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 遙
(廣西大學 商學院,廣西 南寧 530004)
改革開放以來,大量勞動力涌向城市,帶來了巨大的人口紅利,低廉的勞動力成本成為我國經濟發展和城鎮化的核心動力。受北京虹吸效應的影響,北京人口規模快速膨脹,截至2017年年初,北京市常住人口達到 2173萬人,戶籍人口城鎮化率超過 86.5%,控制人口規模是解決北京“大城市病”、疏解非首都功能的關鍵環節,也是推動北京朝著四個定位方向發展的核心。然而近年來劉易斯拐點的到來,工資水平不斷上升,中國人口紅利漸漸消失(蔡昉,2002),[1]勞動力成本問題引起了多方的關注。對于勞動力成本的內容應如何界定和度量、勞動力成本上升的影響因素、勞動力成本不同組成部分上升幅度等問題,不同機構和研究者各執己見。國內學者提出,勞動力成本指的是企業在雇用一定數量的社會勞動力時所支付的全部費用(殷建平,2010),[2]勞動力成本包括了直接成本和間接成本,并表明員工的生活成本上升也會導致企業勞動力成本上升(張本波,2008)。[3]勞動力問題都將成為制約我國經濟發展的重要因素,換言之,人口紅利也在漸漸消失,人口赤字越來越顯著(李國正,高書平,2017)。[4]盡管有較多勞動力成本變動的影響,但針對人口疏解對不同主體勞動力成本的影響的研究較少。基于此,本文結合首都人口疏解背景,探析人口疏解引起的勞動力市場供求變動對企業以職工工資為主體的直接勞動成本和以社會保險為主體的間接勞動成本的影響,以及對勞動力成本變動趨勢的影響機制,對研究勞動力成本問題乃至整個勞動經濟學領域具有重要的意義。
本文研究有如下兩面的研究意義:一是理論價值:基于企業勞動力成本理論,探求首都人口疏解背景下勞動力供給數量減少、勞動力年齡結構失衡、服務業勞動力短缺等因素直接或間接影響企業勞動力成本的作用機制,對解釋和預測企業勞動力成本變動趨勢具有理論指導意義。二是實踐價值:基于有序疏解非首都功能背景,探究人口疏解對企業不同主體的勞動力成本的影響,對于提供勞動力成本上升過程中政府和企業應采取的應對策略,具有一定的實踐指導價值。
國外學者對勞動力成本的研究集中在對勞動力成本、勞動力成本上升前因、勞動力成本與產業升級以及勞動力成本上升對制造業的影響四個方面具體如下:一是將勞動力成本分為一般勞動力成本和相對單位勞動成本。一般勞動力成本的研究分為橫向比較研究(Goldberg,Pavcnik,2004)和縱向比較研究(Barnard,1997;Lee.Young,1999)。其次是對相對單位勞動成本及單位成本與經濟增長和競爭力之間關系的研究(Turner and Van’t Dack,1993;Golub and Hsieh,2000)。二是關于勞動力成本上升的影響因素研究,大多學者認為工資、物價和勞動力市場等是關鍵前因條件(Antonio Avalos;Andreas Savvides,2006;Jun Zhang,Xiaofeng Liu,2013)。三是勞動力成本與產業升級的關系。一方面,勞動者報酬增加推進產業升級(恩格爾,1857),另一方面,勞動力成本的上升倒逼產業升級(Jonathan Anderson,2005)。四是勞動力成本上升對勞動密集型制造業的產業升級、就業、對外貿易三個方面的影響(Amita Batra,ZebaKhan,2005;James Harrigan,Haiyan Deng,2008)。
國內學者的研究起步較晚,側重點主要是集中勞動力成本內涵、勞動力成本變動因素、勞動力成本變動影響、勞動力成本變動趨勢等方面:一是勞動力成本內涵的研究:在把握勞動力成本內涵和基本內容時,應注意區分勞動力成本與勞動報酬,勞動力成本不僅要核算直接與顯性成本,而且還要核算直接與間接成本(賀聰,2008;張本波,2008;林煒,2013)。二是關于勞動力成本變動的因素的研究:勞動力成本上升是經濟發展的必然結果,市場需求推動、通貨膨脹、物價上漲、教育成本加大、行業利潤不平衡等都會導致勞動成本快速上升(廖駿,2007;程萍,2012)。三是勞動力成本變動影響的研究:勞動力成本上升是必然的社會趨勢且不可逆轉,隨著劉易斯拐點的到來,經濟增長方式的轉變迫在眉睫(蔡昉,王美艷,2007;陽立高,謝銳,2014;蔡昉,2016),大幅度產業轉移勢在必行(都陽、曲胡,2009;陽立高,2017)。四是勞動力成本變動的趨勢研究:多數學者認為我國勞動力成本將保持持續上升趨勢(張本波,2008;殷建平,王倩,2010;魏國華,2012)。
綜上所述,國內外學者關于勞動力成本變動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內涵以及前因后果等方面,觀點尚未聚焦,且很少有學者從人口疏解視角出發系統性地勞動力成本問題。因此本文將重點探析首都人口疏解對企業以職工工資為主體的直接勞動成本、以社會保險為主體的間接勞動成本及勞動力成本變動趨勢的影響,最后基于以上分析,總結出政府與企業應對的策略。
市場供求均衡理論認為,勞動者工資水平的高低由勞動力市場的供給和需求共同決定,需求一定的前提下人口疏解會導致勞動力供給減少,從而影響企業勞動力成本。
首先,人口疏解引起勞動力供給方面的變動。勞動力供給變動包括以下三個方面:一是供給數量減少。盡管當前北京仍處于人口紅利期,但主要與外來人口的長期持續性大量流入有關,未來也需要外來流動人口的補給以維持或滿足市場和經濟發展的需求。人口疏解會造成供給數量的減少。伴隨著人口疏解進程,勞動力供給減少,預計在“十三五”末期,人口疏解可能會導致未來勞動力供給緊張加劇,造成勞動力“總量荒”的現象。二是勞動力年齡結構失衡。第六次全國人口普查數據顯示,北京市14 歲以下人口比例在2010年急劇下降為8.6%,2011年后略微回升,至2013年達到9.5%,但仍然低于15%,屬于超少子化水平,由此可以推斷勞動力儲備在未來會顯著減少。此外,外來人口會在很大程度上影響北京人口年齡結構變動,根據“六普”數據的調查,北京市16~34歲常住流動人口占常住人口總量的比例達52%,在北京勞動力市場居主體地位,由此可以看出,人口疏解還可能導致勞動力市場出現年齡結構性的失衡,農民工群體出現老齡化趨勢,這意味著具備適齡的年輕群體呈減少趨勢,后備力量不足,我國第二、三產業將會面臨“用工荒” 的問題。[5]北京人口疏解會加劇人口老齡化現象,未來可能會面臨勞動適齡人口占比下降的情況。三是保障性服務勞動力短缺。全國統計局數據調查顯示,截至 2016 年 6 月,全市通過職業鑒定的養老護理員達 11231 人,然而養老機構在職養老護理員 5158人,可見北京養老護理方面面臨突出的供給和需求矛盾。此外,家庭護理、家政清潔等工作屬于勞動密集型行業,當前從事相關服務的勞動力多數為外來人口,人口疏解勢必會加劇相關服務業的勞動力短缺。
其次,人口疏解背景下勞動力需求的變動。當前北京產業轉移主要采取“點穴”方式,通過轉移非首都功能產業帶動相關從業人口疏解至其他地區。盡管北京以高端化推進產業結構升級,但家庭清潔、家政護理、住宿餐飲等生活性服務業的勞動力剛性需求仍然較大,對流動人口的依賴性仍然較強。
我國勞動力成本分為以工資為主體的直接成本和以社會保險為主體的間接成本,直接成本的比重較高,由于社會保險、福利、培訓制度等尚不健全,導間接成本致比重較低。首都人口疏解會帶來勞動力供需變動,產生勞動力供給數量減少、勞動力年齡結構失衡以及服務業勞動力短缺等問題,直接或間接影響企業以職工工資為主體的直接勞動成本和以社會保險為主體的間接勞動成本變動,從而影響勞動力成本變動趨勢。具體影響如下:
第一,產業疏解帶動相關從業人口疏解,未來勞動力供給市場風險加劇,產生勞動力“總量荒”和適齡勞動人口數量下降的問題,使勞動力供給曲線向左移動。為達到供求均衡,相關行業勞動力需求點同時向左移動,其他京企勞動力需求相對不變或者略有增加,此時勞動力的需求和供給均衡點上升,需要更高的職工工資才能滿足需求。此外,農業、制造業、批發零售業等非首都功能產業是直接轉移的重點部門,符合首都功能定位的高精尖產業會產生與之匹配的相關服務需求,對勞動力的綜合能力和素質要求較高,從而需要建立與工作匹配的薪酬體系,會帶來更高的職工工資成本,導致企業以職工工資為主體的直接成本上升。
第二,人口疏解加劇養老風險、保障服務性勞動力短缺的問題,北京的養老護理供需矛盾更為突出。當前我國社會的主要矛盾是人民美好的生活與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人們的社會保險尤其養老保險意識隨美好生活持續增強。從長期角度看,獨生子女家庭將面臨生活照料、經濟支持和精神慰藉等方面的“養老風險”。隨著以社會保險為主體的城鎮社會保障制度逐步建立,各項保險覆蓋率大幅度提高,社會保障繳費也成為勞動力成本中越來越重要的組成部分。人口疏解使得從事服務保障行業的流動人口供給減少,而北京養老等保障性服務需求不減甚至增加,可見留京勞動力以及北京本地人員會對養老、醫療等社會保險有更高的要求,這無疑加重了企業成本負擔。由此可以看出,人口疏解使得以社會保險為主體的間接勞動成本進一步提升。
第三,產業疏解帶動人口疏解。雖然產業優化升級、人口疏解將面臨很大壓力,但是城市的日常運行在一定程度上對流動人口的依賴性仍然較強。如餐飲、家政、護理等與人們日常生活密切相關的服務業部門,勞動力剛性需求仍然較大。所以城市日常運行對流動人口的依賴性較強,一方面,低端產業的疏解,會帶來秩序、財政、安全等一系列問題,尤其是保障性服務業的遷出,降低居民生活便利度、物價指數的剛性特征導致居民的生活成本增加。而生活成本上升,一方面導致經濟實體單位的職工與企業博弈時顯然對工資、薪金有更高的要求,另一方面,員工在企業工作期間,企業為其提供相關生活便利從而導致企業支出增多,最終都會導致企業勞動力成本上升。
第四,改革開放以來,大量農村勞動力涌向東部經濟發達城市,帶來了巨大的人口紅利,勞動力成本低廉成為我國經濟發展和城鎮化的核心動力。然而,伴隨著劉易斯拐點的出現,勞動力成本不斷上升,中國人口紅利漸漸消失。而勞動力成本的上升是勞動力市場變動、經濟發展水平、經濟全球化、物價上漲、制度政策、職工議價能力等多因素導致的結果,且這已成為不可逆轉的趨勢。在各種因素綜合作用下,人口疏解更是在職工工資為主體的直接勞動成本和以社會保險為主體的間接勞動成本,甚至職工的生活成本方面加劇了勞動力成本上升的趨勢。
控制合理的人口規模和構建與之匹配的人口結構,是特大城市持續發展的動力和要求。已有研究表明,首都人口疏解絕非易事,需要政府、企業、個人等多主體的共同參與和協調配合。本文認為首都人口疏解與流動人口密切相關,大規模的人口疏解必然加劇企業以職工工資為主體的直接成本和以社會保險為主體的間接成本的勞動力成本上升。然而,對生活性服務業的剛性需求,使得居民生活成本上升,最終導致企業勞動力成本的上升。因此,政府在制定和實施政策時,要統籌協調現有人力資源與未來發展需求,在滿足北京自身城市發展對勞動力剛性需求的同時,有序疏解非首都功能人口,同時,注重實現公共服務的均等化,轉變政府社會管理理念,加大對企業的扶持力度。企業則應當依托人力資本的積累有效應對勞動力成本上升,提升科技創新能力,有效化解人口疏解帶來的勞動力成本上升的矛盾,推動產業結構優化升級,減輕甚至消除勞動力成本上升帶來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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