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思緒

康宇澄

端起一杯熱茶，香氣飄進鼻中，溫馨舒坦。

十二月了。

日子過得真快，轉(zhuǎn)眼間又到了一年的最后一個月。天漸轉(zhuǎn)涼，干枯的葉子零星地掛在樹上，被風吹著，然后飄落了，飄到泥土上。

這里是南方。古巷里，叫賣的叫賣，逛街的逛街，人們裹著厚實的棉襖悠閑地散步，小孩子興高采烈地跑鬧著玩耍，手里握著冰糖葫蘆，臉上是燦爛的笑容。烤鴨腸的小店生意興隆，人們期盼著駐足等候，長長的隊伍從街邊排到街中，冬天的巷子看起來也就沒有那么冷了。

“古街呀，真的會有很多很多的回憶。”媽媽感嘆道，望著看不到頭的長街，“想起來大學時的冬天，和三兩室友一起趴窩，被窩里會偶遇一兩只冰冷的腳，沐浴后一張張粉撲撲的臉，電熱壺滾沸著中萃雪菜面……哈哈，青春呀，真的太令人懷念了。”

媽媽咧嘴笑著，走過這條長長的石板路，就仿佛走過了整個青春。

媽媽的回憶我似懂非懂，我弄不清的是她口中不屬于我這個時代的生活，懂的是那種令人向往的、只有回憶才能帶來的感覺。

我心中一動，瞬時回到了那年冬天。

“這鬼天氣也太冷了吧，快走快走，別被保安看到了。”

小云一把抓住我的手，把偷偷買的麻辣燙往懷里揣了揣，遮掩在外套下面。匆匆穿過校門口的馬路，溜進校園，躲到學校吃外賣的圣地—空教室，我倆才長長舒了一口氣。熱氣沖出包裝的塑料盒蓋子，撲在凍紅的臉蛋上。

“真快啊，這馬上又要期末考試了，再過一學期，我們就要畢業(yè)了。”

“是呀，三年了，感覺剛認識你時還是昨天。”我嘻嘻一笑，吞下一粒牛肉丸兒。“你說，到了畢業(yè)的那一天，我們會難過嗎？”“反正難過我也不哭，哭什么呀，又不是不能再見面了！”

小云笑了，點點頭，從我碗中夾走另外一粒牛肉丸，朗聲說：“我可記住了！你要是到時候哭的話，畢業(yè)以后每天請我一頓麻辣燙！”

那時對畢業(yè)還沒什么概念，笑鬧著，說著什么都不是的傻話，現(xiàn)在想來，真的很傻很單純。

時間是最無情的，它走得飛快，即使你跑得再快甚至穿上了輪滑鞋，依然追不上它。

畢業(yè)那天，我哭了。

如果真的要履行我和小云的賭約，我估計都要把“家產(chǎn)”輸光了吧。

那天上完最后一堂課，班主任走進教室，這次他沒有拿我們懼怕的考試卷子，也沒有拿令人頭痛的作業(yè)本，他什么都沒有拿，只平靜地看著我們，一句“你們解放了，畢業(yè)了”打破了平靜，開啟了所有人的淚腺。嗚咽著，擁抱著，有嘶吼，也有歡笑，約定畢業(yè)后我們再相見。在這個班，我們同學要不止三年。

我抬起頭，掃視著教室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個人，想盡力把這一切留在心里，但終究留不住時間。

畢業(yè)后，本以為還會經(jīng)常見面，卻沒想到，這個班從畢業(yè)那天起，就再沒能一個不落地聚齊過。

如今，時常記起的是午后，裹著厚實的圍巾坐在窗邊，望著看不到頭的藍天，聽那風兒傳來的、炙熱的青春旋律。操場上有男生打球的喧嘩，樓梯間傳來女生的嬉笑。

端起沏好的香茶，熱氣撲進嘴里，又舒坦著飄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