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1詩篇（組詩）

沉睡者

睡吧，沉沉地睡去

時間失去信仰，花苞生了銹

在借助象征的午后

太陽像旅行中遲疑的路

害怕被時光掩埋

睡吧，無言的盛夏

睡吧，被封存的退役鈾礦遺址

顏色變得如此散漫

如同從未發生過聚變

睡吧，為了這不朽的金銀寨

一些招搖的芒草

一些曠野上復墾的封土

別了，訴說的靈魂將抵抗到石爛

恍惚中蟬聲如雨，疏離記錄了

委屈，模糊得不曾醒過

夢見淺睡走失，回憶

一同離去，像徒勞無功的酒癆

與堅硬的筋骨吻別

睡吧，沒有祖國的召喚

永遠地沉睡吧

銹蝕的碎片

沒必要說什么永垂

又說什么不朽

陳列趨于銹跡斑駁

好像草莖也粗野地生長

所有的拐彎抹角

朝向釜罐與管線

所有的恢弘陣仗

朝向輝煌與自豪

所有的顫抖著的雪山

淪陷在嘹亮的號角

那無數雙明亮的眼睛

看得見蘑菇云被吹散的曖昧

那些雀鳥的修辭

就是親手安裝的情欲

那些鴨群的細語

仿若排列整齊的翅膀

在烈日照耀下

在轟轟烈烈過后

永垂的，終將永垂

不朽的，正在腐朽……

給無人的廠房行注目禮

我們事先不知

時間洗劫過的鈾礦釬具廠

早已空蕩蕩，房頂人字架統領下

大大小小的門窗敞開著

一些光線從四處投入

豪邁的工人們無影無蹤

死亡無影無蹤

那橫跨車間的天車

不翼而飛，林林總總的機器設備

不知去了哪里

好奇將我們引入加工廠

綠葉探進空無一人的車間

天花板上留有星星，天車依舊

門窗依舊，叉車、油桶依舊

分布在各個角落的破銅爛鐵擁抱

在一起依舊，暗紅的口號標語依舊

是地面上油污浮現了欲望的島嶼

是電流閃電般通過

是車床在運轉

是一派熱氣騰騰的場面

廢棄鈾礦加工車間的秘密

視野中窗玻璃破碎不堪

鳥聲婉轉但略顯多余

莫名的粒雪堆積成沙盤

保持住陽光不規則的形狀

峭壁，需要山風吹動

需要齷齪的蟬鳴來摻和

卻不要居高臨下的形容詞

來形容豐碑樹立之初

包裹了多么榮耀的角鋼

而角鋼，在冰天雪地

加速每一滴汗水的掉落

那些不可復制的圖案

讓天才藝術家心生嫉妒

如此純天然的油畫

如同延綿不斷的雪原中

不可逾越的高峰

它讓隱匿的誄辭失色

人們對此頗感興趣

豐碑上的景色

正是漫漫冰天雪地呵

711基因

從俱樂部開始捕捉

從荒蕪之中窺視原始美

當第一次冒險展示裸體

——她懷孕了！

身體變化緩慢而巨大

當憑借隱忍的母性縫補天穹

只能說

711給金銀寨致過悼詞

當金銀寨再次活過來

為什么會這樣

只能說，這是最高機密

當伴隨蘑菇云翻騰后

一部分人堅守711礦

一部分人散落各地

只能說礦音礦語、礦情礦愁

讓他們今生無法擺脫

迷一樣的711

她有鋼鐵般的骨骼

也有動詞的柔軟與脆弱

卻始終保持著信仰時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