫思維面對現代科學時便顯得落后、缺乏說服力、理解困難等，這也是成為中醫文化核心價值觀傳播與發展的阻礙。

3 中醫文化傳播的有效途徑

當前探尋中醫文化核心價值的框架體系，加強中醫文化核心價值體系及其現代轉型研究，解決中醫文化核心價值體系與建設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提升中華文化軟實力、建設創新型國家等現代思想價值體系的對接、融合問題，是中醫學、中醫文化傳承創新與傳播的關鍵[5]。2010年，習近平為南京中醫藥大學和澳大利亞共建的中醫孔子學院揭牌；2014年11月，習近平與澳大利亞總理在澳大利亞首都堪培拉共同出席并見證北京中醫藥大學與西悉尼大學簽署在澳大利亞建立中醫中心合作協議的簽訂儀式。國家在“十九大”會議中更明確提出了構建“國際化傳承中醫藥文化”的多元傳播模式，國家對中醫文化的大力扶持，優秀平臺的構建，說明中醫文化已成為中國文化國際化的重要品牌[6]。但如何使中醫文化的基本價值觀被世界認知、認同，如何將中醫文化核心價值觀作為中國文化的普世價值觀推廣至世界？一直是中醫文化傳播的最終目的，筆者在多年中醫文化領域研究中總結出如下三方面途徑。

3.1 傳承

“師承”作為最原始的中醫藥文化傳承方式，延續了上千年，但隨著教育大眾化、規模化以及班級授課模式的產生，“師承”漸漸不再適應社會發展的需要。然而學習中醫精髓在于通過長時間的實踐積累和對老師治療經驗的揣摩，才會最終形成自己的知識體系，這“一套”知識的積淀，是很難從書本授課這種規模化教學模式下獲得的。因此建立良好的“師承”教學制度是更好地推廣中醫文化的一種手段，對于醫學院校的學生而言，這個階段可以在學生完成專業課學習后，通過臨床實習展開傳承學習。開展國際化的傳承是我們最終的核心理念。基于語言交流的障礙，不同宗教、文化背景的差異，民間參與力量薄弱等因素，“師承”推向世界的想法，一直以來是中醫文化傳播的難題。

日趨完善孔子學院和成長起來的各種中醫藥合作機構是中醫文化傳播的優秀平臺。我們可以通過趨于完善的孔子學院為平臺，通過簡單易懂的各種中醫文化趣味課為推介手段，如五禽戲、八段錦、太極拳、易筋經等，讓世界從運動中了解中醫、感悟中醫。隨著針灸在海外的應用普及，推廣推拿、刮痧、藥膳、足療等非藥物療法的傳播，也會讓世界各地更多的人們體會中醫的道法自然、綠色治療的理念，久而久之認同中醫的價值觀是通過意、氣、神、行四者統一構成天人合一的理念[7]。有了切身感受，再進一步通過系統化的學習中醫藥文化課程，以盡可能地了解中醫文化經典古籍的內容，而授課模式以“師承”的方式展開，必然會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一個組織的力量很微弱，單純依賴官方組織的師資隊伍去傳播中醫文化是無法真正把這種傳播普及開來的。加強民間交流，鼓勵支持熱愛中醫文化的人士去傳播、傳習我們的文化，才便于讓更多的國際中醫愛好者們深刻了解中醫文化，懂得中醫治療，切身感受“內經如何論醫道”“扁鵲如何展醫技”“神農如何嘗本草”這些經典中醫文化的深刻含義。

3.2 融合

融合一直是中醫人長久以來面對西方文化最為無奈的一件事。各種中醫院校幾乎都有中西醫結合專業，但教學內容卻往往以西醫為主導，如何恰當地將二者融合是當前中醫文化的難題。“名詞術語”建設應該是完善融合的首要任務[8]，西醫人看不懂中醫典籍，自然就無法理解中醫最具特色的世界觀、方法論及思維方式，而“辨證論治”“審證求因”更無法被植入思想中，這種現象也導致大量中醫院校的學子們不再關注中醫典籍，反將學習精力都投入到中醫模型下各種微觀領域的研究之中，而對真正的中醫思想知之甚少，更別提建立中醫思維、熟悉中醫文化了。因此，在傳播過程中，中醫語言應盡量以簡單易懂的現代科學語言表達出來，畢竟溝通是關鍵，最終目的是文化思想的傳播。術語翻譯一直是國家大力扶持的課題，筆者也參與到相關課題的實施中，深感語言翻譯的困難所在，文化背景知識的差異使這種困難無疑很難跨越。但醫療的終極目標是對疾病進行研究，對患者展開治療。中醫通過自己的思維方式，用最樸實的醫療理念救助了無數人，這一結果也被國際社會所認可。中國人提煉的青蒿素更因為對瘧疾的有效治療而獲得了諾貝爾生理或醫學獎。因此，雖然中西醫兩種體系對大部分醫學名詞的界定有所差異，但本著取長補短、融會貫通的目的出發，參照自然科學名詞術語對中醫名詞形象性翻譯，也是一種幫助異質文化人士了解、接納新文化的最佳方案。

融合意味著相互間平等的滲透，包括思想、思維方式等多層面，而不是一方引導另一方前行，因此掌握好融合的尺度，加強世界范圍內廣泛開展中醫文化的宣傳及中醫傳統經典著作的翻譯，讓國際社會真正認識中國的傳統文化和中醫文化是一件長遠但卻需要整個民族共同努力的重要事情。

當下從娃娃抓起，中醫文化進小學成了一股時尚清流，從小注入傳統中醫文化理念必將受益于長遠。中醫人必須加深對中醫價值的認知，傳統中醫文化有不足之處是源于它建立在原始農耕文明的基礎上，所以如何發揚中醫優勢文化，如何從西方文化中取長補短，真正順應歷史，發展祖輩們傳承下來的中醫文化，讓它在“梳洗”后以完整的理論、概念、思想體系展現在國際舞臺，不再一味地推崇西化之風、以西研中，而要讓中醫文化主導中醫教育，通過借鑒西方先進技術為中醫診療服務，實現平等融合才能真正雙贏。

3.3 共享

“世間百態，有容乃大”。在中醫跨文化傳播的過程中，同樣也會發現和西方文化相似的價值觀，如仁愛、和諧、美等[9]。“治未病”也與西醫模式的未來治療發展趨勢不謀而合，醫學的最終目的都是救死扶傷，緩解病人痛苦，為病人治愈疾病，這是全人類范圍內的醫療宗旨。因此，求得文化認同，必然要進行文化共享。一些傳統中醫人的深層觀念里往往充滿著“權威主義”“唯我觀”，這些思想讓他們無法真正分享他們所掌握的中醫技能，讓后來者們覺得這些“權威”高深莫測，但這種做法卻阻礙了中醫文化的推廣，阻斷了中西文化的交流，是一種在自己的世界里偏執地對任何“異己”思想進行排斥的狹隘思維，讓西方學者很難真正分享到中醫的文化核心價值觀。

單一的以教育形式傳播中醫文化是缺乏活力和持久性的。要將中醫文化核心價值觀作為東方文化的普世價值觀推向世界，需要一種充滿活力的手段商業。縱觀古今，絲綢之路、茶馬古道、印加古道等古代貿易交流長廊上無不留下文化交流的痕跡[10]。文化也是通過這種經濟往來、社會活動，從民間、政府多層面滲入到每一個貿易出現的地方。國家和整個社會只有大力拓展中醫藥服務貿易，發展中醫藥海外產業，推動中醫藥文化創意產業、健康產業的興辦，才能使得中國傳統文化的精髓、中醫文化的核心價值隨著商業滲透傳播。

中華民族、每個中醫人都需要提高自我，帶著包容與豁達的態度，帶著主人翁的精神，用真心和誠信才能真正復興我們這個偉大民族的中醫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