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馬宏明
書信是人們互通信息,告知彼此狀況,報喜排難、傾訴衷腸的重要交際方式。“見字如面”在過去書信中常見,《顏氏家訓》中亦有“尺櫝疏書,千里面目”之語。
一般而言,書信往往由寫信的甲與收信的乙兩方構成。書信的往返除公開信外,其它便帶有極強的私密性、獨一性與專指性。書信之為尺牘、簡、牘、箋,可見其在秦漢,“簡牘制度”時便已產生。“信”之名延用至今,信息時代短信、微信皆是。
書信雖然在書寫格式、箋紙、信封形式上有一定要求,但總體看來沒有如詩文與書法作品那樣字酙句酌,多如談話般的隨心所欲、家長里短、噓寒問暖,因之從內容到形式都任情發揮,有話則長,無話則短,恣意涂抹,急就草率,從信札中可窺見書寫者的交游范圍、彼時心境、學術觀點。
有的書信會記錄一個時代的變化,記述家族的興衰榮辱,如清代的《曾國藩家書》、民國的《梁啟超家書》;有的書信會影響整整一代或數代人,《傅雷家書》使我們看到了傅雷、傅聰、傅敏書信中談文論藝、諄諄教誨,看到了一位偉大父親的舐犢之情,真是“家書抵萬金”。
名人信札不僅具有文獻價值,還有較高書法藝術。信札往往在有限的范圍內將事由道透徹、說明白,書寫的著力點、注意力都在信件內容上,因之便不計書法的工拙優劣,斯時常會“逍遙法外”,書法便會不求佳而自佳,不求善而盡善。如果書寫者是積學大儒、書法大家,那么數十年的筆墨功夫、淵雅學識、詩心騷骨皆會在不經意間傾于毫端、留于尺素。
歷代書法名家急就隨意間所留的信件不假雕琢、自然天成,有的后世成了精美的藝術品,或供人師法臨池的法書,真是“信手拈來自成神”。秦篆漢隸、顏柳蘇黃,于小小紙箋中表露無遺,令人心醉神往,浸淫其中。王獻之的《中秋帖》,用現在的話說不過是一紙“便條”,但無論線條的力度,還是結構的疏密,讓人看了總是那樣的愛不釋手。
至今我國保存下來的最早的墨跡,是陸機手書的書信《平復帖》。此帖點畫蒼勁有力,筆法奇崛,是稀世的書法珍品。它曾引得大收藏家張伯駒為其傾家蕩產,不惜一切代價地想得到,其行為足以讓人一擊三嘆。
名人信札的收藏,古今中外早已有之,于當代已漸成熱門。掌故大王鄭逸梅曾收藏大量信札,田家英每外出必攜數箋而歸。每每翻閱《鄭逸梅友朋書札》《小莽蒼蒼齋藏清代學者書札》,似乎看到他們出入古玩店與冷攤的身影。
有識之人,可以通過書信對某人某事做些研究舉證,仿佛聆聽先賢名人的教誨;凡夫俗子,可以從中發現某段隱私、趣聞,這樣就有了飯后的談資。所以,收藏信札也是一件雅俗共賞的事情,更不用說其后所藏的經濟價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