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西邊境地區偷渡活動成因及對策研究

黃新宇，周修杰

(1.武警學院 研究生隊，河北 廊坊 065000； 2.武警警官學院 廣州訓練基地，廣東 廣州 510000)

廣西國境線無天然屏障，邊境小道星羅棋布，具有通往東南亞最便捷的海陸通道，是全國反偷渡斗爭的重點地區之一。我國大力推動“一帶一路”建設以來，作為一個銜接東南亞國家的重要樞紐，無論在政治還是經濟方面，廣西都發揮著日益重要的作用。在人財物空間更大流動的背景下，申請出境理由日益多樣化，核實難度加大，偷渡活動也越來越頻繁。這不僅嚴重擾亂了廣西邊境地區的社會秩序，影響當地社會經濟發展，也給公安機關執法工作帶來很大的壓力。

一、廣西邊境地區偷渡違法犯罪活動現狀

(一)非法偷渡入境活動日益增多

我國歷來重視對非法偷渡入境活動的打擊，近年來公安部邊防管理局掛牌督辦了多起組織偷渡案件，打掉了一大批組織偷渡犯罪團伙，但偷渡行為仍屢禁不止。如：2018年3月27日，廣西邊防總隊破獲了“3·4”特大組織偷渡案。邊防官兵共抓獲外籍偷渡人員102名，組織運送者8名，搗毀偷渡人員轉移窩點1處[1]。根據數據顯示:廣西邊防總隊自2017年初開展反偷渡專項行動以來，截至11月共查獲非法入境外籍人員1 211批、7 420人，破獲偷渡案件63起，抓獲“蛇頭”221人，打掉組織偷渡團伙19個，抓獲偷渡人員1 326名；與廣東邊防總隊協作28次，聯合破獲公安部目標案件3起，打掉偷渡團伙3個，抓獲“蛇頭”14名，偷渡人員316名[2]。

(二)偷渡方式多樣化

為了掩人耳目，提高隱蔽性，偷渡者和組織偷渡者不斷更新偷渡出入境的手段和方式。主要方式有以下三種：一是選擇偏僻路線，隱蔽出境。該類偷渡人員通常以旅游、探親、貿易為幌子前往邊境地區，利用夜晚、拂曉等視線不良條件，避開邊防檢查站，選擇一些偏僻的隱蔽小道，趁機偷渡出入境。二是編造借口，變相出境。該類偷渡人員主要利用勞務輸出、經貿往來、旅游商務或其他合法方式騙取合法證件，入境后不前往其所申請地區，而是轉道前往其他發達地區從事勞務活動。在簽證有效期結束后，此類人員通常仍選擇滯留在入境國境內，最終成為社會治理難點的“三非”人員。三是專人負責組織，集中出境。該類偷渡人員借助于專門從事組織偷渡違法活動的“蛇頭”和黑導游等團伙非法出入境。此類團伙往往已形成專門的偷渡網絡，長期從事兩國之間的人員偷渡和物品走私活動。為了增加隱蔽性，躲避公安機關的檢查和打擊，偷渡團伙往往會在人群中增加部分小孩和婦女，企圖偽裝成旅游或經商人員，蒙混過關。這無疑加大了公安機關打擊偷渡活動的難度，也為邊境地區情報工作的開展提出了更高要求。

(三)團伙偷渡活動屢打不絕

目前，由境內外“蛇頭”共同組織的偷渡違法活動處于持續高發態勢。從公安部于2014年5月初開展的打擊西南邊境地區組織偷渡專案行動的成果來看，偷渡活動仍舊屢打不絕[3]。該類案件的組織偷渡犯罪集團內部分為大小“蛇頭”，大“蛇頭”主要在國外負責偽造護照、證件、擔保書等，并負責接應工作，小“蛇頭”負責在廣西境內物色偷渡者，形成了一條涵蓋境外指揮——境內組織——中轉接運——邊境向導的利益鏈。各個環節分工明確，組織嚴密，很少橫向和越級聯系，許多偷渡人員根本不知道誰是“蛇頭”。這就加大了公安機關打擊偷渡犯罪，特別是深挖“蛇頭”的難度，導致組織偷渡犯罪活動屢禁不止。

(四)涉恐偷渡活動日益頻發

作為一條由“金三角”通往國內的運送毒品重要通道，廣西邊境地區的偷渡活動往往夾雜著販毒、販槍、走私等違法犯罪活動。加之，近年來我國加大了對西北邊境涉恐偷渡活動的打擊力度，部分宗教極端分子在境外極端恐怖勢力蠱惑下，聚集到廣西與越南邊境地區[4]。從2012年至2014年，從廣西偷渡出境的涉恐案例和人數呈逐年遞增態勢，2012年為25起、107人，2013年為100起、795人，2014年則增至132起、866人[5]。2015年1月18日，3名涉恐偷渡人員在中越邊城廣西憑祥市與警方發生沖突，其中2名偷渡分子被擊斃，1名逃脫。

二、廣西邊境地區偷渡違法犯罪活動成因

(一)邊境人文地理環境特殊

廣西有8個縣市區的103個鄉鎮與越南毗鄰，廣西與越南的陸地邊境線長1 020公里，海岸線長1 642公里，界河長39.45公里。首先，邊境沿線無天然屏障，有數百條便道四通八達，偷渡人員只要繞開邊檢通道，幾分鐘就能出入境。隨著2009年陸地勘界和2017年11月27日第四次中越邊境廣西段排雷工作的順利開展，中越兩國之間人流量、物流量劇增，1 000多公里的邊境線管控形勢越來越復雜。其次，廣西與越南交界的邊境村莊，風俗習慣較為一致，部分地區語言互通，歷史上的聯系很緊密，婚姻關系、勞動互助、經濟往來非常密切，長期的接觸使部分人員的親屬感情超過其他觀念和感情。再次，邊境村民生活較為貧困，法律意識淡薄。由于農村經濟較為落后，收入普遍較低，導致部分村民在偷渡分子的金錢誘惑下，利用熟悉地形之利，直接參與或者掩護偷渡分子非法出入國(邊)境。

(二)經濟利益驅使非法務工屢禁不止

廣西邊境地區享受著作為少數民族地區和邊境地區的雙重優惠政策，經濟發展迅速，邊民的生活水平穩步提高。而與廣西相鄰的越南與我國經濟發展階段不同，人民的生活水平也有較大差距[6]。較大的收入差距驅使著一批批越南勞動工作者鋌而走險，非法進入我國境內從事勞務工作。

一方面，廣西邊境地區青年一般都到沿海地區打工，家里只留下無法干重活的老人和孩子，農忙時缺少勞動力。為了節約開支，不少村民便雇用非法偷渡的越南人。不但雇主的花費大大減少，越南勞工的收入也比其在國內務工增長幾倍。眾多因素導致了非法雇傭越籍勞工現象在廣西邊境地區盛行。

另一方面，廣東、福建等沿海發達地區的“用工荒”加劇了非法雇傭外籍勞工現象。2016年春節后，廣東全省用工缺口高達80～100萬人，許多企業需要大量勞工，而國內工人工資較高。為了節省開支，部分企業、工廠老板便無視法律法規，與“蛇頭”相互勾結，形成了一條由物色人選、幫助入境、聯系工廠和接送帶路等環節構成的偷渡產業鏈。我國在打擊處理該類人員時量刑較輕，在個別地區還存在著地方保護主義，為促進經濟發展縱容偷渡人員非法務工。這就導致越南人偷渡活動屢禁不止。

(三)聯合行動效果不明顯

偷渡活動是國際性、流動性的活動，單方的打擊行動是無法從根源上解決偷渡違法犯罪活動的。從主觀上看，與我國嚴打偷渡的政策不同，越南方面對打擊偷渡態度含糊，致力于開展“移民固邊”活動，大力提倡內地居民遷往邊境地區居住，甚至為越南非邊境地區居民辦理邊民證，助長了越南人偷渡出境務工的勢頭。2017年《中越聯合公報》中提及“加強在反恐、預防打擊犯罪、出入境管理、邊境管控、網絡安全、執法能力建設等領域合作和經驗交流”。但從客觀實際來看，由于中越雙方缺少共通性的合作準則，中越陸地邊境口岸管理合作委員會機制的作用發揮效果不明顯。

三、打擊廣西邊境地區偷渡活動的對策研究

廣西與越南邊境地區的非法偷渡活動，給國家安全及邊境地區人民的生產生活帶來了極大威脅，亟須采取措施予以堅決打擊。

(一)建立聯合反偷渡專項機構，規范執法程序

目前，除了公安邊防部隊之外，解放軍邊防部隊、海關等多個單位都擔負著反偷渡任務。但由于各單位之間性質有所不同，執法依據也有著較大差別，導致無法有效整合各方力量，“職責交叉，各自為戰”，很難形成合力。針對這種情況，可在地方黨委政府統一領導下，由公安機關牽頭，吸收各邊境管理單位部分人員參加，組成一個聯合反偷渡專項機構，集中進行執法教育，統一打擊邊境違法偷渡活動。具體來說：一要定期組織執法技能培訓。邀請具有豐富執法經驗的專業人員對機構人員進行集中培訓，提高執法人員的執法水平，嚴格按照相關法律規定對涉嫌偷渡人員和組織、運送他人偷越國(邊)界的犯罪分子進行處理。二要建立聯合反偷渡情報信息共享平臺，確保情報信息實時共享。將各相關單位收集到的信息統一上傳到該平臺，并依據信息類別進行集中分類歸檔。根據案件性質的不同，由聯合反偷渡機構進行人員的統一調度，指派相關單位單獨或多部門共同處理。三要以聯合機構的名義，通過外交途徑，把部分組織、運送他人偷渡的重點人員引渡回國。

(二)加強警民合作，聯合管邊控邊

廣西邊防管控任務較重，邊境線漫長而警力不足一直是管防工作的最大難題，因此依靠群眾顯得尤為重要。深入開展宣傳教育，提高群眾思想覺悟，提升群眾的法律意識，發動群眾力量，獲取情報信息，有利于提高偷渡案件的偵破率。一要建立警民聯防的工作機制，發動邊境群眾參與聯防。由公安機關在各邊境村莊中，挑選積極性高的邊境村民任“路長”或治安信息情報員，并組建專門的治安巡邏隊，協助邊境管理部門對邊境地區實施布控。在較為偏遠的邊境一線上，充分發揮“護邊員”作用，準確掌握邊境人員動態，及時將偷渡違法犯罪活動扼殺在萌芽狀態。二要建立并落實“軍警入村”“村官入戶”制度。公安機關、公安邊防以及當地村官聯合進駐邊境農村百姓家，定期開展思想教育，普及文化知識，對群眾收集到的情報處理并上報。同時，針對一些重點區域，還可以組建“護村隊”“護校隊”等，增強當地群眾的自身防護能力，提高應急水平。三要在偷渡分子經常落腳或集結的飯店、賓館、文化娛樂場所，以及搭乘交通運輸工具的車站、碼頭建立起治安秘密力量，以便及時掌握偷渡團伙和“蛇頭”的活動情況。建立旅客登記制度和情況報告制度，發現形跡可疑人員立即向有關部門報告。四要建立并實施舉報獎懲機制，對積極向公安機關反映情況，提供偷渡團伙和“蛇頭”線索的群眾給予獎勵，鼓勵他們與公安機關合作，調動其積極性。對知情不報或給予偷渡分子提供方便的賓館、文化娛樂場所，要依法給予處罰。與業主簽訂責任書，明確其責任，定期對有關落實情況進行檢查。

(三)建立反偷渡區際交流合作機制

廣西邊境地區的偷渡案件大都為異地案件，如在2016年防城港市公安邊防支隊所查獲的非法入境外國人中，自稱入境務工人員占總人數的96.4%，其中85%的人員欲前往廣東、福建務工。由此可見，加強各省、自治區、直轄市公安機關之間的情報信息交流和警務合作，是打擊偷渡的一項必要措施。廣西公安機關在搜集到跨省、區、市偷渡活動情報后，應主動與所涉及區域有關部門取得聯系，強化對轄區及周邊縣市車站、碼頭、交通要道管控，實現情報聯網共享，實時通報偷渡組織的最新動向，增強預警性。同時，應與其他省份之間建立警務合作機制，明確各地區的權利、義務，落實合作方法和措施。偷渡人員重點流入區的相關部門應加強對企業的監督與管理，針對非法用工問題開展專項整治活動，斬斷非法運輸偷渡務工人員的源頭。

(四)加強國際警務合作

偷渡是跨國的違法犯罪活動，廣西邊境地區偷渡的特點要求我們要加強與周邊國家的警務合作。近年來，恐怖主義與廣西邊境偷渡違法犯罪活動緊密聯系，給各國安全和社會穩定帶來嚴峻挑戰，建立國際反偷渡、反恐警務合作刻不容緩。一要與有關國家建立并完善包括行動性事務和綜合性聯絡事務在內的警務聯絡系統，形成全天候通信聯絡，實現情報信息的高度共享。二要采用“聯合反恐處突”“信息通報溝通”“業務工作交流”“跨境聯合維權”等常態合作方式，不斷凝聚合作共識，有效提升主管機關邊防部門合力管邊、聯合控邊能力。

(五)提高科技控邊能力，加大邊境管控力度

為了躲避公安機關的追蹤，增強自身的隱蔽性，偷渡團伙的指揮和運送工具日趨先進和精良。要想打好反偷渡戰，邊境管理部門必須注重運用先進技術裝備，提高科技控邊能力。首先，筑牢邊境第一道防線，將偷渡者阻隔在邊境線外。針對廣西邊境地區范圍廣、地形復雜、監控覆蓋面低的特點，邊境管理部門應深入邊境一線開展邊境管防基礎摸底，收集邊境全線通道、便道基本情況，精心研制邊境管控部署電子地圖和邊境基礎信息系統。對重點的小道和偷渡者常使用的路線進行重點監控，除了設立專用攝像頭外，還應使用無人機進行定期與不定期巡邏。其次，強化邊境第二道防線，及時發現偷越國(邊)境線的人員。進一步加強口岸及二線邊境檢查站兩翼查控力度，對進出邊境管理區人員和車輛堅持24小時雙向查緝制度，堵住卡死內潛外逃路線。同時，在卡點兩翼開展錯時巡邏，最大限度地發現非法出入境人員，堅決將其查獲在邊境地區。最后，完善邊境第三道防線，發現并抓獲非法偷渡人員。目前，邊境檢查的識別方式主要是進行人證對照，此類方法主觀性較強，亟須引進新設備和新技術。如，人像識別技術可提高甄別能力，但現階段使用該項技術的單位較少，普及率較低。為有效提高工作效率，應在重點單位率先配備該類器材，并組織人員進行培訓。

四、結束語

研究邊境偷渡問題，必須認識其長期性與復雜性，尤其是在暴恐活動活躍期，西北邊境、西南邊境和東北邊境都可能成為恐怖分子“回流”的入境區域。因此，加強對邊境偷渡活動的打擊力度，不僅關系著邊境地區的和諧穩定，更維系著全國人民的生命安全。當前，各邊境管理部門之間聯系不夠緊密，信息交流存在障礙，高科技產品得不到有效利用等問題凸顯，降低了偷渡活動的打擊效率。只有整合各方力量，充分發揮群眾和科技作用，聯合管邊控邊，才能進一步提高邊境管控能力，加大邊境偷渡活動的打擊力度。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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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李賢.廣西警方11個月查獲七千余偷渡客 同比上升20.27%[EB/OL].(2017-12-07)[2018-03-26].http：//news.gxnews.com.cn/staticpages/20171207/newgx5a295720-16733492.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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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統計局.中國統計年鑒2016[Z].北京：中國統計出版社，2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