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建鋒
A
《岡仁波齊》中,無論孕婦還是屠夫,磕著長頭去圣山,2500公里,磕了近一年,誰也無法替代誰。人生的長頭要一個一個磕盡才能走到最后。奔的是圣山,修的是丹心。一路上的風霜雨雪都要看,有時悲歡,有時靜默。
憶及自身,教書30多年,寫作30多年,亦像磕長頭,一路跌爬滾打,用文字熬著光陰、精魄與肉身,百余場公開課,幾百萬字發表的文章,多本教學專著。不雕琢,不討好,不市儈,不懈怠,就這樣,像打磨顆顆珍珠一樣創課、寫作。
創課、寫作成了我的“岡仁波齊”。
B
少年酒醉拼狂歌,上了些歲數,當然要一針一線過日子。懂得柴米之歡魚水之情,亦懂得生活似流水,祈愿春水長流東……一朝一暮,都收拾得歡心與平靜,綠窗寂靜,心里干凈,看看書,聽聽音樂,喝喝茶。不要多了,三兩知己,哭的時候有肩膀,笑的時候可放情,此樣人生,已是別樣。
創課,常常有這種況味。平實而豐實,真趣而妙趣,達透而空靈。
不知不覺,課,一路上下來,三十多年的閱人歲月,幾多悲歡?
課的紋理和質地恰和經歷有關。經歷得越飽滿,那紋理和質地會愈耐看……比如傷害、打擊、榮譽、驕傲。這些,都加速人生畫卷上紋理的顏色。有時,我們得感謝這些經歷。正是它們,讓生命逆風而行,越飛越高。也正是這些經歷讓課英氣逼人——講臺上一站,眉含情,眼含笑,心含禪。“鶴舞樓頭,玉笛弄殘仙子月;鳳翔臺上,紫簫吹斷美人風。”每每用最放肆最優雅的方式創造一節節濃度非常高的課,不可稀釋,不能稀釋,不去稀釋。便是把自己活成了自己的宗教、自己的神。
C
有信仰的創課,便飽有一種形態,姑且叫它課態吧。這種課態,就像女人的態。記得李漁寫女人的態就很絕妙。他曾幫一個官員選妾,三個女孩子,突然叫她們的名字。一個馬上直眼答應,一個低頭答應,最后一個走了一步,又回頭輕聲答應了一聲。李漁說:“就第三個,風情啊!”好的創課,課態風情萬鐘,學生情有獨鐘!
是的,好的創課那么美,沈從文說:“美,總不免讓人傷心。”太美的創課,有著極度的殺傷力,可以片刻讓人體無完膚。
與創課“我們相愛一生,一生還是太短”。
D
畢加索說過:“每個孩子都是藝術家。但是,這個秘密在人長大以后就沒有了。”天才真的很少,但我相信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一些靈性,要是再有一點兒小小的才華就更幸運了。于是,每每發現有靈性的老師,哪怕是他的一個教學細節,一篇文章一句話,只要有靈光一閃,我都會放靈手捕作。無論那位教師住在城市還是鄉村,無論他教齡長還是短,我都會悉心呵護它,盡情燃燒它。
都說大美無言,其實小美可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