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顧與審思：18世紀以來的地方志性質(zhì)研究①

戴 昇

（上海師范大學 歷史系，中國 上海 200234）

一、引言

方志性質(zhì)在地方志編纂過程中起著提綱挈領的作用。乾嘉以前，參與過編修方志的士人們就對方志的性質(zhì)有過簡單的定義概括。十八世紀以后，隨著地方志編纂的深入，關于方志性質(zhì)的討論更是逐漸集中起來。并出現(xiàn)了后來被學界公認的以戴震為首的“地理派”和以章學誠為首的“歷史派”之不同流派。②王暉.四論方志性質(zhì)與特征[J].中國地方志，2005（1）：7.新時期地方志性質(zhì)的判定是建立在對以往方志性質(zhì)的梳理之上。

本文審視十八世紀以來關于方志性質(zhì)的主要論爭，并盡可能地對各種觀點進行考鏡源流。在對各種學術觀點進行概述、排比、分析的基礎上，綜合各家觀點提出個人的傾向性意見，以期對方志性質(zhì)的認識具有啟迪意義。

二、“重地”派③ 以往學術界將戴震關于方志性質(zhì)的觀點簡單概括為“地理派”，與之相對地將章學誠關于方志性質(zhì)的觀點籠統(tǒng)歸納為“歷史派”。對此，筆者不敢茍同。原因主要有以下兩點：一、將二者關于方志性質(zhì)的觀點冠以帶有鮮明學科屬性的詞匯——“歷史”、“地理”，這種籠統(tǒng)的稱呼在一定程度上不利于人們?nèi)嫱暾卣J識戴、章二人的方志觀。二、通過檢視二人關于方志性質(zhì)的文本表述和修志實踐，筆者認為以“重史”、“重地”作為派別劃分更加精確。即戴震是方志性質(zhì)“重地”派學者代表，而章學誠是方志性質(zhì)“重史”派學者代表。

現(xiàn)存的唐代至清代多種方志的修纂者及研究者，在他們所寫的序跋和評述中，多把方志認作地理書，如唐人劉知幾認為：“九州土宇，萬國山川，物產(chǎn)殊宜，風化異俗，如各志其本國，足以明一方，若弘盛之《荊州記》、常璩《華陽國志》、辛氏《三秦》、羅含《湘中》，此之謂地理書也?！雹賉唐]劉知幾.史通.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史部.第685冊[M].臺北：臺灣商務印書館版.2008：76.李吉甫認為《元和郡縣圖志》的終極意義在于：“至于丘壤山川，攻守利害，本于地理者，皆略而不書，將何以佐明王扼天下之吭，制群生之命，收地保勢勝之利，示形束壤制之端，此微臣之所以精研，圣后之所宜周覽也?！雹赱唐]李吉甫.元和郡縣圖志[M].北京：中華書局.1983：2.，宋人歐陽忞在其《輿地廣記》的開篇就談到：“地理之書，雖非有深遠難見之事，然自歷世以來，更張改作……予不佞，自少讀書，私嘗留意于此，嘗自堯舜以來至今為書凡三十八篇，命之曰《輿地廣記》。”③[宋]歐陽忞.輿地廣記[M].成都：四川大學出版社.2003：1247.

清代學者兼方志修纂者洪亮吉、謝啟昆、孫星衍、李兆洛等人都主張方志“重地說”。這一派以戴震為代表，明確地闡述：“志以考地理，但悉于地理沿革，則志事已竟，奢言文獻，豈所謂急務哉”④[清]章學誠.文史通義·卷八[M].上海：上海書店.1988：22.。主張“古今沿革，作志者首以為重”⑤[清]戴震：戴震文集·卷六[M].北京：中華書局.1980：120.，以為“一方之志，沿革最要”⑥[清]洪亮吉：《更生齋文甲集》卷三《跋新修廬州府志后——寄張?zhí)叵樵啤?，光緒授經(jīng)堂重?？尽?，力主“志乘為地理專書”⑦[清]謝啟昆、胡虔：《廣西通志·敘例》，清嘉慶七年刻本。

近代，這一觀點亦有人繼承，民國梁園東說：“中國之地方志，以今日視之，實為不完全的地理書”，謝國禎亦持相同觀點。⑧黃葦?shù)?方志學[M].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1993：286；286-287；287.臺灣學者陶元珍亦力主：“方志為地理書”，認為“就現(xiàn)代趨勢言，方志實應較重地理，戴東原當年之論，誠有可取之處?！雹醽硇孪?中國地方志綜覽：1949—1987[M].合肥：黃山書社.1988：381.賈恩紱則認為，在地方志中地理內(nèi)容是“股”、是“本”，人文內(nèi)容是“指”、是“末”。他說：“夫方志以疆域為主體，善辨者無以易也。旁及政典，已失謹嚴，乃人物、選舉、金石、藝文之屬，廣收兼蓄，以多為寶，馴至指大于股，末大于本，直一方之雜俎耳、談叢耳，以云著述，抑何其遠？”⑩賈恩紱：《河北省通志館近況續(xù)記》，《河北月刊》，1933年第1卷第12期。

地方志“重地理”，同樣也體現(xiàn)在目錄學上：“上自唐《隋書·經(jīng)籍志》、《宋書·藝文志》、《明史·藝文志》等正史經(jīng)籍、藝文志，下至梁阮孝緒《七錄》，宋陳振孫《直齋書錄題解》、鄭樵《通志·藝文略》，明焦竑《國史·經(jīng)籍志》，清周中孚《鄭堂讀書記補遺》、范希曾《書目答問補正》，民國《續(xù)修四庫全書提要》及今人方國瑜《云南史料目錄概說》、王重民《中國善本書目提要》等歷代公私書目，大多將方志列為地理之屬，把方志看作地理書?！盵11]黃葦?shù)?方志學[M].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1993：286；286-287；287.

巴兆祥教授綜合闡述了方志“重地理”的三條理由：“（一）方志為一方之志，大自省、府志，中至州、廳、縣志，小至鄉(xiāng)鎮(zhèn)志，都以特定區(qū)域為界線，記載這一界線內(nèi)的建置沿革、風土民情、工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等，有鮮明的地域性。（二）每部志書都用大量篇幅，首先記載一地的地理內(nèi)容……其次才是財賦、選舉等。（三）方志源于《禹貢》、《周官·職方》等先秦地理著作。”[12]黃葦?shù)?方志學[M].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1993：286；286-287；287.對于其中提及的第三點，筆者表示有異議。因為“將地方志的源頭追溯到先秦的地理著作”這一觀點是值得商榷的，如果按照以上邏輯，方志“重史派”的學者會同樣將地方志的源頭追溯到先秦的歷史著作，譬如魯國的《春秋》。這樣的方志性質(zhì)討論將進入各執(zhí)一詞的窘境，而沒有實質(zhì)進展。所以，方志的探源在厘清方志性質(zhì)這一問題上要再三謹慎。

三、“重史”派

與方志“重地派”相對應的學術派別，就是方志“重史派”。早在章學誠之前，就有學者持方志就是史書的觀點。如漢代鄭玄在注《周禮·外史》所掌“四方之志”時就說：“志，記也。謂若魯之《春秋》，晉之《程》，楚之《梼杌》。”①《周禮》，鄭玄注，《漢魏古注十三經(jīng)·附四書章句集注》，中華書局，1998年版，第168頁。宋人鄭興裔亦認為：“郡之有志，猶國之有史?！雹卩嵟d裔：《鄭忠肅奏議遺集·廣陵志序》，《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集部》，第1140冊，臺灣商務印書館，2008年版，第217頁。明人朱睦□在其所編的《萬卷堂書目》中，首次將方志從地理類書目中劃分出來，“列為史部一類?！雹壑袊胤街局笇〗M辦公室：《中國方志通鑒》，方志出版社，2010年版，第1610頁。

章學誠在他編纂的各類方志中一而再再而三地強調(diào)：“志乃史體”④章學誠《答甄秀才論修志第一書》，《文史通義·卷八》第四冊，上海書店，1988年版，第3頁。“志乃史裁”⑤章學誠：《書武功志后》，《文史通義·卷八》第四冊，上海書店，1988年版，第36頁。“志屬信史”⑥章學誠：《修志十議》，《文史通義·卷八》第四冊，上海書店，1988年版，第14頁?！胺街灸艘环街芬病雹哒聦W誠：《丁巳歲暮書懷投贈賓谷轉(zhuǎn)運因以志別》，《章學誠遺書·卷二十八》，文物出版社，1985年版，第317頁。。清季還有施潤章、李紱、紀昀等亦主此論。

清末至民國年間，學者們對方志性質(zhì)的研究依然樂此不疲。譬如梁啟超認為：“最古之史，實為方志，如孟子所稱晉《乘》、楚《梼杌》、魯《春秋》，墨子所稱周之《春秋》、宋之《春秋》、燕之《春秋》，莊子所稱百二十國《寶書》。”⑧梁啟超：《清代學者整理舊學之總成績——方志學》，《東方雜志》，第21卷第18號。壽鵬飛認為：“志乘為郡邑正史。”⑨壽鵬飛：《方志通義》，轉(zhuǎn)引自林正秋主編：《中國地方志名家傳》，黃山書社，1990年版，第259頁。甘云鵬在回答方志體例問題時強調(diào)：“一省通志，即一省之歷史也。一縣志、乘，即一縣之歷史也?！雹飧试迄i：《修志答問》，《方志學兩種》，岳麓書社，1984年版，第177頁。李泰棻認為：“方志者，即地方之志，蓋以區(qū)別國史也。依諸向例，在中央者，謂之史，在地方者，謂之志。故志即史?！盵11]李泰棻：《方志學》，商務印書館，1935年版，第1頁。瞿宣穎認為：“方志者，地方之史也?！视私鈬遗c民族粲然萬殊之習性情狀，必自了解各地方之史始?！盵12]瞿宣穎：《志例叢話》，《東方雜志》，1934年第31卷第1號。以上諸人都承認方志即“地方之史”。

當代不少學者同樣也持這種觀點。如白壽彝在其主編的《史學概論》中稱：“方志是地方之史”[13]白壽彝主編：《史學概論》，寧夏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80頁。。傅振倫在給方志下定義時，談及：“以地區(qū)為主的歷史書，名曰方志。”[14]傅振倫：《中國方志學（連載之一）》，《河北師范大學學報》，1981年第2期。孫文舉亦說：“方志是史學的一個組成部分，方志與史學的關系是局部與整體的關系”[15]孫文舉：《論方志的性質(zhì)》，《河北學刊》，1983年第4期。黃德發(fā)認為：“地方志是記述某一行政區(qū)域內(nèi)自然與社會發(fā)展過程的資料性歷史著述?！盵16]黃德發(fā)：《史志關系辨析》，《廣東史志》，1992年第1期。曾任臺灣通志館館長的林獻堂、通志館顧問委員會主任委員黃純青、文獻委員會委員兼總纂林熊祥等均持：“地方志即地方史”的見解，他們的觀點“都是根據(jù)章學誠、梁啟超等前人的舊史學觀點加以詮釋的?！盵17]來新夏主編：《中國地方志綜覽：1949—1987》，黃山書社，1988年版，第380-381頁。王全興認為：“地方志是一方之全史，叫地方史亦無不可，史志在這里就是同義詞。”[18]王全興：《試評方志性質(zhì)的表述》，《黑龍江史志》，1986年第3期。向偉也說：“從科學的分類上理解，方志屬史學，從歷史學家的思維認識層次看，方志則屬基層史學，它以確立具體的歷史事實為任務，是史學的基礎工作?！盵19]向偉：《淺談方志的科學屬性》，《福建史志》，1993年第4—5期。

在所有持方志“重史說”的當代學者中，李玉成、曹建英和沈松平三位先生的觀點最具代表性。

李玉成認為：“地方志即地方史。”[20]李玉成：《方志的本質(zhì)》，《廣西地方志》，1997年第1期。他對當時漸趨一致的方志本（性）質(zhì)定義：“方志是一方自然與社會的歷史與現(xiàn)狀的資料性著述”提出了異議。并在此基礎上進行了辨析壓縮，他認為該定義中的“現(xiàn)狀”就是當代史，是歷史的一部分；“自然與社會的歷史”就是自然史與社會史，亦是歷史的一部分；“資料性著述”就是歷史的初級形態(tài)和歷史的較高級形態(tài)，同樣是歷史。所以，他最終得出的方志本質(zhì)定義最后壓縮成“一方的歷史”，即地方史。

曹建英認為：“志書屬于史書類，但它不是一般意義上的歷史書，是一種特殊的史書?！雹俨芙ㄓⅲ骸兑舱劮街镜男再|(zhì)》，《廣西地方志》，2004年第5期。他的論據(jù)主要有三個方面：一、從廣義的角度看，歷史包含了自然和人類社會發(fā)展變化的歷史，當然也包括當代發(fā)生過的事。而方志記述的主體就是當代的事，也是當代人記述當代的史事，這就是地方志這種“特殊的史書”的一大特征。二、地方志的性質(zhì)應該由其內(nèi)容來決定，而建置沿革、政治、經(jīng)濟、文化、軍事、社會、人物無一不是地方志的主要內(nèi)容。這些主要內(nèi)容的各個方面的事，都是以歷史的形式出現(xiàn)在志書之中，所以志書應歸于史類。三、不同于章學誠所認為的“方志為一方之全史”的觀點，曹建英認為那些以某一方面或某事件為主要內(nèi)容的志書屬于特殊的史書。以某一方面或事件為主寫成的專志，就是寫某一事件發(fā)生、發(fā)展變化的歷史，以這種歷史為主體的書也應歸屬于史書類。但它不是普通意義上的史書，是一種“特殊的史書”。

沈松平認為：“方志是由地方性、時限性、資料性、官修性等本質(zhì)屬性構成的史書，是地方‘正史’。”沈先生贊成方志的發(fā)展已使它形成一門獨立的學科——方志學，成為歷史學科（一級學科）下面的一個二級學科，但不贊成它脫離歷史學科而存在，因為方志至今仍然具有歷史學科的共同特征，理應還是歷史學的有機組成部分?！雹谏蛩善剑骸斗街拘再|(zhì)再探》，《新疆地方志》，2006年第3期。共同特征有以下兩點：一、在涉及范圍上，方志是綜合性的著作，志書內(nèi)容的發(fā)展豐富，已非某一個學科的知識所能涵蓋。而今天的史學的范圍和視野已遠非傳統(tǒng)史學可比，自20世紀初西方“新史學”誕生以后，史學研究已大大突破了傳統(tǒng)史學的框框，由原來注重研究政治軍事史，擴大到研究人類社會生活的一切方面，包括心理、性格等，強調(diào)歷史的綜合研究、“總體史的研究”。二、在研究方法上，當代歷史學強調(diào)進行跨學科的綜合研究，因為光靠歷史學本身的知識已解決不了歷史研究的所有問題，必須結合其他學科如社會學、生物學、物理學、信息學等進行綜合研究。方志的綜合性這一特點不僅不能成為它脫離史學范疇的依據(jù)，反而是很好地體現(xiàn)了現(xiàn)代史學發(fā)展的趨勢，并說明了要編好一部志書，必須吸納來自各個學科的人才，只有進行跨學科的研究，才能修出一部傳之千秋的名志。

為什么歷代很多人認為地方志屬于歷史學科呢？林衍經(jīng)認為：“史志共向發(fā)展中這些歷史關聯(lián)，對史志界形成志歸史類、志屬史學范疇的觀念，產(chǎn)生了強烈的深刻影響，這種影響不但討論方志性質(zhì)的論著中有明顯的反映，新舊史學史著作，也無不包容了方志史的內(nèi)容?！雹哿盅芙?jīng)：《史志關系論》，《中國地方志》，1994年第3期。另，《中國地方志綜覽：1949—1987》一書在總結志屬史的原因時，強調(diào)：“堅持史書說者的理由有三：一是方志的作用與史書類同；二是方志發(fā)展受史學觀點、史學理論的影響極大，甚至彼此相通；三是古今都有不少史學家同時也是方志學家。”④來新夏主編：《中國地方志綜覽：1949—1987》，黃山書社，1988年版，第107頁。

四、“史、地折衷”說

地方志是亦地亦史之書的觀點主要產(chǎn)生于民國時期。此一時期的方志學家和學者大多認為方志不僅以空間地域為限，具有地理性，而且以一定時間為限，具有明顯的歷史性，方志已融合地理、歷史兩種學科的特點。朱士嘉認為，方志“不外一方地理之沿革，疆域之廣袤，政治之消長，經(jīng)濟之隆替，人物之臧否，風俗之良寙，文化之盛衰，遺獻之多寡，以及其地之逸聞軼事，蓋無異一有組織之地方歷史與人文地理也。書之關系一方者，統(tǒng)稱志?！雹僦焓考危骸吨焓考畏街疚募?，北京燕山出版社，1991年版，第44-45頁。

綜觀民國年間的方志界，持此一主張最為著名的學者當屬黎錦熙先生。黎先生認為方志是“則謂方志為物，史地兩性，兼而有之。惟是兼而未合，混而未融。今立兩標，實明一義。即方志者……一、地志之歷史化……二、歷史之地理化?！雹诶桢\熙：《方志今議》，中國展望出版社，1982年版，第3-4頁。之后，于乃仁亦說：“方志者，以地方為單位之歷史與地理也。起源昉自成周，初因地理書演變而成。至宋增人物藝文，體例漸備?！雹塾谀巳剩骸斗街緦W述略》，《建國學術》，1942年第1期。傅振倫也說方志：“為記述一域地理及史事之書。”④傅振倫：《中國方志學通論》，商務印書館，1935年版，第9頁。臺灣學者李宗侗在其《中國史學史》一書中談到：“自北宋之初，地方史與地方地理方始合流，成為地方圖經(jīng)，后又稱為地方志……故謂兩種合流始于北宋似乎不太誤?！雹輥硇孪闹骶帲骸吨袊胤街揪C覽：1949—1987》，黃山書社，1988年版，第382頁。

近代以后，“史、地折衷說”亦有所發(fā)展。倉修良認為：“方志的性質(zhì)是‘亦地亦史’的著作，即既有史書記載內(nèi)容，又有地理著作的性質(zhì)，特別是前期，后者性質(zhì)更為明顯?！雹迋}修良：《方志的起源和性質(zhì)》，《安徽史志通訊》，1982年第4期。宋挺生的觀點是：“地方志簡稱方志，它不同于一般的歷史書，又不同于一般的地理書，乃是綜合記述一個地區(qū)自然面貌和人文歷史全面情況。⑦宋挺生：《從我國的地方志談我省的地方志書》，中國地方史志協(xié)會編：《中國地方史志論叢》，中華書局，1984年版，第495頁。王燕玉則認為：“地方志與地方史、地理志不同，是囊括載記一區(qū)域的自然社會全貌者，可以包含地理志、地方史”。⑧王燕玉：《方志芻議》，中國地方史志協(xié)會編：《中國地方史志論叢》，中華書局，1984年版，第75頁。駱兆平指出：“地方志就是我國古代特有的地區(qū)史地著作?！雹狁樥灼剑骸墩勌煲婚w藏明代地方志》，中國地方史志協(xié)會編：《中國地方史志論叢》，中華書局，1984年版，第392頁。

五、“資料性著述”說

“地方志乃資料性著述”的觀點在學術界有很大的影響力。宋永平認為：“方志是全面系統(tǒng)記述一方自然、社會的歷史和現(xiàn)狀的資料性著述?！雹馑斡榔剑骸对囌劮街镜暮暧^與微觀記述》，《福建史志》，1992年第4期。丁一認為地方志是“由地方行政部門（或由其組織）編纂，全面、系統(tǒng)記述地情的資料書?！盵11]林魁：《龍溪縣志序》，《天一閣藏明代方志選刊·龍溪縣志》，中華書局，1965年版，第1頁。程慧提出：“由地方各級政府組織編纂，記述特定行政區(qū)劃內(nèi)自然與社會的歷史與現(xiàn)狀的資料性文獻?！盵12]李奉翰：《永平府志序》，轉(zhuǎn)引自黃葦主編：《中國地方志詞典》，黃山書社，1986年版，第375頁。來新夏認為：“方志是記載一地區(qū)自然、歷史、地理、社會、經(jīng)濟和文化縱橫各方面的情況和資料的一種著述體裁；是對地方情況進行綜合性反映的百科全書；是撰述歷史借以取材的資料寶庫之一。”[13]梁濱久亦談到：“地方志是記述一個地方（行政區(qū)劃）的自然與社會的歷史和現(xiàn)狀的資料性著述?！盵14]胡巧利在定義現(xiàn)代方志時，說到：“地方志是以獨特體例反映一地自然、社會的歷史和現(xiàn)狀的資料性著述。”[15]此外，持相同觀點的還有金達邁、劉乾昌、蘇長春、張景孔、歐陽發(fā)、贠創(chuàng)生、苑廣才、范洪濤、孫其海等。[16]孟慶斌雖贊成著述說，認為“志書是建立在豐富資料基礎上的著述”①孟慶斌：《方志資料性淺議》，《中國地方志》，2001年第1—2期。，但主張去掉“資料性”，因為此“資料性”容易將方志性質(zhì)導向“資料”，從而降低方志的學術地位和價值。

與“資料性著述”觀點相類似的觀點還有“百科全書說”；“總覽說”；“文獻說”；“資料書說”等，如黃葦認為：“方志乃一方古今總覽?！雹邳S葦：《章學誠方志理論研究》，《方志論集》，浙江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152頁。董一博強調(diào)：“中國的地方志是一個地方性的百科資料寶庫?！雹鄱徊骸兑匾暰幮扌路街尽罚度嗣袢請蟆罚?982年8月23日。魏橋認為：“方志，又稱地方志，是記載一個地方自然、社會各方面情況的典籍，被稱為‘一方之全史’、‘地方百科全書’?！雹芪簶颍骸墩勎沂⌒拗竟ぷ髦械膸讉€關系》，中國地方史志協(xié)會編：《中國地方史志論叢》，中華書局，1984年版，第516頁。黃炯旋認為：“地方志，簡稱方志，是記載一地政治、軍事、經(jīng)濟、文化等各方面情況的文獻?！雹蔹S炯旋：《談談廣東的地方志》，中國地方史志協(xié)會編：《中國地方史志論叢》，第476頁。方志學家朱士嘉也稱方志為“綜合著述；等于地方百科全書?！雹拗焓考危骸墩務劦胤街局械膸讉€問題》，《中國地方史志通訊》，1981年第2期。董必武在指導湖北修志時提出：“地方志要成為這個地區(qū)的百科全書。”⑦轉(zhuǎn)引自黃葦：《中國地方志詞典》，黃山書社，1986年版，第749頁。1986年12月，胡喬木在全國地方志第一次工作會議上講到“我們編出來的書是一部樸實的、嚴謹?shù)?、科學的資料匯集；地方志是嚴肅的科學的資料書。”⑧胡喬木：《胡喬木文集》第三卷，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234頁。管及所見，認為方志為“資料書”的學者還有盧中岳、倉修良、梁耀武等先生。⑨詳見盧中岳：《地方志史話》，《人民日報》，1961年11月19日；倉修良：《章學誠和方志學》，《江海學刊》，1962年第5期；梁耀武：《論地方志是一方資料全書》，《玉溪地方志通訊》，1985年第3期。

在所有持“方志為資料性著述”這一觀點的學者中，最具代表性的是邸富生和方致。邸富生、方致在《試論方志的起源、性質(zhì)和作用》一文中認為：“方志，是關于一定地域內(nèi)的以現(xiàn)實為主的自然和社會具體情況的系統(tǒng)的資料性著述?！雹廑「簧?、方致：《試論方志的起源、性質(zhì)和作用》，《河北師范大學學報》，1985年第3期。接下來，對“資料性著述”前的所有定語進行了逐一論證：首先是“一定地域內(nèi)的”，這里指的是它在空間范圍上有一定的限定，此范圍大體按照行政區(qū)劃的范圍來標明；其次是“以現(xiàn)實為主的自然和社會具體情況的”，這里是指它所反映對象的具體方面。方志所反映的內(nèi)容，并不是自然界與社會等所有方面的聯(lián)系與過程。它反映的是自然界與社會的具體情況，這些情況是具體的，而不是抽象的東西。是經(jīng)過人為加工過的，而非不加選擇的堆積；然后是“現(xiàn)實的”，“現(xiàn)實”是指方志對對象的記述是以它的現(xiàn)狀為主，這是由它的連續(xù)性所決定的。過去的事，由過去的志書來記載，新舊志書有前后繼承關系，毋需全盤推倒重來；最后是“系統(tǒng)的資料性著述”，“系統(tǒng)”是因為方志是按照一定的指導思想、一定的方針宗旨，經(jīng)行過編排取舍和深思熟慮后，作成的系統(tǒng)性材料。這里隱藏著編者的創(chuàng)造性勞動，而不是簡單的資料匯編?？傊鼘儆谥觥?/p>

六、當代方志性質(zhì)其他重要說法

除了以上諸說外，學界、政界對方志性質(zhì)的其他觀點仍然有不少。隨著方志性質(zhì)研究的持續(xù)深入，人們的認識不斷加深，后出之論不斷地細化和深化，很難將其歸入某一類具有鮮明特征的觀點之中。

明清時期就有學者不拘一格，提出方志為政書的觀點。如明代林魁就認為：“志者，言治之書也?！盵11]王暉：《方志性質(zhì)、特征和文獻屬性》，《廣西地方志》，2004年第1期。清代大臣李奉翰也說：“志者，固輔治之書也?！盵12]當代人亦有類似的觀點，比如于希賢就明確提出：“方志為政書”①于希賢：《試論中國方志學的一些基本理論問題》，《云南地方志通訊》，1985年第1期。的觀點。他認為編修地方志的主要目的就在于供地方官施政參考。

對于之前的論說，吳天驥既不贊成“方志屬地理”，也不贊成“方志為國史羽翼”。他根據(jù)現(xiàn)代學科劃分理論，認為：“方志以一地區(qū)之整體為調(diào)查研究對象，涉及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的多種學科，因此，屬于社會學?！雹趨翘祗K：《論方志的性質(zhì)、體例及編纂》，《江海學刊》，1982年第4期。與之觀點相類似地，當屬李殿元先生。李氏在對其他學者批判繼承的基礎上提出：“方志是按照界定范圍，采用特殊體例，編著古今自然、社會、人文等方方面面的真實資料，從而客觀體現(xiàn)人與自然的關系，經(jīng)濟、政治、文化動態(tài)，人民群眾生產(chǎn)生活及社會活動狀況等社會情勢的社會學專著。簡單說，方志是以編著資料體現(xiàn)一方社會情勢的專著。編著是手段，體現(xiàn)社會情勢是目的。再簡單說，方志是一方社情專著或地方社會學專著，也就是說，方志是關于地情的社會學問。”③李殿元：《關于方志性質(zhì)的再探討》，《中國地方志》，2006年第7期。

也有學者認為方志是信息全書，因為在他們看來：“方志是一地綜合信息的載體，方志編寫過程中對資料的搜集、審核、分類、編撰，便是對信息的搜集和處理；而方志的出版發(fā)行，則是對信息的儲存和傳輸?！雹茉斠妬硇孪闹骶帲骸吨袊胤街揪C覽：1949—1987》，黃山書社，1988年版，第108頁。

李鐵映在第三次全國地方志工作會議上的講話中提到：“新修地方志是一種特殊體例的著述，是匯集我國各地自然、人文、社會、經(jīng)濟的歷史和現(xiàn)狀的全面、系統(tǒng)、準確的國情書、地情書?！雹堇铊F映：《在全國地方志第三次工作會議上的講話》，《滄?！?，2002年第4期。劉以發(fā)有同樣的認識，他認為“方志是分類編著的地情書。”⑥劉以發(fā)：《方志定義論》，《云南史志》，1998年第1期。何萍則說：“方志是官修的地情書。”⑦何萍：《也談地方志是什么書——兼同資料書說商榷》，《中國地方志》，1998年第5期。

吳奈夫先生更是提出：“今天編纂的社會主義新方志，其記述內(nèi)容已遠遠超越了現(xiàn)代史學和地理學的范疇，而與數(shù)十門學科相關聯(lián)，它已成為一門獨立的綜合性的學科。”⑧吳奈夫：《新方志編纂學》，江蘇科學技術出版社，1991年版，第73頁。

韓章訓獨創(chuàng)一說，提出：“地方志是中國特有的公益性文化，實際上是中國的一門國學?！雹嶂袊胤街局笇〗M辦公室：《方志性質(zhì)研討會紀要》，《中國地方志》，2005年第1期。

在方志性質(zhì)的研究中，修志一線的地方志專家可以說是最有發(fā)言權的。他們在編纂方志的實踐過程中，對方志的性質(zhì)有著獨到的總結體會。這其中，最有影響力當屬王暉和梅森。下面對二者的相關論點進行概述：

王暉運用了定性與定量相結合的研究方法，通過21項⑩這21項內(nèi)容分別是：空間上包括，1.行政區(qū)域；2.自然實體；3.社會實體；4.建筑物體；時間上包括；5.上溯時期；6.上限時期；7.下限時期；結構上包括；8.總志；9.專志；內(nèi)容上，10.要反映事物情形狀況；質(zhì)量上包括；11.觀點正確；12.資料詳實；13.體例完備；14.特點突出；15.文風端正；16.聲像并茂；編纂上包括；17.零次性文獻；18.一次性文獻；19.二次性文獻；20.三次性文獻；21.四次性文獻。定量分析來確定方志的性質(zhì)。當然，他同時也強調(diào)不是所有的方志都必須有這21項內(nèi)容，這21項量化指標是相對于所有方志而言的。在此基礎上，王暉提出了他認為較為全面的方志性質(zhì)定義，即“方志是記述地方古今各個方面或某一方面情況的科學文獻，它既是縱述歷史的地方史書，又是橫陳現(xiàn)狀的地方百科全書，故有一方之全史之稱?！盵11]王暉：《方志性質(zhì)、特征和文獻屬性》，《廣西地方志》，2004年第1期。

王暉對方志性質(zhì)的認識并不是固定不變的，而是他本人對自己觀點的批判揚棄和與方志學界其他同仁共同商討的結果。王暉首次提出該觀點的雛形是在1989年召開的中國地方志協(xié)會第四次學術年會上，他所提出的方志性質(zhì)定義為：“方志是記述地方古今各個方面或某一方面情況的科學文獻，它既是概括一地自然和社會發(fā)展過程的地方史書，也是匯集一方基本情況和系統(tǒng)資料的地方百科全書?！雹佟吨袊胤街緟f(xié)會1989年學術年會紀要》，《中國地方志》，1990年第2期。此定義一經(jīng)推出，迅速引起方志界的廣泛好評，并成為當年學術年會公認的三大成果之一。而在此之后，因為其他學者對該定義的后兩句有疑義，所以又對定義進行了修訂，將其后兩句的“現(xiàn)象性定義”改為：“它既是縱述歷史的地方史書，又是橫陳現(xiàn)狀的地方百科全書。”②王暉：《論方志性質(zhì)》，《中國地方志》，1990年第1期。這次修訂后的定義甚至被一些人稱之為方志性質(zhì)的“50字定義”，足見其影響力。影響力的背后是方志學界對這一定義的持續(xù)關注和商榷討論，為此王暉特將提問者的質(zhì)疑和自己的答復集結為《方志性質(zhì)辯論》③詳見王暉主編：《方志性質(zhì)辯論》，黃山書社，1995年版。一書。第三次修訂中，王暉在“百科全書”之后，加上了“故有一方之全史之稱”。對此，他解釋道：“作為方志性質(zhì)的邏輯定義，它要求定義的種差直接揭示本質(zhì)內(nèi)涵，定義的屬概念是同屬的大概念，而不是被定義項的本身和相近事物名稱的比喻，所以章學誠‘方志乃一方全史’的史書概念不能直接援引為方志本質(zhì)定義，只能當作現(xiàn)象性補充定義。”④王暉：《四論方志性質(zhì)與特征》，《中國地方志》，2005年第1期。

梅森則認為，方志的性質(zhì)是隨著社會的發(fā)展而發(fā)展變化的。社會的發(fā)展勢必帶來方志的內(nèi)容、體例更加寬泛，遂決定著方志的性質(zhì)概念的不斷寬泛。寬泛的方志性質(zhì)觀和多元的方志體例是當今社會對地方志工作的需要。為了印證他的論點，梅森分別從四各方面加以論述：

一、用發(fā)展的觀點看待方志的性質(zhì)，方志性質(zhì)觀內(nèi)涵逐漸向?qū)挿喊l(fā)展。方志的性質(zhì)自古以來不是一成不變的，而是伴隨著社會的發(fā)展進步而不斷變化的。社會的內(nèi)容決定方志的內(nèi)容，方志的內(nèi)容決定方志的體例（體裁形式），方志的體例決定方志的性質(zhì)。方志性質(zhì)的演變是隨著社會的發(fā)展水平，社會的內(nèi)容不斷豐富，不斷由簡單到復雜的，方志的體例、方志的性質(zhì)隨之演變。

二、從近現(xiàn)代以來和當今的各學科發(fā)展趨勢看，各學科在不斷交融，學科性質(zhì)特征不斷地互相重疊，學科的特殊性在減弱。今天的地方志除繼續(xù)強調(diào)資料性外，同時注意了著述性，可見學科間的交融和重疊。因此，今天要用“整齊切割”的方式去為地方志性質(zhì)進行界定幾乎是不可能的，今天方志性質(zhì)的界定應該與其他學科一樣，趨于寬泛，各自從本學科出發(fā)，無須一味地去尋求特殊性，非去找出與其他學科的不同不可。

三、今天地方志的性質(zhì)是記錄地情的綜合性文獻，因為這一觀點可以容納20世紀80年代以來的方志性質(zhì)的各種提法。記錄地情是方志事業(yè)的目的，地情指一方之情況。綜合一詞指把原始的一次文獻（另加征集資料和采風）綜合加工成二次性文獻——地方志。

四、廣州會議后方志性質(zhì)的再思考。廣州會議上，《地方志編纂管理條例》討論稿關于方志的性質(zhì)和地方志的工作內(nèi)容的提法與梅森本人提出的方志是記錄地情的綜合性文獻有共同的基礎。

由此，梅森最后得出的方志性質(zhì)結論為，“方志是時空性多學科、多專業(yè)的歷史和具有系統(tǒng)資料的科學文獻?！雹菝飞骸斗街拘再|(zhì)寬泛性和學科間交融性的發(fā)展趨勢淺議》，《中國地方志》，2005年第1期。

結語

關于方志性質(zhì)的論爭，古已有之。如果以十八世紀戴、章之爭為分水嶺的話，那此后方志學界對方志性質(zhì)的討論有愈演愈烈的趨勢。本文以十八世紀以來的方志性質(zhì)討論作為研究對象，梳理并分析乾嘉以來方志性質(zhì)的發(fā)展大勢。另外，本文還借用了長時段的視角審視了十八世紀前后方志性質(zhì)的論爭，得出以下結論：

一、在中國傳統(tǒng)社會時期，方志性質(zhì)由早期“重地”向后期“重史”轉(zhuǎn)化。通過前文我們知道，早期方志尤其是唐宋以前的方志，多以地記、圖經(jīng)等形式出現(xiàn)，記載的內(nèi)容大多偏向于自然地理和疆域變遷。如《元和郡縣圖志》、《輿地廣記》等都是這個時期的典型代表方志。戴震等學者之所以秉持方志“重地說”的觀點，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因為他們本身是研究地理學出身的。譬如戴震是以研究《水經(jīng)注》而著稱的。而晚近出現(xiàn)的地方志中，人的活動、以“人”為中心的歷史占據(jù)了方志的大量篇幅。章學誠作為歷史學家，當仁不讓地會強調(diào)方志“重史說”。除此之外，通過上文我們會發(fā)現(xiàn)現(xiàn)代學者認為志書為史書的觀點依然大行其道。如前文所述及，曹建英認為：“志書是一種特殊的史學”；沈松平則認為：“從綜合性著作和強調(diào)跨學科綜合研究兩大特點來看，志書完全與史學相暗合?！倍从^方志“重地說”，我們會發(fā)現(xiàn)現(xiàn)代、當代學者的相關論述幾乎絕跡。兩相比較，不難看出歷史時期方志性質(zhì)有一個從“重地說”向“重史說”的轉(zhuǎn)變。

二、地方志的“地域性”與“時段性”是其方志性質(zhì)不可或缺的部分。對于方志的地域性和時間斷限，它既是方志的特征也是其重要的性質(zhì)。因為有地域范圍的限制，所以本地方志只能記載本地的人或事，它不能“越境而書”。因為有明確的時間斷限，所以方志大多“詳今而略古”。

三、方志作為綜合性資料，其性質(zhì)是隨著社會的發(fā)展變化而不斷變化的，它是特定地域、特定時段的產(chǎn)物。方志不屬于現(xiàn)代意義上的任何單一學科，不管是“歷史”、“地理”，還是行政管理學、信息學和社會學，都不能籠統(tǒng)地將方志納入自身的學科體系。哪怕回到戴、章論爭的語境之中，我們?nèi)圆荒塥M隘地對方志進行簡單的派別劃分。既然不屬于任何單一學科，那么隨著方志性質(zhì)研究的不斷深入，人們逐漸意識到方志乃一方資料性著述。尤其是上世紀八九十年代以來，持相同或類似的觀點不斷涌現(xiàn)，成為大家所公認的方志性質(zhì)。方志隨著時代的變化而變化?？v覽方志在中國的千年發(fā)展史，我們會發(fā)現(xiàn)：早期方志記載的內(nèi)容以自然地理和疆域變遷為主。唐宋時期及其以后，因為商品經(jīng)濟的繁榮和對自然社會認識的加深，人物傳記、科舉財賦等人文內(nèi)容逐漸替代了自然地理而占據(jù)上風。到了晚近時期，隨著新興事物的出現(xiàn)和人們觀念的變遷，方志所撰述的內(nèi)容也隨著變化。當然，方志內(nèi)容的改變定會造成方志性質(zhì)的相應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