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沒有“臨終”（外一篇）

文/李玉林

那些年，我與關牧村有過一些較為直接的接觸。我和她同是中華慈善總會的理事，在中華慈善總會的各種活動中，我常常會見到她，還曾一起外出做善事。五年一次的全國文代會，我先后參加了四次，每次都和她在一個代表團，一起開會，一起學習討論。1998年，《慈善》雜志在海內外公開發行以后，我曾請天津著名作家、評論家黃桂元寫了一篇關于關牧村慈善助學的文章。我知道關牧村是最早資助貧困學生的藝術家之一。她很善良，也一貫保持低調。記得她對我說，她對此保持低調的原因是她覺得這是很平常的事，是每一個人都能做都在做的事情，只是表現形式有所不同罷了。

我知道有這樣一件事，大約是2003年年底的時候：

北京郊區有一家臨終關懷醫院，醫院里住著的是無法醫治、生命即將結束的病人。這一年的春節前夕，這家醫院的一些病人給關牧村寄來一張賀年片，賀年片上密密麻麻地寫滿了人名。那里的病人都在祝愿關牧村春節愉快，并希望能在春節期間見到她。關牧村見到這張賀年片后，即刻推掉了一切演出，趕到這家臨終關懷醫院。她為這些病人帶去了她的愛、她的歌聲、她的祝福。她還為這些病人帶去了1萬元現金的資助，帶去了病人們喜歡的禮品。

那些病人甭提多高興了。好多人都說他們感到很幸福，不再有什么遺憾了。關牧村是默默去的，沒有告訴任何人。如果不是那天剛好有一位病人的家屬在，外界或許不會有人知道這件事。因為那些病人大多已經走完了自己的人生旅程。

哦，我好像又說錯了。因為那些病人的心會知道的。盡管那些病人的身軀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可他們的心，他們臨終對關牧村的感激之情、對關牧村這樣的好人的愛，會與關牧村帶給他們的愛一起很好地活在我們這個世界上。

愛沒有臨終，不會終結、不會死，無論春光明媚還是凄風苦雨。

大地的藝術

上海的一個大劇場。美麗善良的歌唱家，也是極富愛心的慈善大使、中華慈善總會理事關牧村正在臺上歌唱。她優美、圓潤、沁人心脾的歌聲像徐徐清風愛撫著每一位聽眾;像陣陣漣漪，一遍遍親吻全場所有人的臉頰、身心。聽眾席上鴉雀無聲，人們都在忘情地享受著看得見、摸得著，使人心態平和，心境豁達，境界崇高的美妙歌聲。

劇場內座無虛席。哦，不對了。一位老先生的身邊就有一個空位。老先生在仔細聆聽關牧村的歌曲時，不時會向身旁的空位望一望，仿佛那里也坐了一位聽眾似的。那里真的坐了一位聽眾，這位聽眾也是買了票的。老先生能感覺到這個人的存在，這個人的票就是老先生特意買的。那里坐著的是老先生已經故去的老伴兒，盡管旁人看不見，可老先生正為老伴兒也能聽到關牧村的歌聲而感到欣慰。他想，老伴兒這時一定非常高興。老先生似乎已經看到他熟悉的、也是他思念的老伴兒那能使自己變得年輕的笑容。老伴兒生前最喜歡關牧村了，喜歡關牧村的歌聲，也喜歡關牧村的為人，那時，老先生常常和老伴兒一起聽關牧村的歌曲，一起談論關牧村的為人，那會兒是他們一天最好的時光。聽說關牧村來上海演出的消息，老先生一定要為老伴兒買一張票，無論票有多么緊張，老先生也要帶著老伴兒一塊兒去聽關牧村的演唱。老先生想，他滿足了老伴兒的一個心愿，天堂里的老伴兒一定正在幸福地微笑。

會場里，還有兩位中年婦女。她們專注而幸福的表情中還多了許多顯而易見的感激。她們兩位都是生活不怎么如意的下崗女工，經濟上都很拮據。得知關牧村來上海演出的消息，這兩位同樣特別愛聽關牧村的歌聲，特別崇拜關牧村為人的女工說什么也不想錯過這次能直接聆聽關牧村那渾厚、甜美，又特別使她們感到親切的歌聲，能直接面對關牧村本人的機會。她們倆走了很遠的路，忐忑地找到售票的負責人，問有沒有站票可買。她們實在拿不出買票的錢，想站票一定能便宜很多。負責組織這場演出的人對關牧村非常了解，想關牧村知道這件事一定會無償地把票送給這兩位女工，于是便破例把入場券送給了她們。后來，這個同志把這件事告訴了關牧村，關牧村果然十分高興，一個勁兒地對這位同志表示她由衷地謝意。

許多人都特別喜歡關牧村，這種喜歡是一種真摯的情感。這種情感又是平等的，就像兄弟姐妹之間的那種情感。盡管關牧村有著很高的藝術造詣，是影響很大、地位很高的藝術家，但喜歡她的平民百姓并沒有感覺到她在天上，大家覺得關牧村就在他們中間，和百姓一樣站在平地上。

關牧村出名之前是天津市一家工廠的工人，出名之后她常常還會回到她原先所在的車間。那里的老師傅見到她后說:“小關你還像以前那樣，一點兒沒變。”

有的人或許會因此反感。“我怎么還和以前一樣呢？我早已不是一個小工而是大藝術家、大腕了。”

可關牧村為這句話感動得就要流出熱淚了。她覺得這是工人師傅對她最高的獎賞。她總是感恩大家對她的理解和贊美，總覺得自己為百姓做的事情還太少。

植根于百姓之中、大地之上的藝術才是最美最有生命力的。關牧村的歌唱藝術就屬于人民、屬于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