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戒驕
產業協同發展是京津冀協同發展的實體內容,是優化區域功能布局打造新的首都經濟圈的核心支撐,是三地應對人口經濟資源環境挑戰,實現新發展的客觀要求。參與協同發展的各方和市場主體在長期整體利益上具有一致性,但局部利益和具體目標取向不同,相互關系錯綜復雜。自2013年,習近平總書記提出推進京津冀協同發展戰略以來,京津冀產業對接合作和北京產業疏解取得積極成效,但產業協同發展仍存在企業和社會組織參與協作的動力不足、相關規劃和協議落實實施的約束力不夠等問題。習近平總書記將優化區域分工和產業布局確定為京津冀協同發展的重點,明確要求京津冀協同發展要自覺打破自家“一畝三分地”的思維定式,破除制約協同發展的各種障礙,理順京津冀產業發展鏈條,合理安排三地產業分工,特別是制造業分工。這就要求在充分發揮三地黨委政府推動協同發展自覺性的同時,還必須重視京津冀產業協同發展的激勵機制建設,以制度創新構筑更加有效的產業協同發展動力機制,破除阻礙協同發展的行政束縛和政策體制,釋放生產要素跨行政區配置的動力。
經濟學在設計各種政策規則時,強調為管理主體和市場主體提供足夠的激勵。自上而下的目標和措施所以不能替代自下而上的利益需求,其原因在于激勵問題。產業協同發展既是區域權力機構推動的結果,也是市場主體和各方面大量參與的過程,而且后者更具有持久性和根本性。政府和企業都是具有自身利益和激勵制約的行為主體,企業參與協同發展的直接表現是進行新的區位選擇,這是市場主體根據制度和政策約束追求自身利益的自發行為。企業進行區位決策不僅要考慮生產和物流成本、協作配套條件和支持政策等因素,還必須考慮人才保障、創新生態和集群效應等新經濟地理因素,僅靠外部推動,不足以實現協同發展的目標。一些文獻指出,區域產業協同發展需要克服現有行政區劃的體制性障礙,解決成員參與合作中的利益分配問題(于家琦,2009),政府間合作的核心是目標的共享和“關系”的制度化(楊志云,毛壽龍,2017)。一些文獻強調完善利益分享機制調動地方政府、企業和居民共同推動京津冀產業轉移與對接協作的積極性(葉振宇,2018),并從放松管制、強化政府的引導(顏廷標,2018)和中央政府統籌力度(張亞鵬,2018)等方面研究了京津冀產業協同發展的實現機制。財政部、國家稅務總局2015年發布的《京津冀協同發展產業轉移對接企業稅收收入分享辦法》(財預〔2015〕92號)規定企業遷入地和遷出地在企業所得稅、增值稅和營業稅稅收收入實行“五五分成”,但遷出地區分享“三稅”達到企業遷移前三年繳納的“三稅”總和為上限,達到分享上限后遷出地區不再分享。該政策功能是協調京津冀協同發展產業轉移中三地稅收利益關系,激勵對象局限于政府且長期激勵不足,對企業的激勵缺乏穩定可預期的制度安排。本文以現有研究為基礎,進一步分析京津冀三地如何遵循現代產業分工協作要求和合作共贏理念,創新體制機制和合作方式,構筑有效利益激勵的制度化措施,進而深化三地產業分工協作體系,加快產業協同發展步伐。
京津冀產業協同發展的含義是,突破行政區劃界限統籌產業發展方向和重點領域,優化整合三地生產要素的存量和增量,推進產業布局跨行政區調整和產業鏈重構,實現符合區域整體利益的產業發展體系。其根本途徑是通過地理位置相近但分屬不同行政區的政府和經濟主體的行為,消除各種人為和自然形成的要素流動壁壘和商品與服務壁壘,使相對獨立的行政經濟融合成一個更大范圍的區域經濟綜合體,形成跨行政區統一市場,突破行政區劃對生產要素和產品與服務配置的限制。
利益是市場主體從事經濟活動的原動力,是跨行政區資源配置的基礎性力量,對推動區域產業協同發展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每個行政區都具有公共行政主體與經濟利益主體的雙重身份,必然按自利的規則進行行為決策。京津冀產業協同發展是基于追求潛在利益和利益共享而進行的跨行政區經濟活動,各參與方不存在行政隸屬關系,需要尊重和平衡各方利益訴求,確保產業協同潛在利益的實現。
突破行政區劃限制,分享在更大范圍配置資源產生的經濟利益是各方參與產業協同發展的根本利益動機。地方政府權力運行具有縱向指揮功能強、橫向協作聯動弱的特點,省級特別是地市級和縣級政府作為協同發展政策的具體執行者,如果缺乏有效激勵,僅靠上級政府的行政力量推動不足以形成協同發展的合力。京津冀產業協同發展客觀上存在利益調整問題,實現共贏是協同發展的前提,利益共享是根本動力。各方充分協商,找準協同發展的共同利益區間,通過制度化手段規范共同利益的分配方式,才能形成穩定均衡的合作關系,做到合理分享協同發展成果。構建跨行政區產業協同發展的激勵機制,除了對產業協同發展建立目標、提出要求和約束外,還要建立協同發展的利益分配機制。只有建立合理的利益分配機制,構建共同利益區間,才能使各地擺脫以自我為導向的局部利益束縛,基于自身發展需求主動與其他地區進行合作,產生內生性合作需求,促進資源要素在京津冀三地的合理配置,形成以共同利益為紐帶、內生合作的新型政府間關系。
經濟組織和行政組織是京津冀產業協同發展的兩種基本組織形式。經濟組織之間的協作受經濟利益趨勢,無需行政區劃調整和行政權力重構,各參與方地位平等,經濟組織利于各方充分表達的利益訴求,通過共同的利益訴求把分散的各方凝聚到一起,因而在跨行政區配置資源方面具有更持久的動力。但經濟組織不能很好地統籌跨行政區重大產業項目建設,不能解決跨行政區基礎設施建設、環境保護、污染治理和公共服務供給等外部性問題,容易導致區域整體利益和重要成員之間的利益沖突。行政組織則剛好相反,盡管沒有隸屬關系,但能夠在平等互利原則下尋找合作空間和途徑,統籌解決跨行政區基礎設施建設、環境保護、污染治理和公共服務供給和重大產業項目等問題,但不能充分表達市場主體的利益訴求,在跨行政區配置資源方面不能提供持久的動力。
京津冀產業協同發展,必須發揮好政府和市場合力作用,構筑市場利益驅動機制,強化各方面參與協同發展的激勵,激發三地政府、園區、企業和個人在內的行為主體積極主動地參與協同發展。在地方政府和市場機制都無力解決的重大制度安排和跨區域重大協作項目等方面,發揮中央政府高度權威性,加強中央層面的統籌協調,建立可預期的跨行政區利益分配制度,通過規范的制度實現利益在區域內部的合理分配,避免造成“囚徒困境”的局面。
有效的激勵機制可以從物質和精神等方面對各參與方的行為進行引導和束縛,使其向區域整體利益最大化和協作發展期望目標的方向發展,調動和激發參與方的合作積極性,抑制其違反協作規則的行為。出于經濟發展和環境治理的壓力和責任,參與方偏好追求本地利益和局部利益最大化,缺乏利益驅動的合作協議多停留在字面上,缺乏實施的保障機制。產業項目跨行政區轉移客觀上存在外部性,對轉入地經濟增長產生積極影響,對轉出地經濟增長短期內具有負面影響。如果缺乏足夠的激勵,轉出地實際轉出的項目規模可能低于社會最優水平。因此,推進京津冀產業協同發展,需要構建具有強激勵和約束作用的產業協同發展機制,實行合理的利益分配與成果分享機制,建立行政區投資、產業轉移等重大項目利益分享的基本制度安排,探索排污權跨行政區調劑交易方式,形成可預期、合理共享的利益分配體系。關鍵是對項目轉移采取“激勵相容”的激勵措施,構筑每個行政區追求自身利益的行為與區域整體利益的目標兼容的制度安排,使實際轉出項目規模達到社會最優的轉出水平,最大限度地推動京津冀產業協同發展。
區域協同發展的動力來源可以用梯度發展理論、經濟分工理論和競爭合作理論說明。梯度發展理論認為,區域發展梯度差異及其引致的要素流動構成區域分工協作的內生動力。回報率越高的區域,對生產要素的吸引力越大,廠商越需要根據自己的生產要素組合確定最優的產品制造地點,資本、技術和人力等可移動要素將被吸引到生產要素報酬最高的地點。分工理論強調資源稟賦和區位條件差異,認為區域分工是生產要素價格和產業基礎決定的比較優勢在地域空間上的反映,分工帶來的專業化效益、規模經濟效益和集群效益進一步強化了區域分工,產生更大的分工利益。競爭合作理論認為,區域間不僅存在競爭關系,而且存在合作共贏和共同應對挑戰的空間,在共建基礎設施和園區、專業化分工協作、生產要素配置、聯合攻關和政策一致等方面形成區域合作關系。如果上述三個方面存在潛在改進空間,則區域分工協作的深化可以同時改善三地生產要素配置,提高總體社會福利水平。這就是京津冀產業協同發展的動力來源。
京津冀產業協同發展的動力源于生產要素價格和商務成本存在較大差異,這種差異為企業采取適應性策略向綜合成本較低地區遷移提供了動力。京津冀資源要素稟賦和產業發展梯度不同,客觀存在較強的產業分工協作空間。2017年北京三次產業結構為0.4∶19.0∶80.6,天津三次產業結構為1.2∶40.8∶58.0,河北三次產業結構為9.8∶48.4∶41.8。京津的第一產業占比低,第三產業優勢明顯。河北第一產業和第二產業占比遠高于京津,第三產業占比與京津差距很大,第二產業和第三產業處于產業鏈中低端。北京已形成“三二一”的產業結構,優勢產業集中在現代服務業和技術、資本密集型的高端制造業。天津也形成了“三二一”的產業結構,第二產業主要是制造業占比較高,但第三產業占比比北京低22.6個百分點。河北三次產業結構第二產業占比最高,優勢產業集中于資源加工型和勞動密集型產業,高新技術制造業發展較快。顯然,三地三次產業結構存在較大梯度落差,北京第三產業占比最高,知識技術要素密集,現代服務業發達,創意、研發、設計和尖端制造等領域有明顯優勢,具有更多服務河北和天津的潛力。天津、河北第二產業占比較高,總體處于工業化后期和中期階段,具有承接北京制造業轉移的能力。天津先進制造業和生產型服務業基礎好,河北是資源型原料型工業基礎雄厚,制造業發展條件和前景好。然而,三地產業存在一個梯度落差,北京處于最高梯度,天津次之,河北處于最低梯度。三地在資源稟賦、產業基礎和未來重點發展領域方面互有差異。上述差異表明,三地存在產業分工協作的潛在空間,企業專業化分工和協作前景廣闊。
按照區域經濟分工理論,任何一個地區都不應包攬產品創意、設計、研發、試制、制造、營銷等環節的所有產業活動,三地可以根據自身資源稟賦和產業基礎,根據土地約束、環境容量、水資源和綜合商務成本等條件調整布局,采取垂直分工方式建立緊密的產業分工協作關系。在垂直分工下,產品研發、制造和營銷等連續活動可以分解成若干個相對獨立的環節,這些環節可以布局發展梯度不同的地區。研發、設計和核心零部件制造對人力資本和一個地區的知識技術密集度有較高要求,適宜在發展梯度較高的地區發展。批量制造的零部件和組裝對土地、勞動力等要素成本較敏感,適宜在發展梯度較低的地區發展。發展梯度不同的地區在加強與其他地區分工協作中,可以實現本地產業調整升級和區域產業整體優化發展。京津冀產業協同發展既能促進河北省相關市縣產業轉型升級,密切與京津相關企業總部和研發機構的聯系,又能為京津產業向更高層次攀升騰出空間,進而將京津冀產業協同發展推向更高水平。但是,由于激勵機制不足,三地要素配置中行政分割和政策壁壘依然存在,生產要素跨行政區配置的深度與廣度不夠,產業分工空間和可能沒有充分實現,產業協作仍處于較低層次的板塊梯度階段,低梯度地區長期處于產業鏈的中低端,產業轉移與承接能力存在脫節,沒有形成投入產出聯系緊密的產業鏈。這既不利于企業擴大經濟規模和跨地區分工合作,提升區域整體經濟利益,也不利于區域統一的現代市場體系建設,為三地產業轉型提升創造新的空間。京津冀產業協同發展要求打破行政分割和政策壁壘,按照三地功能定位,明確產業發展方向和重點領域,理順產業分工協作關系,優化產業布局,增強產業跨行政區協同發展的驅動力,形成協同度更高的產業體系。
北京產業結構呈現服務業為主體和創新主導的特點,應充分發揮其人才、研發、金融等高端要素密集的優勢,發展金融服務、總部基地和高端商務等現代服務業,推動生產性服務業向專業化和價值鏈高端延伸,發展提升現代服務業和制造業的尖端環節,在構建區域協同創新共同體、優化創新創業生態和引領京津冀提高科技創新能力方面發揮示范作用。與天津和河北聯動,動態調整新增產業禁止和限制目錄,加快退出一般性制造業和高端制造業的大批量制造環節。在聯動發展基礎較好、產業鏈條較長、發展空間較大的重點領域,加強產業鏈條與價值鏈條對接協作,構建航空航天、智能制造、電子信息、大數據等跨區域優勢產業鏈。天津應發揮其北方經濟中心地位的作用,利用制造業基礎雄厚、現代服務業發達的優勢,利用自貿區和濱海新區政策,積極對接北京創新資源和優質產業,承接北京金融、教育、研發、醫療等優質服務功能,大力發展創新服務業和新產品的研制和制造基地,加快退出物流運輸和批量較大的制造業、零部件生產和相關配套產業,與北京、河北實現產業一體、聯動發展,加快構建以服務經濟為主體、先進制造業為支撐、都市型農業為補充的現代產業體系,鞏固其北方經濟中心地位和環渤海地區的門戶地位。河北充分利用環繞京津、毗鄰渤海、土地資源比京津豐裕和綜合商務成本低的優勢,充分發揮京津創新資源和產業輻射帶動作用,建設一批京津產業承接集聚區,提升對京津產業的吸引力,在承接京津產業轉移中推動產業向中高端攀升。
促進生產要素和企業跨行政區配置,其實質是便利可移動生產要素在“推拉”作用下與不可移動生產要素重新組合和配置,重點是統籌資源市場化配置改革,鼓勵三地創新市場內在制度,在基礎設施、產業政策、環境監管、土地和礦產能源等重點環節和領域深化統一市場建設。統一市場有交易場所和交易制度兩層含義。從交易場所看,統一市場要求能夠允許盡可能多的買者和賣者進入市場參與交易,所有潛在買者和賣者進入市場不受除自然因素以外的其他因素的阻礙,尤其不能受到同類經營者的排擠和不當競爭政策的限制。從交易制度看,進入市場的買者和賣者能夠平等地獲得信息,公平地展開競爭,尤其不能受到主導企業濫用壟斷地位的不公平對待和內幕交易的損害。基礎設施、產業政策、環境監管、土地和礦產能源等領域各自獨立封閉運行將潛在競爭者排擠在市場以外,不能給低效率企業帶來競爭壓力,削弱了企業降低成本和進行產品和服務創新的激勵,并進而對廠商行為、產業績效、用戶利益和配置效率產生消極影響,嚴重制約著市場配置資源的范圍和效果,是阻礙京津冀產業協同發展的一個主要因素。綜合商務成本上升和發展用地受限使北京制造業一些企業產生了向河北、天津轉移的驅動力,一些產業園區如中關村園區等企業制造環節走出去擴大再生產,迫切需要土地等要素和政策的銜接支持。
京津冀產業協同發展要求發揮好中央政府和三地地方政府的制度供給主體和企業市場主體作用,加強中央統籌指導和三地政府的協同配合,完善合作驅動機制,確保行政區局部利益切合協同發展整體要求,為產業協同發展提供有效保障。激勵制度建設的重點是創新協同發展組織管理方式,形成政府和企業合力,建立合理可預期的利益分配機制。唯其如此,才能激發三地政府推動產業協同發展和企業參與產業協同發展的積極性,建立地方政府和企業只有選擇協同發展策略才能增進和分享共同利益的制度,清除阻礙產業協同發展慣性和政策壁壘的內在動力。
創新推進產業協同發展的工作機制,進一步調動三地政府和各類市場主體的積極性和主動性。中央政府作用主要是加強統籌協調,指導三地政府之間形成協同發展合力,明確任務目標,完善市場準入、重大基礎設施和稅收分成等合作制度,營造有利于產業協作發展的市場和制度環境。中央有關部門做好跨行政區制度設計和三方協調督促工作,引導三地企業和園區開展互利互惠的合作,形成穩定可預期的利益分配制度,解決好合作動力不足問題。暢通政府、園區、企業等多種主體信息溝通渠道,推進各層次協商對話。依托三地各類國家級園區、國家級孵化器、創投機構和骨干企業,引導產業承接地改善投資環境和加快制度創新,提高產業承接能力。在項目聯合審批、工商監管、質量監督、海關和進出口管理、社保繳費支付、教育醫療服務等方面,提升公共服務水平和承接能力,使三地共享協同發展利益。
目標反映總體要求的實現程度,對各參與方兼有激勵和約束雙重作用,清晰可考核的目標是激勵行為主體行為方式的一個主要因素。目標激勵就是通過設置清晰可考核、科學合理和經過努力能夠實現的指標,使各行為主體明確努力的方向,激發三地政府和企業主動參與產業協作發展。目標為協作各方提供行為規范和指向,只有通過目標分解和落實到地方部門和企業,明確每個行為主體在總目標中的地位作用,對目標完成情況進行考核和分析,發現和改進目標管理存在的問題,才能把個人和部門局部利益統一到產業協同發展的整體利益上來。京津冀產業協同發展需要統籌地方局部利益與區域整體利益,將協同發展規劃執行情況、政策落實情況和效果等指標納入年度考核,把參與方目標與協作各方的局部目標與整體目標關聯起來,在實現整體目標的過程中實現協作各方的局部目標。
產業協同發展根本而持久的動力是市場,政府必須履行特定職能,為市場不能解決的問題提供解決辦法,應該加強市場力量驅動并彌補市場局限性。產業分工協作應該主要依靠市場實現,但市場驅動具有過度追求個體利益的傾向,往往與促進區域產業專業化協作與合理分工存在利益沖突,在破除行政區劃界限、消除市場壁壘和實現區域整體利益方面具有局限性。形成政府和企業參與協同發展的合力,必須深化放管服改革,重點是使企業成為京津冀產業協同發展的能動主體。目前產業協同發展主要以政府推動為動力,雖然部分園區的建設發展任務已落實到園區管理主體和企業,但企業跨行政區轉移的動力不足。當政府作為產業轉移的推動主體時,由于政府難以對產業分工方式和項目布局做出準確判斷,政府推動的產業轉移可能與市場激勵形成的分工和布局有較大差異,實踐上表現為產業轉移并不是按照政府的預期進行。區域協同發展本質上是以企業為載體進行的生產要素跨行政區流動和優化配置,企業必須成為產業協同發展的能動主體。但企業為利潤最大化而做出的區位選擇,往往不能充分考慮要素在空間上的優化配置,難以達到區域整體目標和利益的最優。產業協同發展的動力在于各參與方能夠從協作發展中獲得利益。共建園區應該積極探索“政府引導、市場運作”的管理架構和政企分離的運營模式,三地政府負責搭橋牽線并提供政策和財政支持,指導完善共建園區合作方式,不直接參與園區管理和運營。轉入地政府授權園區管委會在園區范圍內行使相應的管理權限,成立股份制公司負責共建園區建設與運營,實現企業化運作分。園區管理可以通過托管協議,托管給有建設管理和投資引資能力的企業,受托方可以組織編制園區總體規劃并報政府批準。根據規劃和協議,受托企業進行園區開發建設和管理經營,開展基礎設施建設、招商引資和項目建設,甚至承擔一定的社會管理職能。園區開發所有收益在開發建設投資回收后,由合作方按股權比例分享。
形成政府和企業參與協同發展的合力,還要求克服行政轄區慣性思維和做法的束縛,突破行政區劃限制,構建產業政策有效協調對接的工作機制。重點是推動土地、金融、人才等要素和產品、服務、產權等商品統一市場建設,加快科技創新、創新創業、投資審批等制度互相接軌的步伐,建立三地相互認同的產業政策體系,形成協同一致的市場準入、資質認證、金融支持、政府采購和產業政策環境,避免對本地企業和產品給予特殊支持和保護。探索建立三地統一的土地、產權、技術、礦產等資源和要素交易機構和網絡平臺信息系統,三地省級交易機構實現互聯互通。推動三地要素配置和投資體制改革,便利三地市場準入制度的銜接配合,使三地的要素有更多機會和更小阻隔進入其他地區,實現跨行政區的縱向分工和橫向聯合以及資源和要素跨地區流動,保證要素和企業布局在最有利的區位。
產業協同發展直接帶動轉入地的經濟發展,轉入地的積極性較高。但是,轉出地將自己的企業轉移出去也會導致財政收入轉出,必須充分考慮轉出地的利益,建立讓轉出地有利可圖的制度安排,激發轉出地政府的積極性。為此,應加強三地之間的經濟利益聯系,促進資源共享、人才流動和市場主體合作,為產業協同發展提供良好基礎。三地應該按著自主協商和中央協調有機統一的原則,統籌平衡三地利益關系,合理界定各方利益分享比例,推動生產要素跨區域流動和配置。立足區域整體發展需求,合理布局跨行政區交通和共建園區等基礎設施和產業平臺項目,推動基礎設施跨行政區統一規劃、建設和管理,引導京津城際交通、科教資源、醫療機構和現代服務業向河北延伸,探索建設成本分擔和收益共享的機制。鼓勵北京、天津在河北建立產業轉移園區,促進京津冀產業協同發展從單向承接企業遷移向雙向合作轉變,實現生產要素在整個區域的合理配置和區域整體利益最大化。跨區域整體效益顯著的合作項目,項目直接受益方以一定的標準對利益損失方做出補償。建立跨區域的增量利益分配機制,稅收由轉出地和轉入地政府按一定比例進行分成。積極創新利益分享制度,合理分配投資項目稅收和利潤分享方案。共建園區可以由轉出地負責管理運營,地方稅收留成全部或大部分用于園區發展,GDP、投資等指標和稅收按照雙方所占股份分成,確保轉出地在共建園區的管理運營中分享發展成果,并納入績效考核的認定范圍。
大力推廣共建產業園區,探索共建園區合作和利益分配方式。共建產業園區是區域產業協同發展的有效載體。建設共建產業園區,使各方努力方向、稀缺要素和政策集中于特定的空間結點,有利于發揮集聚和輻射效應,打破行政壁壘和地方保護,促進生產要素跨行政區配置和形成統一市場的重要力量。項目承接地政府設立協同發展園區,項目轉出園區和企業提供技術、人才、資金、信息,負責招商引資,雙方共同參與園區管理工作。共建一批協同發展重點園區,創新共建園區的投資建設和經營管理機制,探索股份合作、托管、項目招商、飛地自建、援建等多種園區共建共管方式。結合京津冀重大項目建設,成立以項目開發、管理與運營為主業,由協作各方政府和市場主體共同出資的園區投資建設公司,作為實施跨行政區項目的投資建設主體和統籌協調各方意志和利益的平臺。園區開發建設企業組織經濟研究、科技咨詢、證券投資、行業協會等機構,共同研究產業發展定位、園區建設標準和企業準入條件。鼓勵三地政府、企業和各類社會資本共同設立園區和產業基地開發母基金,支持園區開發運營機構采取控股、參股、引入社會資本合作等形式,與屬地政府聯合設立子基金。引導共建各方采取股份制和混合所有制方式成立公司,負責園區開發、基礎設施建設和招商引資等工作,收益和產出等指標按照股本比例分成,鼓勵協作共建園區稅收地方留成部分用于園區發展。這一方式由于采取規范的股份制,運作規范,合作各方意志通過治理機構表達,有利于保障京津冀三地和各參與方的利益。
“首屆長江經濟帶30人論壇”在長江大學舉行
2018年9月15日,由中國區域經濟學會長江經濟帶專業委員會主辦,長江大學長江經濟帶發展研究院承辦的“首屆長江經濟帶30人論壇”在長江大學舉行。來自重慶大學、重慶工商大學、長江大學、武漢大學、中國地質大學(武漢)、湖北大學、湖南大學、南昌大學、安徽大學、南通大學、華東師范大學、湖北省社會科學院、武漢市社會科學院等20余所高校、社科院專家學者及研究生,《中國社會科學報》《區域經濟評論》《長江流域資源與環境》《中國地質大學學報》《重慶大學學報》《學習與實踐》等8家報刊負責人共百余人參會。
論壇主題是“新時代長江經濟帶高質量發展”。《區域經濟評論》等期刊負責人就長江經濟帶經濟高質量發展研究選題、成果推廣和參會專家學者開展溝通交流。
“長江經濟帶30人論壇”是由中國區域經濟學會長江經濟帶專業委員會主任委員、武漢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吳傳清教授領銜發起的長江經濟帶學術研究聯盟,將不定期舉辦相關專題研討活動。
(伊 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