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芮,張 林
(遼寧中醫藥大學,沈陽 110847)
治法是臨床辨明證候之后,在治療原則的指導下,針對病因病機提出的治療方法[1]。而方劑是針對具體病證,遵循組成原則,選定劑型與用法的中藥及中藥集合[2]。確立治法與方劑是辨證論治的最后環節,也是決定臨床治療有無成效的關鍵環節,治法是方劑的核心,方劑是治法的體現。由此可見,明確方劑與治法的關系,做到“有法有方”、“以法統方”、“以方驗法”的辯證統一,將對方劑的現代臨床靈活應用及方劑的現代藥理學研究工作具有重要意義。
1.1 治法是組方的依據并指導方劑運用 治法是方劑與證候之間的有效銜接,審證立法、依法選方用藥是中醫治療疾病至關重要的環節。治法是臨床指導遣方用藥的原則,也是指導方劑在臨床中運用的方法[3]。從治法角度出發,中醫學多認可“以法統方”思想為對治法與方劑關系的高度概括,也是方劑現代研究中需要遵循的指導原則[4]。“以法統方”思想始于十劑之說,成于程鐘齡《醫學心悟》,而發展于《醫方集解》[5]。臨床辨證論治過程中,也應將“以法統方”貫穿于診治疾病的始終。如患者癥見往來寒熱,胸脅苦滿,默默不欲飲食,心煩喜嘔,口苦,咽干,目眩,舌苔薄白,脈弦,醫者通過辨證,確診為傷寒少陽證,即擬定用“和法”中的和解少陽法,選用小柴胡湯治療。正如《醫學心悟》中所言:“傷寒在表者可汗,在里者可下,其在半表半里者,惟有和之一法也,仲景用小柴胡湯加減是已。”由此可見,“以法統方”體現出的是在診療過程中先確立治法,后擬定方藥,即治法乃方之根本與指導法則。
1.2 方劑是治法的體現并驗證治法 以中藥配伍而成的方劑是將理論層面的治法在實踐中運用的具體體現形式。早在《醫宗金鑒》有云:“方者一定之法,法者不一定之方,古人之方即古人之法寓焉,立一方必有一方之精義存于其中,不求精義而徒執其方,是執方而昧法也。”這就提示讀者要深刻理解方劑所體現的治法要義,將方劑與治法結合理解,才能用其方,達其效。例如,在敗毒散中,以大隊疏散表邪兼利濕的藥物治外邪陷里而成的痢疾,以求“外邪一解,里泄即止”之意,是“逆流挽舟法”這一具體治法的代表方劑。這是通過方劑中藥物的配伍來體現出其治法的特殊性。而治法的合理性,則需要通過方劑的療效來加以驗證。《傷寒論·辨太陽病脈證并治中》有云:“傷寒,陽脈澀,陰脈弦,法當腹中急痛,先與小建中湯;不差者小柴胡湯主之。”意為傷寒里虛腹痛者,應先用補法再用和法,若用小建中湯可取得明顯療效則不需要其他方藥,若沒有療效或療效不佳,則需再用小柴胡湯以和解少陽,以求病愈。這體現出方劑是驗證治法的有力工具,方劑的療效可以作為后期治法調整的指導。
1.3 方劑與治法的辯證統一 《臨證指南醫案》有云:“醫道在于識證、立法、用方,此為三大關鍵,一有草率,不堪司命。”立法與用方是在疾病論治過程中緊密相關的兩大環節,兩者密切相連,辯證統一。有方必有治法蘊于其中,有法必有方劑以現其義,有方無法則方無所依,有法無方則法無其效。從辨證論治角度出發,整個辨證論治過程乃是法隨證立,以法統方,方從法出,以方驗法的有機統一。
2.1 有助于理解“理法方藥”的有效銜接 正確理解方劑與治法的關系,即在臨床與研究過程中都要意識到,只有在辨證立法的基礎上,才能組成并應用有效的方劑,從而避免出現“有藥無方”,或“有方無法”的錯誤。“法隨證立,方從法出”即反映出治法在證候與方劑之間的重要中介作用,治法被確立時,就完成了病機、病證與方藥之間的有效銜接,使“理法方藥”實現了有效對應,同時也使辨證論治的過程系統化與邏輯化。例如,癥見由肝郁氣滯引起的腹痛,應以疏肝解郁,理氣止痛法,方以柴胡疏肝散治療,但若癥見氣郁化火引起的口干口苦、舌紅苔黃等癥,則需將治法改為清肝瀉熱法,可在方中加入牡丹皮、山梔子兩藥。明確方劑與治法的關系,才能做到由證及理,于理聯法,以法統方,以方驗法的連貫與有機統一。
2.2 有助于指導方劑臨床應用與現代藥理學研究 在臨床應用方劑的過程中,期望其達到預期的療效就要在辨證時抓住主癥,知常達變,確立治法后選用恰當的方藥,并酌量加減化裁,其核心是要理解其治法之要義,再合理地靈活運用方劑。正如清代傅學淵在《管見芻言》所言:“病變無常,方難執一,然無定之中,自有一定之法,此即中無定體,隨時而在之道也。蓋離規矩不可以為方圓,執規矩亦不可以為方圓。每見前人用古,師其意而不泥其方,或采取其二三,或減增其一二,得心應手,方推能事。”其所言“師其意而不泥其方”乃是以治法為核心,方變而法不變,對方劑靈活化裁應用,以達其效。
明確治法與方劑的辯證統一,還有助于加強方劑的現代藥理學研究。很多學者將成方合用或化裁加減而組成針對相應證候的方劑,并以其總體治法命名,以便于凸顯其藥理學研究的針對性。例如,有學者將柴胡疏肝散與四君子湯合用,以其治療肝郁脾虛證故命名為“疏肝健脾方”,并在研究中發現其能夠顯著改善肝郁脾虛證模型中存在的水鹽代謝和血管調節異常,具有較為全面的療效[6]。此外,也有學者在血府逐瘀湯基礎上加減化裁用于高血壓病的治療研究,認為高血壓病機多責于陰虛陽亢、痰濕壅盛且伴有瘀血征象,以此確立行氣活血、補腎養血、利濕化痰之法,由此將血府逐瘀湯去柴胡、桔梗而加山楂、澤瀉以及何首烏等藥以達其效,且研究結果中顯示其確能促進血管內皮細胞分泌NO并抑制分泌血管緊張素Ⅱ(AngⅡ),認為新血府逐瘀湯具有改善高血壓血管重塑方面的療效[7]。這就提示將“法隨證立,方從法出”與現代方劑藥理學研究結合,可為其研究提供便利,并易于體現出研究的方劑所針對的證候與治法。
2.3 有助于新方劑的發展與研究應用 明確方劑與治法的辯證統一,可以為臨床創立或運用新方劑提供思路,在臨床上嘗試針對某一確定病證創立新治法時,應建立在對新方藥療效的評價與對病機病證的新認知上,才能使新治法與方劑有效銜接,實現“以法為綱,方有所統”和“以方驗法,法有所現”的有機結合。有研究表明[8],通過對老年性骨質疏松癥病因病機分析,認為其以腎虛為本,氣滯血瘀為標,臨床運用自擬的補腎健脾活血方可使其癥狀得到明顯改善。并且也有研究者發現[9],自擬補腎健脾方通過其中藥物合理配伍而發揮其功效,對2型糖尿病腎病有較好的治療作用。以上可見,在現代醫學研究中,將“以法統方”與“以方驗法”相結合,通過對疾病的復雜病機進行探討,切中病機并確立治法,而自擬新方,也會對疾病的控制和癥狀的緩解起到明顯的作用。這不但促進了方劑的推陳出新,也在一定程度上推動了以中醫方劑治療現代疾病的發展。
綜上所述,方劑與治法具有緊密相關性,方劑與治法的辯證統一,是中醫“理法方藥”理論研究的重要組成部分。研究人員應該意識到,進一步研究與探討方劑與治法的關系不僅可以促進中醫方藥與治法在臨床應用中的擴展,而且也為方劑學的現代藥理學研究提供新思路與新理念,同時也將為新方劑的研究和發展提供理論基礎,從而促進方劑學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