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是當代中國精神的集中體現,凝結著全體人民共同的價值追求。從人類的對象性活動來看,價值是人的本質力量對象化中的意義建構與自我確證,是生成和彰顯人的本質的關系范疇,而價值觀是“現實的個人”在物質生產和社會交往中生成和反復確證的社會意識。中共十九大報告指出:“要以培養擔當民族復興大任的時代新人為著眼點,強化教育引導、實踐養成、制度保障,發揮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對國民教育、精神文明創建、精神文化產品創作生產傳播的引領作用,把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融入社會發展各方面,轉化為人們的情感認同和行為習慣。”[1](P42)對于根植于物質實踐的社會意識,我們“不能把思想同思維著的物質分開。物質是世界上發生的一切變化的基礎。”[2](P504)應當“把它們當做感性的人的活動,當做實踐去理解”,[3](P499)應當“始終站在現實歷史的基礎上,不是從觀念出發來解釋實踐,而是從物質實踐出發來解釋各種觀念形態。”[3](P544)物質生產和社會交往是人類物質實踐的主要方式,二者的交互作用構成促進人的自由發展和社會全面進步的“樞機”。這兩大實踐及其所支撐的物質生活、社會生活、政治生活、精神生活,是培育和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實踐基礎和生活載體。
價值是以“人”為中心的關系范疇,由“人”而生,因“人”而在。這里的“人”,既不是抽象化了的“類”,也不是離群索居的單個人,而是通過物質生產和社會交往來確證其本質力量的“現實的個人”。“現實的個人”是價值實現和確證的主體,物質生產和社會交往是價值生成的基本方式和路徑。價值觀是根植于人們物質生產和社會交往的社會意識,反過來又影響著人們物質生產和社會交往的進度和廣度,在變革的物質實踐中予以不斷調試并獲得新的升華。
價值是以“人”為中心的關系范疇。“人”是社會關系的行為主體和價值主體,因為“凡是有某種關系存在的地方,這種關系都是為我而存在的”。[3](P533)一般認為,價值是滿足人的需要的屬性,表征的是客體屬性與滿足人的需要之間的關系。價值作為客體屬性滿足主體需要的效應,集中表現“為我而存在的關系”,是人的本質力量的對象化和自我確證。所以說,離開“現實的個人”的主體需要,價值便無從衡量、無以確證。盡管價值是“為我而存在”,但并未因此而否認和遮蔽價值的客體性。價值的主體性表征著人在意義建構和自我確證中的本質力量,價值的客體性表征著人得以確證其本質力量的物質基礎。基于利益二重性的價值主客體性,正是因為有了“人的本質力量”的“參與”而具有物質實踐上的一致性,即在主體需要的無限性與滿足需要的客體有限性之間進行意義建構和自我確證。
價值的意義集中體現在客體滿足主體需要的可確證性,以及人與人之間意義建構的交互性上。作為這種確證性和交互性的介質,既可以是客觀實在的自然物,也可以是作為人化自然的人文環境或人造物。這些有用性的“物”,正是因為有人的生存和發展需要而得以再生產,從而推動著人類與自然界之間持續的“物質變換”和能量互動,從中也調適著人類自身與自然界之間的對象性關系。從人道主義的視角看,人類是物質世界的價值主體,是賦予自然界意義和價值的關系性主體。從自然主義的視角看,自然界作為先在的物質性存在,內含自足自在的價值實在性。從包容性人道主義的視角看,自然界與人化自然是相對于“人”而言的,自然界作為人類社會的“無機身體”,人類社會作為自然界的“有機身體”。正是因為有了“人”的參與而賦予其意義,并創生屬人的價值。價值是內生于“人”的本質力量。如果離開人的本質力量的對象性活動和對象化關系來談價值,那么,無疑是一種脫離實體意義的“他者化”操作。同樣,離開客觀實在的物質實踐來談價值,亦是一種純粹主觀想象中的“無”。所以說,價值是人的本質力量在對象化中的意義建構和自我確證,是生成和彰顯人的本質的關系范疇。
如果說價值是基于人的本質力量的關系范疇,具有主觀需要性和客觀實在性,那么,價值觀則是人們關于價值需要和價值確證的觀點和看法,屬于社會意識的范疇。人的本質力量是價值訴求和價值生成的內生源,價值觀是人的本質力量在對象化和自我確證中的主體意識,它影響并支配著人們自我實現的進度和廣度。價值觀作為觀念的價值體系,基于人們對象化和自我確證方式的多樣性而形成了不同層次和維度的子系統。如個體層面的個人價值觀、社會層面的集體價值觀,抑或不同對象領域的價值取向,如自然價值觀、人生價值觀、政治價值觀、經濟價值觀、文化價值觀、社會價值觀、歷史價值觀等。不同價值取向影響并支撐著不同領域的對象性活動,并在人文化成中沉淀為不同的觀念文化和價值形態。
價值確證領域的多樣化推動著“現實的個人”從“單向度的人”走向“整體的人”,并以全面的方式占有并享有自己的本質和生活。馬克思認為,人的本質不是先驗的理性規定,也不是對單個人生活片段的簡單抽繹后的抽象物,而是在其動態的對象性活動和對象化關系中生成的質性規定。誠如“整個歷史也無非是人類本性的不斷改變而已”[3](P632)一般,我們研究人的本質,不僅要觀照人的一般本性,更要體察每個時代歷史地發生了變化的人的本性。之所以說“在其現實性上,它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3](P505)就是因為人的本質生成并凝聚在動態的對象性活動和具體的對象化的社會關系當中。多樣化的價值確證方式,從現實性上構成一個人社會關系的具體內容。通過社會化的物質實踐生成的核心價值觀,構成一個人的本質的主要方面,可以視為其在一定時空節點上的內在規定性。于此而言,核心價值觀作為對多元化社會意識的凝練、沉淀和升華,是影響和支配人們對象性活動及其對象化關系的“指示器”——“神經中樞”,在個體層面影響著一個人自我實現的意義建構和路徑選擇,在社會層面影響著整個社會生態的意義建構和發展趨向。二者在物質生產和社會交往中生成、沉淀,并在動態的物質實踐中予以調試、發展。
人類所有精神活動中的社會意識,從內容到形式,都以物質生產和社會交往之非形而上學的物質實踐為基本前提。人作為物質實踐的主體,既不可能直接面對自然,也不可能僅僅與自然發生關系,因為“生產本身又是以個人彼此之間的交往[Verkehr]為前提的”。[3](P520)物質生產與社會交往是人類的基本實踐方式,直接構成社會分工、生產力保存和發展、生產關系的革新、經濟基礎與上層建筑之間良性互動的“樞機”。物質生產表征著人與自然界之間的對象性活動和對象化關系,其積極成果集中體現為物質文明和生態文明。社會交往表征著人與人之間的對象性活動和對象化關系,其積極成果集中體現為政治文明、精神文明。恩格斯在《反杜林論》中指出:“一切以往的道德論歸根到底都是當時的社會經濟狀況的產物。”[4](P99)社會交往關系作為對象性活動的展開邏輯,體現著一個人自我實現和自我確證的實踐指向,決定著一個社會的發展進度和文明程度。正如一切社會變遷的最終根源終究要到具體的物質生產狀況中去尋找一樣,某一價值的生成以及社會價值觀的變遷,同樣也需要到人們感性的物質生產和社會交往中去尋找。
核心價值觀是人們在物質生產實踐中經過不斷沉淀和反復萃取后形成的時代精神的精華,代表著一個時代的價值所向、文明形態和文化境界。對于一定歷史時期主流價值觀的消弭抑或核心價值觀的式微之境況,歸根到底,要從人們多維度的物質實踐以及相應的對象化關系中去尋找根源。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作為當代中國的主流意識形態,凝結著全體人民共同的價值追求,以時代精神的高位優勢規范和調節著人們的物質生產和社會交往活動。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體現了當代中國主流價值觀的內在規定性,以最大“公約數”引領著個人價值觀的生成維度和確證取向。培育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重在實現社會主義精神的價值生成,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則是實現社會主義精神的時代出場,二者有機地統一于發展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物質實踐過程當中。
簡言之,價值不是單純地滿足人的需要的某種實體,而是人的本質力量對象化中的意義建構和自我確證中的關系范疇。相應地,價值觀作為“現實的個人”在物質生產和社會交往中形成的社會意識,是人們在物質實踐中進行意義建構和價值確證的基本觀點和看法。
“社會主義”作為“核心價值”的內在規定的“修飾語”,表達了當代中國核心價值觀建構的內在規定性。適如“問題就是時代的口號,是它表現自己精神狀態的最實際的呼聲。”[5](P289-290)社會主義事業是以人民為中心的物質實踐,是在不斷化解“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過程中表現自己的“精神狀態”,是在逐步實現物質豐裕、社會公正、政治清明、文化繁榮、生態和諧的過程中形成確證其“精神狀態”的“最實際的呼聲”。
物質資料的生產與再生產是人類社會存在和發展的基本前提,物質文明是表征人類社會進步的重要體現。在人類演進過程中,由于物質生活資料的匱乏往往使得一切腐朽的沉渣再度泛起,反過來掣肘著人們“認識世界”和“改造世界”的對象性活動。在前資本主義社會中,正是由于人們與自然界之間對象化能力的不足,基于人的依賴性而形成“行政權力支配社會”的社會交往關系,制約著人們“物質變換”的深度和廣度。隨著商品經濟和工業文明的興起,資本主義的生產方式打破了束縛生產力發展的利益藩籬和觀念蔽障,通過運用“資本邏輯”建立起以物的依賴性為特征的“財富增殖”的社會交往關系。“資本邏輯”是由資本增值性所主導的社會關系,是“勞動過程”與“價值增殖”的統一。它作為一把“雙刃劍”,既是實現“財富增殖”的強大引擎,也是導致“物本主義”觀念形態的客觀力量。基于“資本邏輯”的社會交往關系不可避免地導致了社會財富的不合理分配和單向度聚集。它所成就的是少數人的物質富裕,“這些理應屬于全人類的力量便成為少數富有的資本家的壟斷物,成為他們奴役群眾的工具。”[3](P105)這種單向度的“財富增殖”活動,盡管把握住了自然界的規律,但不能持續地進行“物質變換”,因而既不合乎自然,也不合乎人性。比較而言,作為人類社會高級形態的科學社會主義“是以生產力的巨大增長和高度發展為前提的”,[3](P538)并通過人與人之間利益關系的合理建構來促進人類與自然界之間的有序的“物質變換”,使得“已成為桎梏的舊交往形式被適應于比較發達的生產力”,[3](P575-576)促進社會主義物質文明的充分發展和共同享有。社會主義條件下的經濟活動,是以人為中心的共建共享物質文明的“物質變換”,既遵循物質世界的自然運行規律,又聚焦于合乎人性本身的發展指向。由此構成社會主義作為人類社會新形態的內在規定性,從物質實踐中建設“共同富裕”的社會主義物質文明。
自由、平等、公正是人類社會的普遍追求,但在不同制度背景和時代境遇下有著不同的內涵指向。在人類歷史上發揮革命性作用的資產階級,盡管也曾經以自由、平等、公正來反對封建等級特權,但不反對因“私有制作祟”而來的“利益被提升為人的統治者”的特權。資產階級所倡導的平等,只不過是“被商品化”了的勞動力所獲得“等價交換”的機會平等,而不是“把平等理解為消滅階級”后的實質性平等。對于公平正義的時代內涵,“不應當到被黑格爾描繪成‘大廈之頂’的國家中去尋找,而應當到黑格爾所那樣蔑視的‘市民社會’中去尋找。”[6](P409)社會主義公平正義作為朝向未來的真實意涵,是依靠辛勤和智慧的“勞動者”在共建共享社會財富的物質實踐和對象化關系中表達出來的。相應地,改變剝削和被壓迫的社會現實,終究要以辯證的對象性活動來革新不合理的對象化關系。社會主義公平正義,作為對先進社會制度的價值自覺和話語確證,集中體現在物質生產和社會交往中的“共建共享”的對象化關系當中。通過先進生產力的支撐和先進文化的引領,在辯證的對象性活動中促進社會制度的變革和完善,實現廣大“勞動者”作為社會財富的“創造者”與“享有者”的現實的具體統一。一是在物質生產關系中,社會生產資料的集體所有以及社會財富的共同創造和共同享有,在人類與自然界的“物質變換”中蘊含著每一個人自我確證的機會正義,從根本上匡正了社會財富得以公正分配的制度前提。二是在社會交往關系中,社會主義從現實性上實現“每個人的自由發展是一切人的自由發展的條件”[7](P53)的聯合體。社會主義制度的先進性就在于實現了“每一個人的發展”與“一切人的發展”的歷史統一,實現“個人發展”與“社會進步”的有機統一。盡管其實現程度因為規律約束和條件制約而存在一個不斷提升的過程,但始終以先進的制度安排促進物質生產關系和社會交往關系的合理化。
發展社會主義民主政治旨在確保人民主體地位,讓人民群眾過上有尊嚴的幸福生活。這一愿景在以往時代因為無法實現而被冠之以“空想”進而束之高閣。長久以來,民主的價值預設與現實的制度實踐存在張力。民主的良好愿景與現實的實踐效果存在反差,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在于對民主神話的崇拜而期待過高,或是對民主的實踐條件估計不足而引發民主化危機。事實上,民主作為一種普遍的價值追求,是迄今為止,建構優良公共秩序中最好(或者說“性價比”最高)的組織方式和實現機制。在社會主義條件下,民主與政治在“人民主權”和“為民服務”的社會主義政道邏輯上實現了有機統一,超越了以往社會生產資料由少數人占有的物質生產關系決定的上層建筑之政治民主的虛假性。社會主義民主政治是程序民主和實質民主的統一,既關注民主的實現形式,更注重民主的內在質量。直接民主作為一種源自狹窄范圍內的地域性的政治交往機制,盡管表達了民主的原初旨意,但不足以在通向“世界歷史”的多民族國家或地區中普遍推行。當代中國的人民代表大會制度作為代議制民主的新形式,以人民民主專政的國家制度、共產黨領導的多黨合作和政治協商制度來保障社會價值權威性分配的正義性和真實性,通過尊崇人民主體地位,發揮人民群眾的創造性,讓人民群眾過上有尊嚴的幸福生活。
社會主義的價值優勢,不僅體現在創造物質文明之“物質變換”的合乎自然和人性,而且體現于社會制度本身的高位優勢的思想文化引領。物質生產與社會交往的合理化變革推動著人化自然的人文沉淀,并促進人與人之間和諧關系的文明累積和整體進步。社會主義制度作為自由人聯合體的社會形式,是在先進文化的引領下共建共享人民的精神家園。正如“思想、觀念、意識的生產最初是直接與人們的物質活動,與人們的物質交往,與現實生活的語言交織在一起的。人們的想象、思維、精神交往在這里還是人們物質行動的直接產物。”[3](P524)通常所說的物質文化、制度文化、精神文化,都與人們的物質活動和現實生活息息相關,它們既是物質活動的觀念形態,又是現實生活的精神品格。具體而言,物質文化可以理解為人們在物質生產中通過與自然界的對象性活動所成就的人文果實,制度文化是人們在社會交往中通過人與人之間的對象性活動所成就的文化果實,精神文化則是基于這兩大實踐的自我確證而成就的人文果實。這些人文果實,作為人類社會時代精神之精華的凝聚,依賴于解答時代問題實踐中的人文積淀。新時代發展和繁榮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不僅需要對傳統優秀文化的創造性傳承,而且需要立足時代實踐對中西方文化資源進行創新性發展。也就是說,通過高位優勢的思想文化引領彰顯社會主義精神文明,終究要依賴于創造人們美好社會生活的物質生產和社會交往活動,凝結在物質生產關系和社會交往關系的價值觀念當中。
人類社會與自然界是同源有機體,正是源于“自然的人化”和“人化自然”的有機性,尤其是人類多維度的“物質變換”在“不同要素之間存在著相互作用”,[8](P23)人類與自然界本身就是一個有機的“命運共同體”。這種命運共同體的生態意識,是在單向度的“物質變換”產生危機的境況下產生的。“人們在生產中不僅僅影響自然界,而且也互相影響。”[3](P724)生態危機緣起于物質生產中人與自然界之間的矛盾,在本質上,是由人類自我發展的無限性和“資本邏輯”的擴張性所引發人們社會交往關系的異化。這種異化和扭曲的社會交往關系,直接影響并導致著人與自然之間“物質變換”的失衡和失序。治理生態危機固然要著眼于人與自然的關系,但重在從不合理的社會交往關系入手,通過“主體—客體—主體”的實踐辯證法來樹立“包容性的人道主義”理念,[9]形成共建“美好地球”的可持續發展機制。一方面,回到人們對美好生活需要這一基點,匡正“物質財富”服務于“人本身”的工具性價值,自覺調適尊重自然界客觀規律與發揮主觀能動性的行為邊界,在多維度的對象性活動中確立起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價值共識。另一方面,回到人與人之間的交往異化關系本身來革新人與自然之間的沖突關系,不斷揚棄因為商品拜物教、貨幣拜物教、金錢拜物教所導致的交往異化關系,不斷變革有悖于可持續發展的生產方式和消費理念,從而在最適合人類本性的條件下實現人類與自然界之間的“物質變換”。
由上分析,物質豐裕、公平正義、民主法治、文化繁榮、生態和諧是社會主義的基本價值追求,構成了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質性規定。無論是社會主義價值的時代出場,還是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培育,都離不開通過人并為了人的辯證的物質實踐和飽滿的生活基礎。
“現實的個人”是自己觀念和思想的生產者,也是這一觀念和思想的承載者。“一種價值觀要真正發揮作用,必須融入社會生活,讓人們在實踐中感知它、領悟它。”[10](P165)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生成不是單純的思想運動,作為“任何時候都只能是被意識到了的存在”本身,就是作為“他們的現實生活過程”,[3](P525)即緊密圍繞以物質生產和社會交往為主要內容的對象性活動以及所支撐的物質生活、社會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在落細、落小、落實上下功夫。
物質生活是社會觀念的有機基礎。離開物質生產和物質生活來談論人的發展和社會進步,無疑是鏡中花、水中月。恩格斯曾指出,人們“追求幸福的欲望只有極微小的一部分可以靠觀念上的權利來滿足,絕大部分卻要靠物質的手段來實現。”[11](P293)生產實踐和物質生活是“現實的個人”得以存在和發展的現實基礎,同時也是支撐人類社會發展的物質力量。“人們生產自己的生活資料,同時間接地生產著自己的物質生活本身。”[3](P519)一方面,物質生產和物質生活確證了“現實的個人”的生存和發展前提,表現為人以什么樣的方式存在。“個人是什么樣的,這取決于他們進行生產的物質條件”——“同他們的生產是一致的——既和他們生產什么一致,又和他們怎樣生產一致”。[3](P520)另一方面,物質生產和物質生活的展開也是促進經濟社會協調發展的物質力量。社會形態的演進和發展都是在既有物質實踐的基礎上進行的,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的矛盾運動推動著經濟基礎和上層建筑的矛盾運動。
如上兩個方面夯實了人們本質力量對象化和自我確證的物質生活基礎。因為“人們自覺地或不自覺地,歸根到底總是從他們階級地位所依據的實際關系中——從他們進行生產和交換的經濟關系中,獲得自己的倫理觀念。”[4](P99)人類社會和諧發展和整體進步,既同人們生產實踐如何展開相一致,又和人們的物質生活相一致。充裕的物質生活是國富民強的重要體現,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共享發展理念著力建成全面小康社會,就是為建設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及和諧社會奠定物質生活基礎。新時代中國社會主要矛盾已經發生了重要變化,由“人民日益增長的物質文化需要同落后的社會生產之間的矛盾”轉化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充裕的物質生活是美好生活的重要基礎,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也就對物質生活的“質量”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在人們感性的物質實踐中創造充裕的物質生活的過程,本身就是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生成過程。
人之所以不同于動物,根本上在于人具有自由自覺的能動性和“人能群”的社會性。“這是因為人即使不像亞里士多德所說的那樣,天生是政治動物,無論如何也天生是社會動物。”[12](P379)人區別于動物的本質確證,就是在人們現實的物質生產和社會交往中生成的。由社會交往支撐的“社會生活”構成人的本質之“社會關系總和”的重要部分。正是有了人與人之間的對象性活動,自然界才成為“人化自然”,構成“人類社會”和“社會人類”的同源有機體。通過合理的對象性活動形成的優良的社會生活為培育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提供了公共平臺。
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是當代中國社會價值取向的最大“公約數”。社會層面“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的價值共識與個人層面“愛國、敬業、誠信、友善”的價值自覺,都是“現實的個人”在運用“主體—客體—主體”實踐辯證法建構優良社會生活的過程中實現的。家庭作為社會的有機細胞,在“系好人生第一粒紐扣”價值塑造中發揮著重要的作用,是貫通個人價值觀與社會價值觀的“樞紐”。無論時代如何變化、社會如何發展,都應注重發揮家庭的社會功能,“重視家庭文明建設,努力使千千萬萬個家庭成為國家發展、民族進步、社會和諧的重要基點”。[13](P353)針對人們思想共識和價值自覺之不足,恰恰要從人們社會交往和社會生活當中尋找根源。平等和公正作為公共秩序建構的基本準則,不光體現在社會制度體系的合理建構上,更需要社會個體基于權利與義務相統一的自覺擔當。制度正義與個體自覺的雙向建構推動著社會主義公平正義的質性發展。誠信和友善作為和諧社會人際交往關系的價值準則,諸如“碰到摔倒老人該不該扶”的問題,不光要從這一社會行為的道德表象審視人們的價值心態,更要從社會關系層面來優化社會生態,秉持“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的“忠道”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恕道”,展開交互主體性的價值確證和觀念調適。
良好的政治生活是建立在一定的物質生活和社會生活之上的。人們享有或占有必要的物質生活和社會生活的社會資本,有助于更好地發展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國家和政治作為一種必然的歷史現象,使得人類的生存和發展離不開必要的政治生活,政治哲學也因此被視為“第一哲學”。這既是人類生存的內在需要,也是實現自我發展的必由之路。人的生理需要、社會需要和精神需要是在既定的歷史條件下通過物質生產和社會交往來不斷確證的。影響和制約著滿足人們需要的因素是多方面的,如生產力發展水平、社會交往方式、社會制度安排等。整體來看,在物質生產和社會交往中形成的社會關系直接決定著“現實的人”的生存和發展狀況。因此,實現人的自由發展和社會的全面進步,在“現實性”上離不開必要的政治活動和清明的政治生活。
人們在制度化的政治交往中通過參政議政、民主監督增強民主意識,在利益表達的過程中培養了公民意識和政治參與能力,同時也確證了作為國家和社會的主人翁的地位。發展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同樣也離不開堅實的物質生活和社會生活基礎。正是如此,鄧小平把“解放生產力,發展生產力、消滅剝削,消除兩極分化,最終達到共同富裕”[14](P373)作為對社會主義本質的科學闡釋。解放和發展生產力是為了促進物質生產,是物質財富成為“每一個人自由享有”作為其他“一切人充分享有”的前提,在享有豐裕物質生活的同時,培育良好的公民素質和政治參與能力。廣大公職人員身體力行、知行合一,自覺抵制商品交換原則對政治生活的侵蝕,切實踐行忠誠老實、公道正派、實事求是、清正廉潔等價值觀,形成良好的公共秩序和政治生態。良好的政治生態可以更好地保障社會價值的權威性分配,通過上層建筑的反作用,著力在實現平衡發展和充分發展中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
人們在生產著自己物質生活的同時,還生產著自己的精神生活即思想觀念。精神生活是人在精神層面上確證自身存在意義感、歸屬感的對象性活動。由于物質實踐在人類活動中具有基礎性地位,人類的精神性活動歸根到底要由物質性實踐活動去說明。正如“‘精神’從一開始就很倒霉,受到物質的‘糾纏’”,[3](P533)精神與物質在人們的物質生產與社會交往中實現統一。精神生活和思想觀念的生產有兩個基本層面,即“‘現存實踐的意識’的生產和人們有意識地進行的精神生活資料和觀念體系的創造。”[15](P195)前者是人們在物質生產與社會交往中自發產生的意識,是初級的、自在的具有滯后性的直接意識。這種意識的產生、發展與人們的物質生產和社會交往方式相一致。專門性的“精神生產”是人類在一定的物質條件下和既有思想和素材的基礎上,遵循“因時而興,乘勢而變,隨時代而行,與時代同頻共振”[13](P350)的基本規律,以高度的文化自信進行科學、文藝等創造性活動。
不管是現存實踐意識的生產,還是專門的精神生產活動,都是在既定歷史條件下的物質生產和社會交往活動的伴隨產物,“隨著人們的生活條件、人們的社會關系、人們的社會存在的改變而改變”。[7](P50-51)物質生產和社會關系的生產給精神生產打上了時代烙印,精神生產的相對獨立性,反過來也為物質生產和社會關系的生產附帶上自己的“影子”。精神生產為物質生產力的發展、文明的傳播、文化的交流提供了必要動力,同時也是實現人的全面發展和社會進步的重要載體。文化是一個國家和民族的靈魂,價值觀是文化最深層的內核,價值觀自信是文化自信最本質的體現。在科學社會主義價值出場中,精神生產與以往的階級社會相比具有了新的特質,即旨在物質生產和社會交往的“人文化成”中創造飽滿的精神生活。通過共建共享“詩意棲居”的精神家園,善于發時代之先聲、開社會之先風、啟智慧之先河,成為時代變遷和社會變革的先導,以更持久的力量促進人的自由發展和社會的全面進步。
綜上所述,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是根植于人們物質實踐的社會意識,是人類在認識、改造自然和社會的過程中產生并發揮作用的,由此構成凝聚中國力量的思想道德基礎。它作為當代中國精神的集中體現和社會主義精神的價值出場,凝結著全體人民共同的價值追求,是在人們創造并享有物質生活、社會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的物質實踐中形成的,并以孕育人類和諧共同體的思想力量引領人們自覺建構優良的公共秩序和有尊嚴的幸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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