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可福
農民工群體是我國改革開放后出現的一個特殊勞動者集合,具有農民與工人的“雙重身份”,按時間跨度這個群體可分為老生代和新生代兩大類,因而農民工群體內部呈現異質性。新生代農民工是指二十世紀八九十年代及其以后出生的進城務工人員,屬于文化型、小康型、開放型、中高技能型和享受型,據國家衛生和計劃生育委員會對流動人口的最新預測數據顯示,到2030年90%的外出流動人口為新生代農民工,總數將達2.79億人,一般來說游走在城市和農村邊緣的新生代農民工群體普遍具有更高的生活期望,希望在城市社會里得到廣泛的認同,但由于受到多種因素的制約,他們的社會認同出現了一定的模糊化傾向,而模糊化的社會認同不利于他們順利融入城市生活。本文中的社會認同是指新生代農民工在與城市居民交往過程中,對自身所屬社會群體以及群體給自身帶來的情感和價值意義的認知。與老生代農民工出于生存理性的進城目的不同,新生代農民工由于缺乏務農經驗,淡化了對農村的認同感和歸屬感,進城的目的轉向社會理性。但是,由于受到城鄉二元結構等因素的影響,新生代農民工在心理上產生了疏離感、剝奪感和自卑感,導致他們的融入之路并不順暢。
1.身份認同困境。身份認同是社會認同的基礎,身份認同的混亂往往會導致個體對社會認同的匱乏和困惑,進而影響自我價值的實現。雖然很多新生代農民工早已不再依據戶籍而是傾向于以職業性質、工作環境、社會地位和外界評價等來重新進行身份認定,但由于受到制度強制性和市民習慣性等因素的影響,“農民”成為他們身上始終揮之不去的標簽,兼之職業流動所導致的新生代農民工對“城市人”自我認同感的增強,使得他們在進行身份認同時常常陷入困境。美國學者曼紐爾·卡斯特爾在《認同的力量》一書中指出,認同的多元性很可能是來自于外界的壓力和矛盾,具體而言職業滿意度和收入水平均偏低是造成身份認同困境的主要原因,因此可以認為不理想的經濟狀況是阻礙新生代農民工融入城市的最關鍵因素。
2.政治認同困境。新生代農民工的政治認同是指他們對現存政治體系及其運行所產生的感情上的歸屬感以及與政治體系價值取向保持一致的行為。現今很多新生代農民工仍將自己定位于“被管理者”的角色,體現出對自身參政能力缺乏自信。究其原因:一是對政府缺乏信任。新生代農民工的政治意識較老生代普遍有所提升,尤其是隨著網絡技術的普及和現代傳媒的發展,出現了大量的與政府相關的失真負面新聞,加之自身的政治素養有限,使得本就處于弱勢地位的新生代農民工往往將怨言與不滿轉嫁給政府;二是制度供給不足。由于二元戶籍結構所導致的社會保障缺乏公平性和正義性,并且在分配制度上新生代農民工的付出與所得反差巨大,因此在遇到社會保障問題時,主要依靠親戚朋友等非制度手段來渡過難關,有時甚至采取搶劫、偷竊等違法手段以擺脫困境。
3.文化認同困境。英國學者卡爾·波蘭尼認為,社會認同首先是文化認同而非經濟認同,新生代農民工進城務工不但是空間上的位置轉換,更是一個“文化移民”的過程,涉及到新生代農民工的生活方式、價值觀念和社會心理等方面的變化。由于新生代農民工身份的特殊性,他們的城市文化活動相當匱乏,加之文化權益保障的缺失,不可避免地面臨著文化認同困境。他們在城市中的文化際遇不斷受到兩種力量的推拉影響,即城市文化不斷地將其往外推,同時農村文化又不斷將其向回拉,在這種推拉過程中兩種文化之間的巨大差異使得新生代農民工進退維谷,處于文化心理搖擺狀態,很難在短時間內順利融入城市文化。
4.社交認同困境。從社會交往情況來看,部分新生代農民工開始與城市居民展開交流,但城市居民依然普遍對農民工群體存在偏見,使得新生代農民工無法獲得足夠的自尊和滿足,兩個群體之間的隔閡導致社交認同困境的出現。新生代農民工的社交恐懼心理是造成其社交認同困境的主要原因,由于覺得自己與城市居民之間存在社會地位、戶籍身份和文化水平等方面的差距,進而在社交潛意識中存在著“不平等”的心理,導致他們的城市人際交往圈中同質人員居多,由于有著相似的生活經歷、家庭背景和教育程度,使得群體歸屬感得以大幅提升但同時加劇了與城市社會的隔離程度,因而交際圈具有很強的封閉性。
1.多維度強化新生代農民工的身份建構。新生代農民工始終處于市民和農民兩種身份的轉換與適應過程中,在官方話語和城市敘事中農民工長期未被認可為市民,且城市的規則系統與國家的政策體系使新生代農民工的身份適應長期處于多重壓力之下,身份建構的努力往往充滿著風險與張力。因此,一是要加強心理認同。為了克服心理上的無助感,最有效的辦法就是擺脫“精神上的邊緣人”角色,這不僅僅代表了尊重同時更是一種溫情的關懷,因此應該改變農民工的稱謂,以“產業工人”或“流動工人”等取代“農民工”,這種稱謂上的變化會拉近身份認同的心理距離,同時也是保障新生代農民工與市民享受同等待遇的起點;二是促進新生代農民工的職業發展。增強新生代農民工在城市的適應能力和生活能力是提高其市民身份認同度的重要條件,有效的做法是加強新生代農民工的職業技能培訓,提高其文化素質和技術能力,以保障他們獲得更高的經濟收入、擁有更好的職業發展前景;三是為新生代農民工提供社會保障。改革和完善社會保障制度,將新生代農民工納入城鎮職工基本醫療保險體系,讓他們與當地市民享受均等的社會保障,這是強化其市民身份認同的關鍵環節。
2.提高政府公信力及新生代農民工政治參與能力。政府應進一步提高行政效率,在保護企業正當利益的同時,更要堅決維護新生代農民工的合法權益,監督關乎新生代農民工權益的各項法律法規的執行情況,對任何個人和集體存在的侵害新生代農民工合法權益的行為,均應依法處理絕不姑息,通過依法行政贏得農民工的信任,提高新生代農民工的政治認同感。因此,政府要改變傳統的“重管理、輕服務”的思想,對農民工采取“公平對待、合理引導、完善服務”的工作方針,并通過增加財政支出及提高轉移支付水平等手段,改變過去那種強制性的農民工社會管理政策。同時,政治參與是維護自身權益的最有效途徑,要重新設定流動人口政治參與的準入資格,消除政治參與的屬地性限制,根據固定人口和流動人口的數量多少調整人大代表的分配比例,并依據新生代農民工的城市居住年限和工作時間等,挑選那些綜合素質高、參與意識強的新生代農民工參與暫住城市的政治活動,這種有序的政治參與是新生代農民工順利融入城市的重要保障。
3.通過階段遞進強化農民工的城市文化認同。文化認同是指新生代農民工對城市的價值觀念、生活形態和思維方式等文化要素融合和接納的過程,缺乏對城市文化的認同則城市融入就會失去精神動力,將變成名副其實的“偽融入”,可以將新生代農民工的城市文化認同分為“嘗試→沖突→融合”三個階段。一是嘗試階段。對城市文化的認知以及對城市居民行為的模仿,是新生代農民工融入城市的最初嘗試,他們會以主動的態度先行了解那些具有“符號性”、“標志性”的城市文化,并以相對夸張的舉動促使自己更快地融入城市文化系統當中,但同時還受到農村文化“臍帶”的纏繞,在某些場合和節日還是不自覺地保持傳統的鄉村文化習慣,因而在這一階段新生代農民工要通過自我疏導及借助外力等方式,破除融入城市文明的心理障礙;二是沖突階段。新生代農民工在感受和體驗城市文化之后,會對城市文化有一定程度的情感向往和歸屬傾向,但由于城鄉文化之間的巨大差異,舊經驗和新觀念之間的沖突不可避免,因此在這個階段新生代農民工改變自己的保守意識和保守行為十分關鍵;三是融合階段。城市文化和鄉村文化二者之間不是非此即彼的關系,文化偏見所帶來的文化霸權并不可取,應通過全社會的文化自覺教育,加強城鄉文化之間的交流,城市居民應逐漸擯棄“城市文化中心主義”,而新生代農民工也應逐步克服文化自卑感,最終實現兩種文化的順利融合。
4.拓寬新生代農民工的社會交際網絡。美國社會學家彼得·布勞認為,群體與群體之間的交往可以促進人們之間的相互理解,促進寬容精神的發揚。因此,新生代農民工在城市中應不斷拓寬社交網絡,這有利于促進新生代農民工向市民的轉變,最大限度地降低新生代農民工在城市生活的陌生感和排斥感。因此,要圍繞新生代農民工的聚居空間,摒棄對新生代農民工的邊緣化態度,強化正式的社會基層組織對該群體的社會服務功能,通過開展豐富多彩的組織活動,促使新生代農民工融入社區文化生活。同時,新生代農民工融入城市的過程也是一個不斷改善自身生存狀態、實現社會認同及開拓個體多種可能性的過程,而新生代農民工的教育程度和職業技能往往不能滿足城市勞動力市場的需求,影響到他們正式和非正式的人際交往能力,拉大了與城市居民之間的社會距離,在當今無邊界職業生涯時代,新生代農民工要提高自身的科學文化水平和就業創業能力,這也是融入城市社會的關鍵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