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 政,孟麗榮
(1.上海社會科學院哲學研究所,上海200235;2.東南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江蘇 南京211189)
無論是西方道路還是中國道路都與一定的文化內在地融合于一起,是一個綜合性范疇,既體現國家的整體形象,又反映發展的深層文化內涵。西方道路的文化塑造發展相對完善、成熟,形成了集自身的理念、戰略與戰術為一體的文化包裝過程。中國道路的構成要素涉及錯綜復雜的文化現象,其文化塑造也是一個綜合性、整體性的過程。對此,我們不僅要從總體維度來考察西方道路文化塑造的過程,還要揭示其文化的塑造與內在實存之間的矛盾與沖突,進而通過增強中國道路自信與文化自信,探討新時代中國道路文化塑造的總體路徑及其綜合策略。
西方道路的文化塑造不是單一的對外文化形象展示過程,而是融價值理念、戰略與戰術于一體的諸多要素相互配合、相互促進的整體性過程,以此形成總體性的文化形象效果。
西方道路秉持并繼承了近代以來啟蒙運動所主張的自由與理性精神,包含著對自由、民主、平等等普遍價值的追求。具體來說:其一,自由主義。它具有極大的吸引力和蠱惑性。西方道路的文化塑造過程中極力推崇自由主義,標榜言論、出版、結社自由是人的天賦權利。自由代表了西方的普遍價值追求,也是西方道路最具有吸引力與向心力的地方。尼克松曾經指出,“我們的自由和民主價值在全世界都具有極大的吸引力”[1]96-97。所以,自由女神像是美國精神的象征,自由主義成為美國文化及價值觀的集中展現。其二,個人本位主義。它是西方道路的深層意識,深刻影響并指引著人們的行為。西方價值中蘊含著個人權利神圣不可侵犯、個人利益至上等理念,西方社會中個人英雄主義情結盛行,且美國夢表征著個人的成功夢。西方生活方式倡導個人自由選擇自己的生活方式、追求個人的幸福與自由,不受其他干涉,這也表達了無數人的夢想。所以,個人主義在西方道路文化塑造中也具有極大的誘惑力。其三,平等主義。西方道路中另一個核心理念就是平等主義的神話。西方標榜人人平等,這種普遍的平等主義超越了階級與歷史,民族與國家,但是這種平等觀念是一種超驗的平等、先驗的平等,具有形而上學性和先驗性。所以,平等主義過于理想、宏大,創造了巨大的虛幻的平等與不切實際的普遍幻想。其四,普世主義。西方道路秉持與倡導一種所謂“價值中立”的“普世價值觀”。西方價值借助于“普世價值”極大拓展了自身的內涵,增強了其生命力與解釋力。而且,更為重要的是,“普世價值”具有絕對的優先性、主導性。西方道路文化塑造把標榜為“普世主義”的“西方價值”塑造成為合法性與合理性的內在尺度與標準。
西方道路的文化塑造是集教育、文化、宗教、商業為一體的綜合戰略選擇,最大限度地維護和實現了文化形象的整體效果。其一,西方國家通過全球性的政治與軍事組織建立全球性組織體系,形成了全球性秩序與治理形式,并通過這種優勢加強西方道路文化形象的塑造與傳播,推行西方的價值觀念與民主制度,塑造其世界領導者的角色和地位。其中,美國通過全球駐軍,打擊暴力恐怖分子、極端勢力與“人道主義干涉”等行動,塑造自身全球警察、全球安全衛士的形象,并按照西方的文化與價值標準來定義民主國家與邪惡國家。其二,西方道路的文化塑造與西方的社會、經濟內在融合于一起。西方國家通過強大的經濟實力,主導世界經濟體系,推行新自由主義經濟政策,開放市場,擴張文化產業與創意產業,塑造繁榮、富強的形象,增強了其經濟制度的吸引力,目的就是維護其規則制定者與世界領導者的角色與身份。跨國公司的持續擴張與走向全球,加速了西方道路的對外傳播,強化了西方道路文化形象的塑造。此外,西方國家還通過全球經濟援助、災難性救助,塑造自身人道主義與負責任的大國形象。其三,文化與宗教是西方道路文化形象的直接塑造,以西方民主制度為榜樣與標準,用西方的文化來塑造并影響其他國家,推行歷史虛無主義,消解其他國家意識形態的影響力,極力唱衰其他國家。在文化工業的推動下,西方國家壟斷知識與話語的生產,努力建構西方中心主義的知識與話語系統,凝聚形成了西方文化軟實力。同時,西方道路對外傳播往往披著宗教的神圣外衣,打著宗教信仰自由的旗號,進行宗教滲透,推進信仰多樣化。西方國家也成為理性與上帝的化身,塑造自身“救世主”的角色。
西方道路文化塑造主要是通過整合資源、靈活運作等方式構筑文化塑造的具體策略。其一,開放性與包容性相統一的策略。西方道路借助包容、開放的策略,充分發揮西方文化的活力,推動了不同民族文化價值之間的交流、互動與碰撞,這在一定程度上也實現了多元文化、價值的融合與互補,進一步豐富了價值觀的內涵,培養了人們對于西方文化與價值的認同和肯定。其二,全球性與民族性相統一的策略。西方道路在文化塑造過程中,不斷挖掘并借鑒各個民族的文化特點、發展規律和社會傳統,不斷進行自我調整,增強其與民族形式的兼容,采用豐富多樣的內容與形式以適應不同民族傳統,把握不同民族、不同群體的文化心理需求,創新傳播話語,充分尊重并利用不同國家社會群體的不同信仰與需求狀況,采取多樣的傳播形式與價值推廣方式。其三,娛樂性與通俗性相統一的策略。文化形象是認識的基本形式,也是交往活動的基礎,在一定意義上主導著人們的看法,能夠影響與改變人們的認識,虛構一種“形象現實”。西方道路塑造的娛樂性與通俗性相統一的策略既有意識形態性的辯護、理論的論證,也有娛樂的宣傳、美化、夸張,能夠有效推動西方道路文化形象內化為普通大眾對西方文化、文化價值乃至西方生活方式的自覺追求。其四,靈活性與組織性相統一的策略。西方道路的文化塑造依賴于自身成熟完善的傳播制度、組織與管理。同時,根據戰略環境的變化不斷實施調整,注重創新傳播體制機制。不同階段采取不同的傳播策略與載體,集商業文化、產品文化、娛樂文化、網絡文化為一體。在信息時代,西方道路文化塑造的全球化與信息化交融,增強了形象擴張的動力,形象力量得到無限擴張。
長期以來,西方道路在文化塑造過程中形成了自身獨特的文化包裝模式與特點,要對其進行研判,就必須全面審視與把握這些模式與特點。
隨著宣傳向大眾傳播的轉換,西方道路的文化塑造主體不斷走向多元化,囊括了不同的層次,也對應并作用于不同的對象。其一,西方政府機構。政府機構是西方道路文化塑造的組織者與領導者。西方政府主要是通過各種文化戰略的制定,文化傳播制度機制與規范的設置,文化形象研究與宣傳的激勵、引導、推廣以及對實踐的評價,實現塑造過程的動態監管與結果的矯正,增強文化塑造的有效性。此外,政府還通過所掌握的人力、財力、物力主導整個對外形象塑造與傳播過程,以此實現他們的目的。其二,企業、基金會、宗教等非政府組織。伴隨著非政府組織在國際交往中地位的不斷凸顯,其在西方道路文化形象中的作用也不斷增強。從宗教方面來看,文化塑造伴隨整個宗教傳教的全過程。從最早的宗教傳教士到今天的天主教會、耶穌教會等都在積極地傳播西方文明、文化及價值觀。就企業而言,文化形象的內涵被嵌入在商品之中。約瑟夫·奈曾經指出,“美國公司和廣告業的經營者、好萊塢電影公司的老板們,就在不僅向世界其他國家銷售他們的產品,而且也推銷美國的文化和價值觀”[2]73。因此,企業的擴張與商品輸出也是文化形象的擴張過程。此外,政府支持的基金會也以資助、援助、救濟等方式在全球進行文化形象傳播,他們打著中立的旗號,實質上是為政府服務。其三,學校、智庫等教學研究機構。教學研究機構是文化形象傳播的重要主體,其面向的主要對象是專家、學者及青年學生群體。這些方式不僅包括協助培養與輸送相關人才,吸引更多的人才共同參與文化形象傳播;還包括通過引進留學生,培養西方文化對外傳播的代理人、忠實的傳道者,塑造西方價值觀念與生活方式的堅定信仰者和追隨者,影響與爭奪下一代等。約瑟夫·奈認為,“美國每年有50萬在各大學深造并回國的外國留學生,美國向他們以及那些在硅谷成功后回國的亞洲創業者們所灌輸的美國思想和價值觀越來越能達至掌權的社會棟梁”[3]13。可以說,吸引留學生已經成為西方道路文化塑造的重要策略,所起到的作用也正在被證實并增強。英語的普及是西方道路文化塑造的最大優勢,而且西方國家還設立了諸多對外文化研究機構并以此推進文化形象塑造與傳播的常態化。這些研究機構不僅可以確保文化形象的可持續推進,而且利用對外文化交流、援助項目進行文化滲透。其四,社會個體。社會個體在國家文化塑造過程中扮演著越來越重要的角色。國家領導人的形象是國外文化形象的典型代表,其中,富有魅力的政治領袖成為文化塑造的重要載體。例如,美國總統雕像山的“華盛頓”“杰弗遜”“林肯”等代表并傳遞著美國自由、民主、平等的精神與理念;奧巴馬作為美國歷史上第一位非裔美國總統標示著美國的種族平等;德國總理默克爾等女性代表了西方社會的民主與男女平等。同時,西方道路還大力丑化其他國家領袖,以達到詆毀其他國家文化形象的目的。此外,商業大佬、體育明星、時裝模特、影視巨星等具有影響力的人物在西方道路文化塑造過程中的作用與效果也日益凸顯,他們是為世界所熟知的超級偶像,其所塑造的美國生活方式與“美國夢”成為無數人追逐的理想。
西方道路文化塑造高度依賴于傳播載體與技術手段,尤為注重創新傳播體制機制,運用多樣化的形式和載體。約瑟夫·奈曾經也認為一國“擁有最多的傳播渠道,因而對如何解釋問題擁有更大的影響力”[4]153。西方國家力求構建全方位、多層次、多領域、多渠道的傳播方式,其目的是推進文化形象的可持續塑造,增強傳播活力,形成傳播效應。其一,以政治、經濟、文化等各種政策影響的形式推進。主要是利用西方先進的政策理論及其影響力,積極推動西方道路各種政策的推廣與轉化,為其他國家提供決策咨詢、政策設置等參考,擴大政策的現實影響。由此,西方國家可以借機推廣與灌輸西方價值觀、新自由主義的經濟政策與民主政治模式,促進其他國家的效仿與跟隨。其二,利用各種媒介,開拓多種形式與途徑的傳播。在傳統社會,西方國家主要是積極發揮傳統傳播媒介如廣播、電視、電影、報紙、雜志等的文化形象傳播作用。隨著網絡社會的到來,西方國家又不斷創新傳播媒介,突出強調電子媒介的文化形象傳播作用。網絡媒體成為西方道路文化形象普遍使用的媒介工具與推進形式。在薩義德看來,“新媒體比所有過去的西方技術都表現出更大的滲入‘目標’文化的能力”[5]417。西方道路希望通過網絡技術傳播當代西方價值觀、生活方式、民主制度,并實現最大限度地推廣與輸出。西方國家充分發揮網絡媒體陣地的宣傳作用,構筑文化形象傳播與網絡媒體良好的互動關系,推進文化產品傾銷,快速、有效地將西方道路的文化形象向全世界傳播。更為重要的是,美國的思科和谷歌、微軟、高通等網絡公司利用自身的信息技術優勢和對傳播媒體的壟斷實行文化霸權,壟斷文化形象傳播的渠道,以此塑造西方自身的良好文化形象,詆毀其他國家的文化形象。其三,利用流行文化、大眾文化,開拓文化形象傳播載體。流行文化、大眾文化是西方道路形象的重要載體與實現形式。西方道路把其文化傾向、價值觀念等植入到文化產業、文化產品中,實現了文化形象傳播與流行文化、大眾文化的相互融合,以流行文化、大眾文化整合與引領文化形象的塑造。西方國家擁有極為發達的文化產業與文化工業,在其全球性的文化生產與營銷中不斷推廣西方文化與價值。這些流行文化、大眾文化無一不是文化形象集中發揮的典型。通過流行文化、大眾文化充分將文化形象融入日常生活、融入人們的思想價值觀念之中,通過引領世界潮流,推進文化形象塑造。
從外在來看,西方道路的文化形象展示形式豐富、載體多樣,內容也兼容并包。但是,其內在卻隱含著高度聚集化的傳播核心,這實質上是一種形象的擴張過程,是西方民主與價值的輸出過程。其一,文化塑造維護和實現西方的國家利益。文化塑造與國家利益是內在統一的。利西奇金曾經指出,“要征服一個民族,必須剝奪它的民族價值觀”[6]298。西方國家通過有組織的形象生產,支配、控制與影響其他國家的思想與行為,達到“不戰而屈人之兵”的目的,維護其核心利益。事實上,國家文化形象的生產與再生產服務于世界角色與地位的生產與再生產,力求將自身塑造成為世界領導者的角色,鞏固維護其霸權地位。其二,確立西方道路的唯一性、普世性與永恒性。西方道路文化形象的塑造以西方價值觀、西方道路作為文明與野蠻、民主與專治、進步與落后的評判標準,推進世界上其他地區國家對西方經濟與政治制度的認可與追隨。由此,形成了西方文明話語霸權與西方文明中心主義,確立了西方中心論、西方優越論的地位。如美國學者莫雷特所言,美國人“從立國開始,就一直相信自己的天命是通過民主示范使自由和社會正義普及全人類”[7]97。為此,“西方消費模式和大眾文化在全世界的傳播正在創造一個普世文明”[8]45。西方道路在文化塑造過程中極力推崇西方的民主政治制度,進行民主輸出,宣揚西方的價值觀念與生活方式,吸引其他國家仿效與模仿,甚至按照其民主價值理念改造其他民族與地區,力求形成所謂的“普遍價值”的認同,達成價值上的共識。其三,污名化與詆毀其他國家形象。西方道路文化塑造刻意抬高自己,貶低其他國家與民族,打著自由、民主的旗號,推進思想觀念、信仰和價值多元化,推行和平演變,進行顏色革命,極其重要的一項工作就是排斥社會主義意識形態,污蔑共產主義的遠大理想,消解馬克思主義的指導地位,貶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并“妖魔化”中國。
西方道路文化形象的積極塑造在一定空間、時間范圍內虛構了一種“形象現實”,影響與主導著人們的認識與看法。但是,其具有不可克服的內在缺陷與矛盾。
從根本上來說,實存是形象的來源與根基,具有根本性的作用,而形象塑造則是對實存的塑造,是附屬性的產物,文化塑造并不能從根本上改變西方實存。西方道路文化塑造只是對外傳播的手段,實質是一種“形象工程”,脫離了內在實存,喪失了客觀性,成為單純的形象追求與塑造,“去現實化”態勢嚴重。從本質上講,西方道路文化塑造與內在實存關系顛倒,實存被形象遮蔽,造成無限分裂與對立。西方道路往往具有多重的形象與標準,形象越塑造,其與內在實存的分裂就越突出,更加扭曲、遮蔽了人們對西方社會的認識,成為外在于實存的抽象的形象,沒有任何實質的內容。所以,文化形象的塑造并沒有真實反映西方的形象。而且,隨著國際交往的發展,越來越多的國家與民族逐漸認識到西方民主與價值的內在局限性。西方民主的外衣掩蓋不了內在的事實,逐漸顯露出其真實的面目,進而導致了西方道路的文化形象危機現象。以美國為例,棱鏡門、民主黨郵件門、校園槍擊案等事件均顯示了美國民主內在的弊端與局限。西方所宣揚的人人平等只限于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僅僅是一句政治口號、政治宣言,掩蓋不了現實中的不平等,沒有任何實質意義。西方社會內部民主矛盾、種族矛盾、宗教矛盾等不斷激化,階級斗爭、女權主義斗爭、后殖民主義斗爭、種族斗爭等也不斷挑戰著西方道路文化形象。
西方所推崇的個人主義、自由主義具有深刻的內在局限性。沒有邊界約束的、極端的個人主義、自由主義導致西方社會呈現出多元化、分裂化、矛盾化的發展趨向,自身削弱了西方主流價值觀的影響力和凝聚力。當代西方社會一方面堅持個人主義、自由主義,推崇個體性、自由性、利己性;另一方面又堅持普世主義,追求永恒性、普遍性、普世性,由此陷入了個體與社會的兩難。這也成為西方社會普遍面臨的最大困境與悖論。其一,西方社會多元價值的對立與沖突問題。不同的社會個體具有不同的價值訴求。個人主義、自由主義必然導致西方社會價值主體的多元化、多樣化。但是,價值觀念的過大差異必然造成西方價值的自我消解,西方所追求普世的、統一的價值發生危機,且根本不可能得以實現。其二,西方社會共同體的分化與瓦解的問題。個人主義的發展直接地引發了社會利益的對立與沖突,造就了社會群體之間的矛盾與對抗。隨之而來的是西方社會身份排斥、身份歧視、身份認同危機,社會內部階層斷裂與交往受阻。一方面少數富人與社會精英階層不斷聚集,另一方面貧民階層出現并不斷擴大,社會走向兩極分化,社會沖突不斷,對抗頻繁,成為沖突型社會、對抗性社會。由此,傳統西方社會統一的共同體不斷走向分化與瓦解,再難以形成真正的社會共同體。其三,西方社會秩序的解體問題。個人主義、自由主義無疑也危及了西方社會秩序存在的基礎,宣告了統一穩定秩序的失效與合法性危機。“原子化的個人”不斷走向社會對立面,與社會相互對立起來,因而產生了大量的沖突與矛盾。但是,西方社會主張放任自流,呈現分裂狀態,陷入空前的困境。例如,美國槍擊案件雖屢屢發生,但是受制于自由主義之觀念,限制槍支彈藥的呼吁無法得以實現。
文化形象歸根到底反映與呈現的是西方發展模式與西方文明的危機與發展問題。西方道路文化形象根本無法掩蓋西方發展模式與文明本身的危機。一方面,西方發展模式陷入自我獨大,走向自我封閉,存在著諸多的理論困境和深層的問題。人類社會并不存在普適、一般、唯一的發展模式。然而,西方所秉持的西方中心主義、西方優越論將“東方”與“西方”二元對立。西方發展模式缺乏足夠的包容性和開放性,沒有也不愿包容廣大發展中國家的發展經驗與實踐。隨著西方社會發展的不斷深入,西方發展模式本身不斷凸顯出排他性、獨立性與封閉性。西方社會逐漸走向封閉、排斥,功利化、狹隘化不斷增強。文化閉塞、盲目自大只能導致西方不斷衰落,甚至走向滅亡。由此,約瑟夫·奈說:“美國的傲慢形象必將損害我們的軟實力。”[2]10-11同時,不同國家的發展具有多樣的差異性,而中國、印度等發展中國家的發展也正在逐漸挑戰與瓦解著西方中心主義、西方優越論。此外,西方價值本身不統一,國家之間的分裂也在加劇,西方自我獨大、自我封閉導致西方道路內部關系的緊張。美國在棱鏡計劃(PRISM)中對于“盟國”的監控以及英國脫離歐盟都表明了西方社會內部的矛盾,也損害了西方道路自身的形象。另一方面,西方發展的不科學、不協調、不可持續性威脅西方文明。文化形象折射并反映了西方文明與西方發展的深層次矛盾與危機問題,西方社會發展難以持續。西方社會消費主義泛濫,發展的不可持續性不斷凸顯。西方文明激發了資本家的貪婪和人的欲望,敲響了西方文明危機的警鐘。而且,西方發展包含著內在的社會矛盾與危機,帶來了深刻的災難與不公平。“西方危機”的外在表現是各個國家都患上了各式各樣的“社會危機”,周期性的西方經濟危機、金融危機以及歐債危機不斷重創西方,也摧毀了西方經濟的神話。其內在表現則是西方文明的危機,這將產生深刻的價值危機與信仰危機,并最終可能會導致西方社會走向自我毀滅。總之,西方文明危機必然加劇西方道路文化形象危機,甚至摧毀其形象。
中國道路的文化塑造是一個綜合性范疇,塑造的是國家的整體形象。新時代中國道路的文化塑造要準確把握與凝練當代中國核心價值觀,推進文化自信與自覺,最終通過中國發展方式的轉換與發展提升,全面推進中國道路文化形象的根本塑造。
中國道路的文化塑造與西方道路有著共同性與一致性,但是,中國社會制度、文化傳統與特性內在規定了中國道路文化形象的塑造要具有自身的獨特性。這些獨特性正是當代中國道路文化塑造所必須正確認識的特點與規律,基于此才能科學推進中國道路文化塑造的健康發展。
首先,準確把握當代中國道路文化塑造的核心價值觀基礎。文化形象的塑造必須明確塑造什么,也就是說,文化形象的塑造是圍繞核心價值觀進行的。當代西方核心價值觀是自由、民主與人權,所塑造的是自由、民主、人權的文化形象;而當代中國道路文化塑造的則應該是當代中國的核心價值觀。十九大報告指出:“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是當代中國精神的體現,凝結著全體人民共同的價值追求。”[9]34隨著社會轉型與價值變遷,我們需要不斷推進當代中國核心價值觀建構,“從中國社會發展過程出發不斷探索與揭示當代中國價值觀的豐富、多樣的本質及其現實規定性,賦予其鮮明的中國特色、中國內涵”[10]。以此,推進當代中國核心價值觀的構建,提高全體民眾的精神境界與文化素養,增強群體價值認同。
其次,推動當代中國道路文化塑造的文化自信。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文化自信,是更基礎、更廣泛、更深厚的自信”[11]。當代中國道路文化塑造的深層力量也來自于文化自信。中國文化是道路形象的表征,它凝聚著文化傳統、文化觀念與文化價值,亟須我們挖掘中國文化的軟實力資源,拓展文化形象的基礎,尋求當代中國道路文化塑造的多元渠道與途徑。為此,需要我們明確傳統與現代之間的聯系,挖掘中華文化資源,增強文化自信。“和合”是中國傳統文化的精髓與核心價值,“和文化”也是中國傳統文化對世界文明的重要貢獻。可以說,中國文明本性上就是一種“和文明”,中國發展也具有深刻的東方特別是中國“和文化”“和文明”的特質。當代中國的發展從深層確認了中國按照自身方式發展自身“和文化”的自信,這正是中國道路的文化魅力和文化塑造的內核。因此,必須推進當代中國文化自信,夯實當代中國道路文化塑造的內在基礎,增強中國道路的正面吸引。
再次,促進中國道路文化形象的塑造從文化自信走向文化自覺,實現當代中國道路文化塑造的自覺。中國道路的文化塑造不能走向文化自大、文化封閉,因而必須與文化自覺內在地統一起來。文化自覺本身包含著自省、自我批判的精神,不僅要破除西方文明話語霸權與西方文明中心主義,增強中國的文明自信、道路自信、制度自信,而且還要在文化自覺指導下對中國傳統文化展開自我反省、自我批判,這也是中國道路文化塑造的必然走向。
中國道路的文化塑造是一個涉及經濟、政治、文化、軍事、科技、外交等的綜合性社會現象。從深層來看,中國道路的文化塑造不僅是文化形象的塑造問題,更是一個重大的現實發展問題。從現實來看,中國發展方式的轉換、提升與文化形象之間具有內在的一致性。因此,推進中國發展方式的轉換與提升是中國道路文化塑造的現實選擇。為此,要在中國發展方式的轉換與提升過程中推進文化形象的塑造。一方面,要充分認識我國發展的文化特殊性。發展具有多重屬性,是多維建構,包括文化的現代化與形象的塑造。中國發展具有發展的一般規律,也蘊含深刻的文化地位、民族文化特質,同時,中國道路中的國家與國家、國家與市場、國家與政黨、國家與社會等的關系等都具有不同于西方道路的特點。中國發展內在包含著中國傳統的“和文化”“和文明”“和社會”“和世界”等理念與價值取向。另一方面,隨著中國社會發展轉型與升級,必須推進中國道路的文化塑造。當前中國“四個全面”戰略布局、“五大發展理念”的提出以及文化強國建設的開展提升了中國發展的價值,也在逐步克服西方道路形象與實存的內在分裂以及發展的不可持續性等問題。中國道路的文化塑造呈現出更為客觀、真實的中國形象。由此,中國道路的文化塑造不僅要從中國社會發展趨勢的歷史、現實出發對西方各種唱衰中國發展、“妖魔化”中國的論調給予論辯與駁斥,還必須聚集中國“和平發展、和諧發展”對世界格局、文明理念的可能影響。當代中國的發展對于減少西方發展代價,實現發展的良性可持續,具有基礎意義。總的來說,當前中國道路文化形象構建與傳播要著力于中國發展模式與發展理念的變革,立足于世界文明生成與轉換過程,在世界文明發展趨勢的歷史、現實與邏輯統一中,把握中國社會發展對于世界文明的貢獻。
中國道路的文化塑造不僅是文化傳播問題或一種文化交往的結果,要推動中國道路的文化塑造,使中國道路的文化塑造發揮最優化效果,就必須不斷提高文化塑造的整體意識,提升文化塑造的功能認識。而且,文化的塑造也是一個歷史過程,不同時代具有不同的塑造方式,也呈現不同的特點、趨勢與地位,所起的作用也不同。當今西方霸權力量不斷延伸、轉換,逐漸走向間接式的文化控制與價值滲透,而文化塑造也在順應這一趨勢與要求。因此,當今時代文化塑造在國際交往中起著不可或缺的作用,我們不能低估文化塑造的作用,必須看到文化塑造的現實性與無形力量。從深層次來講,文化塑造具有重要的社會意義與功能。當今中國社會也發生了重大的歷史轉換,不斷走向規范與成熟,尤其是隨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我國也進入了綜合實力提升與文化塑造的新階段。我國社會發展與國家形象的共同提升、和諧提升,是我國文化塑造的重要表現也是重要動力。把握硬實力與軟實力在新語境下的相互作用方式,把握兩種實力相互作用的新特點,推進科學發展,對厘清我國文化塑造的新特點、新趨勢,具有重要意義。因此,在社會發展轉型進程中,必須從中國道路的文化傳統出發,發揮中國道路文化塑造的整體功能,營造文化氛圍,自覺承擔文化塑造的責任、使命與意識,積極主動地推進中國道路文化的塑造,以此超越西方道路的文化塑造及其西方中心主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