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紅軍主力長征前后,國民黨當局在占領的原蘇區組織農村興復委員會,實施恢復業權工作,把蘇區時期分配給農民的土地大部分奪了回去,但閩西南一帶土地革命成果并沒有丟光。以往學術界對于閩西南地區保田斗爭的研究雖有涉及,但很不系統,特別是對于處在游擊戰爭狀況下閩西南地區的保田斗爭的具體情況,以及保田斗爭能夠取得成功的因素沒有作深入的研究和分析,以至對于這段歷史的敘述經常語焉不詳,甚至以訛傳訛。因此,有必要對閩西南游擊區的保田斗爭作進一步的研究和分析。
閩西土地革命所開展的分田斗爭始于1928年7月。永定暴動之后成立的溪南區蘇維埃政府,在鄧子恢、張鼎丞指導下頒布了土地法令,開始進行沒收和分配土地的工作,使全區在很短的時間內有十多個鄉分配了土地,兩萬多人口得到了土地。1929年5月,隨著紅四軍第二次進軍閩西,在數縣范圍內開辟了紅色區域,土地革命斗爭得以迅速展開。閩西各級黨組織和區、鄉蘇維埃政府領導農民,在短短的幾個月中,“解決了五十多個區六百多個鄉的土地問題,約有八十多萬貧苦農民得到了土地”。*張鼎丞:《中國共產黨創建閩西革命根據地的斗爭》,人民出版社1983版,第37頁。至1930年年初,閩西蘇區的分田斗爭取得了徹底勝利。
中國共產黨在閩西蘇區內實行較為徹底的土地革命。但到土地革命的中后期,隨著軍事斗爭的失利和蘇區的日漸縮小,閩西蘇區的范圍僅剩緊挨紅都瑞金的長汀、寧化、連城、武平一線的狹長地區,在這里一直保持著農民分田的狀況。而原屬于閩西蘇區中心區的龍巖、永定、上杭等縣逐漸淪陷,這里的土地革命也遭受了挫折。
1932年6月以后,國民黨第十九路軍被派到福建參與“圍剿”中央蘇區。9月,十九路軍收復龍巖后,設立閩西善后委員會(1933年7月改為閩西善后處),作為閩西各縣最高行政和主辦分田的機關;隨后,永定、上杭、武平等縣相繼成立縣分會,由縣長兼分會主席,縣以下設區鄉自治委員會。閩西善后委員會下設農村興復委員會(后統一稱復興委員會),以整頓土地秩序。其計劃分三步走:(1)暫時保存蘇區分田原狀,一律征收土地稅,照原租抽十分之三,作為救濟逃難業主及辦理民團的費用;(2)待業主與難民歸來后,確實登記人口,再按鄉區田地面積計口分田給農民;(3)土地分配給農民后,再規定土地稅征收成數,廢止舊制丁糧。*《閩西匪區設立善后委員會》,《申報》1932年11月6日,第4版。閩西善后委員會陸續頒布了《計口授田暫行法》《授田細則》等指導性文件,以“耕者有其田”的原則實行“計口授田”,以圖實現“耕地農有”。
十九路軍和福建人民政府制定的“計口授田”政策,確實在其占領的龍巖、永定、上杭等縣的一部分鄉鎮中實施。如龍巖縣“至二十二年(即1933年)已有新羅、西陳、平鐵、東黃、湖幫、雁石、江山、西晴等八區及福蘇之白砂一帶,均授田完竣”。*林詩旦、屠劍臣:《龍巖之土地問題》,龍巖縣政府1943年印,第59頁。上述地方蘇區時進行過土改,地主富紳的勢力已被徹底打倒,因而較容易推行,有的地方僅僅作了些土地調整。但這一政策在漳平等沒有經過分田的縣份推行時,“地主、富農便聯合中農起來反對,有部隊駐扎時,地、富尚不敢猖狂,部隊一離開就鬧變天”。*蔡廷鍇:《回憶十九路軍在閩反蔣失敗經過》,全國政協文史資料委員會編:《文史資料選輯》第59輯,中華書局出版社1979年版,第78頁。由于阻力很大,十九路軍主持的分田是很不徹底的。隨著1934年1月“福建事變”的失敗,“計口授田”的土地政策也就中止執行。
盡管如此,在當時閩西特殊的環境下,“計口授田”對閩西地權改革還是產生了一定的影響。十九路軍打著國民黨的招牌,在紅軍退出這個地區后,又在相對承認既成事實之下,實施“計口授田”,再一次調整了土地關系,也使原來的分田合法化。其中的一些如“抽死補生”“抽嫁補娶”的土地調整政策,后來還逐漸成為龍巖等保田地區的鄉俗。
1934年春,國民黨軍“剿匪”總司令蔣鼎文率軍進駐漳州、龍巖等縣時,曾以“閩西收復匪區土地經界已失,分田后業佃不明”,而春耕在即,農民多存觀望等情況,電詢蔣介石請示處理辦法;蔣介石回電指示:暫維現狀,俾農民安心耕種。*《閩西收復區土地經界暫維現狀》,《申報》1934年4月12日,第3版。蔣鼎文“奉蔣介石委員長軍令,派員前往調查,并召集各界議設農村興復委員會,所有農田糾紛,統由該會解決”。*《閩西組織農村復興會》,《農報》第1卷第6期(1934年5月10日),第11頁。8月底,龍巖縣府也擬呈請閩省府暨南昌行營,根據所頒布的《剿匪區內各省農村土地處理條例》,辦理收復區土地問題。*《龍巖土地即將著手整理》,《申報》1934年8月29日,第9版。
所以,盡管龍巖、永定、上杭等縣大部分地區從1932年下半年開始就為國民黨軍隊所控制,但由于當時正處于國共交戰正酣和決戰決勝的關鍵時期,國民黨南昌行營為了安撫“匪區民眾”,配合前方軍事行動,再加上被占的龍巖、永定、上杭等縣仍有地方紅軍游擊隊在活動,國民黨當局只能采取維持現狀的策略。因此,到中央主力紅軍長征前夕,閩西蘇區時的分田狀況基本被保持下來。
中央主力紅軍長征之前,原閩西蘇區的連城縣縣城于1934年6月1日為國民黨軍收復;而長汀和歸化、清流、寧化等縣則于11月相繼淪陷。至此,閩贛邊區內國共大規模戰爭基本結束。
國民黨軍隊全面占領閩西蘇區后,于1934年底開始采取了一系列肅清地方紅軍、游擊隊的舉措,除了在原閩西蘇區及周邊各縣布置8個正規師以外,還糾集地方自衛團、鏟共義勇隊、壯丁隊等地主武裝共計10多萬人,采取分進合擊、層層包圍的戰術,對紅軍游擊隊實行大規模的“清剿”。由于國民黨軍“到處厲行燒殺血洗政策,強迫移民、奸淫、擄掠、收回土地、捐稅抽剝,這就使得繁榮發展的蘇區變成一片焦土了”,在“清剿”區內“無不焚之屋,無不伐之木,無不殺之雞犬,無遺留之壯丁,閭閻不見炊煙,田野但聞鬼哭”。*《鄧子恢答復謝紹武的信》(1937年4月10日),《鄧子恢閩西文稿:1916-1956》,中共黨史出版社2016年版,第327-328頁。這正是國民黨軍摧殘閩西蘇區的慘狀。
國民黨軍隊基本上控制整個閩西政局后,地主、土紳和其他外逃難民紛紛返回故里。根據國民黨南昌行營頒布的《剿匪區內各省農村土地處理條例》,實施恢復業權工作的農村興復委員會,相繼在閩西各縣、區和鄉鎮成立,開始辦理業權登記,發給營業執照并規定田租數額。*林詩旦、屠劍臣:《龍巖之土地問題》,第64頁。這一《條例》提出“農村興復委員會處理被匪分散之田地及其他不動產引起的糾紛,一律以發還原主,確定其所有權為原則”。為此,國民黨福建省政府認為“該條例關于所有權之確定、經界之整理、農村金融之救濟,以及施行章則中規定各項,均為收復匪區內整理土地復興農村必要之圖”,*《奉行政院令為廢止剿匪區內各省農村土地處理條例等五種法規仰飭屬知照等因令仰知照》,《江西省政府公報》1937年4月5日第767號,第2頁。轉引自游海華著:《重構與整合——1934-1937年贛南閩西社會重建研究》,經濟日報出版社2008年版,第182頁。本文不少注釋引自該書,恕不一一列舉,謹向游海華先生表示感謝。于是,閩西各地基本上是在該條例指導下進行恢復業權工作的。
依照上述指令,連城縣農村興復委員會在連城收復后不久即告成立*葉如音:《連城前方視察記(二)》,《大公報》1934年9月17日,第4版。,長汀縣農村興復委員會也于1935年2月成立。在國民黨軍事力量配合下,這些縣的地主階級開始瘋狂地向農民奪取土地,實行反攻復辟。由于此時紅軍游擊隊力量分散薄弱,難以顧及,致使大部分過去分給農民的土地被地主奪了回去,恢復了1929年以前的土地制度。根據新中國建立后土地改革前對永定、上杭、長汀、連城、漳平等縣所作的調查,紅軍主力長征后被地主階級收回土地的有267個鄉,共53.36多萬人。*中共龍巖地區農委辦:《龍巖專區三年來土地改革運動工作總結》(1952年12月3日),《福建省土地改革文獻匯編》中,福建省人民政府土地改革委員會1953年編印,第320頁。有的地主不僅從農民手中奪回了土地,而且還要農民補交1929年至1934年的租谷,致使不少農民傾家蕩產。*孔永松、邱松慶:《閩粵贛邊區財政經濟簡史》,廈門大學出版社1988年版,第93頁。這種情況在堅持蘇區斗爭時間較長的長汀、連城等縣特別嚴重。
按照《農村土地處理條例》,在上述完成“地歸原主”的基礎上,由業主自行陳報土地,發給管業證書。例如,長汀縣舉行土地登記,由業主將其所有土地地點、畝數等陳報農村興復委員會,再由該會查明屬實,并無糾葛的,發給契據,同時征收地價5‰的登記費。*《閩省舉辦土地陳報》,《申報》1935年2月18日,第9版。但在龍巖縣情形則大為不同,誠如國民黨龍巖縣長林詩旦、龍巖縣地權整理處長屠劍臣所言:“龍巖自民國十八年(即1929年)以后,土地制度即陷紊亂狀態之中,……五六年間制度數易,以致大部業權遭受破壞。”“原有制度破壞過烈,農民積習己深。”因此,“龍巖自二十四年(即1935年)創議恢復業權以后,因環境特殊,收效甚微”。*林詩旦、屠劍臣:《龍巖之土地問題》,第62頁。并且在龍巖施行的結果,業主漏報、匿報田地甚多。如到1936年在已分田(指蘇區時經過土地改革)的一、二、三區舉辦土地陳報,總共只得33820畝田地,如果加上未分田的第四區和第二區的適中鄉,與全縣30萬畝左右的土地總數相差懸殊。*福建省地政局編:《地政通訊》1936年第10期,第6頁;《改訂龍巖縣田賦科則》,《地政通訊》1936年第19、20期合刊,第2頁。轉引自游海華著:《重構與整合——1934-1937年贛南閩西社會重建研究》,第236頁。從這可以看出閩西恢復業權的工作并非十分順利。
針對國民黨當局在閩西南地區策劃組織農村興復委員會,領導地主豪紳階級大張旗鼓地向農民收租奪田的種種陰謀,留在閩西南地區堅持斗爭的中共地方組織和紅軍游擊隊,逐步在原來蘇區的范圍內建立了游擊區,并領導游擊斗爭中心區的龍巖、上杭、永定等縣的農民進行了保衛土地革命勝利果實的英勇斗爭。
1934年底至1935年初,中華蘇維埃共和國臨時中央政府糧食部副部長、原福建省蘇維埃政府主席張鼎丞帶領一批軍政人員,沖破國民黨軍的層層封鎖,從贛南潛回閩西的永定,與先期留在閩西堅持斗爭的紅九團、紅八團會合。1935年3月,張鼎丞以中共福建省委代表的名義在永定下洋的月流,主持召開紅八團、紅九團領導干部會議。會上,成立了以張鼎丞為主席的閩西軍政委員會,作為閩西黨政軍統一的領導機關。三四月間,中共中央分局委員、原福建省委書記陳潭秋,原福建軍區政委譚震林,中華蘇維埃共和國臨時中央政府財政部副部長、原閩西特委書記鄧子恢等率部先后到達永定,與張鼎丞會合。4月中旬,閩西南黨和軍隊領導干部聯席會議在永定赤寨召開。會上,確定將閩西南黨和紅軍游擊隊的任務由“保衛蘇區,等待主力回頭”轉變為在敵后開展廣泛的、獨立自主的游擊戰爭,把不久前成立的閩西軍政委員會充實為閩西南軍政委員會,推舉張鼎丞為主席,統一領導閩西南地區的革命斗爭。保衛土地革命勝利果實的斗爭就是在閩西南軍政委員會及各縣軍政委員會的部署下有序開展。
1935年5月18日,以魏金水為主席的龍巖縣軍政委員會發布第一號布告,指出紅軍游擊隊堅決地站在群眾的利益上,執行廣大群眾的要求,望全巖群眾立即武裝起來“組織游擊隊和抗日義勇軍”。提出“豪紳地主的田地已沒收分配給貧苦工農者,不準收田;未沒收者即交給赤色農會沒收分配”。同年10月,龍巖縣軍政委員會發布《為反對豪紳地主收回土地,保護冬收告全巖群眾書》,提出:“冬收快到了……現在全巖的豪紳地主在賣國叛國的國民黨軍閥團匪幫助之下,組織餓死工人、農民的反革命機關——農村興復會,企圖收回已經分給農民的土地和七成五的地租。這一政策的施行,將使全巖二十萬的群眾,即不全數供給軍閥的犧牲,亦將走入饑餓的地獄之中。”為此,號召全巖的勞動群眾“與紅軍一致聯合起來,開展游擊戰爭,捕殺豪紳地主,徹底粉碎保護豪紳地主收租收債的保甲制度,與餓死群眾的收回土地的政策”,并提出“殺死幫助豪紳地主收租迫債的走狗——農村興復委員會主任!”“收租者殺,收回土地者殺!”等主張。*《龍巖縣軍政委員會為反對豪紳地主收回土地,保護冬收告全巖群眾書》(1935年10月),福建省檔案館等編:《福建軍事斗爭史料選編(1934.10-1938.2)》,1983年內部版,第45、46頁。
閩西南軍政委員會于1936年2月5日發出《關于春荒斗爭的決定》,這是目前能找到的閩西南游擊區黨組織和紅軍游擊隊領導閩西農民開展保田、抗租斗爭表述的最完整的一份文件。文中指出:“春荒已經到來了,今年的春荒,正當著賣國賊法西斯在閩西南進行一連二次的殘酷清剿之后,一般軍閥民團豪紳地主不僅向農民殘酷收回土地,收租迫債,強迫抽收農民負擔不起的捐稅,強迫苦工勞役,而且在各處強迫移民,殺人燒屋,強搶農民財物,使得一般農民在今年春荒中,沒有糧食,缺乏耕種資本(種子、耕牛、農具、肥料),有些無田可耕,在移民區域,農民更是無家可歸。無牛、無糞、無谷種,靠山區域則無錢購買石灰,無法倒竹麻,使得閩西南幾百萬農民群眾在今年的春荒中過著極其困苦的災難(生活)。”*《閩西南軍政委員會關于春荒斗爭的決定》(1936年2月5日),《福建軍事斗爭史料選編(1934.10-1938.2)》,第102頁。為此,閩西南軍政委員會提出:“今年的春荒斗爭,黨在農村中的主要口號是要解決農民的糧食、土地與春耕資本的困難。”針對土地問題提出“應領導群眾堅決反對收回土地,反對起耕,并以實際行動堅持照蘇維埃分地進行春耕”,“在尚未收回土地的區域(如龍巖、永定、代英北路)應領導農民為鞏固已得的土地而斗爭,反對豪紳地主籍口重新分田奪回肥美土地的陰謀,并領導農民搶先照蘇維埃分地進行春耕,要廣大農民提防豪紳地主在今年春耕中收回土地或重新分田奪回肥美土地的陰謀”。“在土地早被收回區域,應領導無田耕及田不夠的貧農雇農苦力工人等向區鄉公所要田耕,要工做,要飯吃,同樣要領導貧農反對業主起耕管業,反對富農爭耕肥田,領導中農反對印新契,反對豪紳地主強占土地等斗爭。”*《閩西南軍政委員會關于春荒斗爭的決定》(1936年2月5日),《福建軍事斗爭史料選編(1934.10-1938.2)》,第104頁。
隨著游擊戰爭后期形勢的變化,中共閩西南黨組織領導閩西南游擊區開展的保田、抗租斗爭,也逐漸向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土地政策轉變。1936年11月30日、12月22日,閩西南軍政委員會接連發出指示和布告,提出堅決執行蘇維埃中央政府關于抗日救國統一戰線的土地政策,并在1937年2月15日閩西南軍政委員會的《閩西南目前斗爭形勢和黨的任務決議——討論提綱》中及時提出“五反對”,即:“反對沒收商品;反對侵犯中農;反對沒收富農財產及多余農具;反對不特別優待有子弟在城市做救國工作的富農;反對參加抗日(的)地主不給合理生活。”立即“把‘打土豪’改為募捐救國經費”,還“將既捕富農無條件釋放”。*《閩西南軍政委員會代表方方的報告》(1937年6月),《福建軍事斗爭史料選編(1934.10-1938.2)》,第562、563頁。
根據上述制定的斗爭策略,閩西南游擊區黨組織和紅軍游擊隊領導農民與“農村興復委員會”面目出現的豪紳地主階級展開了實際的較量。
保田斗爭開始后,針對地主豪紳在收租奪田中的不同態度,閩西南游擊區黨組織和紅軍游擊隊領導農民采取相應的辦法來對付。對于為數最大的處于觀望的,收得來也跟著收,收不來也不去冒險,不當出頭鳥的中間狀態的地主,主要采取爭取的辦法,對他們施以一定的壓力,盡量促使其與收租奪田的業主脫鉤;對于心有余悸,擔心再吃大虧,表示不再收租奪田的地主,則保證他的人身安全;而對于堅決要收租的頑固不化的地主,則把他們孤立起來,甚至采取鎮壓手段。*參見魏金水:《奇跡從何而來——憶閩西保衛土地革命果實的斗爭》,《黨史研究與教學》1983年第2期,第1-19頁。
在開展保田斗爭過程中,農民群眾與紅軍游擊隊的相互配合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據材料記載:國民黨軍侵占上杭縣白砂地區后,豪紳地主劉夢卿、劉篤生等為首組織“農村興復委員會”,積極圖謀奪回田地。由于暴動后土地打亂平分,燒毀了田契,而且經過幾次的調整,地主階級的所謂“業權”已亂。因此,他們不得不首先采取強迫群眾插標、登記土地、辦契等辦法,以搞清楚其原有業權,以便進一步向群眾奪回土地。但群眾立即揭穿這些陰謀,進而起來堅決反對。群眾一方面籍口土地業權搞不清楚,拖延登記時間,一方面則通過接頭戶,將豪紳地主的陰謀報告活躍在巖下山、雙髻山一帶由譚震林、蘭榮玉等人領導的游擊隊。游擊隊召開白砂地區接頭戶會議布置工作,由與會者回去后通過散發傳單、張貼標語等辦法,展開政治攻勢,廣泛宣傳“收回土地者殺”等口號;同時具體布置捕殺為首組織奪回土地的豪紳地主。游擊隊隨后多次組織襲擊鄉公所、捕殺數名頑固分子的行動,并開展廣泛宣傳,嚇得部分豪紳地主逃到上杭城去,土地登記、辦契等只好中斷,再也不敢正面提出收回土地了。*參見古田會議紀念館館藏:《上杭白砂地區群眾開展保衛土地的斗爭》(未刊稿),中共龍巖地委黨史辦公室1955年編印。
農民群眾在開展保田、收租斗爭中采取了機智靈活的對付辦法。有材料記載:游擊戰爭期間,永定的地主階級在國民黨軍隊的保護下時常來向農民群眾逼租。農民群眾對付他們的主要辦法是有意避開或者展開武裝斗爭。如果群眾見到只有地主來,當家的男人就有意避開不和他見面,由婦女和青年出面和他應付,看情況分別對待。對一般地主,基點村群眾說:“土地革命后,田早分了。農民耕的是自己的田,為什么還要交租呢?”“地主收租是非法的,農民交租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如果地主階級用武裝強迫征收時,群眾則說:“移民后田地早荒蕪了,自己都收不到來吃,那有糧食來交租?”不信就帶他到山上去看。這時,中共黨組織和紅軍游擊隊在很多地方貼了“收租者殺”一類的標語,他們到大鄉村收租都已很害怕,那里還敢上山,唯一的辦法只有在城鎮墟場依靠鄉村政權進行逼催,或夏收時依靠反動武裝下鄉突擊搶糧,但群眾也堅決不給,地主亦沒有辦法。對二代地主及收公堂田的地主,群眾則向他說:“那坵田是你的?”要他指出田來。這些人多半指不出來,即使指出來亦不承認是他的,只說是農民的,仍然不給租。有些青年則根本不承認田是屬于地主的,說“自己種的田就是自己的,沒有什么地主的田,當然不能交租”。有時老年人和地主頂了面,就設法推遲,一天過一天,使得地主自己也覺得不耐煩了,不再來收。有些村,如金砂的古木督下村、九藍鄉的藍石下,西洋鄉的赤寨、芹菜洋等地,大多數青年都備了槍、刀等武裝,和游擊隊一起駐在山上,地主就不敢上這些地方去,當然也就不交什么租。但有些地主還是死命地向農民逼租的,他們常常聯合起來向農民施加壓力、企圖收租。黨組織和紅軍游擊隊接受群眾的要求,便堅決予以鎮壓。如在西溪鄉李田壩村打了一次伏擊,打死了從城里來收租的吳炳超、吳華林、吳山亞的老婆等四人,并大加宣傳,使很多地方都知道這件事。這一次阻擊以后,收租的地主大為震動,很多人以后即不敢再來收租了。……對有些利用反動勢力向群眾奪了佃的地方,如城內的戴鳳無,西溪鄉在黨的領導下,組織力量在其稻谷成熟時一個晚上即把它割起分了,然后貼上標語、口號,表示是紅軍割的,這樣一直連割了三年,弄得地主毫無辦法。這時,即使是逼不得已而給地主交租的,頂多亦只交一半,少的只交一、二成,而且是不經常的,所交的亦只是冇谷、壞谷居多。屬于看收成分租的田,則先起早割了一部分挑回去,等地主來“看租”時,農民已經藏起了一部分糧食了。芹菜洋的農民說:“在以前,群眾少交一斗租地主就來搗鍋,拿東西作抵押的,這時我們一點不給他們,他們亦沒有辦法。”李田壩打死四個收租的地主后,城里地主還到芹菜洋來討過兩次租,這時已經不敢從西溪經過,改從湖雷這一路轉到芹菜洋來了。群眾不肯給他們,他們甚至要求給一升半升也好,但群眾一粒亦不給他們。這些人大都被群眾以“共產黨紅軍來了”的辦法嚇跑了。有些基點村的地主,如金砂中金、上金等地的,因田契在分田地時燒掉了,亦就不敢再討租,同時自己也學習生產,這時一般都沒敢提起收田、收租的事。*參見龍巖市檔案館館藏:《永定人民英勇斗爭的一些材料》(未刊稿),中共龍巖地委黨史辦公室1955年編印。
在領導農民開展保田、抗租斗爭過程中,閩西南游擊區黨組織和紅軍游擊隊還十分注意爭取民團、壯丁隊、保安隊和保甲長聯合行動。1936年3月,龍巖縣軍政委員會發出《為反對豪紳地主收回土地告龍巖勞動群眾及壯丁隊書》,指出壯丁隊也是受苦的群眾,他們的父母妻子、兒女一樣處在饑餓與死亡線上,應團結起來,反對地主收回土地,反對起耕,堅決鎮壓頑固反動的地主豪紳分子。1936年5月15日,杭代縣軍政委員會發出《為夏荒斗爭告群眾書》,指出:“我們一定要斗爭起來,……在我們周圍都是民團、壯丁隊、保安團,他們最大多數(是)貧苦工農子弟,他們同樣的受著痛苦,……我們應與他們聯合一致,我們的口號是:工農群眾與民團、壯丁隊、保安隊的士兵聯合起來,為土地、為吃飯、為穿衣而斗爭到底!”
黨組織和紅軍游擊隊注意斗爭策略,團結壯丁隊,利用國民黨的保甲長為保田、抗租斗爭服務,并在斗爭中保護農民群眾的生命財產盡量不受損失,取得很好的效果。據張鼎丞回憶道:當地主將要收租時,我們首先和群眾商量,將寫好的“收租者殺”等標語交給他們去張貼,把我們的口號宣傳出去,又由群眾去報告聯保主任,這樣就保證了群眾的安全。當群眾要求我們嚴厲鎮壓收租者時,我們也就這樣做了。比如,“我們的游擊隊在永定的西溪鄉打埋伏,打死了幾個從城里出來收租的人,事后國民黨軍來了一個營包圍西溪禮田壩村,抓去一百多名群眾,說是‘通匪’要殺頭,被捕群眾據理申辯說:紅軍早有布告、標語,又由我們報告聯保主任,為何說我們‘通匪’?國民黨一無道理,二無證據,無可奈何,結果只得把群眾釋放。自此以后,大多數地主不敢隨便收租了,而群眾因為不必交租就更加擁護我們”。*張鼎丞:《中國共產黨創建閩西革命根據地》,福建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74頁。
在閩西南地區積極開展游擊戰爭和群眾斗爭的情況下,豪紳地主雖然有國民黨軍隊、民團的幫助,但迫于“黨和群眾的威力”,也表現出“極度的恐慌與動搖”。正如張鼎丞在《日益成熟中的反攻形勢》一文中所描述的,龍巖的豪紳地主說:“收回土地,紅軍會多起來。情愿不收回土地,情愿找其他出路來維持生活。”小地主及富農則說:“大地主都不敢收回土地,我們更不要去想土地了。”永定縣豐稔區的豪紳地主把已收回的土地送給群眾耕種,還有不少的地主富農甚至在工農群眾面前講好話,或寄信給紅軍游擊隊來討好。*張鼎丞:《日益成熟中的反攻形勢》(1936年7月9日),《福建軍事斗爭史料選編(1934.10-1938.2)》,第273-274頁。
在黨組織和紅軍游擊隊的領導下,閩西南游擊區的農民經過艱苦的斗爭,在主力紅軍長征后紅軍游擊隊可到達的地區仍保持著原來已分得的土地。據統計,屬于保存了土地革命果實的(指土地沒有奪回,仍屬農民所有的)有龍巖、上杭、永定等縣的15個區、83個鄉、14.6萬人口的地區,約有20萬畝土地一直保留在農民手里。保田的地區和范圍,主要包括:龍巖縣3/4的耕地,上杭縣古田、蛟洋、白砂等地的19個鄉,以及(上)杭永(定)邊的西溪、東溪、金砂、下溪南、上杭縣豐稔等部分鄉村和(龍)巖永(定)(南)靖邊、(龍)巖永(定)邊、永(定)(平)和(南)靖邊的金豐、湖雷等部分支點村。*參見中共龍巖地區農委辦:《龍巖專區三年來土地改革工作總結》(1952年12月3日),《福建省土地改革文獻匯編》中,第320頁。此外,在紅軍游擊隊有時能到達有時又離開的一些地區,雖然土地被地主奪回去了,但經過開展抗租斗爭,同時在紅軍游擊隊的威懾下,有的地主不敢收租了,有的地主則將一部分土地出賣給農民。
1937年7月29日,閩西南軍政委員會代表鄧子恢等與國民黨閩西軍政當局代表張策安等達成合作抗日的協議。在雙方簽訂的協議中,國民黨保證:“土地革命時期所分配的土地,應保持原狀,而未分配土地的地區應實行減租減息。”*魏金水:《談判桌上的斗爭——憶閩西南國共合作談判》,中共福建省委黨史資料征集編寫委員會研究室編:《從和談到北上抗日》,福建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23頁。從而以法律條約的形式確認了閩西南游擊區內保田地區農民對土地的所有權。
閩西南游擊區開展的保田斗爭是在中央主力紅軍長征后敵我力量極為懸殊,環境十分惡劣的情形下進行的。閩西南游擊區保田斗爭能夠取得成功,有著多方面的因素:
國民黨十九路軍侵占閩西蘇區的龍巖、漳平、永定等縣以后,不得不采用改良的辦法,來維持蘇區時期的分田制度,以圖生存。當紅軍主力退出閩西之后,閩西南仍是一塊游擊區,共產黨的組織及其領導的武裝力量在這里得到了較好的保存和發展,這也使得國民黨當局想全面恢復封建土地制度變得不夠現實。
閩西蘇區全境淪陷后,留在閩西南地區堅持斗爭的中共地方組織和紅軍游擊隊,及時調整斗爭策略,使閩西蘇區成為紅軍長征后各蘇區中較早實行戰略轉變的地區。正如陳毅所說:“像閩西蘇區,那里早已是敵后,有了一些游擊戰爭的經驗,在鄧子恢、張鼎丞、譚震林等同志的領導下,及早地進入了游擊戰爭。”*陳毅:《憶三年游擊戰爭》(1959年2月),莊春賢主編:《贛粵邊三年游擊戰爭親歷記》,江西人民出版社2016年版,第53頁。除了建立閩西南軍政委員會統一領導外,閩西南軍政委員會還對閩西地區軍政組織作了相應的調整,先后設立了龍巖、巖南漳、永定、杭代、永東、永埔、永和靖、巖連寧、新汀杭等縣軍政委員會,分別領導上述地區的游擊戰爭和群眾斗爭。
紅軍長征后閩西南游擊區的保田斗爭就是在上述地區的軍政組織領導下展開的。正是依靠共產黨組織及其領導的武裝力量作為堅強保障,才使閩西南游擊區的保田斗爭搞得有聲有色。
紅軍主力長征以后,閩西南軍政委員會依據形勢的變化,及時地提出閩西南的游擊戰爭必須是“群眾性”的。根據這一方針,紅軍游擊隊始終既是一支戰斗隊,又是一支政治工作隊,堅定地依靠群眾開展反“清剿”斗爭。盡管游擊戰爭初期,群眾的斗爭情緒低落,對革命前途感覺茫然,但紅軍游擊隊善于調動群眾的力量,時時處處為群眾的切身利益而斗爭。從一開始,他們的斗爭指向就非常明確,基本上是以“反對豪紳地主收回土地”“反對收回土地”“反對收老租逼老債”“已分田的區域保證不收回土地”等作為訴求,并且及時地提出“武裝保衛土地”“收回土地者殺”“收租者殺”等響亮口號以發動群眾,震懾敵人。這些直接的舉動,事實上也產生了很好的效果。參加領導過保田斗爭的鄧子恢在全國解放后有過多次講話,他非常明確地說“地主始終沒敢收回土地,主要是為了保存腦袋”;*《在龍巖縣區鄉干部座談會上的談話》(1953年11月20日),《鄧子恢閩西文稿:1916-1956》,第399頁。“我們打仗,地主就不敢收租,因而幫助群眾保留了土地。所以群眾時常要求我們打幾仗,替他們撐腰”。*《關于閩西黨史的講話》(1956年10月),《鄧子恢閩西文稿:1916-1956》,第431頁。
閩西南黨組織和紅軍游擊隊以實際行動為人民群眾的保田求生而戰、而犧牲,贏得了人民群眾的高度理解和熱愛,人民群眾切身感到共產黨和紅軍代表的是自己的利益,紅軍游擊隊的勝敗存亡與自身的命運休戚相關。因此,才有龍巖老百姓說的“紅軍就是我們的祖宗,他分田給我們,又保護我們所分得的田,他比我們的祖宗還好”。*轉引自中共龍巖市東肖鎮委員會編:《龍巖東肖人民革命史》,鷺江出版社1993年版,第109頁。所以不論反動勢力如何瘋狂屠殺,閩西南人民始終保持著與紅軍游擊隊的血肉聯系,并在這種聯系中將自身的智慧和力量發揮得淋漓盡致,從而確保了游擊戰爭與保田斗爭的勝利。
蘇區時期開展的土地革命,切合閩西農民長期迫切的愿望與要求,徹底分田的做法深入人心,以至后來即使是反對共產黨土地政策的人,也不敢完全背道而馳。如國民黨十九路軍領導人從切身的經歷中看到,由于紅軍帶領農民打土豪分田地,農民得了好處后,積極支持、擁護紅軍作戰。因此,他們也想從土地問題入手找到突破口,收買人心,便提出以“計口授田”政策來對抗共產黨的打土豪分田地政策。十九路軍的這種改頭換面的土地政策,被認為是步共產黨之后塵,實際上是行“確認共匪沒收土地之事實”。*趙鉅思:《龍巖縣扶植自耕農紀實》(1947年9月),轉引自政協福建省文史資料委員會編:《福建文史資料》第35輯,第185頁。
紅軍主力長征以后,國民黨當局在閩西南地區強力推行“恢復業權,地歸原主”工作,但閩西農民又因十九路軍曾以國民黨官方的名義實施“計口授田”,進而對保田斗爭更加理直氣壯。特別是龍巖、上杭、永定三縣大部分地區,一直處于持續的軍事化狀態中,根本不存在開展“恢復業權,地歸原主”工作所需要的和平社會環境,以致這三縣的“分田”狀況儼然成了一種“事實”,“恢復業權,地歸原主”工作困難重重。這也從一個側面反映了共產黨在閩西南地區所開展的土地革命的威力和產生的深遠影響。
這是當時閩西南特有的狀況。同一時期的閩粵邊游擊區,如南靖、平和、漳浦三縣邊境曾于1934年3月間就開始分田,建立蘇維埃政權,但在與國民黨的殘酷斗爭中,只“獲得一年左右的分田與管理政權的利益”。*《閩粵邊區特委黃會聰給中央的綜合報告》(1937年4月20日),《福建軍事斗爭史料選編(1934.10-1938.2)》,第471、478頁。同樣的在中共閩粵邊區特委管轄的潮澄饒縣委,曾于1935年四五月間在饒平之浮鳳區實行分田,建立蘇維埃政權,但自實行分田一兩個月后,國民黨軍就向潮澄饒游擊區大舉進攻,守衛浮鳳蘇區的紅軍游擊隊被迫退卻,蘇區淪陷后分田即成泡影。這些蘇區、游擊區所開展的土地革命不夠徹底,其影響力當然不能與閩西南地區相比。
閩西南黨組織和紅軍游擊隊在實際斗爭中,大膽摒棄了過去不分青紅皂白打倒一切的“左”傾政策,積極運用統一戰線武器,采取靈活的斗爭方式,把武裝斗爭和政治斗爭、合法斗爭和非法斗爭、公開斗爭和秘密斗爭有機地結合起來,盡量團結一切同情、支持革命或者保持中立的階層,與之建立友好關系或者結成統一戰線,以利于紅軍游擊隊的活動和保田斗爭的開展。
為了瓦解國民黨當局的保甲制度和壯丁隊,閩西南黨組織和紅軍游擊隊運用“白皮紅心”的策略,創造了“身在曹營心在漢”的“兩面政權”。即在革命力量較強的鄉村,紅軍游擊隊派黨員或革命骨干去擔任保甲長,參加壯丁隊,變保甲制度為赤色聯防,使壯丁隊成為游擊隊的輔助力量,變白色碉堡為紅色堡壘;在革命力量較弱的鄉村,同保甲長和壯丁隊約法三章,要他們掩護游擊隊的活動并保護群眾斗爭,如有違反,嚴懲不貸。紅軍游擊隊巧妙地利用敵人的組織形式和規章制度,保護了群眾,也保存和發展了自己。在第三次反“清剿”斗爭不斷勝利的形勢下,許多鄉村群眾以至于一部分保甲長公開要求國民黨當局減免捐稅。
1937年6月,閩西南軍政委員會常委兼組織部長方方,在向中共中央報告時說:“在爭取保甲長、壯丁隊、堡壘、綠林弟兄方面,有二千上下的保甲長及個別區長在我們周圍。”他同時也談到了當時爭取保甲長在抗租抗稅斗爭所取得的成效:“在抗捐稅的時候,黨利用鄉村中有勢力的老頭子或保甲長,鳴鑼號召群眾開會討論繳捐,事實上卻是通過因各種困難沒法繳捐,由保甲長代表全鄉聯合各鄉做呈,要求減或免或緩,是拖是抗是減,這要看捐稅性質及群眾意見決定……在這些方法底下,不只動員了勇敢進步分子參加斗爭,連落后分子也動員起來了。”*《閩西南軍政委員會代表方方的報告》(1937年6月),《福建軍事斗爭史料選編(1934.10-1938.2)》,第556頁。
閩西南軍政委員會成功地運用“白皮紅心”的斗爭策略,創造了農村的“兩面政權”,有效地瓦解了國民黨的一部分基層政權和地主武裝,使國民黨正規軍在“清剿”紅軍游擊隊,農村興復會在重新登記土地、恢復“業權”時難以獲得相應的地方配合,從而使游擊戰爭與保田斗爭獲得較順利的開展。
閩西南游擊區開展的保田斗爭,成為南方三年游擊戰爭勝利的重大成果。1937年9月,方方從延安回到龍巖,帶回了毛澤東在延安時對閩西南游擊區的評價:“你們三年的苦斗有很大的功績”,“你們堅持了三年游擊戰爭,保留了這么多干部,保留和發展了部隊,保留了20萬畝土地,保衛了蘇區廣大群眾的利益,這是偉大的勝利”。*魏金水:《光明磊落,奮斗終生——深切懷念方方同志》,《南方日報》1979年9月16日。
開展保田斗爭,使閩西南游擊區成為中央主力紅軍長征后中國革命在南方唯一的保留部分土地革命果實的地區。閩西南游擊區保田斗爭勝利的成功做法,激勵著閩西地區的農民在隨后各個時期繼續開展各種形式的保田斗爭,并為把保田成果堅持到全國解放創造了條件。保田斗爭的勝利,創造了全國絕無僅有的奇跡,成為閩西20多年“紅旗不倒”的重要標志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