辨析海外學者 “不喜歡《孫子兵法》”之說

2017年11月13日，新加坡《聯合早報》副刊《現在》的頭版刊發了題為《學識力量體現文學收獲——訪國際漢學家閔福德 》的報道。整版除閔德福受訪本身，還有其英譯的中國五大經典著作《紅樓夢》《易經》《孫子兵法》《聊齋志異》以及《鹿鼎記》英譯作照片，顯見其翻譯中國古典名著的豐碩成果，令人欽佩。閔教授把中國文學經典推向世界，真是功德無量的壯舉。

在新加坡報業中心禮堂，閔教授舉行了一場題為“重游大觀園”的專題演講，主辦者為國立大學中文系及聯合早報。消息傳來，先聲奪人，引起轟動。本人詳讀了相關報道，逐句品味，卻對“不喜歡孫子兵法”的說法不敢茍同。此段全文如下：1999年，閔福德應出版社邀請，翻譯《孫子兵法》（The Art of War），出版后十分暢銷。但閔福德在談到《孫子兵法》時，卻直言不諱地說：

“我根本不喜歡這本書。但又認為這很重要。我發現它的許多論點是偏激和操縱的。在譯本序言中，我提醒讀者以批判的態度對待本書，要謹慎閱讀。對《孫子兵法》提出的重要見解，我認為是中華文化的陰暗面。”

“陰暗面”，意即“缺乏光明”，萎靡之意。也就是說讀了此書，會令人意志消沉，意興闌珊。本人觀點恰恰相反，《孫子兵法》是一部不折不扣的“成功學”，很有反思（辯證）的高度，很具積極性，能使“所有夢想都開花”。它是一套實事求是的科學，是一部未來學，就象中國象棋一樣，每走一步都是為了將來。它以“立于不敗之地”為挈領，更強調“在變化中取勝謂之神”， “踐墨隨敵”，這都是寶貴無比的因應學。《孫子》是一部“不失敵之敗也”、言必征戰的學說，也就是孫臏所說的“必攻不守”，凡是沒有防守之處都要攻打，這和“發展才是硬道理”不謀而合。

本人從事推廣《孫子兵法》30余年，最敬仰的是毛澤東，當年他采用孫子的理論，帶領中國人民堅持持久戰，成功地擊退日軍的全面侵略，毛澤東對《孫子兵法》的肯定，勝過千言萬語。1970年代及 2007 年代，韓國時任總統樸正熙、李明博，都曾疾呼全民讀《孫子兵法》，并配合行動，使韓國經濟全面飛騰，成為亞洲四小龍和響當當的發達國家。

日本企業中的“四大天王”，當年都以《孫子兵法》作為鎮山之寶，而成為企業界的典范。特別是著名企業家松下幸之助更進一步說，《孫子兵法》是天下第一神靈，我們必須頂禮膜拜，認真背誦，靈活運用，公司才能發達。結果他的企業揚名天下。 從1993年起，本人在馬來西亞的吉隆坡，每周日舉辦一次《孫子兵法》講座，凡30年近700余場。有一次，一位年逾七旬的日本學者，在導游陪同下前來聆聽，我請他上臺，他用英語說：“向來美國企業家都來日本向我們學習，其實我們用的全是《孫子兵法》?！贝搜砸徽Z道破當時紅極一時的日本商業文化，其成功秘訣盡在此話中。令我印象更深刻的是，前日本中曾根首相（1982年—1987年）在任期間，外出時總會手拿一本《孫子兵法》。那時日本是個全盛的時代，并成為經濟大國。這也說明，運用《孫子兵法》成功與否，就在于重視程度。

在中國孫子兵法研究會早期的強力推動下，全球許多地方掀起“孫子熱”達23年。本人曾頻繁出席在中國舉辦的孫子兵法論壇，常遇中外學者向我稱贊說，“新加坡就是一個運用孫子兵法的典范”，并能說出我們開國元勛的那句話：不讀《孫子兵法》，當不好總理。

其實，近代的蔣百里將軍曾在他的《孫子淺說》中寫道：法國一代名將拿破侖曾說，“200年后中國必然會成為一頭醒獅?！钡r為人知的是，他是指孫子學能喚醒這頭東方的睡獅。拿破侖熱愛《孫子兵法》，并切把《孫子兵法》做為“隨身帶”，他曾帶此書縱橫歐洲，征服過大多數的國家，并由此而留名千古。有一天，當他的部隊經過一片森林時，看到上空群鳥亂飛，結果進入森林時受到敵方埋伏的襲擊，在兵員損失慘重后，退回來扎營，從口袋里取出《孫子兵法》，當讀到《行軍篇》中的“鳥起者，伏也”時，不禁拍案驚叫：“我昨天看到此句便好了！”由此看來，許多人是在受到挫折后才去猛翻《孫子兵法》，卻為時已晚。

《孫子兵法》是一種精神與智慧的力量。美國海軍陸戰隊的《作戰條令》指出：就像《戰爭論》一樣，《孫子兵法》應該列入每一位海軍軍官的必讀書目錄。該書短而易懂，直到今天，它的每一部分都依然有著與它所誕生的那個時代同樣的價值。1991年1月17日，從中東海灣戰爭爆發那天開始，在美國白宮總統府老布什的桌上就一直放了兩本書， 其一是《孫子兵法》，另一為《凱撒傳》。報道同時在海灣的美軍幾乎人手一本孫子兵法。也說，達到了孫子最高的謀略要求 “不戰而屈人之兵”，也充分體現了“致人而不致于人”的戰略，美軍自始至終操縱了整個局面，最后大獲全勝。

30年來，在新加坡書店看到的英譯《孫子兵法》，我都買過。日前閔教授的版本我也買了。此是2003年在美國出版，近日來我又翻閱數遍，非常吸人眼球的是譯者在序言中提到《厚黑學》的著者李宗吾。李自稱他在學術方面與《孫子兵法》同一類型。李宗吾也被中國老百姓稱為“邪教教主”，是最為偏激不過的代號。譯者是否受其影響而形成對《孫子兵法》的觀點呢。

歷來在所有英文的譯作中，對《孫子兵法》十三篇的篇名（題解概括），似乎皆有商榷之處。譬如第一篇的題名為“計”，譯者都把它譯為“Planning”（計劃），真正的原義是計算，對比敵我雙方勝算的籌碼；此篇中的第一句，“兵者”，他們都泛指此為一般戰爭而言，其實此是出外去征戰與討伐之謂。第六《虛實篇》中的“虛”，應該是weak（弱），而非empty（空），差異甚遠。 第九《行軍篇》，“行（hang）”是如何駐扎軍隊，不是行走的行（on the march）。這是抽樣的四句，其它泰半是不確切的，都可說是受到漢語白話文的誤導。中國象棋有句術語說，“一子錯，滿盤皆落索?！毖凶x孫子兵法，也要有“失之毫厘，謬以千里” 的警惕，一知半解是危險的。

“孫子學”異?？少F之處，它不但是一部全然的科學著作 ，更能促發哲學上的思考，經過抽象與聯想的演繹，而進入藝術的境界，或美學的更高要求，沒有成功便沒有美學可言。此是人類思想發展的必然規律，“孫子學”都有了這些步驟。

最要一提的是，德國哲學家尼采曾說，中國的主流文化因為沒有反省的高度，所以越讀越蠢。故此相比之下，則要高度去推崇《孫子兵法》，它不但要我們雙向思考，而且要以辯證法看問題，除了臨機應變以外，還要有“戰勝不復” 的理念，不重復使用過去制勝的手段，要拿出新的奇謀來大獲全勝，這就叫人越來越聰明。縱觀《孫子兵法》學術上的智慧，它早已超越時空。

《孫子兵法》是一生的讀本，永遠的祝福。它的光芒，總有一天會赫然顯露。王安石說“得孫子一二句，便可成功名”。岳飛也說，“運用之妙，存乎一心?！贝耸侵傅搅藸t火純青的時候 。

其實任何主義和理論，若能與《孫子兵法》的哲學相符合，則能成為偉大的民族，富強的國家。也就是達到了“用之者勝，違之者敗”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