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互保險：破題農業保險困境

近年來，由于自然災害頻發，農業保險在“三農”發展中的重要保障作用日益受到重視。其中，在我國發展相對滯后的農業相互保險，或將在我國農業保險未來發展中擔當重要角色。

2016年6月22日，在中國保監會出臺《相互保險組織監管試行辦法》一年半后，第一批相互保險牌照終于“靴子落地”，眾惠財產相互保險社、匯友建工財產相互保險社和信美人壽相互保險社三家相互保險公司被批準籌建。相互保險一時在保險行業以及投資領域炙手可熱。

如今，伴隨著第一批相互保險社的運營，在中國保險市場的舞臺上，一幕相互保險的戲碼已經悄然登場。這條“鯰魚”的出現，會給保險業，尤其是農業保險帶來什么新變化？

相互保險

相互保險公司是最為原始的保險組織之一，與社會保險以及商業保險并行成為保險三大主要存在形式。根據國際相互合作保險組織聯盟（ICMIF）統計數據，2016年相互保險在全球保險市場份額占比26.8%。在全球前十大保險市場國家，日本國內相互保險份額占比39.1%，法國和德國分別占比49.7%和47%。澳大利亞和新西蘭雖然不屬于全球十大保險市場國家，但其國內的相互保險份額分別占比60.5%和53%。

相互保險公司之所以在世界范圍內得以迅猛發展，最本質的原因在于其相對股份制保險公司所特有的優勢：相互制保險公司不以盈利為目的，重視互助和分紅；所有權結構具有高度分散的特征，保單持有人即公司所有人。另外，由于相互保險公司沒有股東，經營業績只對自己負責，實現了出資人、債權人和客戶三者的融合，能夠消除利益沖突，保證了客戶的忠誠度，有利于公司的穩健發展。而且相互保險公司的保險產品還具有保費低、風險小的特征。

相互保險是有著共同風險的個體，為了有效分散風險而聯合起來，繳納保費并共同分攤損失的保險。它更多的是一種自發性的保險行為。因此有人認為，它最適合的場景就是在農村，因為農民幾乎所有的生產資料就是土地。土地的重要性，促使農民會主動想盡辦法去趨利避害。而且相互保險，有自管理的屬性，一個地區的農民，自然條件、種植習慣類似，彼此了解，甚至在宗族血緣上都有一定的聯系，這些特點會大大降低保險行業最擔心的逆選擇的可能性。

要了解農業相互保險，就不得不提法國。1840年，法國第一個農業保險互助社成立。1986年，成立了農業互助保險集團，該集團下設四個保險公司，即農業互助保險公司、非農業財產保險公司、農民壽險公司與農業再保險公司。農業互助保險集團業務范圍橫跨每個行業，實現了與人壽保險、交通意外保險、人身安全保險的完美結合，開創了各類保險業務間的互助合作新模式。農業互助保險集團的成立，標志著法國農業互助保險經營管理模式已趨于完善。

農業互助保險業務范圍的日益壯大，逐漸得到了法國各級政府部門的高度重視。法國各級政府組織為此專門組建了中央互助保險機構，來進一步加大對法國農業互助保險合作社的政策支持力度。在政府部門的大力扶持下，法國農業互助保險發展迅速，對減少法國農民個人(家庭)直接、間接財產損失， 促進農業經營活動健康、有序發展，加速法國農業現代化進程等發揮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經過100多年的發展，法國這個國土面積還沒有四川省大的國家，已經擁有超過3000多個基層相互保險組織。其中，僅法國安盟保險集團一家，以相互保險形式發展農業保險，其保費收入在2016年更是達到了14億歐元，其業務覆蓋了65%的法國農民。

農業相互保險的優勢

有業內人士認為，相互保險在農業保險當中，比其他的商業化股份制保險優勢要大一些。由于農業保險的特點是點多面廣、標的分散、成本高、精準核災定損難等，因此，農業應該發展相互保險。因為相互制是公司與會員或者成員之間的一種利益共享、風險共擔。

簡而概之，農業相互保險主要有四個優勢：

一是有效降低組織成本和經營管理費用且保險費率低。農業相互保險的運營成本遠低于普通保險公司。以農業保險中數量龐大、必不可少的基層機構為例，農業相互保險的基層機構主要為農民自己組織的保險合作社,一般委托社員代表擔任相關工作,不需要全日制工作人員和專門辦公場所，可以節省大筆開支。而且，相互保險的參與者都是農民，對農業生產規律和災害損失特點比較熟悉，可以便捷地承擔小額保險理賠工作。

二是有效降低道德風險和逆選擇幾率。一方面，相互保險的每一個投保人都兼有保險組織成員身份，投保人與保險組織具有經濟利益上的一致性；另一方面,參加者都是本地農民，具有共同地緣和業緣的參加者相互之間比較熟悉和了解，容易產生共同的利益趨向，進而實現彼此之間的相互監督和自我約束。

三是容易獲得農民的認可和信任并可擴大保險覆蓋面。按照保險“投保越多、費用越低、保障越足”的大數法則，投保人數越多，保險越能進入良性循環。而我國農業保險長期以來發展不夠理想的重要原因之一，就在于農民參保熱情不高。而農業相互保險是以農民為主體組織起來的，農民對保險的信任感和可控感會大大加強，自然容易接受。

四是有利于實現農業防災減災。農業相互保險組織的投保人兼有保險組織成員身份，如果不能進行有效的防災減災，在增加保險組織賠償壓力的同時，也降低了農民從保險組織中獲得分紅的可能。因此，身兼兩種身份的參保農民會主動采取必要措施降低風險的發生幾率。

農業保險破局迎來新契機

在我國，保險業的主戰場基本都在城市，但這并不意味著農業、農民不需要保險。相反，它們恰恰是更為需要保險的行業和群體。我國是自然災害頻發的國家之一，農業在很大程度上尚處于靠天吃飯的狀態，農民生活水平普遍不高，尤其是自然災害發生時，單個農戶抗風險能力很低。然而，由于我國農業保險的賠付率在90%左右，大大高于保險界公認的70%的臨界點。這就使得農業保險陷入了兩難境地：按商業化要求制定保險費率，農民保不起；按農民可以接受的標準制定費率，保險公司賠不起。

在一片虧損聲中，農業保險市場成為監管層的“心病”。而隨著保監會對相互保險牌照審批的開閘，以其適應特定風險領域（如農業、漁業）和中低收入人群的特點，或將為解決農業保險困局提供新契機。

在北京保險學院常務副院長趙立平看來，相互保險能夠解決農業保險供給主體缺位的問題，發揮“準公共產品”的社會效益，最大限度地發揮財政補貼的效率，并起到防災減損的作用。他特別提出，國家應從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視角對我國保險制度體系進行頂層再設計，通過農業相互保險整合政府、社會和市場資源，利用免稅和財政補貼政策，加速建立多層次相互聯系的風險基金。支持相互保險機構與商業保險公司聯合開展保險業務，建立“相互保險自主經營為主，國家政策性扶持、商險反哺農險為輔”的農業保險政策性經營模式。實現與農戶分擔成本、相互保障、形成合力的可持續發展目標，堵住財政補貼資金分包外流和信息外漏的缺口，破解“三農”工作和扶貧工作難題。

其實，從相互保險的組織形式中不難發現，其投保人和保險公司的利益密切相關，投保農民即是公司所有者。一直以來，由于農業保險本身的復雜性、專業性和覆蓋面的廣泛性，導致了農業保險活動很難控制道德風險和逆向選擇。據統計，我國農作物保險中道德風險和逆向選擇給保險公司造成的經濟損失占保險賠款的20%以上，牲畜保險中則更為嚴重。而在相互保險中，保險人與被保險人合二為一，這將是投保農戶積極主動防范風險的根本動力。一旦災害發生，他們會對面臨的風險情況有更清楚的認識和評價，會自發地互相聯動、搶險救災，將災害損失降到最低水平。

目前，我國農村合作組織大多規模小、底子薄，缺乏金融部門要求的信貸條件，融資較為困難。資金短缺成為農村合作經濟組織發展的最大瓶頸，同時也是制約農業和農村經濟發展的突出問題。在這種發展環境下，發展農村合作金融是解決農民融資難問題的重要途徑，是合作經濟組織增強服務功能、提升服務實力的現實需要。在《關于深化供銷合作社綜合改革的決定》中特別提出“有條件的供銷合作社可依法設立農村互助合作保險組織，開展互助保險業務”。

事實上，相互保險組織遵循“和衷共濟、風險共擔”的核心理念，與合作經濟組織的理念不謀而合。業內人士認為，推進相互保險將有利于國家通過保險的方式向農業、農村提供支持，提高我國農業的國際競爭能力，促進我國農業農村經濟的發展。

如此看來，乘著政策的東風，相互保險這個新興事物對保險行業以及“三農”領域帶來的改變值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