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睿
(海南師范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海南海口571158)
生態環境問題是當今世界普遍關注的重大問題,“發展與人口資源環境之間的矛盾日益突出”[1]成為中國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的重大瓶頸制約。為打破這一瓶頸制約、加快形成人與自然和諧發展現代化建設新格局,在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指導下,中國生態文明建設步伐加快,并呈現“五個統一”的新意境。
將突出中國特色與思考人類命運統一起來,立足根本、擔當責任,推進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是新時代中國生態文明建設的新意境。
突出中國特色主要在兩個方面:一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二是中國傳統文化。生態文明建設是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重要內涵,集中反映在習近平“人與自然是一個生命共同體”[2],“山水林田湖草是一個生命共同體”[3],“良好的生態環境是最公平的公共產品,是最普惠的民生福祉”[4],“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4]等一系列重要思想論述和中央文獻中。黨的十九大報告提出2020年“全面建成小康社會”,2035年基本建成“富強民主文明和諧美麗的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本世紀中葉建成“富強民主文明和諧美麗的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從黨的十八大把“生態文明建設”納入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總體布局,到黨的十九大把“美麗”納入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戰略目標,“生態文明”和“生態文明建設”成為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顯著特征。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根植于中國傳統文化沃土。中國傳統文化中有著豐富的關于人和自然和諧相處的“天人合一”“法道自然”等思想觀念。這些思想是東方文明的主導思想,是“東方文化普遍而又基本的表露”,“非常值得注意,非常值得研究,而且還非常值得發揚光大,它關系到人類發展的前途”[5]173。20世紀以來,為解決工業革命以來所產生的生態環境問題,生態馬克思主義者堅信“資本邏輯”逆“生態文明”而寄希望于社會主義中國;一些致力于環境保護的科學家們在對世界文化史的發掘中,認定在中國傳統文化中可以尋找到解決生態環境和發展問題的答案。從英國的約瑟夫·李約瑟到美國的唐納德·沃斯特、羅德里克·納什、霍爾姆斯·羅爾斯頓等人,他們在構建各自生態倫理思想的過程中都將目光轉向了遠在東方的中國,這一方面是由于中華文化博大精深,蘊藏了豐富的生態思想所致;另一方面是因為這些學者充分認識到了西方科學技術的成就及其局限性。這說明,像“民為邦本”“天人合一”“和而不同”等中國傳統思想和理念,“不論過去還是現在,都有其鮮明的民族特色,都有其永不褪色的時代價值”[6]171。新時代中國生態文明建設不是對中國古代生態倫理思想的固化和坐而論道,而是13億當代中國人秉持生態可持續發展理念;不是用中國傳統文化給出解決問題的現成答案,而是根植于中華傳統文化沃土上的中國社會主義生態文明建設的全新視角和革命性踐行。
思考人類命運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哲學方法論,而是基于生態環境問題是一個全球性重大問題,應對生態環境問題中國不能“獨善其身”。雖然不同國家不同地區的生態環境問題,由于其氣候資源稟賦差異懸殊,生態環境狀況、發展現狀水平和發展速度不同而呈現不同特征。但當前氣候變暖、水資源短缺、臭氧層破壞、海洋污染以及生物多樣性銳減這些全球性生態環境問題相互交織,需要人類共同面對。中國雖然致力于“把自己的事情辦好”,但同時站在關乎人類命運的新歷史高度,不僅從人與人、人與社會的關系角度,而且從人與自然的關系角度回答了“人類從哪里來、現在哪里、到哪里去”的世界性難題。以維護人類共同利益為己任,主張“人與自然共生共存”,“倡導綠色、低碳、循環、可持續的生產生活方式,平衡推進2030年可持續發展議程,不斷開拓生產發展、生活富裕、生態良好的文明發展道路”[7]。
目前應對生態環境問題已經成為人、社會、自然界,民族、國家、地區間多層次矛盾與各種利益矛盾的聚焦點。當今世界生態環境問題的形成是世界工業化進程的歷史積累。面對氣候變化和不斷惡化的自然環境,任何國家都不可能獨善其身。中國主張應對生態環境問題要加強國際合作,遵循聯合國關于發達國家要承擔更多的歷史責任,發達國家和有關國際機構需要對發展中國家在資金和技術上給予更多的關注和必要的幫助;同時認為廣大發展中國家也要走低碳經濟發展之路,發展中國家要盡快納入低碳經濟發展的行列。只有這樣,才能使整個人類在氣候災難中最終不會走向毀滅。
中國生態環境問題的存在與解決離不開國際大環境。突出中國特色與思考人類命運,必須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建設持久和平、普遍安全、共同繁榮、開放包容、清潔美麗的世界”[2]。雖然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的提出和所要達到的目標遠比生態文明建設更加寬泛和宏大,但它所反映的時代要求包括了對全球性生態環境問題的解決。“這一倡議得到越來越多國家和人民歡迎和認同,并被寫進了聯合國重要文件。”[8]
生態文明建設任重道遠,與人類命運息息相關,需要全世界共同參與和應對。中國主張應對全球生態環境問題要通過共同發展來解決,發達國家自身的生態環境保護和改善不能以犧牲不發達國家的生態環境和民族利益為代價。中國不僅倡導而且積極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充分尊重聯合國在全球生態環境治理中的作用,積極參與聯合國召開的世界氣候大會,在主場外交、元首外交和所有對外交往活動中本著“公平正義”原則,發出中國聲音。加快推進生態文明建設,“把綠色發展轉化為新的綜合國力和國際競爭新優勢”[9]135,講好“中國故事”,中國才能在全球范圍內真正實現對世界和平發展、綠色發展、可持續發展的引領,為應對氣候變化、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做出更大貢獻。
將彰顯大國風范與心系人民福祉統一起來,把“自愿貢獻、各盡所能”原則納入全球生態環境治理體系,是新時代中國生態文明建設的新意境。
彰顯大國風范,一是體現于“形而上”層面貢獻“中國智慧”,二是表現在“形而下”層面貢獻“中國方案”。在“形而上”層面貢獻“中國智慧”,是根植于中華傳統文化創新應對全球性生態環境問題的價值觀和行為準則。從中華傳統文化看貢獻“中國智慧”,如中國“和合”文化、“天人合一”文化等延綿至今,中國政府主張“人與自然是生命共同體,人類必須尊重自然、順應自然、保護自然”[2],已經成為世界共識。在“形而上”層面貢獻“中國智慧”,更重要的是在中華傳統文化基礎上提出應對全球生態環境問題的新理念。習近平引用清初思想家王夫之的話說:“理者,物之固然,事之所以然也”,提出“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新發展理念;在巴黎氣候大會上為破解此前因“責任分擔”而形成的困局,習近平提出“各盡所能、合作共贏”“奉行法制、公平正義”“包容互鑒、共同發展”[10]新理念,為推動全球氣候治理模式的轉型注入了新的思想動力。
新時代中國生態文明建設“形而下”貢獻“中國方案”,主要表現在黨的十八大以來,中國政府在國際上就應對氣候變化,在節能減排上做出了莊嚴承諾,主動擔當起大國責任。在國內,通過確認自然資源“公有性質”、劃定“生態紅線”等,嚴格了生態環境保護制度;通過國家主體功能區規劃、“多規合一”試點,初步構建起“高效統一”的規劃管理體系;通過建立環保機構監測監察執法垂直管理制度,應用衛星遙感和大數據等現代技術手段,初步形成了現代生態環境和資源保護監管體制。中國政府出臺的這一系列政策舉措,收獲了一系列重大成果,概括起來是六個“前所未有”:思想認識程度之深前所未有;污染治理力度之大前所未有;制度出臺頻度之密前所未有;監管執法尺度之嚴前所未有;環境質量改善速度之快前所未有;生態文明建設的國際影響力前所未有。中國生態文明建設實踐模式為世界各國應對氣候變化和生態環境治理提供了可資借鑒的中國方案。
2013年4月,習近平在海南考察時就闡述了良好的生態環境是“最普惠的民生福祉”的重要思想。同年9月,習近平在哈薩克斯坦納扎爾巴耶夫大學發表演講并回答學生提問,指出“綠水青山”是“最普惠的民生福祉”的自然載體,“美麗中國”是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中國夢”的重要組成部分,“美好新生活”是人民群眾對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新期盼。“保護生態環境就是保護生產力、改善生態環境就是發展生產力的理念”與“良好生態環境是最公平的公共產品,是最普惠的民生福祉”[4],從“生產力”和“共同富裕”內涵的拓展上豐富和發展了社會主義本質理論,從生態文明建設角度解答了新時代“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的化解之道。
應對全球氣候變化的中國做派如同改善民生一樣,是“盡力而為、量力而行”[11]。因為中國仍然是世界上最大的發展中國家。雖然我國節能降耗工作取得積極進展,但能耗強度與發達國家及世界平均水平相比仍然偏高:“按照2015年美元價格和匯率計算,2016年我國單位GDP能耗為3.7噸標準煤/萬美元,是2015年世界能耗強度平均水平的1.4倍,是發達國家平均水平的2.1倍”[12]。為此,“應對氣候變化不應該妨礙發展中國家消除貧困、提高人民生活水平的合理需求”[10],“自愿貢獻”只能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主張和行動。新時代中國生態文明建設在應對全球氣候變化中彰顯大國風范,“心系人民福祉”,都是為了實現“人與自然和諧共生”。堅持“心系人民福祉”是實現“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內在要求,同時也是對彰顯大國風范、擔當大國責任“度”的限定。
2009年哥本哈根氣候變化大會本應就應對氣候變化的全球行動簽署新協議,但由于金融危機后西方國家態度消極,大會期間各國代表在如何應對全球氣候變化和各國應負的責任等敏感問題上爭論不休。在此背景下,中國堅守1992年聯合國環境與發展大會確定的國際環境合作“共同而有區別的責任”原則的同時,開始主動承擔起發展中的大國責任,提出“到2020年單位國內生產總值二氧化碳排放比2005年下降40% ~45%”[13]。黨的十八大之后,在巴黎氣候大會上中國明確提出“自主貢獻”目標,承諾在“2030年左右使二氧化碳排放達到峰值并爭取盡早實現,2030年單位國內生產總值二氧化碳排放比2005年下降60% ~65%,非化石能源占一次能源消費比重達20%左右,森林蓄積量比2005年增加45億立方米左右”[10]。這在應對全球氣候變化中贏得了中國的話語權。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經濟快速發展,2010年時中國經濟總量躍居世界第二位,但資源環境約束加劇,消耗較高、成本較高的傳統經濟增長方式難以為繼,國際社會對中國的節能減排也提出了更高的期望。中國順勢而為,提出中國主張,將“自愿貢獻、各盡所能”原則納入到全球氣候治理體系之中,在這個過程中完成了從全球氣候治理“參與者”到“主導者”的角色轉變。在巴黎氣候大會上中國倡導“自主貢獻”,打破了自哥本哈根氣候大會以來的國際合作僵局;在G20杭州峰會期間中美兩國同時批準和接受《巴黎協定》,為推進全球氣候治理做出了示范;美國特朗普總統上臺后宣布退出《巴黎協定》,對全球氣候治理帶來新的不確定性,但中國堅定履行《巴黎協定》承諾,穩住了《巴黎協定》生效的陣腳,受到了包括歐盟在內的國際社會的普遍贊譽,從而“成為全球生態文明建設的重要參與者、貢獻者、引領者”[2]。
在生態文明建設中將深化體制改革與聚焦責任追究統一起來,致力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的現代化,是新時代中國生態文明建設的新意境。
2013年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提出要“加快生態文明制度建設”“改革生態環境保護管理體制”。2015年中共中央、國務院發布了《生態文明體制改革總體方案》。2018年黨的十九屆三中全會明確了“改革自然資源和生態環境管理體制”的方案。在中國“漸進式”改革過程中,生態文明體制改革成為新時代全面深化改革的新領域、新內容。
生態文明體制改革不是一般意義上的由“公地悲劇”事件的不斷發生所推動,而是生態文明建設的深入推進迫切需要沖破體制機制的羈絆。“建設美麗中國”需要全社會的共同努力,但各種利益矛盾客觀存在。積極推進生態文明建設,反對把“個人政績”“地方利益”置于中華民族乃至全人類的“公共利益”之上,凸顯生態文明體制改革的大勢所趨。《生態文明體制改革總體方案》是深化生態文明體制改革的頂層設計和總部署,明確了生態文明體制改革的指導思想、理念、原則、目標,在制度建設上就生態文明體制機制搭建起八項基礎性制度框架,被人們形容為生態文明體制改革的“四梁八柱”。它與《關于加快推進生態文明建設的意見》一起,成為指導新時代中國生態文明建設與改革的綱領性文獻。
黨政領導干部生態環境損害責任追究是加強黨對生態文明建設領導的制度安排。“對領導干部實行自然資源資產離任審計”,“建立生態環境損害責任終身追究制。實行地方黨委和政府領導成員生態文明建設一崗雙責制”。在政策導向上解決了干部“政績”中經濟建設為“實”為“顯”、生態文明建設為“虛”為“隱”的問題。習近平強調“要像保護眼睛一樣保護生態環境,像對待生命一樣對待生態環境,堅決摒棄損害甚至破壞生態環境的發展模式,堅決摒棄以犧牲生態環境換取一時一地經濟增長的做法”[14]。一些地方貫徹不力,生態環境問題嚴重,往往都與領導干部履職不到位、執行不嚴格、執法監督不到位、強制力不夠有關。為落實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以來所強調的生態環境損害責任追究制度,2015年8月中央兩辦印發《黨政領導干部生態環境損害責任追究辦法(試行)》。“終身追責”倒逼“關鍵少數”。“權責統一、黨政同責”“及時追責、永不免責”,就是要在制度上避免“牛欄關貓”或“紙糊的老虎”的現象發生。
深化體制改革與聚焦責任追究的統一,實質是協同推進國家的制度建設和制度執行能力建設,實現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的現代化。“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是一個國家的制度和制度執行能力的集中體現。”[15]“生態環境損害責任終身追究制”既是制度建設,又是制度執行能力建設。新時代中國生態文明建設把責任追究制度列入基礎性制度體系建設之中,把國家治理的制度建設和制度執行能力建設統一起來,是全面深化改革、強化黨的領導、提高黨政領導干部執行力的新舉措。
深化體制改革與聚焦責任追究統一于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的現代化。“全面依法治國”是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的現代化的重要標志。“建設生態文明,必須建立系統完整的生態文明制度體系,實行最嚴格的源頭保護制度、損害賠償制度、責任追究制度,完善環境治理和生態修復制度,用制度保護生態環境。”[15]《關于加快推進生態文明建設的意見》涉及節能評估審查、節水、應對氣候變化、生態補償、濕地保護、生物多樣性保護、土壤環境保護以及大氣污染防治、水污染防治、循環經濟、礦產資源、森林、草原、野生動物保護等等;《生態文明體制改革總體方案》涉及自然資源資產產權、國土空間開發保護、國家公園、空間規劃、海洋、應對氣候變化、耕地質量保護、節水和地下水管理、草原保護、濕地保護、排污許可、生態環境損害賠償等等;新修訂的《環境保護法》《大氣污染防治法》《水污染防治法》《環境影響評價法》《環境保護稅法》《核安全法》及其配套辦法落實了“用嚴格的法律制度保護生態環境”的中央戰略部署,立法滯后和執法不嚴的問題有所緩解。
深化體制改革與聚焦責任追究統一于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的現代化,在概念上涉及兩個“兩者統一”。一是深化體制改革與國家治理體系現代化的統一。深化生態文明體制改革,是國家治理體系現代化的重要內容,其意義已經超出了生態文明建設范疇。二是聚焦責任追究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統一。提高干部對生態文明建設的責任心和領導力,是國家治理能力現代化的重要內容。特別是在制度和法律的剛性約束下,對黨政領導干部而言,領導生態文明建設和改革已經不單純是工作責任,而同時是重大的政治責任、法律責任;不單純是一般的工作能力,而同時是國家治理、生態環境治理能力。
將完善評價體系與配套科技支撐統一起來,把科技創新置于綠色發展的核心位置,是新時代中國社會主義生態文明建設的新意境。
生態文明評價指標體系是引領生態文明建設走向的核心問題,完善評價指標體系的重點指向在生態環境質量、綠色發展水平和可持續發展能力。在黨的十八大之前,中國對生態文明評價指標體系的構建受國際組織的影響頗深,早期的指標設置過于繁雜。國際上眾多的評價指標體系中,“聯合國發展委員會根據DSR模型,從經濟、社會、環境和制度四個方面選取了25個子系統、142項指標構建了可持續發展評價指標體系,考慮到指標體系數量龐大、權重分歧等問題,2001年又重新設計了由58個指標構成的可持續發展指標體系”[16]。黨的十八大之后,中央六部委曾經聯合下文創建“全國生態文明先行示范區”,國家海洋局下文創建“全國海洋生態文明建設示范區”,并且都出臺了考核評價指標體系。為打破生態文明建設“九龍治水”局面,中央政府在實施“十三五”規劃中對創建各類示范區進行了限定。國家發改委、國家統計局、環境保護部于2016年聯合發布了《綠色發展指標體系》《生態文明建設考核目標體系》,彌補了過去各類示范區指標體系在生態環境和生態經濟方面的指標數量相比較少和各自為政的問題。
生態文明建設及其評價考核是在各地具體進行的。在國家現有評價體系基礎上,各省域生態文明建設評價指標體系可以分為三個子系統:(1)生態文明建設國定約束性指標體系,以國家“十三五”考核指標體系為藍本,共20項指標;(2)生態文明建設融入其他建設國定約束性指標體系,以國家“十三五”年度考核指標體系為藍本,共14項指標,可讓其同時成為“十三五”考核的指標體系;(3)生態文明建設自我約束性指標體系,依省情突顯地方特色。其評價考核辦法依據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2016年印發的《生態文明建設目標評價考核辦法》執行。
生態文明建設不僅需要外在的制度法治保障,更需要內在的科學技術支撐。“手推磨”“蒸汽磨”代表的是不同的文明形態,可以看出科學技術在人類社會發展進步中的巨大作用。從新時代中國的國情出發,生態文明建設配套科技支撐有兩個方面的迫切需要:一方面要推動傳統制造業的綠色化改造,構建“清潔、低碳、安全、高效”的現代能源體系;另一方面要大力發展節能、環保、新能源等綠色產業,以綠色工程技術推動綠色投資增長,以綠色產品拉動綠色消費。這樣,中國的現代化發展才是可持續的。
當前,推動能源革命的重點在于實現化石能源特別是煤炭的清潔高效可持續開發利用,促進非化石能源的規模化發展。構建現代能源體系的重點在于“提高非化石能源比重,推動煤炭等化石能源清潔高效利用。加快發展風能、太陽能、生物質能、水能、地熱能,安全高效發展核電”[17]。同時,加強儲能和智能電網建設,積極開發天然氣、煤層氣、頁巖氣,等等。在推動傳統制造業綠色化改造的同時,積極推動建立綠色低碳循環發展產業體系,實現綠色發展,是對生態文明建設科技支撐的更高要求。在人類文明發展史上,如果生態文明沒有比工業文明更高質量的發展,就談不上有生態文明新形態和對工業文明的超越。為此,中國政府啟動了創新驅動發展戰略,集中支持事關發展全局的基礎研究和共性關鍵技術研究,從而為生態文明建設奠定堅實的科技基礎。
把科技創新置于綠色發展的核心位置,不僅要求綠色發展以科技為第一推動力,而且要求評價體系的構建必須充分考慮到科技支撐的承載力。從聯合國到中國,構建評價體系之初都往往帶有理想化的色彩,忽視了人、財、物的投入特別是科技支撐的承載力。黨的十八大之后國內這種狀況得到了根本改變。國家發改委、國家統計局、環境保護部于2016年聯合發布的《綠色發展指標體系》與《生態文明建設考核目標體系》,把考核重點放到了環境質量、綠色發展和可持續發展上,對資源利用、環境保護的量化充分考慮到了科技支撐的承載力,即運用新科技手段可以檢測和監控。
牢固樹立并切實貫徹“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是關系我國發展全局的深刻的發展理念上的變革。“不斷深化制度改革和科技創新,建立系統完整的生態文明制度體系,強化科技創新引領作用,為生態文明建設注入強大動力”[1],是新時代生態文明建設的新特征。應對全球氣候變化,需要國際間的合作,特別是發達國家有義務為發展中國家提供資金和技術支持。但現實的情況是由于國際競爭特別是大國之間綜合國力的較量,新時代中國生態文明建設必須立足于自身的科技創新。從生態環境角度看,當今世界發展面臨的最大矛盾在資源的有限性與需求的無限性。解決這一矛盾的出路在以科技創新為“第一動力”的綠色發展。在這種情況下,把科技創新放在發展全局的核心位置,為生態文明建設注入強大動力,化解新時代中國的社會主要矛盾,趕上世界創新發展腳步,實現從后發到先發、從跟跑到領跑的超越。
把爭創全國范例與建設樣式隨“緣”統一起來,就是將中央頂層設計與地方具體實踐相結合,以全社會的自覺行動深入持久地推進生態文明“共建共享”。這是新時代中國生態文明建設的新意境。
在生態文明建設中爭創全國范例萌芽于海南“生態省”建設,正名于《國務院關于推進海南國際旅游島建設發展的若干意見》。1999年2月,海南率先全國建設“生態省”。2009年12月,《國務院關于推進海南國際旅游島建設發展的若干意見》把創建“全國生態文明建設示范區”作為戰略目標之一,要求海南堅持生態立省,探索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文明發展之路。2013年4月,習近平在海南考察時要求海南以國際旅游島建設為總抓手,爭創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實踐范例,譜寫美麗中國海南篇章[18]。爭創實踐范例落腳在“譜寫美麗中國海南篇章”,就是對生態文明的要求,進一步規劃了海南在新時代中國發展和改革中的戰略位置,其中包括擔當生態文明建設和改革示范全國的重任。
此后,除國務院同意福建、貴州、江西建設生態文明先行示范區外,有關部委還對一些市縣命名了各類生態文明示范區、先行示范區。生態文明建設爭創全國范例進入高潮。示范區是可供大家學習的典范。當示范區成了“過江之鯽”有泛濫之嫌時,及時規范尤其必要。2016年8月,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于設立統一規范的國家生態文明試驗區的意見》,首批選擇福建、江西、貴州作為國家生態文明試驗區,探索可復制、可推廣的有效模式,引領帶動全國生態文明體制改革[19]。
中國幅員遼闊、區域差異性大,在生態文明建設中必然呈多樣化發展趨勢。在生態文明建設中,各地資源稟賦、產業發展不盡相同,因而生態文明建設的主攻方向、所需解決的重點問題和建設路徑也有所不同。從同為國家生態文明試驗區的福建、貴州來看,福建屬東部沿海較發達省份,2016年森林覆蓋率65.95%,居全國首位,其生態文明建設必然強調生態環境質量的提高和海洋嶼島的環境保護,綠色發展必然鏈接“海峽兩岸”、對接“中國制造2025”;貴州屬內陸欠發達省份,2016年森林覆蓋率52%,喀斯特地貌典型發育,其生態文明建設勢必強調增加森林覆蓋率、草原綜合植被覆蓋度、水土流失治理率,綠色發展必然關注“多彩貴州”“生態扶貧”。也正由于這種差異性,試驗區才有了典型示范意義。
生態文明建設的多樣化發展是各地從實際出發樣式隨“緣”的結果。樣式隨“緣”主要是隨“機緣”“地緣”。“機緣”是指國家大政方針、戰略舉措,如“三北”防護林體系工程、國家重點生態功能區建設,“國家公園”試點,等等,對所在地的生態文明建設是機遇。其機遇緣分使得當地生態文明建設表現出強烈的國家戰略意圖。“地緣”是指各個地方的資源稟賦不同,黃土高原抑或江南水鄉的生態文明建設都必須從當地實際出發,不能違背自然規律。當然,“地緣”是可塑的。猶如黃土高原解決了水的問題,也可創造出“塞北江南”,形成新的“地緣”。這種新的“地緣”的形成是人的創造力順應自然、遵循和契合自然規律的結果。
新時代中國生態文明建設不僅強調黨的領導、政府主導、法治保障、科技支撐等,還特別強調人民主體。生態文明建設關系人民的根本利益和民族發展的長遠利益,同時又存在個人利益和社會利益、局部利益和整體利益、眼前利益和長遠利益的矛盾沖突。中國政府用“有牙齒”的《環保法》對任何損害生態環境的單位和個人“零容忍”,同時也非常注意通過政策調整回應人民群眾對利益的合理關切,特別是對貧困地區、國家重點生態功能區生態文明建設與民生發展之間矛盾的解決。為此,中國政府以2020年為最后期限消除貧困,充分運用生態產業扶貧、生態補償和生態移民等政策“精準扶貧”,讓貧困地區、貧困人口積極參與到生態文明建設中來。同時,還通過全社會有組織的生態文明教育和生態文化、生態倫理建設,提高全民生態文明意識,鼓勵公眾積極參與環境保護社會活動,在活動中接受生態文化的熏陶,從而“形成內生動力機制”[20]243與生態文明建設合力。
在生態文明領域爭創全國范例是為了擔當更大責任、爭取國家重視和政策扶持而提出比較高的建設與改革目標。但任何地方的生態文明建設與改革目標的實現都需要所在地區全社會的自覺行動,都要“充分發揮人民群眾的積極性、主動性、創造性,凝聚民心、集中民智、匯集民力”[1],積極推進生態文明“共建共享”,才能最終完成。推進生態文明“共建共享”,首在生產方式綠色化。通過構建科技含量高、資源消耗低、環境污染少的產業結構并實施嚴厲的節能減排措施和產業準入制度,控制好企業生產行為和政府開發行為,以實現綠色循環低碳發展;二是生活方式綠色化。通過實施農村生活垃圾減量化無害化分類處理,“推動全民在衣、食、住、行、游等方面加快向勤儉節約、綠色低碳、文明健康的方式轉變,堅決抵制和反對各種形式的奢侈浪費、不合理消費”[1];三是形成“政府企業公眾共治的綠色行動體系”[20]395。無論“生產決定消費”還是“消費決定生產”,都要讓良好的生態環境成為“人民生活的增長點”“經濟社會持續健康發展的支撐點”和“展現我國良好形象的發力點”[20]395,實現生活方式綠色化與生產方式綠色化的良性互動。
“五個統一”不足以完全概括新時代中國在生態文明建設的理論、實踐及其二者結合上形成的創新成果,但它從一個側面反映了新時代中國生態文明建設的時代意境。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將生態文明置于工業文明之上和“五位一體”的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奮斗目標之中,在回應關乎人類命運、人民幸福、經濟社會全面發展進步等全球性難題時,以問題引領思維路徑和建設路徑,高屋建瓴地做出了一系列重大決策和戰略部署,以改革創新為動力推動形成綠色發展方式和生活方式,以綠色發展的自覺自律充分展示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四個自信”,在推進國家的制度建設和制度執行能力建設的同時極大地提高了中國參與全球治理的能力。中國“生態文明建設正處于壓力疊加、負重前行的關鍵期,已進入提供更多優質生態產品以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優美生態環境需要的攻堅期,也到了有條件有能力解決生態環境突出問題的窗口期”[21]。新時代中國生態文明建設的理論與實踐表明,中國能夠“為子孫后代留下天更藍、山更綠、水更清的優美環境”[20]3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