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文盲

文/孟悟

在美國的一個夏天，因為想積累教學經驗，我東征西跑，到處幫人代課。那天我去一家幼兒園替舞蹈課，上完課后正準備走，老板叫住了我，讓我幫她一個忙。她讓我看看兩個茶葉包裝，哪個是檸檬味道，哪個是薄荷味道。我愣了，彩色字體那么大，那么醒目，清清楚楚印在包裝上，老板莫非不認字？她才四十幾歲，不可能人老眼花，看不清包裝上的字。

我后來才知道，這老板真的不識字，平時文件啊，信件啊，電腦之類的東西都是女兒在管理，恰好那天女兒有事出門，她便抓了我的差。

美國居然有文盲？我算是長了見識，美國不是義務教育嗎？從小學到中學，都可以上不花錢的公立學校。若是窮人家的孩子，還可以得到午餐補助。讀幾年的小學，就該知道檸檬和薄荷的單詞，她當初干嗎不去接受義務教育呢？

我有個朋友說，義務教育并不是強迫教育，有的人天性愛玩，討厭學校，不去上學，警察也不會來干涉。還有的人出生在貧苦家庭，小小年齡就要承擔養家的重擔，各種原因讓他們遠離學校，失去了讀書的機會。好在美國是個自由的國家，只要不懶惰，各行各業都能走通，并不是非要讀飽了書才能成就大業。

總是忍不住回想那個幼兒園的老板，溫文爾雅，落落大方，你根本不會把文盲這個詞匯跟她聯系起來。

最讓我佩服的是，她向我請教的時候，淡定自如，沒有一點自卑和羞怯，就像讓我幫她遞一杯水，幫她開一下門。這是何等自信的一個人啊！她有她驕傲的資本，不識字雖說是個瑕疵，但是她有本領把幼兒園運轉起來，成全了自己，也貢獻了就業的機會。那家幼兒園的老師們，哪個不是從學校畢業的？要學位有學位，要證書有證書。文盲只要有本領，大家也心甘情愿給她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