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展鵬 許培培
內容提要:本文利用2002-2014年省際面板數據,將地區腐敗、外商直接投資納入EKC模型,考察地區腐敗、外商直接投資對我國碳排放的影響,并對我國各區域碳排放庫茲涅茨曲線的存在性進行再檢驗。研究結果表明:地區腐敗對我國碳排放的影響存在區域異質性,在全國層面及內陸地區層面,腐敗通過扭曲資源配置、放松環境規制增加了碳排放;而在沿海地區,地區腐敗對碳排放未表現出顯著的影響;外商直接投資的進入降低了碳排放,這是外商直接投資對碳排放的技術正效應、結構正效應大于規模負效應的結果;全國層面及內陸地區層面均不存在碳排放的庫茲涅茨曲線,只有沿海地區存在庫茲涅茨曲線。
關鍵詞:地區腐敗;外商直接投資;碳排放;庫茲涅茨效應
中圖分類號:F83059;X24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1-148X(2018)01-0153-08
一、引言
改革開放以來,外商直接投資成為我國經濟發展的重要推動力,有力地促進了我國技術水平的提高。但長期以來,由于引進外資企業質量的參差不齊和資源的不合理配置,導致我國經濟社會發展與環境承載能力之間的矛盾日益突出,資源與環境壓力日益加大。針對近年來我國環境污染日益嚴峻的形勢,不少學者通過研究外商直接投資對環境污染的影響,提出諸如外商直接投資的“污染光環”假說、“污染天堂”假說及“綜合效應”理論,這表明已有研究在關于外商直接投資對環境污染影響的結論并不統一。為了遏制環境污染日益嚴重的嚴峻形勢,中央出臺了一系列的環境規制政策,但由于區域之間經濟發展水平、制度環境、風俗習慣等方面的差異,地方政府可能由于經濟發展及部分執法官員尋租的需要,往往會主動或被動放松環境規制的執行效率及執行力度。
隨著全社會對環境污染問題的日漸重視,制度對環境污染的影響受到理論研究的關注。首先,一些學者認為制度因素如擴大清潔發展機制的開發范圍、提高產權保護和市場導向的生態補償與懲罰機制相結合,可以推動我國中西部地區的高碳產業低碳化(周健,2013)。加強環境規制的執行力度和監督力度可以有效地改善環境污染問題(張博和韓復齡,2017)。腐敗在經濟發展相對落后的國家可以通過弱化經濟增長對碳排放產生負向作用(晉盛武,2014)。其次,張翼(2014)發現地方政府規模的擴大、財政分權的提高不利于地方碳減排治理工作的有效開展。根據我國經濟發展現狀,一些學者把財政分權、稅收(賀俊和劉亮亮,2016)、非稅收入(鄧曉蘭和車明好,2017)、地方政府支出(余長林和楊慧珍,2016)等因素納入到環境污染的實證研究。
關于外商直接投資對碳排放影響的研究,現有文獻的研究也比較充分,且主要集中在以下三個方面:首先,一些學者認為外資企業進入具有“污染光環”的特征即FDI可以減少碳排放(李金凱等,2017)。此外,人力資本、經濟發展水平、基礎設施建設(尹東東和王雅楠,2016)、引資轉型、FDI質量(韓永輝和鄒建華,2015)等因素被納入到關于環境污染影響因素的實證研究中。其次,一些學者從實證方面入手研究了FDI與碳排放之間的關系,如郭沛(2012)認為,FDI與碳排放之間存在協整關系,FDI的引進會加劇我國碳排放量。還有學者發現我國較為寬松的環境政策對FDI具有顯著的吸引作用,而外資的進入增加了污染排放量(史青,2013)。再次,一部分學者認為,FDI與環境污染的關系比較復雜,可能并不存在簡單的線性關系(沈永昌和余華銀,2015)。一些學者認為,根據我國經濟發展現狀和區域差異性分析FDI的進入對于我國城市環境污染具有“污染光環”和“污染天堂”的雙重效應,且存在區域差異性(劉飛宇和趙愛清,2016)。
綜上所述,關于環境污染影響因素的研究文獻雖然比較豐富,但還存在不足:(1)少量學者研究涉及腐敗對環境污染的影響,大多基于國際層面展開,實際上,由于國別差異較大(如文化差異、制度差異),研究一國內部的地區腐敗對環境污染的影響更具現實意義。(2)雖有不少學者檢驗了我國環境污染庫茲涅茨曲線的存在性,但由于采取的方法存在差異,導致研究結論并不統一。(3)外商直接投資對環境污染究竟產生了正效應還是負效應,目前的研究結論也不一致。鑒于此,本文將地區腐敗、外商直接投資納入到傳統的EKC模型,在理論闡釋地區腐敗、外商直接投資對環境污染影響機理的基礎上,利用省際面板數據模型,實證檢驗地區腐敗、外商直接投資對環境污染的影響,并考察我國碳排放庫茲涅茨效應的存在性。
二、地區腐敗、外商直接投資對環境污染的影響機理
(一)地區腐敗對環境污染的影響
大量的國內外文獻均顯示,在轉軌經濟發展過程中,一定程度的腐敗不可避免。腐敗通過扭曲資源配置、放松環境規制的執行力度等途徑加劇了碳排放,導致環境污染惡化。
首先,腐敗扭曲了資源配置,產生劣幣驅逐良幣效應,加劇了環境污染。腐敗意味著公職人員清廉程度較低,由于受公職人員個體利益最大化目標的影響,企業遭遇“敲竹杠”行為的可能性上升,尋租成本增加。清潔型生產企業在清潔技術研發、清潔能源使用上投入較多,在同等條件下,污染型企業與清潔型企業相比其利潤空間更大。因此,在面對公職人員的“索租”時,污染型企業可以拿出較多的“租金”,而清潔型企業由于生產成本較高、利潤空間狹小而無法滿足或沒有污染企業更能滿足政府公職人員的“索租”要求。公職人員在行政審批或招投標上偏袒污染企業,致使清潔型企業進入市場的利潤下降,或由于利潤薄弱自動退出市場。由于政府公職人員的尋租行為,導致污染型企業將清潔型企業逐出市場,因而加劇了環境污染。
其次,腐敗放松了環境規制的執行效率,加劇了環境污染。受企業利潤最大化思想的影響,企業所繳納的“租金”一般遠遠小于應繳納的環境治理成本,導致無法對違規企業起到懲戒作用,也無法對其他企業起到警示效應。因此,企業從事技術研發、清潔能源使用以降低污染排放,促進環境優化的積極性不高,在較大程度上削弱了環境規制的執行力度,也降低了環境規制的執行效率,致使環境污染加劇。endprint
(二)外商直接投資對環境污染的影響
改革開放以來,外商直接投資開始大規模進入我國,有力地帶動了我國的經濟增長,但與此同時,外商直接投資對東道國造成的環境問題也日益引起公眾的關注。目前,學術界對外商直接投資對東道國環境污染的影響主要有三類觀點,即“污染天堂”假說、“污染光環”假說及“綜合效應”理論。
第一,“污染天堂”假說。該假說把環境因素作為生產要素之一,認為環境管制的差異性是造成資本流動的主要原因。改革開放初期,我國能源利用率低下、人力資源比較匱乏、生產技術落后等因素制約著經濟發展,地方政府為了引進外資、刺激經濟發展制定了較為寬松的環境政策和各種外資優惠政策,這對于因原生產經營地嚴格環境標準而需要在環境治理方面投入較高成本的企業來說,將污染較為集中的生產環節轉至發展中國家,有助于其降低生產成本。因此,該假說認為發達國家到發展中國家進行直接投資,會將污染從發達國家轉移到發展中國家,加劇了發展國家的環境污染。
第二,“污染光環”假說。該假說主要從清潔能源技術傳播和技術外溢效應的角度出發,認為外商直接投資降低了發展中國家的環境污染。自新世紀以來,隨著人均收入的增長,人們對環境的要求也越來越高,政府對外商直接投資的引入也由產業鏈的低端向產業鏈的中高端攀升。這些高附加值外資企業的進入不僅為發展中國家帶來了新技術、新設備,提高了能源利用效率,也帶來了先進的管理經驗,促進了地區產業結構內部的調整與優化,使碳減排政策更加行之有效。因此,該假說認為,外商直接投資的進入會減輕東道國的環境污染。
第三,“綜合效應”理論。外商直接投資的綜合效應理論認為外商直接投資對環境的影響,綜合表現為技術效應、結構效應及規模效應。技術效應是指由于發展中國家大多處于產業轉型升級期,擁有高附加值的外商直接投資流入對發展中東道國的產業具有較強的技術外溢效應,該效應有利于發展中東道國國內產業生產技術的改革創新,使得先進的生產和污染處理設備得以充分利用,進一步減少發展中東道國的碳排放量。結構效應是指由于產業結構的優化加之市場資源的合理配置以及人力資源向優質產業的轉移,導致碳排放的減少。規模效應是指隨著外商直接投資大量流入發展中國家,雖然在技術效應和產業結構效應方面發揮了積極作用,但也造成了碳排放規模效應不斷擴大,增加了環境污染程度。因此,“綜合效應”理論認為,外商直接投資對東道國環境的實際影響要視技術效應、結構效應所產生的正向效應與規模效應所產生的負向效應的綜合作用。
三、模型設定、變量描述與數據來源
(一)模型設定
基于上述分析,為了研究地區腐敗、外商直接投資對碳排放的影響,設定基本回歸方程:
LnCO2it=β0+β1LnCorrit+β2LnFdiit+Xitβit+vi+ut+εi,T(1)
其中,i代表第i個省(直轄市、自治區),t代表年份。β0代表常數項,vi 、ut分別表示截面和時間固定效應,εit為隨機誤差項,β1 、β2 、βit表示相應變量的參數。CO2為被解釋變量,表示二氧化碳排放量,即碳排放量;Corr和Fdi為核心解釋變量,分別代表地區腐敗與外商直接投資,Xit表示控制變量。
借鑒相關研究成果,將能源強度、人均國內生產總值、人均國內生產總值的二次項、工業化水平、人力資本等控制變量納入到(1)式中,得到最終回歸方程(2):
LnCO2it=β0+β1LnCorrit+β2LnFdiit+β3LnEiit+β4LnPgdpit+β5LnPgdp2it+β6Indusit+β7Humanit+μit(2)
其中已有的變量含義與(1)式中相同,其中Ei為地區能源強度,Pgdp為人均國內生產總值,Pgdp2為人均國內生產總值的二次項。本文加入人均國內生產總值的二次項,是為了檢驗我國是否存在經濟增長與碳排放之間的庫茲涅茨假說。Indus為工業化水平,Human為人力資本。為了減弱和消除計量模型中存在的異方差并體現變量之間的彈性關系,本文將絕對量表示的變量均進行了取對數處理。
(二)變量描述
1.被解釋變量
本文的被解釋變量為碳排放量(CO2),采用二氧化碳排放量的對數值表示。省域層面碳排放量的具體測度方法是:依據政府氣候變化專門委員會 (IPCC2006)推薦的方法對二氧化碳排放量進行測算,將《中國能源統計年鑒》中7種具體的消費能源(煤炭、焦炭、汽油、煤油、柴油、燃料油、天然)歸納為三大類即原煤、原油、天然氣,然后對其產生的CO2進行測算,公式為:
CO2=∑[DD(]3[]i=1[DD)]Ci=∑[DD(]3[]i=1[DD)]Ei×δi(3)
其中,i表示能源種類,CO2表示二氧化碳排放總量,即碳排放量,E表示能源消費總量,δ為碳排放系數。碳排放系數以日本能源經濟研究所、國家發改委能源研究所確定的三種能源碳排放系數為依據,原煤、原油、天然氣的碳排放系數分別為07329、05574、04226。三大能源的消耗數據來源于歷年《中國能源統計年鑒》。
2核心變量
(1)地區腐敗(Corr)。對于地區腐敗的測度,現有文獻主要分為兩類:一類是基于調查問卷方式獲得的主觀性腐敗評價指標;另一類是利用當地司法機關或檢察機關的貪污腐敗、瀆職案件立案數來度量。由于調查問卷法在問卷設置、人員評價等方面存在較大的主觀性,且在省域層面上的研究數據難以獲得,故本文采用第二種方法,即利用每萬名公職人員中貪污腐敗、瀆職立案數量的對數來衡量地區腐敗水平。相關數據來源于歷年《中國監察年鑒》以及中國各省(自治區、直轄市)歷年的檢察院公報。
(2)外商直接投資(Fdi)。為消除省域經濟規模的影響,外商直接投資采用各省(自治區、直轄市)利用外商直接投資總額與地區總人口之比取對數來衡量,即利用人均外商直接投資來度量。以美元表示的外商直接投資額按照歷年美元匯率換算成人民幣,并以2002年為基期進行價格調整。外商直接投資及省域人口的數據來源于歷年《中國統計年鑒》。endprint
3控制變量
(1)能源強度(Energy)。即單位GDP能耗,采用各省(直轄市、自治區)能源消費總量(原煤、原油、天然氣)占地區生產總值的比重衡量。能源強度數據來源于歷年《中國環境統計年鑒》、《中國環境年鑒》。
(2)人均國內生產總值(Pgdp)及其二次項(Pgdp2)。本文加入人均GDP的二次項是為了在已有研究結果的基礎上再檢驗經濟增長與碳排放之間是否存在環境的庫茲涅茨效應。人均國內生產總值采用各省市實際GDP與地區總人口之比取對數來衡量。相關數據來源于歷年《中國統計年鑒》。
(3)工業化水平(Indus)。一般來說,工業是環境污染的主要產業部門。因此,工業化水平越高,其造成的污染也越嚴重。工業化水平采用第二產業產值占地區生產總值的比重衡量。相關數據來源于歷年《中國統計年鑒》。
(4)人力資本(Human)。一般來說,人力資本的積累為采用清潔型生產方式、提高能源利用效率奠定堅實的基礎。因此,人力資本的積累會降低碳排放。本文采用地區人口死亡率代表人力資本的逆向指標。相關數據來源于歷年《中國統計年鑒》。
考慮到數據的可得性和一致性,本文選用2002-2014年我國大陸27個省域(自治區、直轄市)的樣本數據(由于西藏、海南、寧夏等省區的數據不全,故予以剔除),構建面板數據模型進行分析。各變量的統計性描述如表1所示。
四、實證結果分析
(一)全國層面
本文的計量回歸模型由于時間維度小于截面維度,屬于短面板,故使用靜態面板數據模型。為此,本文采用面板數據的普通最小二乘法實證檢驗地區腐敗、外商直接投資對碳排放的影響。同時,在選擇估計模型的具體回歸形式時,利用Hausman檢驗進行固定效應或者隨機效應的選擇。全國層面的實證回歸結果如表2所示。Model2和Model4是分別將地區腐敗和外商直接投資作為核心解釋變量納入回歸方程的回歸結果,Model6是將地區腐敗和外商直接投資同時作為核心解釋變量納入回歸方程進行回歸的結果。
1核心解釋變量對碳排放的影響
(1)地區腐敗。在Model2和Model6中,地區腐敗分別通過了5%和10%的顯著性檢驗,且在Model6中地區腐敗的系數為00645,即在其他變量不變的情況下,地區腐敗每增加1個百分點,我國碳排放量就相應增加645個百分點。這可能是因為,腐敗一方面通過加大企業從事生產經營活動的“尋租成本”,污染型企業較清潔型企業在生產成本上更有優勢,因而清潔型企業被驅逐出市場,加劇了環境污染;另一方面腐敗放松了環境規制的執行效率,減輕了政府對違規排放行為的懲處力度,削弱了企業進行清潔技術研發的動機及約束機制,加劇了環境污染。
(2)外商直接投資。外商直接投資的系數為負,且在Model4和Model6中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這表明外商直接投資的進入降低了碳排放。其原因可能是,自加入世貿組織以來,我國經濟快速發展,人民生活水平得到極大改善,對環境質量的要求日益提高,政府對外商直接投資的準入門檻也有所提高。高附加值外資企業的引進從清潔技術設備與能源使用、生產管理等方面優化了企業內部結構,促進了企業技術創新,即外商直接投資產生了對環境起正向作用的“結構效應”與“技術效應”。雖然,外商直接投資的“結構效應”和“技術效應”通過復雜的傳導機制還將導致企業規模的擴大致使能源消耗增加、環境污染加劇,但外商直接投資所帶來的“結構效應”與“技術效應”等正向環境效應大于“規模效應”等負向環境效應。因此,總體上看,我國外商直接投資的引進有利于減少碳排放。
2.控制變量對碳排放的影響
(1)能源強度。能源強度的系數為正,且在Model2、Model4與Model6中均通過了1%的顯著性檢驗,這說明能源強度對碳排放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因為能源強度的提高意味著增加同樣的國內生產總值將消耗更多的能源,而在我國的能源消耗結構中,煤、石油與天然氣等化石燃料仍然占據較大比重,即能源強度的提高意味著在增加同樣國內生產總值的情況下將消耗更多的化石燃料,而化石燃料消耗的增多必然帶來碳排放的增加。
(2)人均國內生產總值及其二次項。人均GDP在Model2、Model4與Model6中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這表明我國經濟增長對碳排放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即經濟增長越快,碳排放量越大。這主要是因為一方面經濟增長尤其是制造業的增長需要以能源消耗為支撐,而當前我國的能源結構決定了經濟增長必須付出一定的環境代價。另一方面,與發達國家相比,我國的經濟增長尚處于快速發展階段,與環境治理相關的政策或制度還具有較大的完善空間,經濟發展模式較為“粗放”,因而經濟增長在一定程度上將加劇環境污染。人均GDP的二次項并未通過顯著性檢驗,這表明從全國層面來看,我國不存在經濟增長與環境污染的庫茲涅茨曲線。
(3)工業化水平。在Model2、Model4與Model6中,工業化水平均在5%的水平上通過了顯著性檢驗。因為工業化水平的提高意味著制造業在國民經濟中的占比增加,與其他產業相比,制造業對能源的依賴程度更高;同時制造業還包括能源開采加工及重工業制造等部門,其發展規模的擴大將直接增加能源消耗,加劇環境污染。
(4)人力資本。人力資本與碳排放呈負相關關系,且在Model2、Model4與Model6中均通過了10%的顯著性檢驗,表明人力資本的積累抑制了碳排放量的增加。其原因:人力資本的積累有助于增強企業研發清潔能源或清潔技術的能力,直接促進清潔生產的發展,降低碳排放量;另一方面,人力資本的積累有利于提高企業的經營與管理水平,使企業的資源配置更符合長遠利益,加大企業對清潔能源研發、清潔技術使用的投入力度,從而推動生產環保化,降低碳排放量。
(二)區域層面
為了檢驗地區腐敗、外商直接投資對碳排放的影響是否具有區域異質性,把原樣本進一步劃分為沿海地區和內陸地區,繼續采用面板數據的普通最小二乘法進行回歸分析。沿海地區和內陸地區的計量回歸結果分別如表3和表4所示。endprint
如表3所示,在Model1與Model3中分別將地區腐敗與外商直接投資作為核心變量納入(1)式中發現,外商直接投資與碳排放仍然呈負相關關系,地區腐敗卻未通過顯著性檢驗。在Model6中同時將地區腐敗與外商直接投資納入到回歸方程中發現,地區腐敗依然不顯著。地區腐敗在全國層面的回歸中顯著,但在沿海層面的分析中并不顯著,其原因可能是我國沿海地區經濟較發達,人民的生活水平較高,人們對環境質量的要求也日益增加,在不阻礙經濟發展的同時,政府完善了環境政策、加強了環境監管部門的執法力度并增加了環境治理投入。在控制變量中,能源強度和人均GDP與全國層面的回歸一致,但是人均GDP的二次項由全國層面上的不顯著變為在1%的顯著水平上顯著且符號為負,這表明我國沿海地區存在環境庫茲涅茨曲線。工業化水平未通過顯著性檢驗,其原因可能是我國沿海地區多為清潔能源產業,因而工業化水平的提高并未對碳排放產生影響。
如表4所示,對內陸地區的研究發現,地區腐敗、外商直接投資獨立地對我國碳排放具有顯著的影響,在Model6中,地區腐敗和外商直接投資仍然對碳排放具有顯著的影響。控制變量能源強度、人均GDP、工業化水平依然顯著,且符號未發生變化。人均GDP的二次項不顯著,這說明我國內陸地區經濟增長與碳排放之間不存在環境庫茲涅茨曲線。人力資本未通過顯著性檢驗,這可能是因為內陸地區的人才流失嚴重,導致人力資本的積累尚未突破其對環境污染起正向激勵作用的門檻。
五、結論及政策啟示
本文利用省際面板數據模型,將地區腐敗、外商直接投資納入EKC模型,研究地區腐敗、外商直接投資對我國碳排放的影響,并考察我國各區域碳排放庫茲涅茨曲線的存在性。研究結果表明:地區腐敗對我國碳排放的影響存在區域異質性,在全國層面及內陸地區層面,腐敗通過扭曲資源配置、放松環境規制增加了碳排放。而在沿海地區,地區腐敗對碳排放未表現出顯著的影響。外商直接投資的進入降低了碳排放,這是FDI對碳排放的結構正效應、技術正效應大于規模負效應的結果。全面層面及內陸地區層面均不存在碳排放的庫茲涅茨曲線,只有沿海地區存在庫茲涅茨曲線。政策含義如下:
1治理腐敗,改善制度環境,促進碳減排政策有效實施。從全國層面來看,地區腐敗對碳排放起到了負向作用,惡化了環境污染。因此,要積極治理腐敗,改善制度環境,促進碳減排政策的有效實施。
2加大清潔型外商直接投資的引進力度,發揮外資的溢出效應,降低碳排放。我國政府應繼續堅持大力引進清潔型外資,尤其積極引進擁有先進技術和較高環保標準的外國企業在國內建廠生產。
3改變能源消費結構,優化產業結構,降低碳排放。我國應逐步改變能源消費結構,加大對新能源技術的研發投入,逐漸實現由清潔能源替代傳統能源。同時,要進一步優化產業結構,加大供給側結構性改革,關閉產能過剩的化工產業,引導經濟社會資源向第三產業轉移,降低碳排放,改善環境污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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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ional Corruption,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and Carbon Emissions:endprint
An Analysis based on 2002-2014 Inter-provincial Panel Data in China
ZHENG Zhan-peng1,2,XU Pei-pei1
(1.Industrial Economics and Rural Development Institute, Henan University, Kaifeng 475004,China;
2.Center for Collaborative Innovation Research on New Urbanization and CPEZ Construction, Henan
University, Kaifeng 475004,China)
Abstract:This paper uses 2002-2014 inter-provincial panel data to integrate regional corruption and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into the traditional EKC model to examine the impact of regional corruption and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on China′s carbon emissions, and tests the existence of the regional carbon emission Kuznets curve. The results show that there is regional heterogeneity in the impact of regional corruption on China′s carbon emissions, corruption increases carbon emissions by distorting resource allocation and relaxing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 at the national and inland levels; in coastal areas, however, regional corruption has shown no significant impact on carbon emissions; the entry of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reduces carbon emissions, which is result that the positive technical effect of FDI and the positive effect of the structure are larger than the negative effect of scale on FDI; there is no Kuznets curve for carbon emissions at the national and inland levels, and the Kuznets curve only exists in the coastal areas.
Key words:regional corruption;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carbon emissions; Kuznets effect
(責任編輯:維翰)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