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李雅旺
在檔案違法的行為中,檔案犯罪屬于最嚴重的一種。但是目前我國《刑法》關于檔案犯罪的對象,主要針對國有檔案以及在國家檔案行政管理部門寄存的集體與個人檔案,在這范圍之外所發生的損壞檔案、盜竊檔案等行為,并未納入《刑法》保護范圍,因此有必要進行反思。
從目前的情況看,我國學術界對于檔案犯罪這一概念界定的研究并不多。首先,檔案犯罪并非常見的法律概念。其次,我國關于檔案犯罪的實際案例較少,導致相關學者沒有關注這方面的問題。當前學術界對檔案犯罪的定義,主要有兩個觀點:涉及到檔案或者檔案管理方面的犯罪行為,都應該看作是檔案犯罪[1];檔案違法行為具備嚴重的社會危害性,違反我國《刑法》規定的“搶奪、竊取、擅自出賣、轉讓國有檔案”等行為,都應該看作是檔案犯罪[2]。我國《刑法》第329條明確規定了檔案犯罪的定刑:“搶奪、竊取國家所有檔案”的行為,可處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擅自出賣、轉讓國家所有檔案”的行為,可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同時具備以上兩種違法行為,按嚴重情況進行處罰。從以上定刑情況看,只有“國家所有檔案”這一對象被納入《刑法》保護范圍,且顯性的罪名只有兩個,并未列出關于個人檔案、集體檔案的犯罪定刑,使得這兩類檔案難以受到《刑法》保護。
根據我國《檔案法》規定,無論是國家所有、集體所有還是個人所有的檔案,都在《檔案法》的保護范圍內,因此《檔案法》的保護范圍要大于《刑法》。《檔案法》明確要求個人和集體檔案所有者必須妥善保管具備較大保存價值的檔案,或者需要保密的檔案,同時也可以將相關檔案寄存到國家檔案館。從《檔案法》的視角看,凡是個人和集體所有的檔案,或者個人和集體寄存在國家檔案館的檔案,都應屬于法律保護對象。但是《刑法》關于檔案犯罪的定刑,只強調保護國有檔案,因此在司法實踐中,對于非國有檔案的侵犯類型僅適用《檔案法》,并不適用《刑法》,按照《刑法》的現有條例,很難對這類行為進行定罪。
我國《刑法》對于檔案犯罪對象的范圍規定,主要是指國有檔案。任何侵犯和損壞國有檔案的行為,都屬于犯罪行為,應受到法律的制裁。根據《檔案法》的定義:國有檔案的所有權歸屬國家,包括國家檔案部門、國有企事業單位、政府行政組織、人民團體等保管的檔案,國家對這些檔案擁有所有權[3]。但是《刑法》在我國的法律體系中屬于“保障法”,與其他類型的法律相比,《刑法》具備明顯的從屬性,同時也有明顯的獨立性。《刑法》對于法律概念的解釋,主要根據它的功能和目的,可以認同其他法律的解釋,也可以作出不同的解釋[4]。如《刑法》對于“所有”這一概念的解釋,一般認為是“持有”或者是“占有”。因此在《刑法》層面,國家“所有”的檔案,可以理解為國有單位“持有”或“占有”的檔案,包括國有檔案以及在國家檔案行政管理部門寄存的集體與個人檔案,還包括集體或個人捐贈給國家的檔案、國家出面收購或征購的檔案等,但歸根結底是由國有單位持有的。
我國《刑法》對于檔案犯罪的顯性罪名只有兩個,即第329條所規定的“搶奪、竊取國有檔案罪”和“擅自出賣、轉讓國有檔案罪”,前者的罪名量刑要嚴重一些。但這兩個罪名都是針對國有檔案而言,在《刑法》層面缺少對集體檔案、個人檔案的保護條例。而隨著互聯網及信息技術的快速發展,各種非法盜取及買賣個人檔案信息的事件時有發生,對我國和諧社會建設造成了一定負面影響。由于這種行為在刑法體系中較難定罪,因此不法分子的犯罪成本較低,導致集體檔案與個人檔案難以得到有效的保護??梢?,當前《刑法》對于檔案犯罪對象的界定范圍應在合理的情況下進行拓展,如將檔案犯罪對象范圍延伸到集體檔案與個人檔案領域。根據我國《檔案法》的相關規定,無論是國有檔案、集體檔案還是個人檔案,都受到《檔案法》的保護。從《刑法》層面調整檔案犯罪對象的界定范圍勢在必行。
我國《檔案法》對檔案犯罪的定罪內容較為詳細,包括損毀和丟失國家檔案的行為、擅自抄錄和公布國家檔案的行為、涂改和偽造檔案的行為、擅自出賣和轉讓檔案的行為、將檔案進行倒賣或贈與外國人的行為、不按規定歸檔及移交檔案的行為、不采取有效措施保護檔案的行為、由于玩忽職守損壞檔案的行為、擅自運檔出境的行為等[5]。但《檔案法》僅起到定罪作用,相應法律后果的認定則由《刑法》執行。但是我國《刑法》對檔案犯罪的定罪內容則少得多,除了直接以檔案作為犯罪對象之外,僅包括妨害社會管理秩序罪中與檔案有關的內容、玩忽職守罪與濫用職權罪中與檔案有關的內容。兩部法律存在定罪內容不協調的問題。如《刑法》對“搶奪和竊取國有檔案”“擅自出賣和轉讓國有檔案”皆可予以刑罰,但犯罪對象明確規定為國有檔案,并不包括非國有檔案。按照罪刑法定原則,《刑法》不能將侵害非國有檔案行為作為檔案犯罪進行處理。這與《檔案法》的犯罪對象界定不協調。此外,盡管《刑法》明確規定了與檔案相關的濫用職權罪、玩忽職守罪,但這些罪名主要針對國家工作人員,屬于一般犯罪,并非嚴格意義的檔案犯罪。從整體上看,《刑法》對檔案犯罪的定罪內容遠遠少于《檔案法》,在《檔案法》里所規定的九種檔案犯罪行為,并不能在《刑法》中全部找到相對應的罪名和刑度。
在信息時代,關于檔案內容信息的保護變得越來越重要,因為互聯網信息的可復制性較強,成為檔案犯罪的一個突破口。我國《刑法》第162、324、329條中關于檔案犯罪的量刑,一般只針對檔案原件的受侵犯情況,凡是涉及數字檔案、虛擬檔案等方面的犯罪處罰,主要是通過侵權法進行量刑方面的調整,但調整力度明顯較低,很難對檔案內容信息形成有效的保護?;ヂ摼W時代的信息傳播越來越快,侵犯檔案內容信息的犯罪手段也變得越來越容易,產生的后果非常嚴重,這一點應在《刑法》中有所體現,使檔案內容信息得到更強的保護。檔案一直以來都是信息與文化傳承的重要載體,對于社會的生產與生活有著重大意義。它的內容信息理應得到法律保護,特別是得到《刑法》的保護至關重要[6]。在我國當前的《刑法》中,檔案犯罪的兩個顯性罪名僅歸屬于妨害社會管理秩序罪下面的文物管理罪,牽涉到檔案內容信息的保護明顯不足,因此在這方面應有所調整。
在我國的《刑法》中,檔案犯罪被納入到妨害文物管理罪這一節里,而與文物相關的罪名總共有八個,檔案犯罪的罪名則只有兩個。站在刑法分則的角度看,當前的《刑法》把檔案作為文物的一種,這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檔案的法律地位,難以有效發揮出《刑法》這一保障法對檔案保護的功能,深刻影響到檔案保護的法律體系構建。立法部門可以考慮將檔案犯罪從原來分則中單獨劃分出來,增加“妨害檔案管理罪”一節。它的法律地位與“妨害文物管理罪”平等,而不是隸屬于對方,從而使《刑法》對檔案保護的功能變得更加完善。根據我國依法治檔原則,增加“妨害檔案管理罪”也比較符合現實中的檔案保護需求。從我國現行的行政法律看,檔案是《檔案法》的保護對象,而文物則是《文物保護法》的保護對象,兩者的法律隸屬關系明顯不同[7]。但《刑法》把檔案作為文物保護對象,這樣的分則設置使得部門法之間出現保護對象不統一的問題。增加“妨害檔案管理罪”之后,不僅提高了檔案在《刑法》中的地位,還有效加強了檔案犯罪的治理工作。此外,《刑法》關于檔案犯罪的對象,明確規定是國有檔案,這使得個人檔案、集體檔案方面的犯罪容易逃避保障法的制裁,因此有必要拓展《刑法》中檔案犯罪對象的范圍。立法部門可以考慮將個人檔案、集體檔案納入《刑法》保護范圍中,使這兩類檔案與國有檔案一樣都能得到《刑法》的保護。基于客觀角度,無論是侵犯個人檔案還是集體檔案的違法行為,都會在一定程度上損害國家和社會的利益。通過《刑法》的規制有效保護個人檔案和集體檔案,有利于彰顯《刑法》的立法宗旨,使《刑法》與《檔案法》對檔案的保護對象趨向統一。
我國《刑法》對檔案犯罪的行為主體范圍規制有一定的局限性,相對于《檔案法》的規制來說范圍偏小。從打擊犯罪的角度看,適當擴大檔案犯罪的行為主體范圍,可以有效抑制檔案犯罪行為的發生。因此相關立法部門應以《檔案法》對檔案犯罪行為主體的規制為標準,進一步修訂《刑法》中的相關條例?!缎谭ā肥俏覈谋U戏?,對于檔案的法律保護來說,《刑法》主要按照刑法學原理解釋檔案犯罪體系,如慣常性的檔案犯罪、竊取型的檔案犯罪、搶奪型的檔案犯罪等。這些類型的犯罪絕大多數都由自然人實施,因此犯罪的行為主體可以很明確地界定成自然人。但是《刑法》對于檔案犯罪的另一個顯性罪名“出賣、轉讓國有檔案罪”,專屬性并不強,不僅自然人可以實施,檔案所屬單位也可以實施,而且相對來說,檔案所屬單位實施的隱蔽性更強,對社會的危害也更大。目前《刑法》對檔案犯罪的行為主體范圍界定,主要是自然人,因此有必要將單位列入檔案犯罪的行為主體范圍。通過這樣的設置,能夠有效抑制單位實施的檔案犯罪行為,大幅減少“出賣、轉讓國有檔案”的違法現象。
刑罰是遏制檔案犯罪的核心手段。針對目前《刑法》關于檔案犯罪的罪名偏少問題,應合理拓展刑罰的處罰范圍。一是增加檔案犯罪的新罪名,如妨害檔案管理罪,能夠使《刑法》與《檔案法》對檔案保護的宗旨趨向統一,將更多的檔案犯罪納入到刑罰的處罰范圍中。根據當前檔案犯罪的實際情況,立法部門還可以增加更多的新罪名,包括非法偽造檔案罪、故意破壞檔案罪、過失破壞檔案罪等。二是對檔案犯罪的相關刑罰規制進行適當的調整。我國《刑法》對于檔案犯罪的刑罰種類比較單一,主要是三年以下或者五年以下的有期徒刑和拘役。隨著檔案犯罪的種類不斷增多,危害性也越來越大,許多不法分子的犯罪目的都是通過相應的檔案信息為自身謀利,既謀取當前的利益,也可能謀取未來的利益,從而成為他們財產的一部分。因此,相關立法部門可以考慮在《刑法》中增加檔案犯罪的財產刑,適當調整刑度,使《刑法》對檔案犯罪的懲治效果得到有效提升。與此同時,在《刑法》中增設檔案犯罪的財產刑,還會增加不法分子的犯罪成本,在一定程度上起到防止犯罪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