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蘇五年制高職教育實踐探索與理性思考

在中國，五年制高等職業教育經過30多年的實踐，已經成為我國職業教育體系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與全國同步，江蘇五年制高職教育為江蘇省的職業教育、高等職業教育平添了不少亮色，為地方經濟社會發展做出了歷史性的貢獻。本著敢為天下先的勇氣，江蘇在五年制高職教育體制機制方面的創新之舉，受到來自政府、社會、家長的廣泛關注，對五年制高職教育的實踐探索過程進行回顧，對五年制高職教育未來發展進行理性思考，顯得尤為必要。

一、江蘇五年制高職教育的實踐探索

（一）試點試行階段

從1984年起，在南通師范學校試辦五年制師范，招收初中畢業生。1985年起，又在曉莊師范和無錫師范試辦“三二”分段實驗班，擇優招收三年制普師應屆畢業生，首先為實驗小學和中心小學培養一批具有大專文化水平和較強教育教學能力，并具有較強科研能力的小學教師。

1994年，國家教委批準無錫機械制造學校為全國首批進行高職班試點的10所中等專業學校之一。1996年，國家教委又批準南通紡織學校為高職班試點學校。1996年6月，根據省政府的意見，省教委、省計經委、省財政廳、省人事廳等部門聯合印發了《關于在有條件中專校試辦高職班的意見》。同年，南通航運學校等16所中專校共18個專業試辦五年制高職班。至1998年，全省試點學校擴大到26所。1994～1998年，江蘇五年制高職班招生情況為：1994年 30人，1995年 160人，1996年1140人，1997年2670人，1998年3180人。五年制高職班的初步實踐表明，這是一條投入少、見效快、質量有保證的發展高等職業教育的途徑。五年制高職教育在江蘇逐步推開，到2002年時已經發展到，獨立設置的高等職業技術學院均有五年制高職教育存續。其原因在于，高等職業技術學院基本上是由普通中等專業學校升格而來，升格前的五年制高職學生自然也就成了高等職業技術學院的學生。

隨著獨立設置的高等職業技術學院高中后三年制高職招生人數的增加，學院人才培養工作的重點逐步由五年制高職轉移到三年制高職上來，再加上五年制高職與三年制高職學生管理的要求不同、難度系數不同，主管部門對獨立設置的高職院的期望不同，五年制高職在獨立設置的高等職業技術學院逐步退至次要地位。

（二）統籌管理和指導階段

2003年6月18日，江蘇省人民政府下發了《省政府關于同意建立江蘇聯合職業技術學院的批復》（蘇政復〔2003〕58號），標志著江蘇聯合職業技術學院（以下簡稱“聯院”）誕生，明確江蘇聯合職業技術學院“專門承擔對五年制高等職業技術學校的教育教學和學生管理等方面的業務指導和服務工作”。為了保障聯院正常有序運轉，省委教育工委、省教育廳于2004年8月31日印發了《關于江蘇聯合職業技術學院有關管理工作的通知》（蘇教辦〔2004〕34號）。《通知》明確：江蘇聯合職業技術學院是一所獨立設置、專科層次的普通高等學校。學院的任務是統籌管理和指導五年制高等職業教育的發展。其職能是：協調和幫助高等職業學校制定發展規劃；統籌協調高等職業技術學校五年制學生的年度招生計劃；組織高等職業技術學校開展教育教學交流、合作與研究；組織高等職業技術學校教師申報高校教師副教授以上高級職務的院級評審工作；協調高等職業技術學校的專業建設及校際教學資源共享等事項；負責高等職業技術學校中五年制學生的學籍管理，頒發畢業證書等。

聯院成立以后，在省教育廳的關心指導下，堅持以服務為宗旨、以就業為導向、以改革創新為動力，大力實施教學質量工程，積極推進教育教學改革，為江蘇省經濟社會發展和現代職教體系的建設做出了積極貢獻。

相應的獨立設置的高職院五年制辦學規模逐步減小，專業逐步縮小到與學院特色專業一致或相近的幾個專業，到2014年就基本上限定在幾所農林類高職院、升格不久的高職院（高師）、江蘇城市職業學院辦學點和民辦高職院了。

（三）高職特性彰顯階段

2014年2月13日，省委組織部下發了《關于同意成立中國共產黨江蘇聯合職業技術學院委員會的批復》（蘇組復〔2014〕4號），同時決定原隸屬省委教育工委的江蘇聯合職業技術學院南京工程分院黨組織劃歸新成立的江蘇聯合職業技術學院黨委。同年4月底5月初，省委組織部、省委教育工委配齊了聯院黨政領導班子，為進一步依法辦學、可持續發展奠定了基礎。

為切實推進學院改革發展，省教育廳于2014年9月12日召開了黨組會議，決定成立由廳長任組長，相關副廳長、相關職能部門負責同志為成員的江蘇聯合職業技術學院改革發展工作領導小組，同時明確：支持學院實體化辦學，同意將廳屬江蘇省南京工程高等職業學校成建制劃歸學院直接管理。2014年12月18日，省教育廳、省委教育工委《關于江蘇聯合職業技術學院實體化辦學工作的通知》（蘇教發〔2014〕37號）明確：南京工程高等職業學校并入江蘇聯合職業技術學院，由江蘇聯合職業技術學院統籌學校發展并指導其辦學工作。同時暫時保留南京工程高等職業技術學校建制，實行統分結合，在江蘇聯合職業技術學院領導下相對獨立辦學。

截至目前，聯院共有53個分院、36個辦學點和4所高等師范學校，覆蓋全省十三個設區市及部分縣（市、區）。聯院專業建設水平顯著提升，設置有18大類156個五年制高職專業，建成省級五年制高職品牌專業116個，省級五年制特色專業58個，擁有國家級職業教育實訓基地91個，省級職業教育實訓基地620個，穩定的校外實訓基地2282個，生均教學儀器設備值達到1萬元。課程改革成果充分展現，教師能力水平明顯增強，教學科研水平不斷提高，質量監控機制逐步完善，學生管理工作規范有序，校園文化建設初見成效，職業技能大賽成績突出。年招生人數穩定在4.2萬人左右，畢業生就業率穩定在95%以上。

除聯院外，江蘇城市職業學院及16個辦學點、22所獨立設置的高職院中均有五年制高職教育存續。

二、關于江蘇五年制高職教育的理性思考

《國務院關于加快發展現代職業教育的決定》、教育部《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建設規劃（2014—2020年）》，對舉辦五年制高職教育的專業大類做出了規定。

2014年10月16日，省政府印發了《關于加快推進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建設的實施意見》（蘇政發〔2014〕109號），提出“堅持系統培養、多樣成才，推進各級各類職業教育協調銜接，為學生多樣化選擇、多路徑成才搭建立交橋，讓每個學生都能成為有用之才，讓每個人都有人生出彩的機會”。“根據國家高校設置規定，辦好五年制高職院校。”“完善初中畢業生5年貫通培養的高等職業教育制度。”江蘇省教育廳“十三五”發展規劃提出，“繼續穩定五年制高職辦學規模，年招生6萬人左右”，“到2020年，形成以江蘇聯合職業技術學院為主體、少數特色高等職業技術學院為補充的江蘇五年制高職辦學格局”。

在加快推進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建設的前提下，對五年制高職教育實行專業限定、規模限制、辦學主體確定，這是江蘇省五年制高職教育面臨的現實。江蘇五年制高職教育必然要回答五年制高職教育的覆蓋面還能有多大，舉辦五年制高職教育的江蘇聯院、江蘇城市職業學院、獨立設置高職院“三駕馬車”還能跑多遠，江蘇聯院的旗幟還能扛多久、舉多高等問題。這就需要對江蘇五年制高職教育進行理性思考。

（一）江蘇五年制高職教育的管理架構需要審視

江蘇高等院校的教育教學指導工作由省教育廳高教處負責，同時，發展規劃處、社政處、組織處、研究生處、學生處、財務處、審計處、安保處等處室承擔了相應的管理職能，呈現的是條狀管理的狀況；五年制高職教育的綜合管理職能由省教育廳職教處承擔，省教育廳其他部門對五年制高職教育的管理職能不夠清晰，呈現的是塊狀管理的狀況。這些需要省教育行政部門形成管理合力，以解決五年制高職教育“趨中”問題，充分彰顯五年制高職教育的高職特性。

聯院作為江蘇五年制高職教育辦學的主要力量，是一所獨立設置的專門舉辦五年制高職教育的高職院，還是江蘇省教育廳的一個直屬事業單位，需要在理論層面和實踐操作層面進一步明晰。事實上，聯院自成立以來就飽受各種議論，有的認為，這是江蘇高職教育的創新之舉，率先在全國實現了普通教育與職業教育比例大體相當的總體要求，有效解決了社會需求和學生家長的訴求，對江蘇地方經濟社會發展有利；有的認為，聯院不是一個辦學主體，而是個管理機構，其合法性值得懷疑。事實上，無論哪一所大學、學院、高等職業技術學院，在校級層面都是管理機構，專業教育教學都是由二級院系承擔的。所不同的是，大學、學院、高等職業技術學院管理二級院系的資源配置、干部任用、人員調整、后勤保障，而在聯院，這些職能由各分院、辦學點的主管部門承擔。因此，在認識與理論層面，一定要與省委、省政府的認識高度相一致，即聯院是一所專門舉辦五年制高職教育的高職院；在實踐操作層面，鑒于目前的聯院尚處于創新成長階段，省教育廳承擔了諸如后勤保障等職能，應該充分彰顯江蘇聯合職業技術學院的高校特性。

關于江蘇城市職業學院舉辦五年制高職教育的理性思考。由于歷史的原因，江蘇城市職業學院還擁有五年制高職辦學點16個，年招生人數4200人，在校生2.1萬人左右。存在以下問題：一是上位政策沒有空間。《教育部關于進一步辦好五年制高等職業技術教育的幾點意見》（教職成〔2002〕2號）明確“廣播電視大學等遠程教育機構也不宜舉辦五年制高職”。因此，在國家層面，江蘇城市職業學院舉辦五年制高職教育缺少政策依據。二是管理相對粗放。江蘇城市職業學院與辦學點之間存在利益分配關系，因此，宏觀的指導作用、管理作用往往被利益分配所替代，人才培養質量是否能得到保證值得討論。

（二）江蘇五年制高職教育的規模需要宏觀控制和理性調整

江蘇省教育廳“十三五”發展規劃已經明確提出“繼續穩定五年制高職辦學規模，年招生6萬人左右”，事實上，2016年在五年制招生計劃的安排上就是嚴格按照這一要求實施的，2016年共安排招生計劃59473人，其中：江蘇聯合職業技術學院共安排招生計劃42723人，占比71.84%；江蘇城市職業學院及16個辦學點共安排招生計劃4200人，占比7.06%；22所獨立設置的高職院共安排招生計劃12550人，占比21.10%。因此，談五年制高職教育不能只看江蘇聯院，還要看到江蘇城市職業學院16個辦學點和22所獨立設置的高職院。

在江蘇，一方面，五年制高職教育的總規模已經確定，維持“三駕馬車”辦五年制高職教育的狀況下，新設五年制高職教育辦學單位、新增五年制高職教育專業必然缺少空間；另一方面，江蘇部分設區市提出了擴大聯院布點請求，甚至提到年度工作目標、“十三五”奮斗目標的高度。同時，每年聯院大部分分院、辦學點都提出了增設專業的請求。省教育廳、聯院在強調分院、辦學點設置標準的同時，面臨著是一味做加法還是加減法同時做的問題。

落實江蘇省教育廳“十三五”發展規劃提出的“到2020年，形成以江蘇聯合職業技術學院為主體、少數特色高等職業技術學院為補充的江蘇五年制高職辦學格局”的要求，需要省教育廳相關部門牽頭，在充分調研的基礎上整合五年制高職教育資源，對已經存續的辦學點進行甄別、劃轉，對不宜實施五年制高職教育的專業做出界定，既做加法也做減法。

在“形成以江蘇聯合職業技術學院為主體、少數特色高等職業技術學院為補充的江蘇五年制高職辦學格局”的同時，充分發揮聯院的作用，使其成長為健康的獨立設置的高職院，成為江蘇高職教育的一大特色和亮點。

（三）五年制高職教育需要專門的高職院承擔

歷史上，中等專業學校升格為獨立設置的高職院后，面對高中后三年制高職生的爆發式增長和五年制高職學生的漸少漸無，都經歷了一個痛苦的過程。升格為獨立設置的高職院后，學院在指導思想、心理皈依、分類管理、因材施教、人才培養方案實施等方面全面側重于三年制高職。從學生人數上看，高中后三年制高職生逐步占大多數，五年制高職生逐步成為少數，最后成為弱勢群體；從學院工作重點看，加強專業建設、課程建設、教師隊伍建設、實訓基地建設，提高三年制高職的人才培養水平是當務之急；從學生管理工作看，五年制高職生入校時是未成年人，高中后三年制高職學生是成年人，管嚴了三年制學生有意見，管松了五年制學生會出問題，分類管理難度大。相信在三年制高職和五年制高職同時存在的學院，上述問題還是同樣存在，特別是五年制高職學生占比較小的學院。

由獨立設置的高職院來舉辦五年制高職教育，理論上講得通，實踐上很無力。因此，不宜再增加獨立設置的高職院舉辦五年制高職教育的規模和辦班點。對現在存續的獨立設置的高職院舉辦五年制高職教育，也要進行必要的甄別。理想的狀況是，專業的事情由專業的學院來承擔，實現五年制高職教育專業化、專門化，讓有志于五年制高職教育的學院一心一意辦五年制高職教育，或者規定一個切合實際的比例，這個比例應該是五年制高職的在校生規模略大于三年制高職生的規模。

（四）充分認識聯院在江蘇職業教育中的地位和作用

從聯院五年制高職學生地區分布情況看，五年制高職規模與地方經濟社會發展水平基本呈正相關關系。截至2016年8月31日，在校生規模達到萬人以上的設區市分別是無錫、南京、蘇州、常州、徐州、南通，六市五年制高職在校生人數占聯院在校生總人數的73.8%，而六市的經濟社會發展水平也同樣排在江蘇的前列。

1.高職語境下，聯院對高職教育的貢獻。2015年度教育統計數據顯示：全省共有專科在校生68.21萬人，其中，五年制高職生（后兩年）占15.75%，聯院占11.34%，換句話說，辦好了聯院，等于辦好了全省1/9的專科教育。如果按五年計算，江蘇聯院五年制在校生占全省高職高專學生總人數的25.33%，換句話說，將聯院的立德樹人工作做好了，就等于做好了全省1/4高職生的人才培養工作。聯院的作用與貢獻由此可見一斑。

2.中職語境下，聯院對中職教育的貢獻。2015年度教育統計數據顯示，全省共有中職在校生68.02萬人，其中，聯院五年制高職生（前三年）占19.40%。鑒于聯院實施的是五年制教育，如果按五年在校生規模計算，占中職在校生的29.40%。聯院各分院、辦學點在舉辦五年制高職的同時，還舉辦了三年制中職教育、技工教育、中接專教育等，在校生有21.21萬人，占全省中職在校生的31.18%。這些學生受聯院五年制高職教育教學、學生管理、高職文化等潛移默化的影響，人才培養的質量在不知不覺中得到了提升。因此，聯院的舉辦，惠及的是全省60%以上的中職學生。

3.從五年制高職“專轉本”錄取情況看，聯院錄取率遠超其他高職院。2016年聯院五年制高職“專轉本”錄取人數（1790人）占相應年招生人數（40590人）的4.4%；江蘇城市職業學院和22所獨立設置的高職院五年制高職學生錄取人數（150人）占相應年招生人數（11410人）的1.3%，聯院的錄取率是其他高職院的3.4倍。

4.從參加技能大賽情況看，參賽獲獎率遠高于其他參賽學校。以2015年江蘇職業學校技能大賽中職組為例，全省共有2105名學生參賽，有1265人獲獎，獲獎率為60.01%。聯院62所分院、辦學點共985名學生參賽，占參賽人數的46.79%，其中688名學生獲獎，獲獎人數占聯院參賽人數的69.85%。如果分開計算，其他中職校學生的獲獎率只有57.13%。再以2015年江蘇職業學校技能大賽五年制高職組為例，全省共有1302人參賽，有790人獲獎，獲獎率60.68%。聯院共有60個分院、辦學點1118人參賽，占參賽人數的85.88%，其中727人獲獎，獲獎率為92.03%。如果分開計算，其他學校學生的獲獎率只有34.24%。江蘇參加全國職業技能大賽屢屢領先，是否有江蘇聯院的一份貢獻，可以進一步探究。

5.聯院已成為江蘇獨立設置高職院的“孵化器”。目前，聯院已經“孵化”出了徐州生物工程、江蘇商貿、江蘇財會、江蘇城鄉建設、江蘇護理、江蘇安全技術、江蘇旅游七所高等職業技術學院。長期以來，聯院在辦學指導思想、人才培養規格、專業建設、教師隊伍建設等方面的指導與服務，使這些學院大大縮短了由中專校到高職院的轉換期，基本上實現了與高校的無縫對接。還有一批五年制高職辦學時間長、服務地方經濟社會發展效果好、人才培養質量高的分院期望升格為獨立設置的高職院。事實上，聯院已經成為江蘇獨立設置高職院的“孵化器”，成為高等教育管理者、專業教師的成長發展中心。

五年制高職的辦學形式與目前獨立設置的高職院和普通本科高校正在試點探索的“4+0”模式有異曲同工之處，即全部學習時間在一所低層次的學校安排，獲得的畢業證書由給予具體指導的高一層次的院校發放。所不同的是，聯院與各分院、辦學點的聯系更為緊密、指導更為具體、措施更為可行、經驗更加豐富、人才培養的質量更加可靠。那么，聯院能否也參照獨立設置的高職院這一模式，與普通本科高校合作，選擇部分老牌分院的骨干專業采用“5+2+0”模式培養本科層次人才呢？聯院人期待著這一天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