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近平傳統文化觀的基本原則與兩重維度

倪富靜

中華傳統文化觀是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重要組成部分。習近平總書記說：“中華民族有著深厚的文化傳統，形成了富有特色的思想體系，體現了中國人幾千年來積累的知識智慧和理性思辨。這是我國的獨特優勢”。[1]以馬克思主義歷史觀與實踐觀為指導，習近平總書記以史為鑒、以行為歸，堅持從歷史走向未來，堅持知行合一，從歷史和實踐兩個維度凸顯了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重要意義。

一、繼往開來：習近平傳統文化觀的基本原則

所謂“繼往開來”，就是指繼承發展中華傳統文化中的優秀內容，為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提供精神資源和智力支持，即習近平總書記所說的“薪火相傳、代代守護、與時俱進、推陳出新”[2]、“古為今用”。[3]“繼往開來”是習近平總書記傳統文化觀的基本原則。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積淀著中華民族最深層的精神追求，代表著中華民族獨特的精神標識”。[4]誠然，中華傳統文化是中華民族之所以能夠綿延不絕的內在精神動力，是中國人民自強不息、奮進向前的智力支持。不論是漢唐的輝煌，抑或是近代的屈辱，中華傳統文化都是滋養中華民族生生不息的內在源泉。所以，我們必須要“繼往”，亦如習近平總書記所說：“不忘歷史才能開辟未來，善于繼承才能善于創新。”[5]

對現代社會而言，從農耕文明而來的傳統文化中勢必帶有許多過時、陳舊的內容。我們應當“有鑒別、有揚棄”地“繼往”，絕對不能照單全收、生搬硬套。要大力繼承和弘揚的是中華傳統文化中的優秀內容，例如“學而時習”的崇智傳統、“自強不息”的奮進精神、“為政以德”的治國策略、“睦鄰友好”的外交原則、“天人合一”的生態智慧等等。

“凡益之道，與時偕行”、[6]“茍日新，日日新”。[7]只有立足于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偉大實踐和要求，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才能夠發揮“開來”的作用。這就要求我們運用“兩創”方法—— “努力實現傳統文化的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真正使得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與現實文化相融相通，共同服務以文化人的時代任務。”[8]習近平總書記本人就是創新性發展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實踐者。

在中央黨校建校80周年講話中，習近平總書記強調各級領導干部要“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9]在第四批全國干部學習培訓教材《序言》中，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各級領導干部要勤于學、敏于思，堅持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以學益智，以學修身，以學增才。”[10]在十九大報告中，總書記再次強調建設學習型政黨的重要意義。[11]

“博學審問”之論即源于中華傳統文化典籍《中庸》，其言曰：

“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有弗學，學之弗能弗措也；有弗問，問之弗知弗措也；有弗思，思之弗得弗措也；有弗辨，辨之弗明弗措也；有弗行，行之弗篤弗措也。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果能此道矣，雖愚必明，雖柔必強。”[12]

學習是一個逐漸深入、知行合一的動態發展過程。人如果能夠以勤奮的態度、堅定的意志充實這個過程，那么就可以使自己變得聰明和強大。此外，《論語》開篇即講“學而時習”，[13]《荀子》開篇即載“學不可以已”，[14]《說苑·建本》亦言“學所以益才也，礪所以致刃也”。[15]是知，注重學習、尚文崇智是中華傳統文化的鮮明特色。

毋庸置疑，產生于秦漢之際的“博學審問”之說并沒有過時，《論語》等傳統典籍中的“學習”之論依然具有強大的現實意義。廣大領導干部為政一方，在各自的崗位上發揮著重要的政治引領作用。只有不斷學習和充實自己，才能夠提高執政本領和水平，從而更好地為人民群眾服務。因此，習近平總書記多次用《中庸》這段精辟之論勉勵大家。

當然，相較于秦漢之際的學習，當下領導干部所要學習的內容是更加寬泛和豐富的，更是必須與時俱進的，如總書記所指出的：“各級領導干部要加快知識更新，優化知識結構，拓寬眼界和視野”。[16]即是說，對于中華傳統文化注重學習的精神，我們應當予以繼承；對于學習的內容，我們必須結合時代條件及時更新。唯有如此，才能避免陷入“少知而迷、不知而盲、無知而亂的困境”，[17]從而克服因學習不足而導致的“本領恐慌”問題。[18]顯而易見，這就是對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創新性發展。

二、習近平傳統文化觀的歷史維度

所謂“歷史維度”，是指通過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聯系歷史與當下。習近平總書記將馬克思主義的歷史觀運用到治國理政的實踐之中，堅持從歷史走向未來，指出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是中華民族的精神命脈、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是文化自信的內在依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是開拓未來的堅實根基，認為應當在延續中華民族文化血脈的過程中開拓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建設。

馬克思說：“人們自己創造自己的歷史，但是他們并不是隨心所欲地創造，并不是在他們自己選定的條件下創造，而是在直接碰到的、既定的、從過去承繼下來的條件下創造。”[19]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歷史是從昨天走到今天再走向明天，歷史的聯系是不可能割斷的，人們總是在繼承前人的基礎上向前發展的。古今中外，概莫能外。”[20]當下的中國從歷史的中國發展而來，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正是始終貫穿于這一發展過程的精神紐帶。因此，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理應成為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的精神滋養和智力資源，理應成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巨大動力。

在文藝工作座談會上習近平總書記明確指出：“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是中華民族的精神命脈，延續著我們國家和民族的精神血脈”。[21]文化是一個民族得以存在的思想源泉，也是與其他民族得以區別的本質特征。事實證明，幾千年生生不息發展的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就是中華民族的根與魂，是中國人民的血脈和精神，是中華民族飽經風霜卻依舊屹立不倒的內在支撐。因此，惟有不斷創新發展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延續中華文化血脈，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發展才會有源源不竭的動力。

延續文化血脈，就是要以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為支撐，構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堅持文化自信。習近平總書記說：“文化自信是更基本、更深沉、更持久的力量”，指出：“堅定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自信、理論自信、制度自信，說到底是要堅定文化自信”。[22]在人類文明史上，相同的是，古中國文明與古巴比倫文明、古印度文明、古埃及文明一道，為人類思想的發展做出了巨大貢獻；不同的是，古中國文明是唯一延續至今、不曾中斷的文明。這種延續，正是以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為載體完成的。因此，惟有大力傳承發展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中華民族才能夠真正找到文化自信的依據和動力。

中國是人類文明類型的提供者，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正是傳承發展這種文明類型的載體。因此，在當下及未來，以文化為核心競爭力的國際競爭當中，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勢必成為中國文化軟實力的重要組成部分，必然成為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繁榮發展的內在動力，即習近平總書記所說：“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是我們最深厚的文化軟實力”、[23]“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是我們在世界文化激蕩中站穩腳跟的堅實根基”。[24]孔子講：“遠人不服，則修文德以來之”《論語·季氏》。以文化人、兼收并蓄、和而不同本就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本質特征。在“和平與發展”日漸深入人心的當下，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獨特稟賦與魅力確實能夠使中華民族走得更遠。

三、習近平傳統文化觀的實踐維度

所謂“實踐維度”，是指要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運用到實踐之中。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在各種不同場合的講話中均多次引用和化用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中的詩、辭、歌、賦內容，“典”亮新時代，明確提出要大力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其根本目的在于用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中的獨特智慧指導實踐。不論是國內的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建設，還是國際的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建設，中華優秀傳統文化都能夠在其中發揮建構性作用。

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總書記為核心的黨中央提出“五位一體”總體布局和“四個全面”戰略決策，著力推進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和中華民族偉大復興。誠然，不論是“五位一體”中的政治建設、文化建設、社會建設、生態文明建設，還是“四個全面”中的全面從嚴治黨，中華優秀傳統文化都能夠為其提供豐厚的精神滋養和巨大的智力支持。因此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具有很大的實踐意義。

“以德治國”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鮮明特色之一，如孔子所言：“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論語·為政》。對于新時代中國特色政治建設而言，這一思想仍然具有啟示意義。人無德不立，國無德不興。所以，習近平總書記尤為重視政德建設。2018年3月10日，在兩會重慶代表團審議時，總書記再次強調說：“領導干部要講政德，政德是整個社會道德建設的風向標。立政德，就要明大德、守公德、嚴私德。”[25]對于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建設而言，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具有本源性和基礎性的意義。

《周易》講：“積善之家，必有余慶；積不善之家，必有余殃”；[26]《論語》講：“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27]《孟子》講：“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28]《大學》講：“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29]顯然，這其中所傳遞的是積德行善、言而有信、尊老愛幼、修身養性、愛家護國的傳統美德。毋庸置疑，其中所凸顯的積極向上、催人奮進的氣息和能量，正是當下社會建設的必要資源，所以習近平總書記多次強調說：“弘揚中華民族傳統美德，把愛家和愛國統一起來”、[30]“要營造崇德向善、見賢思齊的社會氛圍，推動社會風氣明顯好轉”、[31]“要積極傳播中華民族傳統美德，提高精神境界，培育文明風尚”。[32]

“天人合一”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中天人關系論的普遍原則，表達了中國人根植于自然，協助自然，與自然和諧相處、協同發展的生態性存在方式，對于指導人與自然和諧相處，構建生態文明社會意義重大。中國古人歷來都主張“德及禽獸”、“恩及于土”，常常以道德的態度對待自然界。面對當下日益嚴重的生態環境問題，從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中汲取生態智慧顯得迫切而必要，誠如習近平總書記所說：“我們的先人們早就認識到了生態環境的重要性。孔子說：‘子釣而不綱，弋不射宿’，意思是不用大網捕魚，不射夜宿之鳥……這些關于對自然要取之以時、取之有度的思想，有十分重要的現實意義。”[33]“子釣而不綱，弋不射宿”源于《論語》，是孔子生態動物觀的生動展現。此外，孔子還講：“斷一樹，殺一獸，不以其時，非孝也”，《禮記·祭義》明確把尊重動物的生命和價值、保護動物的行為上升到了敬孝天地的高度。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中有許多生態保護措施，是先賢生態智慧的結晶，能夠為當下的生態文明建設提供指導。

在十九大報告中，習近平總書記說：“全面從嚴治黨永遠在路上”。[34]毋庸置疑，全面從嚴治黨是事關黨的執政能力和領導能力的重大決策，也是事關黨和國家所有事業興衰成敗的關鍵舉措。全面從嚴治黨既要依靠《準則》、《條例》等制度，也需要黨員干部的自我修養和約束，如習近平總書記所說：“全面從嚴治黨，既要注重規范懲戒，嚴明紀律底線，更要引導人向善向上，發揮理想信念和道德情操的引領作用”。[35]《論語》載：“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荀子》曰：“君子以德，小人以力。力者，德之役也。”在中華傳統文化典籍中，有許多類似關于道德修養的思想資源，能夠為全面從嚴治黨提供一定的指導。

《尚書·堯典》載：“協和萬邦，黎明于變時雍”，《禮記·禮運》曰：“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自古以來，中國人就有世界大同、天下一家的視野和情懷，主張四方萬民共同存在于一個和諧的共同體之中。當然，這種和諧并不是整齊劃一，而是多元并存、和而不同，如孔子所說“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論語·子路》）。在這個大同世界之中，各個主體之間是相互幫扶、平等互利的關系。照孔子的講法，就是“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論語·雍也》）、“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論語·衛靈公》）。

正是秉承這種理念，習近平總書記于博鰲亞洲論壇2013年年會演講中首次強調“應該牢固樹立命運共同體意識”，又于2015年第70屆聯合國大會一般性辯論時的講話中明確提出“人類命運共同體”概念。習近平總書記認為，隨著經濟全球化和文化多元化的發展，世界各國相互依存、休戚與共，應該建立平等互利的伙伴關系、營造共建共享的安全格局、謀求創新互惠的發展前景、促進和而不同的文明交流、構建綠色生態發展體系，同心打造人類命運共同體，團結奮進向前。[36]2017年1月18日，習近平總書記又在聯合國日內瓦總部發表《共同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演講，主張各方文明交流互鑒，各國共同繁榮發展。[37]

在亞太經合組織峰會、“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等諸多場合，習近平總書記也多次強調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重要意義。而在聯合國和平與發展基金設立、聯合國維和能力待命機制建設、亞非國家軍事援助等國際事務之中，中國也貢獻了巨大的力量，以實際行動詮釋了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意義。孔子說：“君子求諸己”（《論語·衛靈公》），是說有德之君子都是先從要求自己開始。習近平總書記在國際上首次提出“攜手構建合作共贏新伙伴，同心打造人類命運共同體”倡議，以中國智慧和中國方案解答世界問題，并以實際行動踐行自己的諾言，充分體現了大國責任和大國風范。

四、余 論

習近平總書記講：“無論哪一個國家、哪一個民族，如果不珍惜自己的思想文化，丟掉思想文化這個靈魂，這個國家、這個民族是立不起來的。”[38]于個體而言，文化是奮力向前的精神動力；于社會而言，文化是進步發展的智力支撐；于國家而言，文化是繁榮強大的不竭動力。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凝聚著中國人民的精神信仰，能夠建構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偉大實踐，可以引領中華民族的繁榮興盛。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是生生不息、與時俱進的，是可以有機融合在經濟、文化、外交等各個領域的發展之中的。因此，所謂“不忘本來，吸收外來，面向未來”，就是以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為指導，繼承發展中華文化基因，進而構建具有中國特色的國際話語體系，從而承擔大國責任和使命。正是在這種意義上，習近平總書記提出“人類命運共同體”構建以及“一帶一路”建設，實質上是通過提升和總結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中的普世性、超越性的內容，形成引領人類社會向前發展的現代化模式和道路，為解決人類面臨的共同問題貢獻中國智慧和中國方案。所以，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既是歷史的，也是當代的；既是民族的，也是世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