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 健
能誘惑我隨即讀第二遍的書為數不多,阿根廷作家卡洛斯·瑪利亞·多明格斯的《紙房子》是其中的一部。書中講述了一個在特立獨行的道路上漸行漸遠,最后離群索居,把費盡心血珍藏的書籍當作磚塊砌了一座海邊小屋的人的故事。
《紙房子》這本書由《紙房子》《瓦爾德馬·漢森的短暫之死》看似獨立的兩部分組成。《紙房子》的敘述觀察者是一位在劍橋工作的學者“我”,借“我”之口,講述了藏書家布勞爾傳奇而又近乎瘋狂的故事;而《瓦爾德馬·漢森的短暫之死》也是借“我”之口講述漢森短暫的一生。
為什么說兩部作品“看似獨立”,因為兩者其實密切相關。《瓦爾德馬·漢森的短暫之死》中的“我”不是別人,就是《紙房子》中一直沒有出現的“布勞爾”。在前一個故事中,布勞爾是故事的主人公,也是被評價被審視者。有關他的故事都是間接得來的,劍橋的學者與他沒見過面,只是在因為一本《陰影線》而產生的好奇心驅動下多處探訪,最后給我們描繪出了布勞爾的形象。后一個故事中,布勞爾出現了,但故事的主角是漢森,布勞爾成了敘述者“我”。
怎么理解漢森與布勞爾這兩個人物之間的關系?布勞爾為了找到砌入房子中的《陰影線》砸毀了紙房子,最后從親朋好友的世界中逃離。進入了漢森的生活,這時布勞爾成了旁觀者。漢森“厭倦了要對自己盡責,厭倦了要變成讓自己和別人都信任的人”。
作為拉丁美洲文學的一員,小說不僅在情節上有些魔幻荒誕的影子,比如說開篇布魯瑪讀狄金森詩集時被撞死的畫面竟然與之前布勞爾的戲謔預言完全相符,小漢森放火燒了棚屋而又為了尋求母親的原諒毅然沖進火海搶救出來的一捆信件竟然是其他男人寫給母親的求愛信;小說更在主旨上充滿了魔幻現實的不確定性,布勞爾親手砸毀紙屋子并從大家的視野中消失,或許是對過去自我的一種反叛,而漢森扔掉偷來的鐵十字架以及最后選擇自殺,也是一種對過去自我的反叛,那漢森可不可以看作是另一個版本的布勞爾呢?
為什么我要讀兩遍呢?“心情憂郁的人們都有在行為放縱中尋求寬慰的傾向。”因為小說寫得精致,耐人咀嚼的語段俯拾皆是;因為小說有諸多謎一樣的情節,需要我們反復推敲仔細品味;因為小說展現的布勞爾、漢森的困境,也可能與我們的類似。
也許我們可以用艾米莉·狄金森的詩句來詮釋這部值得一讀再讀的作品:
我們能夠猜出的謎,我們很快就瞧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