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的燧石
——“音樂與哲學”四人談

文|吳可迪

11月7日下午，星海音樂學院“趙宋光學術思想研究中心”舉辦的南國南亭雅集大型學術沙龍“四季論壇”（秋季）活動于星海音樂學院大學城校區教學樓D103大教室拉開了帷幕。參加論壇的專家有我國著名的美學家、教育家、音樂理論家，歲入88米壽的星海音樂學院教授趙宋光先生；著名音樂理論家、西安音樂學院教授羅藝峰先生；著名音樂理論家、教育家、中國音樂學院教授謝嘉幸先生；著名音樂理論家、上海音樂學院教授韓鐘恩先生。星海音樂學院“趙宋光學術思想研究中心”主任王少明教授主持了這次論壇。

本季講壇以“音樂與哲學”為主題，緊緊圍繞趙宋光學術思想為主脈，以茶話會的方式展開對話。王少明教授以幽默風趣的主持風格，通過自己的一首《音樂與哲學》的詩開場，將音樂與哲學比作牛郎與織女，將自己喻為音樂與哲學的搭橋人，巧妙地引出論壇的話題。

論壇以各位專家對趙宋光的評價切入，然后逐一展開。謝嘉幸教授的評價是：“面向世界，可不可以有趙宋光；面向歷史，可不可以有趙宋光；面向未來，可不可以有趙宋光。”然后論證了作為哲學家和作為音樂家的趙宋光的學術地位。接著羅藝峰教授發言說，哲學包括自然哲學、人生哲學、社會哲學；無論何種音樂，都可以進入這三大哲學體系中。以自然哲學為例，它與數理密切相關，而音樂正是建立在數理的形式基礎之上的。此外，數的抽象性與音樂的抽象性有其相似之處。其相異之處在于，音樂能表達一種意念，而數學不行，因此二者不能完全等同。趙宋光教授對此進行了回應：數是音樂與哲學關系中一個必不可少的因素：其一，人們通過長度比例關系，建立和諧音程，如古代的“三分損益法”；其二，音樂以數為材料，以情感表達為內容。

韓鍾恩教授則從發生學的角度進行思考，他認為哲學是概念性語言，音樂是形式語言，這兩者雖為完全不同的語言，但都以直接或間接的方式表達形而上問題，從而取得關聯。

趙先生對此持不同意見，認為不能將音樂籠統概括為形而上的，其內涵中所包含的情感因素是形而下的。音樂的指向通過音樂的旋律表現出來。以貝多芬的《悲愴》為例，人們在第一樂章引子的臨響過程中，將音樂帶來的沉重情感轉化為語詞，用“悲愴”概括，而這個臨響的過程便是形而下的。謝嘉幸教授同意這種形而下的判斷，認為音樂的形上形下是一體的，音心是統一的，它以直指人心的方式打動人，若將其抽象化為一種語言，便會失去音樂本身的意義。因此，它既是人表達情感的方式，又是人存在的方式。值得一提的是，羅藝峰教授提出“形而中”的看法，這是一個哲學命題，打破了傳統把一切事物包括音樂都“一分為二”地“二元化”的觀念。他還認為藝術家要表達的情感與實際喚起的情感是有所差別的。其宗旨說明：藝術家表達的情感是一種“藝術情感”，而被喚起的情感是一種“客觀情感”。王少明教授認為，這種“形而中”的說法實際上指的是“形”本身。哲學上有“一分為三”的說法，所謂“一分為三”，即：器（形而下）、形（形而中）、道（形而上）。

趙宋光教授的“立美”理論，在羅藝峰教授看來其最終是指向人的。哲學上的人分為兩種，一是理性、普遍、個體的人；一是感性、特殊、個體的人。因此，王少明教授問：是指向哪種人？羅藝峰教授對此作了應答。他對趙先生的立美、審美思想做了闡釋，認為在其“五體協翔”哲學體系中，“立美”屬于“駕馭論”范疇，審美屬于認識論范疇，二者建立在人類學本體論和自然本體論基礎上。羅藝峰認為，哲學、美學和教育學的根本宗旨正是幫助人們克服“異化”，獲得人的自由實現。他認為趙宋光哲學體系既克服黑格爾“絕對理念”意義上的人，又克服費爾巴哈舊唯物主義中純粹生理性、生物性的人，并通過“異化”的揚棄而復歸真正自由的人。王少明教授對馬克思《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中提到“異化”的本質作了解讀，以回應羅教授的回答。

韓教授結合“音樂的耳朵”對趙先生的“立美”概念進行解讀。認為“立美”的前提是“合目的性”、“合規律性”的統一，而“立美”中的“合目的性”是帶有傾向性，即合目的性的比重往往大于合規律性。因此“合目的性”隱含著目的本身的異化，如“無調性音樂”的產生等。他呼吁在音樂的立美、審美過程中應回歸到音樂本身。

沿著這一話題，羅教授特別重視趙教授的“匠哲”的概念，趙教授曾建議羅教授關注西安鼓樂，從西安古樂的民間匠人中可以看到“匠哲”的存在。傳統音樂多以口傳心授的方式，即經驗性的過程進行傳承，其中許多隱性知識無法上升為范疇。作為音樂學家，應該與一般匠人不同，在傳承過程中，能把隱性知識轉化為顯性知識，帶入課堂進行教授，實現對其的哲學性認識。

耐人尋味的是，在會議結束前，王教授突然引出美國哲學家的一句經典名言：“你愿意當一位痛苦的哲學家，還是一只快樂的豬？”向專家們發問，謝教授的回答是：哲學是最快樂的學問。羅教授認為哲學是在孤獨中創造、發展的，其過程是快樂的，因此趙教授應是快樂的孤獨者。

結束對話之際，王教授主持了特聘儀式，特聘韓鍾恩、羅藝峰、謝嘉幸老師為“趙宋光學術思想研究中心”學術顧問，還特聘一批校內外年輕的專家為研究員，并頒發聘書。

論壇在王少明教授的總結發言中落下帷幕——大學中最美的風景線便是大師。四位大師為我們帶來了一場真正意義上的精神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