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廣耀 何先友 劉 濤
(1暨南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媒體國家級實驗教學示范中心(暨南大學), 廣州 510632)
(2華南師范大學心理應用研究中心/心理學院, 廣州 510631)
語言理解是命題表征的過程還是經驗模擬的過程一直是心理語言學家熱議的話題, 其中, 爭議的焦點之一便表現在對否定句加工機制的解釋上(Horn, 2001; MacDonald & Just, 1989; Zanuttini,1997)。當前, 有兩種解釋否定句加工機制的理論,一種是命題理論, 屬于第一代認知理論; 另一種是經驗模擬假設, 從屬于具身認知理論, 屬于第二代認知理論。命題理論和經驗模擬假設的支持者均提供了大量的實驗證據, 但是都無法完全否定對方(Xiang, Grove, & Giannakidou, 2016; Kaup, Lüdtke,& Zwaan, 2006; Déprez, Tubau, Cheylus, & Espinal,2015)。當前, 越來越多的單一理論支持者開始支持命題理論和經驗模擬假設的理論融合, 用更加綜合的理論視角來解釋否定句的加工機制(de Vega,Glenberg, & Graesser, 2008; 陳廣耀等, 2014a; 陳廣耀, 張維, 陳慶, 趙雪汝, 何先友, 2014b; 何先友, 陳廣耀, 胡玲, 2010)。
單一解釋傾向的理論有命題理論(propositional theory, Kintsch & van Dijk, 1978)和經驗模擬假設(experiential-simulations view, Barsalou, 1999)。命題理論認為語言符號具有任意性, 與人類的身體經驗和知覺狀態沒有對應關系, 語言理解意味著構建其相應的命題表征; 否定作為一種語言算子(operator)可以被外顯的表征(高志華, 魯忠義, 2009; 陳廣耀,陳穎心, 鄧玉梅, 何先友, 2016)。基于命題理論, 研究者提出了“圖式加標簽模型” (schema-plus-tag model, Carpenter & Just, 1975; Clark & Chase, 1972;Fiedler, Walther, Armbruster, Fay, & Naumann, 1996;Rubaltelli & Slovic, 2008)來解釋否定句加工機制。模型認為, 加工否定句(如“胳膊不是彎曲的”)時,理解者會首先表征否定信息(彎曲的胳膊), 即圖式,然后將否定標簽“不是”整合進表征; 否定標簽與相應的肯定表征(彎曲的胳膊)可以在語言加工后發生分離, 加工否定句的結果就是在理解者頭腦中保持以下四類信息的激活, 分別是事件實際狀態、否定標簽、事件否定狀態和因為表征事件否定信息所激活的相關信息, 也因此支持保存假設(retention hypothesis, Giora, 2006; Giora, Fein, Aschkenazi, &Alkabets-zlozover, 2007; Giora, Heruti, Metuki, &Fein, 2009)。Hasson和Glucksberg (2006)的研究為圖式加標簽模型和保存假設提供了實驗證據支持。在研究中, Hasson首先給被試呈現肯定句和否定句,如“我的律師是/不是一條鯊魚”, 間隔 150、500或者1000 ms后, 給被試呈現與事件否定狀態或者實際狀態一致的探測詞, 如肯定相關詞“惡毒的”和否定相關詞“紳士的”。結果發現, 在150 ms和500 ms(早期階段)間隔條件下, 被試對肯定相關詞的反應時快于否定相關詞; 而在1000 ms (晚期階段)間隔條件下, 被試對兩類探測詞的反應時沒有差異。結果支持圖式加標簽模型和保存假設。經驗模擬假設來源于與命題理論相對立的知覺符號系統理論(perceptual symbols system)。該理論認為, 人類的認知、思維和語言根植于感覺運動系統, 語言理解的本質是讀者建立與所閱讀的文本相一致的心理模型, 是對語言所描述的情境的再次經歷。否定作為一種語義邏輯算子只能被內隱地表征(崔如霞,高志華, 唐藝琳, 何皓璠, 魯忠義, 2016; 高志華,魯忠義, 馬紅霞, 2011; Zwaan, Stanfield, & Yaxley,2002; Zwaan & Taylor, 2006)。基于該理論, Kaup等人提出了兩步模擬假設(two-step simulation hypothesis,Kaup & Zwaan, 2003; Kaup et al., 2006)來解釋否定加工機制。假設認為, 否定加工是一個過程, 理解者會首先模擬事件的否定狀態, 然后模擬事件的實際狀態。如加工“胳膊不是彎曲的”, 理解者首先會模擬一個“彎曲的胳膊”, 然后模擬一個“伸直的胳膊”; 此外, 在晚期理解者已經不需要繼續保持對“彎曲的胳膊”的模擬, 因此支持抑制假設(suppression hypothesis)。Kaup等人的研究為兩步模擬假設和抑制假設提供了證據支持。Kaup, Lüdtke和 Zwaan(2005)采用句子圖片核證范式來考察否定句的加工機制, 實驗中首先給被試呈現句子“X在/不在Y的上面/下面”, 然后間隔0 ms或者1500 ms后給被試呈現探測圖片, 被試的任務是判斷圖片中的物體是否在句子中提到過。結果發現, 在0 ms間隔條件下,被試對與事件否定狀態匹配的圖片反應更快; 而在1500 ms間隔條件, 被試對與事件實際狀態匹配的圖片反應更快。此外, Kaup等(2006)同樣采用句子圖片核證范式, 采用的否定句如“The door is not open”, 間隔750 ms或者 1500 ms后呈現探測圖片“opened door”或者“closed door”。結果發現, 在 750 ms間隔條件, 被試對兩類圖片的反應時沒有差異; 而在1500 ms間隔條件, 被試對“closed door”的反應快于對“opened door”的反應。結果支持兩步模擬假設和抑制假設。綜合分析以上兩種解釋, 支持命題理論的研究所采用的語料較為抽象, 易于進行命題符號加工, 且難以進行模擬加工, 因此強調語言符號在語言理解中的作用, 支持保存假設; 而支持經驗模擬假設的研究采用的實驗材料比較具體, 容易進行模擬加工, 強調心理模擬在語言理解中的作用,支持抑制假設。
當前越來越多研究者開始尋求命題理論和經驗模擬假設的理論融合, 其中有雙重編碼理論(Dual coding theory, Paivio, 1971), LASS理論(Barsalou,1999)和符號相互依存假設(symbolic interdependency hypothesis, de Vega et al., 2008; Louwerse & Jeuniaux,2008)。符號相互依存假設認為語言理解是命題表征與知覺模擬共同作用的結果, 二者貌似相互排斥,實則相互依存(Louwerse, 2010; 陳廣耀等, 2014a)。該假設認為, 語言可以編碼整個世界, 大腦中的知識是由語言符號及其指代物構成的, 并且在語言符號與指代物之間、語言符號與語言符號之間和指代物與指代物之間都具有不同強度的連接關系; 這樣就形成了符號?指代物連接層、符號?符號連接層和指代物?指代物連接層。不同連接類型之間和同種連接內部的連接強度存在差異, 如在符號?符號連接層中, 反義詞對(伸直?彎曲)之間的連接強度就高于非反義詞對(藍色?黑色)之間的連接強度。這些差異也就導致了在語言理解過程中, 命題符號加工和知覺模擬所起作用的大小是不同的。在加工否定句時, 如果基于語境可以獲得事件的結果狀態, 理解者就會進行模擬加工; 如果無法獲得確定的結果狀態, 則會進行命題符號加工。為了解釋所有否定句的加工機制, 陳廣耀等人(2014a)基于符號相互依存假設提出了錨激活與限制滿足模型(anchorbased activation and satisfaction constrained model,ABASM)。該模型認為當加工否定句時, 理解者會首先激活錨, 即事件的否定狀態, 然后以錨為中心向其周圍的記憶節點進行激活擴散與搜索, 如果語境提供事件的結果選項, 那么被試就會進行模擬加工, 模擬事件的實際狀態, 抑制對事件否定狀態的模擬, 支持抑制假設; 如果語境無法提供事件的結果選項, 或者不允許理解者進行充分搜索, 被試就會進行命題符號加工, 接受“NOT X”為事件的最終狀態, 因為保持對事件否定狀態的表征, 支持保存假設。如加工否定句“胳膊不是彎曲的”, 理解者會首先模擬錨, 即事件的否定狀態“彎曲的胳膊”, 然后基于錨進行擴散搜索, 如果基于語境能夠模擬事件的實際狀態“伸直的胳膊”, 那么就接受對事件實際狀態的模擬作為否定句加工的結果; 并且對事件否定狀態“彎曲的胳膊”的模擬已經無用, 會被抑制。如果給不同否定句都提供事件的結果選項, 那么他們的加工差異就體現在擴散搜索的過程中。換句話說, 加工不同語義連接強度的否定句會因為語義連接強度的差異產生加工過程的差異。比如, 由于“伸直?彎曲”之間的連接強度大于“藍色?黑色”之間的強度, 所以相對于加工弱語義連接否定句“裙子不是藍色的”, 加工強語義連接否定句“胳膊不是彎曲的”會在更早階段模擬事件的實際狀態。即加工 “胳膊不是彎曲的”, 被試可能在早期就完成對結果狀態“伸直胳膊”的模擬; 而加工“裙子不是藍色的”早期只會表征事件否定狀態“藍色裙子”,晚期才模擬事件的實際狀態“黑色裙子”。
綜上分析發現, 三種解釋之間存在兩個爭論焦點。第一個爭論焦點表現在否定句加工的早期。命題理論和符號相互依存假設的意見一致, 二者都認為描述事件否定狀態的概念與描述事件實際狀態的概念之間的連接強度會影響否定句的加工過程,即概念與概念之間的連接強度越大, 被試就越早通達事件的實際狀態。如加工強語義連接否定句“胳膊不是彎曲的”表示胳膊是伸直的, “彎曲”與“伸直”之間的強語義關系會促使理解者在早期表征“伸直的胳膊”, 而加工弱語義關系否定句“裙子不是藍色的”, 早期只表征“藍色的裙子”, 晚期才能通達事件的實際狀態(黑色裙子)。而兩步模擬假設認為不管概念與概念之間的語義強度關系有多強, 被試在早期都是首先模擬事件的否定狀態; 第二個爭論的焦點在否定句理解的晚期。如果給被試提供事件的結果狀態, 理解者是否會僅僅保持對事件實際狀態的激活, 進而抑制對事件否定狀態的模擬。命題理論認為激活某一概念的同時會共振激活與其相連接的其他概念, 也就是說, 被試在晚期仍然會保持對事件否定狀態的共振激活, 因此支持保存假設;而兩步模擬假設和符號相互依存假設卻認為在否定句加工的晚期, 如果被試已經模擬了事件實際狀態, 那么保持對事件否定狀態的模擬就無用了, 所以理解者會抑制對事件否定狀態的模擬, 因此支持抑制假設。
為了驗證三種解釋的正確性, 在研究材料選取方面, 我們根據事件否定狀態與實際狀態之間的語義連接強度設置兩類實驗材料。第一類是強“符號?符號”連接層否定句, 為了表述方便, 我們稱之為強語義連接否定句。如否定句“胳膊不是彎曲的”,其中事件否定狀態為“彎曲的胳膊”, 事件實際狀態為“伸直的胳膊”, 符號?符號連接層為具有反義關系的“彎曲?伸直”; 第二類是弱“符號?符號”連接層否定句, 我們稱之為弱語義連接否定句, 如否定句“裙子不是藍色的”, 其中事件否定狀態為“藍色的裙子”, 事件備擇選項為“黑色的裙子”, 符號?符號連接層為不具有反義關系的“藍色?黑色”。在研究方法方面, 我們借鑒陳廣耀等人(2014b)的做法, 采用能夠對否定句加工過程進行實時測量的眼動追蹤技術。為了表述方便, 在否定句條件下, 我們將與事件否定狀態匹配的圖片稱之為N圖片(negated picture)如圖1中“彎曲的胳膊”圖片; 與事件實際狀態匹配的圖片稱之為T圖片(true picture), 如“伸直的胳膊”圖片; 與事件否定狀態同一狀態的控制圖片稱之為 NC圖片(negated control picture), 如“彎曲的道路”狀態與 N 圖片一致, 都是“彎曲的”; 單純控制圖片稱之謂 C圖片(controlled picture), 如“自行車”圖片。在肯定句條件, 如對句子“胳膊是彎曲的”來講, “伸直的胳膊”描述事件的一種備擇選項, 我們稱之謂A圖片(alternative picture); “彎曲的道路”相應地被稱為 AC圖片(alternative control picture)。
實驗1和實驗2分別考察強語義連接否定句和弱語義連接否定句的加工機制。本研究的邏輯為:(1)如果否定句的加工只是進行模擬加工, 即符合兩步模擬假設與抑制假設的預期, 那么語義連接強度就不起作用。被試加工兩類否定句時, 在早期,都對N圖片的注視概率要高于對T圖片的注視概率(N > T); 在晚期, 僅對T圖片的注視概率更高(T > N),且對N圖片的注視概率低于隨機水平(25%)。(2)如果否定句的加工只是進行命題符號加工, 即符合圖式加標簽模型和保存假設的預期, 那么語義連接強度就會起作用。被試加工強語義連接否定句時, 會在早期表現出對 T圖片與 N圖片之間的注視概率沒有差異(T=N), 而加工弱語義連接否定句時, 會在早期表現出對 N圖片的注視概率高于對 T圖片的注視概率; 在晚期, 由于語言符號共振的作用保持對事件否定狀態的表征, 從而表現出對T圖片與N圖片保持較高的注視概率(大于 25%), 且二者之間的注視概率沒有差異(T=N)。(3)如果否定句的加工是模擬加工和命題符號加工共同作用的結果, 即符合符號相互依存假設的預期, 那么語義連接強度就會起作用。加工強語義連接否定句時, 由于強語義連接關系的輔助, 理解者可以快速表征事件的實際狀態, 即在早期對N圖片與T圖片之間注視概率沒有差異(T=N); 而加工弱語義連接否定句時, 理解者在早期只會模擬事件的否定狀態, 即對N圖片的注視概率高于對T圖片的注視概率; 在晚期, 不論加工哪一類否定句, 理解者都會因為已經獲得對事件實際狀態的模擬而抑制對事件否定狀態的激活, 即對N圖片的注視概率低于隨機水平或與無關圖片沒有差異。
采用眼動追蹤技術考察強語義連接否定句(胳膊不是彎曲的)的加工機制。
華南師范大學36名(12男, 24女; 年齡18至26歲)漢語為母語的大學生自愿報名參與實驗, 每名被試視聽正常, 智力精神正常, 不戴框架眼鏡。實驗結束后, 每名被試可以獲得 10元人民幣作為回報。
研究使用的眼動儀是EyeLink 1000系統, 采樣率為500 Hz, 試驗中顯示器的刷新率為150 Hz。實驗中, 被試雙眼中線距離屏幕中央大約70 cm。被試通過游戲手柄(反應延遲約 10 ms)來進行按鍵反應。其中, 被試左手和右手分別對應屏幕左側或右側兩幅圖片, 其中食指對應屏幕上方兩幅圖片, 大拇指對應屏幕下方兩幅圖片。實驗數據由Experiment Builder和Data Viewer軟件進行采集和分析, 這些軟件與眼動儀硬件配套。
實驗共包括42組實驗材料(23組正式材料, 19組填充材料)和5個trial的練習材料組成。每組材料包含兩句肯定句和兩句否定句(如:肯定句:胳膊是彎曲的/伸直的; 否定句:胳膊不是彎曲的/伸直的)。音頻材料和圖片材料的制作與陳廣耀等人(2014b)制作的方法一致。音頻材料大約 2000 ms,其中“胳膊是/不是”部分通過音頻處理軟件 Cool Edit處理為1200 ms。圖片材料均為白色背景、黑色實物畫。每屏呈現4張256×192像素的小圖片。具體排列位置如圖 1, 首先將整個屏幕平均劃分為8×8=64個區域, 左上角圖片(道路)占據第2行和第3行的第2和第3個方格; 右上角圖片(自行車)處在同左上角圖片基于縱向中線對稱的位置; 同樣下面兩張圖片處在與上面兩張圖片基于橫向中線對稱的位置。為了避免出現位置效應, 我們對四類圖片的位置采用拉丁方平衡。在進行眼動數據分析時,我們將每個圖片所占據的4個小方格區域作為興趣區。實驗中, 句子與相應圖片通過固定隨機順序呈現。

圖1 實驗圖片材料(與音頻材料“胳膊不是彎曲的”匹配)
實驗采用單因素被試內設計。在否定句條件下,句子與圖片存在四種水平的匹配關系(與事件否定狀態匹配的圖片, 與事件實際狀態匹配的圖片, 具有事件否定狀態的控制圖片和控制圖片)。同時, 為了防止實驗句式過于單一, 本研究在實驗材料中增加了相應的肯定句。肯定句同四幅圖片也存在四種水平的匹配關系(與事件實際狀態匹配的圖片/事件備選圖片/具有事件實際狀態的控制圖片/控制圖片)。因變量為被試對不同圖片的注視概率和通過按鍵進行圖片核證的反應時間和和正確率。
為了排除圖片的熟悉度和復雜度等對被試眼動數據的影響, 在實驗開始前, 主試要求被試學習實物圖片及其名稱, 測試其熟練掌握圖片及其命名后才進行正式實驗。在實驗中, 句子通過語音播放1200 ms (句子“胳膊是/不是”部分播放時間)后在屏幕上呈現4幅圖片, 然后要求被試通過按鍵方式選擇與句子描述相匹配的圖片, 圖片在被試按鍵后消失。整個實驗大約持續20分鐘。
F
1(1, 35)=5.49,MSE
<0.001,p
=0.025, η=0.136;F
2(1, 45)=1.39,MSE
=0.002,p
=0.244。反應時數據顯示:否定句(1835 ms)和肯定句(1448 ms)兩種句式之間存在顯著性差異,F
1(1,35)=121.99,MSE
=22108.78,p
< 0.001, η=0.777;F
2(1,45)=220.18,MSE
=15281.98,p
< 0.001,η=0.830。該結果與傳統認為加工否定句需要更長的反應時間相符(Hasson & Glucksberg, 2006; Kaup et al., 2006; 何先友等, 2010)。眼動數據的分析方法同陳廣耀等人(2014b),主要分析200 ms眼動準備期后的注視點數據。在不同句型條件下, 被試對四類圖片的注視概率曲線如圖2和圖3。

圖2 強語義連接否定句隨著時間變化表現出的注視概率

圖3 肯定句隨著時間變化表現出的注視概率
為了能與前人研究結果相比較, 在本研究同樣采用 100 ms作為一個時窗(Huettig & McQueen,2007; 陳廣耀等, 2014b)。首先對四類圖片進行單因素被試內方差分析, 結果發現, 各個時窗的結果均達到顯著水平(p
s < 0.001), 然后進行事后兩兩比較,具體結果見表1。對于否定句來說, 由圖2和表1可以發現:在201~600 ms時窗, 被試對四類圖片的注視概率數據模式為T=N > NC > C; 在601 ms以后時窗, 四類圖片注視概率的模式為T > N > NC > C。從1001 ms開始對N的注視概率下降至隨機概率(25%)以下。對于肯定句來說, 由圖3發現:在201~400 ms時窗,四類圖片注視概率的模式為A=T, A > AC, T > AC且C > AC; 從401 ms開始, 總體被試對四類圖片的注視概率為T > A > AC。
加工強語義連接否定句的結果顯示, 被試在早期對 N圖片和 T圖片的注視概率沒有差異。該結果說明語義連接強度起了作用, 被試在強語義連接的輔助下快速地模擬了事件的實際狀態。早期的數據模式符合命題理論和符號相互依存理論的預期,而與兩步模擬假設的預期不一致。晚期數據顯示,被試從601 ms開始便對T圖片的注視概率高于其他三類圖片的注視概率, 并且對N圖片的注視概率從1001 ms開始低于隨機概率。晚期的數據模式與兩步模擬假設和符號相互依存假設的預測一致, 即被試在表征了事件實際狀態后, 對事件否定狀態的模擬已經無用, 會被拋棄, 支持抑制假設。綜合分析早期和晚期的數據發現, 加工強語義連接否定句符合符號相互依存假設的預期。
為了進一步考察弱語義連接否定句的加工機制, 我們設計了實驗2。
采用眼動追蹤技術考察弱語義連接否定句(“裙子不是藍色的”)的加工機制。
華南師范大學33名(14男, 17女; 年齡18至25歲)自愿報名參加本實驗, 具體要求同實驗1。
實驗大部分言語材料與圖片材料來源于陳廣耀等人(2014b), 共5句練習材料與74組(正式材料45組, 填充材料29組)實驗材料。言語材料的句式同實驗 1, 均為“P 是/不是 Q”結構, 如“裙子是/不是藍色的”。音頻材料共 2000 ms, 其中(“裙子是/不是”)部分的持續時間處理為1200 ms。圖片材料與言語材料配套, 實驗圖片樣例如圖 4所示, 藍裙子為 N圖片, 紅裙子為T圖片, 藍色移動硬盤為NC圖片,圍巾為C圖片。

表1 強語義連接否定句條件下四類圖片在不同時窗的注視概率(%)差異比較

圖4 實驗2實驗材料
實驗采用單因素被試內設計。在否定句條件下,句子與圖片存在四種水平的匹配關系(與事件否定狀態匹配的圖片, 與事件實際狀態匹配的圖片, 具有事件否定狀態的控制圖片和單純的控制圖片)。肯定句與圖片存在四種水平的匹配關系(與事件實際狀態匹配圖片/事件備擇圖片/具備事件實際狀態的控制圖片/單純的控制圖片)。因變量為被試對不同圖片的注視概率和通過按鍵進行圖片核證的反應時間和和正確率。實驗程序同實驗 1, 不同的是被試通過按鍵選擇屏幕上的圖片, 其中左右中指按A鍵和K鍵, 左右食指按Z鍵和M鍵, 其中A鍵和K鍵分別對應屏幕上方兩幅圖片, Z鍵和M鍵分別對應屏幕下方兩張圖片。
F
1(1,32)=44.43,MSE
< 0.001,p
< 0.001, η=0.581;F
2(1,44)=9.55,MSE
=0.001,p
=0.003, η=0.178。被試對否定句的平均反應時為1961 ms, 肯定句為1749 ms, 二者存在顯著差異,F
1(
1,32)=24.95,MSE
=29992.74,p
<0.001, η=0.438;F
2(1,44)=16.92,MSE
=32080.32,p
< 0.001, η=0.278。眼動數據處理方法同實驗1。圖5和圖6表示四類圖片在不同時刻的注視概率。
因為在本研究中只關心兩兩圖片之間是否存在差異, 所以進行數據分析時, 首先對四類圖片進行單因素被試內方差分析, 結果發現, 各個時窗的結果均達到顯著水平(p
s<0.001); 然后進行事后兩兩比較。具體結果見表2。對于否定句來說, 由圖5和表2可以發現, 在401~600 ms時窗, 四類圖片注視概率的模式為N >T > NC。被試對N圖片的注視概率高于對T圖片的注視概率(p
s < 0.05); 從801 ms開始, 四類圖片注視概率的模式為T > N > NC。在701~1700時窗,被試對 T圖片的注視概率高于對 N圖片的注視概率(p
s < 0.001)。從1001 ms開始被試對N的注視概率低于隨機水平(25%)。對于肯定句來說, 由圖 6發現被試在 201~400 ms時窗, 四類圖片注視概率的模式為A=T, A > AC, T > AC; 從401 ms開始對T圖片的注視概率顯著高于其他三類圖片, 說明被試從此刻開始已經模擬了事件的實際狀態, 總體注視概率模式為A > T > AC > C。
圖5 弱語義連接否定句隨著時間變化表現出的注視概率

圖6 肯定句隨著時間變化表現出的注視概率

表2 弱語義連接否定句條件下四類圖片在不同時窗的注視概率(%)差異比較
加工弱語義連接否定句的結果顯示, 在早期階段, 被試對N圖片的注視概率高于對T圖片的注視概率。該結果說明, 如果沒有強語義連接的輔助,被試就無法在早期模擬事件的實際狀態。早期階段的數據模式符合三類研究假設的預期。在晚期階段,被試從801 ms開始便對T圖片的注視概率高于其他三類圖片的注視概率, 并且對N圖片的注視概率從1001 ms開始低于隨機概率。晚期的數據模式與兩步模擬假設和符號相互依存假設的預測一致, 說明在此階段被試進行了模擬加工, 僅保持對事件實際狀態的模擬, 結果支持抑制假設。
綜合分析實驗1和實驗2的研究結果。在早期階段, 加工強語義連接否定句時, 被試對N圖片和T圖片的注視概率沒有差異, 說明被試在強語義連接的輔助下表征事件否定狀態的同時就表征了事件的實際狀態; 而加工弱語義連接否定句時, 被試對N圖片的注視概率高于對T圖片的注視概率, 說明失去了強語義連接的輔助, 被試在早期階段只能表征事件的否定狀態, 通達事件實際狀態的時間就要延后。兩個實驗的結果說明了語義連接強度在早期階段可以起作用, 該結果證明了被試理解否定句需要進行命題符號加工。在晚期階段, 兩個實驗的被試都對T圖片的注視概率高于N圖片, 并且對N圖片的注視概率會在1001 ms時刻開始低于隨機概率。結果說明被試在否定句理解的晚期只會模擬事件的實際狀態, 并且對事件否定狀態的模擬產生了抑制作用, 因此支持了模擬加工的存在。綜合兩個實驗前期后期的數據, 我們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否定句的加工需要命題符號加工和經驗模擬加工的共同作用, 支持符號相互依存假設。
本研究采用2個眼動實驗探討了強弱語義連接否定句的加工機制。實驗1主要考察強語義連接否定句(胳膊不是彎曲的)的加工機制。結果發現, 在201~600 ms時窗, 被試對N圖片和T圖片的注視概率沒有差異, 但是均高于控制圖片; 從601 ms時刻開始, 被試對T圖片的注視概率高于對其他三類圖片的注視概率; 并且從1001 ms開始, 被試對N圖片的注視概率低于隨機水平(25%), 結果支持抑制假設。實驗 2主要考察弱語義連接否定句(裙子不是藍色的)的加工機制。結果發現, 在401~600 ms時窗, 被試對N圖片的注視概率要高于對T圖片的注視概率; 從801 ms時刻開始, 被試對T圖片的注視概率一直高于對其他三類圖片的注視概率, 并且從1001 ms開始對N圖片的注視概率一直低于隨機概率(25%), 結果支持抑制假設。實驗結果表明:在強語義連接條件下, 理解者能夠在符號層快速通達反義語義概念, 從而在早期便模擬了事件的實際狀態; 在晚期僅保持了對事件實際狀態的模擬, 說明被試此時抑制了對事件否定狀態的表征, 支持模擬加工和抑制假設。然而, 在弱語義連接條件下, 由于符號層之間的連接相對較弱, 理解者在早期只模擬了事件的否定狀態, 晚期才模擬事件的實際狀態,并且抑制了對事件否定狀態的模擬, 結果支持模擬加工和抑制假設。
本研究的實驗結果為命題理論與經驗模擬假設的理論融合提供證據支持。命題理論與經驗模擬假設的爭論實質上反映的是符號表征(symbolic representation)和具身認知理論(embodied cognition)兩大陣營的爭論, 而符號表征理論和具身認知理論分別代表了第一代和第二代認知理論(de Vega et al.,2008; 陳廣耀等, 2014a)。如果語言理解只能進行知覺經驗模擬, 那么語言符號之間的語義連接強度便不起作用, 實驗1與實驗2的加工結果應該一致。在早期, 被試都對描述事件否定狀態的圖片注視概率高于其他三類圖片; 在晚期, 都對描述事件實際狀態圖片的注視概率高于其他三類圖片, 并且支持抑制假設。如果知識表征只能是命題符號性的, 那么語義連接強度會影響不同否定句的加工機制。在早期, 實驗1與實驗2的加工結果應該不同; 在早期, 在強語義連接關系的語境下, 被試會在更早時期表現出對描述事件實際狀態圖片的注視概率更高; 在晚期, 被試對描述事件否定狀態圖片的注視概率保持在隨機水平以上, 支持保存假設。如果語言理解是符號加工和知覺模擬共同起作用的結果,那么語義連接強度會影響不同否定句的加工機制。在早期, 在強語義連接語境下, 被試會在更早時期表現出對描述事件實際狀態圖片的注視概率更高;在晚期, 被試對描述事件實際狀態圖片的注視概率更高, 但是對描述事件否定狀態圖片的注視概率要低于隨機概率, 支持抑制假設。綜合來看, 本研究兩個實驗的結果只與符號相互依存假設的預期一致, 即語言理解需要符號加工與知覺模擬共同起作用。在早期, 不同語義連接強度導致兩個實驗的數據模式是不同的, 該現象支持了符號加工的正確性;在晚期, 兩個實驗的被試對描述事件否定狀態圖片的注視概率降低至隨機水平以下, 說明此時被試僅僅保持了對事件實際狀態的模擬, 抑制了對事件否定狀態的激活, 支持了模擬加工的正確性。綜上所述, 本研究的實驗結果為兩大認知理論的理論融合提供了直接的證據支持。
本研究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的貢獻。首先, 實驗結果驗證了符號依存假設的正確性; 其次, 本研究修訂了 ABASM 模型中“錨”的解釋。以往認為“錨”特指是對事件否定狀態的模擬, 是對指代物的模擬。但是, 從本研究的研究結果來看, 被試加工強語義連接否定句時, 在早期對N圖片和T圖片的注視概率沒有差異, 也就是說被試在命題符號層面快速激活通達, 并同時產生對各自指代物的模擬;而加工弱語義連接否定句時, 被試在早期對N圖片的注視概率高于對T圖片的注視概率, 說明命題符號之間的連接相對較弱, 模擬事件實際狀態相對較晚。綜合來看, 說明ABASM模型中的“錨”并不單單是對事件否定狀態的模擬, 而應該是描述事件否定狀態的言語符號, 即錨激活與限制滿足模型的“錨”是命題符號, 而不是對事件否定狀態的模擬。最后, 本研究對否定句的重新分類更加科學, 新的分類可以涵蓋所有否定句。陳廣耀等人將離散型否定句劃分為結果確定離散型否定句和結果不確定離散型否定句, 而本研究將否定句分為強語義連接否定句和弱語義連接否定句, 既可以包括結果離散型的否定句也可以表示結果連續型的否定句, 如“馬路不是寬的”等。結果確定離散型否定句本質上屬于強語義連接否定句的一種, 備擇選項只有一個,如“胳膊不是彎曲的”只能表示胳膊是伸直的; 而結果不確定離散型否定句屬于弱語義鏈接否定句, 句子的備擇選項不止一個, 狀態詞與探測詞之間不是反義詞, 如“裙子不是藍色的”中“藍色的”與“紅色的”不是一對反義詞。以上是本研究對已有研究的幾點突破。
本研究為解決“否定加工能否自動化”這一爭論焦點提供了證據支持。當前存在兩種觀點, 第一種認為否定加工是階段化的, 是基于意識控制的,當前大多數研究者支持該觀點(Kaup et al., 2006;高志華等, 2011)。第二種認為否定加工過程是自動化還是階段化取決于個體對加工任務的熟練程度。如果加工者對加工任務相當熟悉, 并且認知資源充裕, 個體就傾向于采用整合加工策略, 即自動化加工策略; 相反, 如果個體對加工任務不夠熟練或者認知資源不夠充裕, 就會選擇階段化的控制加工策略, 如兩步模擬加工策略等(Smith & Lerner, 1986;Smith, Branscombe, & Borman, 1988; Deutsch, Kordts-Freudinger, Gawronski, & Strack, 2009)。在本研究中, 我們是這樣呈現實驗材料的, 首先播放 1200 ms的語音, 然后開始呈現圖片材料, 也就是說語音材料與圖片材料有800 ms的重疊期。從實驗結果來看, 實驗1的被試從601 ms開始對T圖片的注視概率高于其他圖片, 實驗2的被試從801 ms對T圖片的注視概率更高, 也就是說大多數被試在句子聽完后就已經完成對否定句的加工了。這種聽完句子就完成理解的現象, 讓部分研究者認為否定加工可以達到自動化水平, 而事實上, 被試仍然需要分階段完成對否定句的理解。本研究支持否定加工是階段化的。
當然, 本研究也可能因為以下幾點影響結果的說服力。首先, 兩個實驗采用的被試反應方式不同,實驗1采用被試按游戲手柄的方式來選擇圖片, 而實驗2采用按鍵盤按鍵的方式來進行圖片選擇。其次, 實驗材料句式相對比較單一, 容易使被試形成策略, 造成練習效應。第三, 本研究采用的語料都是比較具體的易于進行知覺模擬的概念, 而涉及抽象概念的否定句的加工機制是否符合綜合理論模型的預期尚不清楚, 還需要進一步的實驗證據, 未來將再設計研究來進行驗證。第四, 主語的生命性也有可能會影響被試對不同實驗圖片的注視。在本研究采用的實驗物體大多是沒有生命的, 如裙子,只有少量實驗實物具有生命性, 如胳膊。未來我們將會把主語的生命性作為一個實驗因素來驗證該假設, 即主語生命性是否會影響對否定句的加工機制。最后, 本研究探討的否定句是相對比較簡單的否定句, 仍然有比較復雜的否定句, 如雙重否定句、祈使否定句和反問句等, 未來對否定句的探討需要由簡單否定句向復雜否定句拓展。
研究結果表明, 否定加工是命題符號加工和經驗模擬加工共同作用的結果, 結果支持符號相互依存假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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