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開放四十年來中國共產黨輿論引導的基本經驗

常宴會

(南開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天津300350)

改革開放四十年來,中國共產黨在輿論引導工作上積累了非常豐富的經驗。這些經驗中有一部分屬于普遍性的,是我們做好各項工作的保證,如堅持馬克思列寧主義、毛澤東思想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為指導,堅持中國共產黨的領導,等等。也有一些經驗是特殊性的,需要我們結合輿論的特點總結出來。輿論引導工作的特殊性包括以下四個方面。第一,輿論中既有理性成分又有非理性成分,既是人民心聲的表達,又可能摻雜著其他因素,這決定著輿論引導必須將輿論中有益的部分提煉出來,降低非理性輿論的負面效應。第二,關于輿論的質量,歷來有“成大事者不謀于眾”和“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兩種意見,前者側重專業化的工作不能為輿論所左右,后者側重工作的宗旨是讓人民群眾滿意,但面對具體的情境時兩者并不容易區分。第三,人們對待輿論的態度歷來有兩個極端,有的認為輿論是可以通過壓制、宣傳等方式強行改變,而有的認為對輿論只能采取引導的方式。第四,由于輿論是意識形態中最為表層因而也最為敏感的部分,輿論引導的度一直是個難題,過于松弛容易造成輿論無法形成任何共識,過于緊張則容易喪失輿論反映民意、貢獻智慧的功能。以上四個方面的問題是輿論引導過程中必須要面對的,正是在解決這些問題的過程中,中國共產黨積累了很多有益的經驗。

1 在實踐中總結堅持輿論引導的基本原則

堅持馬克思主義在思想輿論領域的指導地位,把輿論引導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實踐的方向上來,始終是輿論引導的首要原則。改革開放是以全社會范圍的思想解放運動開始的,《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一文開啟了思想解放的序幕,人們開始從“兩個凡是”的思想桎梏中解脫出來。思想解放和社會秩序是聯系在一起的,就前者而言,大多數改革措施的推行都會引發輿論熱議,對此,鄧小平采取的策略是“不爭論”,對待尚沒有結論的事情,允許觀察和試驗,讓實踐說話。另一方面,解放思想也必須有其限度,中國共產黨從一開始提出解放思想時,就把它同堅持馬克思主義在意識形態領域的指導地位聯系在一起,確立了思想解放的邊界,也就為輿論引導工作提供了基本的標準。鄧小平提出：“我今天要說的是思想政治方面的問題。中央認為,我們要在中國實現四個現代化,必須在思想政治上堅持四項基本原則。這是實現四個現代化的根本前提。這四項是：第一,必須堅持社會主義道路;第二,必須堅持無產階級專政;第三,必須堅持共產黨的領導;第四,必須堅持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1]164四項基本原則在實踐中也在不斷推進和具體化,比如,江澤民指出,“大量事實證明,思想文化陣地,馬克思主義、無產階級的思想不去占領,各種非馬克思主義、非無產階級的思想甚至反馬克思主義的思想就會去占領”[2]97。判斷一個社會文明程度的主要指標就是社會風氣,它是各方面價值導向和發展趨勢的集中體現,營造良好的社會風氣不僅是經濟社會順利發展的必然要求,也符合廣大人民群眾的期待。社會主義榮辱觀可以說是輿論引導的指導思想的一次具體化,讓輿論引導工作有了更加具體的實踐遵循。胡錦濤提出：“在我們的社會主義社會里,是非、善惡、美丑的界限絕對不能混淆,堅持什么、反對什么,倡導什么、抵制什么,都必須旗幟鮮明。”[3]430黨的十八大以后,習近平對輿論工作非常重視,集中說明了輿論引導在新時代必須堅持48字方針。“高舉旗幟、引領導向,圍繞中心、服務大局,團結人民、鼓舞士氣,成風化人、凝心聚力,澄清謬誤、明辨是非,聯接中外、溝通世界。”[4]高舉旗幟、引領導向,就是輿論引導的方向要求,要承擔起“48字方針”提出的使命,必須牢牢堅持黨性原則,把政治方向擺在第一位,最根本地是堅持黨對輿論工作的領導。

輿論引導要圍繞著黨和國家的中心任務,這是評判輿論引導成效的最重要指標。中心任務是黨根據客觀形勢和主觀條件確定的一段時期最重要的工作,所有其他的工作都圍繞這個任務展開。思想的實現程度受制于當時的社會發展狀況,因而用以引導輿論的內容應該根據歷史條件的不同有其側重點。鄧小平認為,改革開放需要一個穩定的政治環境,輿論工作必須為營造這種穩定環境做出貢獻。在同時任美國總統布什的對話中,鄧小平指出,“中國的問題,壓倒一切的是需要穩定。沒有穩定的環境,什么都搞不成,已經取得的成果也會失掉”[5]284。之后的歷任領導人無一例外都沿襲了這一定見,正確處理改革、發展和穩定的關系一直是我們制定各項政策時需要考慮的問題。改革開放是一項系統工程,需要相應的觀念變革來推動各項工作的展開。江澤民說過,改革開放就是“在黨的基本理論指導下,一切從實際出發,自覺地把思想認識從那些不合時宜的觀念、做法和體制中解放出來,從對馬克思主義的錯誤的和教條式的理解中解放出來,從主觀主義和形而上學的桎梏中解放出來”[2]284。推動全社會解放思想,使人民群眾確立起與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相符合的各種觀念,推動觀念的現代化,是當時輿論引導的重點。胡錦濤提出,要重視輿情信息收集,有的放矢做好工作。“有什么問題就解決什么問題,什么范圍出現的問題就在什么范圍解決。無論解決什么問題,都不要影響經濟建設這個中心、影響改革發展穩定。”[6]390黨的十九大報告提出,經過長期不懈的奮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了新時代,到本世紀中葉建成富強民主文明和諧美麗的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我國發展的歷史方位、社會的主要矛盾都已經發生了變化,黨和國家發展的中心任務也已經確定,輿論引導就應該以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奠定思想基礎為主要任務。

輿論是一段時間中的熱點,但對輿論的分析必須看到背后大的時代背景,整個社會心理已經有了一定的普遍的傾向,才會通過某個具體事件掀起輿論熱潮。輿論引導若想有效,必須考慮到具體輿情背后的社會心理傾向,在眾多瑣碎的事件中提煉出關系國家發展全局的大是大非問題。改革開放四十年中,這樣的典型事件有很多。1978年,面對文革剛剛結束的背景,關于是繼續堅持文化大革命還是推行改革開放,中國共產黨黨內和整個社會都存在不同聲音,但對發展生產力和解放思想的渴求是當時的主流,《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一文正是在這個背景下問世,掀起了思想解放運動。從那以后,我們擺脫了“兩個凡是”的錯誤思想和以階級斗爭為綱的路線,把經濟建設作為國家發展的中心;1992年,經過八十年代末的政治風波之后,國內外對中國是否繼續推行改革開放抱有疑慮,鄧小平在南方講話集中回應了關于“姓社姓資”的討論,使得中國走上了建設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道路;黨的十八大以后,習近平針對意識形態斗爭的新形勢,集中回應了一部分關系黨和國家前途命運的錯誤觀點,如改革開放前后兩個三十年不能互相否定,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是科學社會主義的理論邏輯和中國社會歷史邏輯的結合,而不是別的什么主義。中國共產黨在回應這些輿論的過程中堅持了黨性和人民性的統一,既堅持了中國共產黨的總路線,又回應和代表了最廣大人民的利益和關切,故能取得輿論引導的良好效果。

法治思維和法律手段在輿論引導中的重要性逐步凸顯。依照法治思維和法律手段引導輿論主要是針對已經在法律上侵權的輿論事件。以法治思維和方式引導輿論有比較明顯的優點,即對輿論中某種傾向的認定更加科學、規范、合法化,通常來講也能夠實現定性和定量的集合,在之后的同類輿情事件上具有示范意義。歷史虛無主義是近年來廣泛流行的一種社會思潮,在輿論中有較大的影響力,這種輿論通過對所謂“新史料”的運用、對某些問題的“翻案”和對革命英雄的戲謔等方式否定中國共產黨的領導和中國走上社會主義道路的必然性。2016年,最高人民法院發布了近年來以法律手段引導錯誤輿論的典型案例,包括黃鐘、洪振快訴梅新育名譽權侵權糾紛案,黃鐘、洪振快訴郭松民名譽權侵權糾紛案,葛長生、宋福寶分別訴洪振快名譽權侵權糾紛系列案,邱少華訴孫杰、加多寶(中國)飲料有限公司一般人格權糾紛案。在這些案例中,輿論引導者比較恰當地運用了法治思維和方式引導了歷史虛無主義類輿論。隨著新媒體技術的不斷發展,網絡輿論在傳播中形成了一些灰色地帶,尤其需要引導。習近平指出：“互聯網不是法外之地。利用網絡鼓吹推翻國家政權,煽動宗教極端主義,宣揚民族分裂思想,教唆暴力恐怖活動,等等,這樣的行為要堅決制止和打擊,決不能任其大行其道。”“形成良好網上輿論氛圍,不是說只能有一個聲音、一個調子,而是說不能搬弄是非、顛倒黑白、造謠生事、違法犯罪,不能超越了憲法法律界限”[7]。

2 不斷深化對輿論特性和引導規律的認識

中國共產黨對做好輿論工作的認識經歷了輿論宣傳、輿論導向和輿論引導三個階段,反映我們對輿論工作特點的認識不斷深化。改革開放之后,中國共產黨對待輿論的態度發生了很大轉變,從把輿論作為階級斗爭的工具轉向認為輿論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群眾的心聲[8]。在十一屆三中全會之前的中央工作會議上,鄧小平提出了對待人民群眾意見的正確態度,說的就是如何看待輿論的問題。“人民群眾提出的意見,當然有對的,也有不對的,要進行分析。黨的領導就是要善于集中人民群眾的正確意見,對不正確的意見給以適當解釋。”[1]145針對不同時期輿論引導面臨的特定環境,中國共產黨領導人對輿論的認識也有不同的側重。在八十年代末的政治風波中,部分媒體沒有把握住政治方向,引發了社會上的思想混亂,在這樣的背景下,江澤民強調主流媒體的政治方向,指出輿論導向正確是黨和人民之福,輿論導向錯誤是黨和人民之禍。一福一禍,既是從國際共產主義運動的興盛和低潮中得出的經驗和教訓,也是在中國社會主義實踐中得出的寶貴經驗。輿論導向不僅是個方向問題,它必須通過提升業務水平實現真正有效的引導。胡錦濤提出,輿論引導正確,利黨利國利民;輿論引導錯誤,誤黨誤國誤民。此時更加強調輿論引導要堅持科學發展觀、堅持以人為本,尊重輿論引導的規律,提升輿論引導的水平。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關于輿論引導問題發表過一系列論述,形成了較為完整的輿論引導思想。習近平認為,“引導”首先是一種對待人民的態度,包容和耐心是面對輿論的應有的情感狀態,體現著對輿論的重視;輿論引導是思想上的疏通,廓清模糊的認識、化解怨氣怨言、引導錯誤看法,解開群眾思想上的疙瘩。

對輿論中包含的各種矛盾認識更為深入,對輿論引導的必要性更為自覺。輿論是社會發展的“推進器”、民意的“晴雨表”、社會的“黏合劑”、道德的“風向標”,輿論引導有利于實現黨同人民群眾的暢通交流,有助于整個社會凝聚共識。同時,輿論是公眾在對社會事件的討論中自發形成的意見,其中包含理智成分和非理智成分、現實成分和非現實成分。輿論引導旨在將分散的、有各種局限的輿論轉化為實際推動社會發展和凝聚共識的力量,激發輿論的積極能量,避免輿論對社會的潛在損害。鄧小平指出,科學的決策離不開輿論工作的支持,報紙能夠起到反映輿論的作用。“報紙辦好了,對領導是最大的幫助。常常有這樣的情況：黨和政府聽不到的,報紙能聽到,它能摸到社會的脈搏。”[9]150做好輿論工作,還關系到黨的思想路線,回顧改革開放之初的輿論熱潮,胡錦濤充分肯定了關于真理標準大討論的意義。必須使思想得到充分地解放,堅持實事求是的原則,才能推動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順利進行。若是一切從本本出發,思想僵化,黨和國家的各項建設就不能前進,也就停止了所有生機。胡錦濤指出,“關于真理標準問題的爭論,的確是個思想路線問題,是個政治問題,是個關系到黨和國家的前途命運的問題”[6]311-312。隨著互聯網在人們生活中的普及,網絡空間成為輿論表達的最主要場域,習近平提出領導干部要重視網絡輿論,走網上的“群眾路線”。“各級黨政機關和領導干部要學會通過網絡走群眾路線,經常上網看看,潛潛水、聊聊天、發發聲,了解群眾所思所愿,收集好想法建議,積極回應網民關切、解疑釋惑。善于運用網絡了解民意、開展工作,是新形勢下領導干部做好工作的基本功。”[7]針對新一代年輕人的特點,習近平強調：“根據形勢發展需要,我看要把網上輿論工作作為宣傳思想工作的重中之重來抓。宣傳思想工作是做人的工作的,人在哪兒重點就應該在哪兒……很多人特別是年輕人基本不看主流媒體,大部分信息都從網上獲取。必須正視這個事實,加大力量投入,盡快掌握這個輿論戰場的主動權,不能被邊緣化了”[10]29。

輿論并不總是能夠反映群眾的呼聲,甚至還會出現的一些反常現象,中國共產黨針對不同輿論也有相應的回應對策。鄧小平認為,在思想上,黨要批判某些不良現象,尤其是在別人認為這是在“打棍子”的時候,要敢于批評。在《關于思想戰線上的問題的談話》中,鄧小平提到,有些言論在年輕人中很流行,批判有時可能會出現適得其反的情況,但也必須批評。“現在有的人,自以為是英雄,沒受到批評時還好,批評了一下,歡迎他的人反而更多了。這是一種很不正常的現象,一定要認真扭轉。”[1]390以上情況是輿論引導中的常見現象,鄧小平的很多判斷在今天仍有現實意義,說明輿論的質量并不總是很高,輿論并不直接地反映群眾需求,需要去蕪存菁。有的問題通過“冷處理”可能效果更好,越是大加批判越是流行,但有的問題又需要在萌芽狀態即展開批判,判斷的標準是事件本身的性質和輿論的發展態勢。江澤民提出了關于輿論導向是否正確的五條標準：“堅持正確的輿論導向,就是要造成有利于進一步改革開放,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發展生產力的輿論;有利于加強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和民主法制建設的輿論;有利于鼓舞和激勵人民為國家富強、人民幸福和社會進步而艱苦創業、開拓創新的輿論;有利于人民分清是非,堅持真善美,抵制假惡丑的輿論;有利于國家統一、民族團結、人民心情舒暢、社會政治穩定的輿論。”[11]654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對輿論領域的反常現象也多次回應,“現在,在一些單位和一些人那里,黨的意識淡漠了,黨性原則講得少了。有的對黨的政治紀律、宣傳紀律置若罔聞,根本不當一回事;有的還專門挑那些黨已經明確規定的政治原則說事,口無遮攔,毫無顧忌,受到敵對勢力追捧,不以為恥、反以為榮。黨的宣傳思想陣地不為黨服務,黨的宣傳思想工作者不愿意甚至不敢堅持黨性原則,豈非咄咄怪事”[10]24。習近平強調,應該旗幟鮮明地反對這種傾向,不給錯誤輿論任何傳播空間。

輿論的內容總是和社會發展程度緊密相關。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制度的確立必然會引起人們精神世界的深刻變化。江澤民指出,人們的競爭意識、效率意識、民主法治意識、開拓創新精神都在改革開放和現代化建設過程中得到提升,這些是我們做好思想政治工作的有利條件。同時,自由主義、利己主義、拜金主義、享樂主義等問題在人們的精神世界中表現出來。輿論是特定時間點上發生的事件引發的公眾討論,但一定時期內社會發展的總體結構和趨勢是相對穩定的,人們看待問題的角度、價值觀念也是相對穩定的。隨著中國社會發展進入到較高的水平,輿論的內容也變得更加多樣,一方面輿論關注的內容從基本的生活資料問題轉變為社會發展問題,這也符合我們對社會主要矛盾變化的把握,另一方面,隨著社會群體利益分化、社會思潮多元化、輿論關注點和傳播方式的也出現分化趨勢,形成不同性質的輿論地帶。其中主流輿論自覺踐行著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一小部分輿論不同程度地質疑中國共產黨的領導,還有大量輿論處在灰色地帶,只是針對娛樂新聞、生活瑣事的無謂議論。對此,習近平指出：“思想輿論領域大致有紅色、黑色、灰色‘三個地帶’。紅色地帶是我們的主陣地,一定要守住;黑色地帶主要是負面的東西,要敢于亮劍,大大壓縮其地盤;灰色地帶要大張旗鼓爭取,使其轉化為紅色地帶。”[12]328

3 適應新形勢調整輿論引導的思路和方法

確保主流媒體的正確導向,堅持黨性和人民性的具體統一。主流媒體在輿論的形成和傳播過程中起著“總開關”和“過濾器”的作用,是否報道、如何報道都會影響到輿論的傳播范圍和走向,決定著輿論引導的效果。江澤民在考察人民日報社時提出,主流媒體“不管在什么時候什么情況下,都要在思想上、政治上同黨中央保持高度一致……登什么,不登什么,怎么登,都要從全局出發,從黨和人民的整體利益出發”[13]565。這些要求在今天看來仍然有現實針對性。自媒體的興起促進了“大眾麥克風時代”的來臨,人人都能夠發布觀點、信息,也就使得信息本身貶值了。但近年來的研究顯示,輿論的廣泛傳播一般都是在傳統媒體介入之后逐漸形成,傳統媒體以其多年來積攢的公信力和對事件的深度報道,能提供更有價值的信息進而有效地引導輿論。習近平在2016年2月19日集中考察新華社、人民日報和中央電視臺,可以說是抓住了輿論引導工作的關鍵。同時,針對網絡空間成為輿論最重要的集散地這一新情況,我們也加強了對網絡陣地的管理,既體現在內容上加強主旋律宣傳,推動傳統媒體和新媒體的深度融合,也體現在對實體性的網絡基礎設施的管理。

在堅持黨對輿論引導工作領導的基礎上,激活不同角色在輿論引導中的作用。第一,意識形態工作是黨的一項極端重要的工作,必須加強黨組織對輿論工作的領導。鄧小平提出通過改善黨風來推動社會風氣的轉變,江澤民、胡錦濤要求加強黨對意識形態陣地的管理,習近平提出,做好意識形態工作是宣傳思想部門的重要使命,必須做到守土有責、守土負責、守土盡責,同時僅靠宣傳思想部門是不夠的,必須全黨動手,共同引導輿論。第二,中國共產黨在輿論引導實踐中也注意對其他角色的激活,讓一批官方立場、民間身份的自媒體傳播平臺能夠穩定運行。有學者在分析輿論生態時指出,民間身份,品評是非,議論得失有更大的回旋余地,與網民是一種平等交流的姿態。而提供來自官方的權威信息和數據,體現權威性,從貼近老百姓的視角關心國家大事,充盈著中國人胸懷天下的家國情懷。第三,放手發動群眾,積聚民間智慧,比如相對邊緣化的網絡社群,在輿論自我凈化的過程中發揮著不可忽視的作用,只要做好基本的監管,能夠大大減輕主渠道引導輿論的任務。第四,重視傳媒運營機構在輿論引導中的作用。從互聯網時代的社會組織形式來看,網絡輿論的引導也離不開企業的配合。傳媒運營更多需要技術上的支持和市場運營上的有效管理,在這方面,中國共產黨的輿論引導工作一方面強調媒體必須堅持正確的輿論導向,另一方面也努力實現輿論引導者和媒體運營機構的配合。在近年來的輿論引導工作中,黨的宣傳組織、新聞媒體、高校研究團體和企業技術部門的深度合作已經逐漸成熟。“企業要承擔企業的責任,黨和政府要承擔黨和政府的責任,哪一邊都不能放棄自己的責任。”[7]最后,通過與學術研究的配合,為中國共產黨輿論引導工作提供智力支持,實現輿論引導方法的不斷創新,是近年來輿論引導過程中尤為重視的方面。

中國共產黨在輿論引導實踐中探索出了多種引導方法,針對不同領域、不同類型的輿論采用針對性的方法或方法組合。經濟、法治、行政管理和文化涵養等多種方法的不同組合,在輿論引導中最為常見。經濟手段主要體現在一些具體的利益問題引發的輿情事件上,并且利益相關方的權利義務較為明確的情況下,通過合理的分配資源就能夠把握輿論的主導權,這種方式在處理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建設過程涌現出來的輿情事件中,很多時候是最為直接有效的。江澤民指出,做好一切思想政治工作,都必須緊密結合經濟工作和各項業務工作一道去做,把工作做到人民群眾物質和精神生活水平提升的過程之中,防止思想政治工作與具體業務工作“兩張皮”的脫節現象。這是由思想政治工作在社會有機體的位置決定的,它必須為經濟基礎服務,在當代中國就是圍繞經濟建設這個中心工作。輿論引導主要是在講道理,但只有與辦實事相結合,才能做到以理服人且以情感人,通過解決現實問題實現國家意志與民眾所思所想的大體統一。法治手段是以法律法規為抓手,使輿情的相關方都能得到正義的撫慰,維護正當的權利;行政管理的手段也較為常用,很多政策在探索階段都會先放出一些消息供大家討論,把輿論的反映作為進一步推行相關政策的依據之一,這在現代公共政策落實過程中最為常見。文化涵養的方式主要是指,面對一些精神領域的重大問題,需要進行持久的討論,這些討論大部分是集中在哲學、倫理等相對理論化的層面上的,如最近這些年我們關于如何凝練、培育和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討論。這些方式方法通過不同組合和彼此的融合,可以開發出無限多的輿論引導方法。

改革開放進程也是中國不斷融入世界的過程,它使得中國的意識形態工作面臨更加復雜的國際環境,中國共產黨在這種形勢下統籌國內和國際大局,為中國不斷走向國際舞臺中央營造了良好的輿論環境。二十世紀末期蘇東劇變之后,福山的“歷史終結論”開始流行,至今仍有一定市場。近些年來,隨著中國實行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制度,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績,很多國家開始質疑中國發展道路的社會主義性質,“北京共識”“中國特色資本主義”等言論逐漸蔓延。概括來說,當前國際上唱衰中國的聲音主要有兩種,一種是中國崩潰論,認為按照一些指標,中國的經濟必將在短期內崩潰;另一種是中國威脅論,認為中國終將走上強國必霸的道路。面對國際輿論和國內輿論聯動性越來越強的態勢,中國共產黨采取擺事實講道理的方法,應對各種傲慢與偏見。一方面,通過努力實現中國社會經濟穩定發展證明選擇中國道路的正確性,為輿論引導提供物質基礎,很多主觀臆斷在中國發展成就面前不攻自破。另一方面,我們也通過積極融入全球治理進程,主張并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倡導“一帶一路”建設展現“親、誠、惠、容”的周邊外交理念,讓全世界人民看到了中國維護世界和平、推動世界和平與發展的良好愿望。

輿論引導必須根據不同媒介的特性選擇更加適當的形式和話語。在互聯網普及的時代,信息量也越來越大,生活節奏越來越快,要求我們必須充分利用新媒體的特性,提高傳播的效率。輿論引導越來越多地實現了文字、圖像、聲音、視頻等多種媒體的融合,在國家的政策發布上,我們越來越多地使用“一張圖讀懂……”“如果你是小明,**會議后你的生活發生什么樣的變化”等方式;在社會熱點輿情的引導上,我們也越來越注重圖片、視頻等具象化的材料對說理邏輯的支撐作用。互聯網的移動化發展和社會化媒體的興起使得人們越來越習慣于網絡上的平等交流,因而要求輿論引導的話語實現從單向度、命令式的語言向更加柔和的話語方式轉換,在近年來的國家形象宣傳片中,我們樂見于領導人的漫畫、國家發展軌跡的動態圖等相對隱性的材料在網絡上流傳,在輿論引導中起到了更加突出的效果,甚至領導人更加鮮活的話語本身也成了正面的輿情事件。

不斷確定自己的“有所不為”的邊界。“有所不為”指的是技術手段選擇上要避免誤區,有的方法雖然能夠做到“立竿見影”,卻在長遠上不符合輿論引導的宗旨。首先,不回應輿論訴求,用“壓新聞”的方式拖延時間,等待事件的時間敏感性下降和公眾的遺忘,實際上是“不引導”。在自媒體時代,“壓新聞”的效果大不如前,這種方式雖然有可能避免輿論爆發,但長遠看來,它也使得輿論的政治糾錯和反映民情的功能被遮蔽。其次,輿論絕大多數是針對具體的事件和觀點產生的,需要針對具體問題作出回應,因而一味進行籠統地引導是不可取的。僅有理論概括,不僅不能平息輿論,也會透支理論的魅力。再次,輿論引導要實現科學性、政治性、情感性之間的統一,在保證話語溫度的同時還必須注意規范性。有一些能夠吸引注意力的手段,在輿論傳播中時常使用,卻不足以成為輿論引導者的借鑒。最后,輿論引導的“引導”決定了“說服”是這項活動的根本屬性,也是方法選擇上底線要求,運用行政的方式壓制輿論,盡管也會起到改變輿論走向的效果,卻已經超出了“引導”的范圍。

4 結語

改革開放四十年來中國共產黨輿論引導的經驗可以歸納為三個層面：堅持輿論引導的基本原則,在輿論紛爭中保持政治定力,運用政治智慧化解各種政治風險;認識輿論引導的規律,不斷學習,適應國內外意識形態形勢的變化;調整思路和方法,強調輿論引導工作的實踐性,必須追求操作層面的有效性。

這些經驗在未來一段時間里仍將延續,因此,我們認為中國共產黨今后在輿論引導乃至意識形態建設中應該采取以下做法。一是不斷學習、研究和適應媒介技術進步帶來的意識形態建設新形勢。中國共產黨面對媒介技術進步已經展現了強大的學習和適應能力,面向未來,互聯網技術的最新發展、大數據技術、人工智能等新變化對輿論傳播方式和輿論引導格局一定會產生更加廣泛的影響,把握科技發展的前沿是做好輿論引導工作的關鍵環節。二是在推動社會發展中解決輿論引導問題。社會發展水平的提升不僅會直接化解一部分社會矛盾,進而引導輿論,同時還會提升輿論本身的水平和質量。改革開放四十年來中國共產黨在輿論引導方面取得的成績,除了意識形態工作本身的扎實有效,其根本原因還在于經濟社會發展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績。黨的十九大提出,中國社會主要矛盾已經轉變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通過最近幾年的輿情分析,我們也可以預計到,未來相當一段時間輿論的焦點主要將圍繞社會發展的不平衡和不充分展開,在做好輿論引導工作的同時,有力地化解社會主要矛盾是做好輿論引導工作的基礎。三是隨著中國逐漸走向世界舞臺中央,中國共產黨在輿論引導上的任務不僅包括維護國內的輿論秩序,爭取和平發展的國際輿論環境,還包括為其他國家提供輿論引導的經驗。比如在社會發展和保持秩序之間、國際輿論影響和國家獨立自主發展、社會分化背景下價值觀整合等,都是后發展國家在發展過程中普遍遭遇的難題。此外,隨著中國在各個方面進入到較高的發展水平,我們的很多工作并沒有先例可循,因此更應該著眼未來,對輿論引導工作將要面對的挑戰有所預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