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案診療：問題學生教育的新思路

/王曉春 華 莉

現在很多中小學教師的工作方法簡單，多年如一日，變化不大，對待學生無非是一邊“嚴管”，一邊“奉獻愛心”。嚴管不見效，就試圖用愛心感動。愛心感動不了，就更加嚴厲地管理。再不奏效，只好借家長的手去“修理”。其實，學校管不了的學生在家里早就失控了，于是，教師沒辦法了，剩下的只有牢騷、無奈和倦怠。而工作方法越簡單，教師越感覺到累，職業倦怠感就越強。這與教師的教育能力是密切相關的。也正因為如此，培養與時俱進的新型教師、提高教師的專業水平就成了當務之急。提高教師專業水平的方法有很多，而“個案診療”是一線教師應該掌握的重要方法之一。

一、“個案診療”的內涵及教育意義

個案診療，就是對一個學生、一個班級或者一個教育事件進行具體分析并給出對策的過程。個案診療追求科學的思維方式，要求教師能透過現象看到本質，對具體情況進行具體分析。《現代漢語詞典》中對“診療”的定義是“診斷與治療”。“診”是勘察了解的過程，“斷”是下結論的意思。而“治療”在醫學上是指用藥物和手術等多種方法消除疾病。“診療”所代表的教育意義有以下幾個方面：

一是“診療”一詞包含著教育中的“問題意識”。“診”的對象在醫學中是疾病，在教育中就是“問題”。“診療”就是要讓教師不斷地發現教育中的問題，坦然地面對這些問題，不能“諱疾忌醫”。但是要特別注意的是，無論是學生問題，還是班級問題，大多數問題都應該是“發展性問題”。二是“診療”一詞包含著教育中的“分析意識”。特別是“診”這個字在教育中的運用，要求教師不能憑經驗和直覺去處理學生問題，一定要全面地了解和分析后再去解決這個問題。三是“診療”一詞包含著“現實意識”。普通教師研究問題，最重要的是要解決自己所面對的“現實問題”，哪怕這個問題是很低級的，哪怕這個問題在專家眼里算不上什么問題，可是這些問題都是一線教師必須面對的。四是“診療”一詞包含著“專業意識”。醫學上的“診療”是一項很專業的技術，教育上采用這個詞，也是在不斷地提醒教師們：教育是一門專業，我們要做專業的教育工作者。

二、個案診療：問題學生教育的新型思路

問題生、差生、落后生、后進生、個別生，這幾個概念比較接近，教師在班級管理過程中也經常用到其中一種或幾種說法。筆者認為，要想把這些概念解釋得十分準確可能比較困難，也沒有太大的必要。本文所提到的“問題學生”是指品德、學習態度、心理等方面存在較為嚴重問題的學生，一般情況下，問題學生不只一個方面有問題。如果是因為智力因素造成學習成績不好，那這個學生不能被認為是問題學生。問題學生的常見類型有：

1.厭學型。此類學生上課不認真聽講、課后不寫作業，有的沉迷于網絡，有的干脆輟學在家，但品德方面無大的問題。只要不談學習，他就是個好學生。

2.不守紀律型。此類學生課上課下都不守紀律，易和教師發生語言或者肢體沖突，學習成績方面沒有什么大的問題。

3.心理障礙型。此類學生的問題主要在心理方面，如自閉、憂郁、退縮、躁動、多疑、有攻擊行為、無法集中注意力等。

4.“好學生”型。這類學生在學校一般是公認的好學生，各方面都不錯，問題處于隱蔽狀態，常見問題有雙重人格、自我中心、虛榮心強、抗挫折能力極差等。這種學生有時會突然惹出大事，如離家出走、自殺等。

對于這幾類“問題學生”，傳統的教育思路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和約之以法，這三種思路能解決一些問題，但針對性不強。因此，筆者提出第四種教育思路——個案診療。這種教育思路是因材施教原則的真正體現，它從學生的角度出發，了解學生，研究學生，幫助學生。

三、“問題學生”個案診療的一般步驟

“問題學生”個案診療就是要求教師從科學的角度去研究學生的人格特征，具體分析他們為什么會出現這些問題，共同探討解決的辦法，并通過實際行動幫助學生逐步改掉身上的問題，促使他們健康地成長。一般要經過以下幾個步驟：收集資料—教育會診—完成初步診療報告—實施反饋。

1.收集資料。當教師確定了研究對象后，首先要做的是收集學生資料，充分了解學生。筆者給嘗試“個案診療”的教師們提供了“問題學生”個案診療原始案例寫作模板，具體要求如下：

（1）學生姓名（化名），性別，年齡，年級。

（2）父母職業，父母文化水平，家庭結構，親子關系情況，孩子6歲之前的監護人。（監護人的性格和文化水平如何？家庭所有人的教育理念是否一致？如果不一致，有何沖突？）

（3）學生小時候是否有過特殊的經歷？如果有，是怎樣的經歷？（可以詢問家長或學生本人）

（4）學生各方面的表現。班主任、各科教師、家長、親人及同學對他的評價。

（5）心理測試方法的運用：早期記憶、詞語聯想、夢、畫五項圖和全家福。

（6）學生典型表現，有關典型事件。

（7）打算做哪方面的診斷？打算解決什么問題？

2.進行教育會診。參加教育會診的人員有：案主、任課教師和學校“教育診療”小組成員。診療程序：一是問診，詢問學生相關情況；二是分析，這是一個什么樣的學生，為什么有這樣那樣的問題；三是對策，從學生、家長和教師三方面考慮。

3.完成診療報告。根據教育會診的結果，由案主撰寫診療報告。在撰寫過程中，應全面思考“教育會診”中其他教師的意見，要有以下幾個步驟：一是假設，面對癥狀能估計幾種可能的“病癥”及成因；二是驗證，通過觀察學生表現和心理測試等手段和途徑驗證這些假設；三是診斷，用排除法等初步確定問題的類型和程度；四是處方，根據學生、教師、家長等方具體情況制訂干預措施。

4.實施和反饋。“個案診療”效果好不好，關鍵看“療效”。所以，教師要運用“個案診療”中研究出來的對策對學生進行教育，根據反饋來評估自己的診療，并且隨時準備修正和改進。

四、開展個案診療要注意的幾個方面

1.不急于作是非判斷和道德歸因。很多教師在遇到學生問題時，總是急于告訴他們：“你這樣做是錯誤的，是不應該的。”經驗告訴我們，這種教育方法對問題學生是產生不了多大效果的，有時候還會起反作用。學生都知道上課不聽講、回家不寫作業、遲到曠課、打架罵人、偷東西這些行為是錯誤的，那為什么要明知故犯呢？這才是我們要研究和解決的問題。解決問題學生的問題，當然要分清是非，但是不可以從分清是非入手。正確的方法應該是：他犯了錯誤，我們先不說他對錯，而研究他為什么會犯這個錯誤，是什么力量推動他非這樣做不可。搞清他的思路，我們才有可能在適當的地方糾正他的錯誤思路，避免他重犯錯誤。

2.不搞“態度掛帥”。問題學生闖禍的時候，常常會頂撞干預他的教師，態度不禮貌，有時近于蠻橫。教師出于自尊或者礙于面子，就可能怒火萬丈，不顧一切地要壓倒問題學生的氣焰，試圖改變他的惡劣態度。教師這種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但是處理不好會導致自己不能冷靜地調查問題和分析問題，自己的身份也會演變成學生的吵架對手。筆者把教師的這種思路稱之為“態度掛帥”。問題學生出了問題，即使他態度不好，教師也不要急于“表態度”，要先調查事實。當你平靜地向他詢問事情經過的時候，他的惡劣態度就會很快降溫。事實澄清了，是非分清了，學生只好承認錯誤。

3.先問“為什么”，而不是“怎么辦”。問題學生出了問題，教師的第一反應非常重要。比如教師的第一反應是“怎么又是他”，那這時候肯定就要沖學生發脾氣；如果教師的第一反應是“他昨天剛跟我做了保證，今天就故伎重演，他是個騙子”，那教師肯定就要譴責學生不誠實；如果教師的第一反應是“這可怎么好呀，我真的無能為力了”，那他對學生的態度就一定是厭惡。教師遇到問題時，第一反應最好像科學家見到不明飛行物的照片一樣，懷著好奇心問道：“這到底是什么現象？為什么會出現這種現象？”這種反應導向冷靜，導向詢問和研究，最有利于問題的解決，而且對教師心理健康大有好處。不過，僅僅有一個“為什么”是不夠的，后面要緊跟著一連串的“為什么”，要不停地追問。

4.學會并用觀察法與心理測驗法。了解學生情況，最常用的方法是觀察法，但是教師們也不能過分相信自己的眼睛。教師和學生接觸，一般都是在正式場合，如課堂上。但學生往往是在非正式場合中才表現出最真實的自己，這就導致教師很多時候只依靠觀察是不能全面了解學生的。因此，教師要特別注意學生在非正式場合的表現，注意通過學生了解學生。觀察之外，也可以適當進行些心理測驗，如畫圖法、詞語聯想法、早期記憶回憶法和釋夢法。

5.確診前，要提出多種假設。“問題學生”身上的問題有多種，每一種問題產生的原因也有多種。一位專業的教師必須做到：一發生問題，腦子里會彈出有關這個問題的多種可能成因（假設），然后將眼前的學生和所擬出的幾個假設一一比對，如果發現有吻合之處，該生可能就屬于這一類學生，那么自然也就可以進行初步診斷了。事實上，問題學生身上的問題，既有鮮明的是非問題，也有模糊的是非問題。看問題，僅從道德視角來看是不夠的，還要從科學視角來看。

6.確診時，要考慮問題到底出在誰身上，以免“這人得病，那人吃藥”。教師在分析問題的時候，一定要搞清問題主要出在哪里，只有這樣，才能確定解決問題的突破口在哪里、主戰場在哪里。現在比較普遍的問題是，學生出了問題，教師常常不分析、不反思，把一切責任都推到學生和家長身上，這就很難解決問題。雖然很多時候，問題確實是出在學生和家長身上，但是導火索卻是教師言行不當，教師如果小心一點，炸彈本可以不爆炸的。總之，教師若不善于總結經驗，就總會“主動”踩到地雷，這顯然是不明智的。

7.確診后，制訂具體的、因人而異的治療措施。當教師面對一個具體問題時，當然可以站在群體的角度上思考產生某類問題的原因，進而提出“類措施”。但是教師一定要注意“這一個”的特點，即使他具備某一類學生的典型特點，符合一般規律，也要根據具體情況做一些微調，大同之外要有小異，確保開出的藥方只適合眼前出了問題的這個學生。

8.根據反饋，及時評估診療效果。任何醫生都不敢保證自己開的藥方絕對有效，他會根據病人的反饋來調整自己的治療方案，或增減藥量，或改動藥方，甚至推翻原有結論重新診斷。教師處理學生問題時也是如此。采取措施之后，教師要密切注意學生的動態，觀察治療效果，以便隨時調整自己的思路和措施。要特別注意的是，教育與醫療有很大的不同，教育起效要比醫療慢得多，而且影響教育的因素更復雜，所以當教育沒能很快取得成效的時候，教師不要輕易斷定自己失敗了，要從多個角度仔細研究后再做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