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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強對一九二七年廣州起義的因應

2018-02-07 07:10:22
中共黨史研究 2018年11期

周 斌

1927年12月的廣州起義是中國共產黨繼南昌起義和秋收暴動之后領導的又一次震驚中外的武裝起義。目前,史學界已就廣州起義的原因、經過及歷史意義等方面發表了諸多有價值的成果,但多側重國內視角,而缺少從國際視角探究除共產國際之外,英、美、日等列強與廣州起義的關系。有學者雖提到“中外反動派勾結起來共同鎮壓了起義”,國民黨因蘇聯外交人員支持暴動而“公開宣布與蘇聯絕交”等問題[注]如唐正芒:《中國共產黨史稿》第3卷,四川人民出版社,2011年,第49頁;沈志華主編:《中蘇關系史綱(1917—1991)》,新華出版社,2007年,第35頁;等等。,但語焉不詳,對于列強干涉廣州起義的原因、經過以及列強對國民黨與蘇聯絕交的反應等問題尚缺乏深入研究。筆者不揣淺陋,擬對此略作探討,以求方家指正。

一、起義前夕中共之“反帝”與列強之“反共”

1927年國共合作破裂后,中共走上武裝奪取政權的革命道路。中共中央最初在規劃包括南昌起義、以攻打長沙為目標的秋收暴動和廣州起義等一系列地方暴動時,照搬的是俄國革命“以城市為中心”的模式,但是中俄兩國國情畢竟不同,中國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的性質決定中國革命在反封建之外,還必須反對帝國主義,而帝國主義在華勢力多集中于大城市和交通重鎮,“以城市為中心”的革命容易遭致列強的干涉而有失敗的危險。8月21日中共中央臨時政治局常委會議通過的《政治任務與策略的議決案》,試圖解決武裝暴動新形勢下的反帝問題。《議決案》重申,革命的目標之一是“完全解放中國于外國資本壓迫之下(取消一切不平等條約及帝國主義的特權,取消外債,關稅自主,外國人所占有的生產資料交通機關收歸國有等等)”,同時指出在“民眾暴動勝利的地方,如果可以遇見與資本主義列強直接的接觸(例如廣東以及其他有??诘牡胤?”,應避免與列強發生過早的武裝沖突,為鞏固新興的革命政權,“應當暫時避免與帝國主義直接沖突(奪回租界,沒收外國工業使為國有等等)”[注]《中國共產黨的政治任務與策略的議決案》(1927年8月21日中央常委通過),《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3冊,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89年,第330、341頁。。由此可見,中共雖堅持實現民族解放的政治理想,但也認識到自身力量與列強的差距,因而主張暫取一種比較務實的反帝策略,以避免廣東在內的地方暴動遭到列強不必要的武力干涉。

共產國際自南昌起義始,即對中共重建廣東革命根據地寄予厚望,也注意到列強干涉的可能性。9月下旬南昌起義軍攻占潮州和汕頭后,似有“一月內到廣州”之勢[注]《張太雷致中共中央緊急信——汕頭的軍事活動》(1927年9月27日),《南昌起義資料選輯》,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81年,第6頁。。共產國際執行委員會政治書記處會議討論將來廣州新政權的形式問題,洛佐夫斯基、布哈林等人認為,廣州離海岸只有80俄里至90俄里,而英國、日本軍隊大部分在廣州,新政權若“以蘇維埃工農共產主義政權等等名義公開出面”,有遭到外國軍隊海上封鎖乃至武力進攻的危險,因此主張新政權可命名為“人民代表國民政府”或“革命人民政府”等[注]《共產國際執行委員會政治書記處會議討論中國問題速記記錄》(1927年10月1日),《聯共(布)、共產國際與中國革命檔案資料叢書》第7卷,中央文獻出版社,2002年,第105—106、112—114頁。。聯共(布)中央政治局接受了洛佐夫斯基和布哈林的意見,于10月6日致電羅米納茲和中共中央:“成立廣東政府時要考慮到國際上的情況作必要的偽裝,因此最好稱為人民代表國民政府或者諸如此類的名稱,政府的構成中要共產黨員占優勢。”[注]《聯共(布)中央政治局會議第128號文件》(1927年10月6日),《聯共(布)、共產國際與中國革命檔案資料叢書》第7卷,第119頁。此后,因南昌起義軍在潮、汕失敗,共產國際傾向采取在廣州暴動和成立蘇維埃政權的堅定方針,“一切權力歸工農”,而不再強調“進行偽裝”和避免列強干涉的問題[注]《共產國際執行委員會政治書記處會議討論中國問題速記記錄》(1927年10月14日)、《牛曼給聯共(布)中央政治局的電報》(1927年11月29日),《聯共(布)、共產國際與中國革命檔案資料叢書》第7卷,第129、140頁。。

中共雖然接受共產國際的指示,決定在廣州暴動勝利后成立蘇維埃政權,但對列強的可能干涉仍心存顧慮。中共廣東省委曾在8月《關于暴動后各縣市工作大綱》和9月《我們目前的任務與政策》通告中,要求“對帝國主義暫取防御政策,防御其挑撥”,“暫時對于租界、稅關、教堂及一切外人生命財產,不加妨礙”,同時“加緊反帝國主義之政治宣傳”,“為對付帝國主義挑撥起見,應準備以罷工、排貨等手段對付之”[注]《中共廣東省委關于暴動后各縣市工作大綱》(1927年8月)、《中共廣東省委通告(第十號)——我們目前的任務與政策》(1927年9月23日),《廣東革命歷史文件匯集》甲7,1982年,第30—31、66頁。。這一防御性的反帝政策基本延續到廣州起義之時。從6月上旬至11月下旬,廣州各界先后掀起反對日本第一次出兵山東、港英政府解散海員工會、英艦強奪被扣走私輪船以及日艦封鎖汕尾港口等運動,中共地下黨或多或少參加了這些運動,除反帝宣傳之外,主要采取不乘外輪、抵制外貨等經濟手段,并未重現大革命后期沖擊教堂等激烈方式[注]《各界實行不搭帝國主義者港輪》,《廣州民國日報》1927年6月22日;《中共香港市委報告——海員工作情況》(1928年1月),《廣東革命歷史文件匯集》甲25,1983年,第148—152頁;“Sir C.Clementi to Mr.Amery”, December 10,1927, Foreign Office, Confidential Prints, Further Correspondence Respecting China, 1921-1930, FO 405/256, p.138.。12月13日,遠在上海、得知廣州起義消息的陳獨秀還致函中共中央:“廣東離香港太近,易為帝國主義者所襲擊,我們為保持新政權起見,反帝行動要十分謹慎。”中央隨即復信表示同意。[注]《中央常委致廣東仲甫的信》(1927年12月),《廣州起義資料》上冊,人民出版社,1985年,第101、103頁。由此可見,中共黨內對廣州起義要力避列強干涉的看法是一致的,所推行的反帝運動也是較有節制的。

然而,列強對中共的仇視已根深蒂固,絕不會對本屬中國內政的國共之爭保持中立。自1921年中共誕生以后,英、美等國就認為,列強在中國面臨的危險之一是“受俄國鼓勵的共產主義運動”,中國如果建立蘇維埃政府制度,將極大地破壞西方和中國的傳統條約關系,損害所有外國在華利益[注]David Lee Wilson, The attitudes of American consular and foreign service officers toward bolshevism in China, 1920-1927 (Doctoral Thesis - The University of Tennessee, 1974) , p.282; D.R.W.G.Walters,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British Naval and Foreign Policies in the Far East, 1920 and 1934 (Doctoral Thesis - University of London, 1978), p.243.。因此,列強在大革命期間力謀分化所謂國民黨“溫和派”,誘迫蔣介石反蘇反共,當1927年4月15日李濟深等人于廣州捕殺共產黨員時,美國駐廣州總領事詹金斯(Douglas Jenkins)竟稱之為“過去兩年中發生的最令人歡欣鼓舞的事”[注]“The Minister in China (MacMurray) to the Secretary of State”, May 10, 1927, Papers Relating to the Foreign Relations of the United States, 1927,Vol.2, p.10.。八一南昌起義后,英、美、日等國駐華使領館和情報機構認為這是武漢國民黨與共產黨分裂的標志,并密切關注葉挺、賀龍部隊南下的動向[注]“China State Political Conditions”, Aug.9, 1927, Records of the Department of State relating to internal affairs of China, 1910-1929 (hereafter referred to as RIAC), 893.00/9448;《共產軍南昌退出と江西各地の共產黨排除》,外務省情報部編纂:《國際時報》第2卷第16號,昭和2年8月25日,アジア歷史資料センター(JACAR),B02130756600。。9月24日,葉、賀部隊占領汕頭,列強如臨大敵,在汕頭海面駐有六艘兵艦,英、日則以“護僑”為由派海軍陸戰隊登陸[注]“The Consul at Swatow to the Secretary of State”, October 19, 1927, RIAC, 893.00/9608; “Swatow in Hands of a Mob”, The North China Herald, Oct.1, 1927, p.11.。為此,郭沫若以革命委員會外交委員的身份與英國駐汕頭領事歌爾克(Cecil Kirke)會面,要求列強勿加干涉,但歌爾克不置可否。他在事后給英國駐華公使藍浦森(Miles Lampson)的報告中沒有透露雙方交涉的詳情,但不忘強調革命委員會的周恩來、李立三是所謂“臭名昭著的煽動家”[注]“Consul Kirke to Sir M.Lampson”, October 6, 1927, FO 405/255, p.199.,字里行間充滿對中共的嚴重偏見。

盡管葉、賀部隊因湯坑戰役失利而于10月1日退出汕頭,事實上難以實現原來“一月內到廣州”的計劃,但列強仍然擔心廣州會重新成為南方革命根據地的中心。當時,國民黨汪精衛派的張發奎、黃琪翔部隊已進駐廣州,汪精衛欲依靠張發奎部召開國民黨二屆四中全會,撤銷桂系把持的南京國民黨中央特別委員會,雙方爭權奪利,互不相讓。10月29日汪精衛抵達廣州前夕,外界一度謠傳汪精衛和五名俄國顧問將同赴廣州以重建南方革命勢力。列強聞此坐立不安,美國駐華暫行代辦梅爾(Ferdinand Mayer)頗為緊張地向國務卿凱洛格(Frank B.Kellogg)報告說,如果蘇俄的干涉使廣州再次成為中國革命的中心,在華外國人將面臨比過去幾年更大的危險[注]“The Chargé in China (Mayer) to the Secretary of State ”, November 3, 1927, RIAC, 893.00/9665.。美國駐廣州總領事胡思敦(Jay C.Huston)隨即與汪精衛會面以探虛實。汪精衛表示此行旨在重新召集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恢復被南京中央特別委員會篡奪的黨權,并向胡思敦出示了所謂危害國民黨“生命”的共產國際“五月緊急指示”的英文翻譯件,稱自己早斷了和莫斯科的聯系,并不惜一切代價“反共”[注]“Telegram: Wang Ching Wei’s Return to Canton”, November 8, 1927, RIAC, 893.00/9647.。

11月17日張發奎、黃琪翔發動廣州政變趕走桂系黃紹竑后,以李宗仁、白崇禧為首的國民黨中央特別委員會又指責汪精衛派“勾結共產黨”叛亂。為徹底消除列強對廣州可能“赤化”的顧慮,11月28日,汪精衛派陳樹人、甘乃光、陳孚木三人在香港與華商周壽臣、港英立法局議員羅旭和(R.H.Kotewall)會晤,進一步解釋廣州國民黨政府無共產黨背景,希望增進與港英政府的友好關系。[注]“Colonial Office to Foreign Office”, January 24, 1928, FO 405/256, pp.150-152.同時,張發奎、朱暉日(廣州市公安局局長)等人下令解散對英經濟絕交委員會和對日經濟絕交委員會,停止抵貨運動,并著手遣散前省港罷工工人,打壓中共領導的工人運動等[注]《廣州起義前后的全國時局:粵海關情報記錄譯輯(1927.4—1928.4)》,1982年,第127—144頁。。這些舉措贏得了列強的一些好感,如12月10日香港總督金文泰(Cecil Clementi)給英國外交部的報告稱:本周最有意義的事莫過于廣州當局取締對英經濟絕交委員會,汪精衛派爭相否認對共產主義有任何同情,對英國的態度大為好轉[注]“Sir C.Clementi to Mr.Amery”, December 10, 1927, FO 405/256, pp.138-139.。日本早就因為國民黨地方黨部支持抵制日貨運動而苦不堪言,當然樂見廣州當局的取締禁令,雙方一度緊張的關系隨之緩和[注]亞細亞局第二課:《最近支那関係諸問題摘要(第54議會用)》 第4巻(排日運動),昭和2年12月,JACAR,B13081152600,第72—85頁。。因此,當12月11日中共發動廣州起義時,本來仇共的列強自然會幫助親近它的廣州國民黨政府,不惜武力干涉革命。

二、列強對廣州起義的干涉

關于列強干涉廣州起義的問題,歷史當事人曾有截然不同的回憶。例如,曾任廣州起義紅軍副總指揮的葉劍英在1958年7月30日《人民日報》上撰文指出:“帝國主義的武裝干涉,使起義軍處于不利的地位。英、美、日等帝國主義,除了出動炮艦不斷向我市區轟擊外,還派海軍陸戰隊在長堤一帶登陸”,“在帝國主義軍艦的掩護下,市內反革命部隊向我展開了猛烈的反撲”[注]葉劍英:《大革命失敗與廣州起義》,《人民日報》1958年7月30日。。隨后,張發奎在香港《聯合評論》發文反駁稱,葉劍英的觀點“可以說全是謊話……因為英、美、日、法等國當時根本沒有用軍艦或海軍陸戰隊幫助我們,當然更談不上替我軍作掩護”[注]張發奎:《三十年前中共廣州暴動之回憶(四)》,《聯合評論》第23號,1959年1月16日。。那么,究竟是誰在說謊呢?歷史真相到底如何呢?鑒于歷史當事人的回憶因各自記憶力、情感和利益的不同,不一定能準確地反映歷史事實,因此有必要查考歷史當事人當時的記述以及相關史料,從中找到答案所在。

中共關于列強干涉廣州起義的最早記述,是1928年1月3日中央臨時政治局會議通過的《廣州暴動之意義與教訓》議決案。文中提到“帝國主義的列強幫助白色國民黨的軍閥”幾點表現,如“日本水兵在長堤登陸,開槍射擊赤軍,因此長堤的反革命軍隊更難肅清,使赤軍費了一天的工夫,沒有能把全力去抵御別方面進攻的白軍”,“英國海軍包圍革命的海員加以逮捕。英國商船公開的運載白軍”,等等[注]《廣州暴動之意義與教訓》(1928年1月3日),《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4冊,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89年,第24—25頁。。該議決案是“中央根據國際代表自廣州參加暴動回來的報告”討論而定[注]《中央致廣東省委信》(1928年1月8日),《廣州起義資料》上冊,第270頁。,其所述“列強幫助白色國民黨軍閥”之表現應該是共產國際代表紐曼參加廣州起義的親歷或親聞。 一個月后,曾任廣州起義總指揮的葉挺在給共產國際的報告中指出,起義軍不僅遭到國民黨海軍的攻擊,“日本兵艦亦向我們猛烈射擊”[注]《關于廣州暴動的經過情形》(1928年),《中國共產黨第六次全國代表大會檔案文獻選編》下卷,中共黨史出版社,2015年,第829頁。。紐曼和葉挺對列強的指控并非憑空虛構,當時的新聞界也有一定報道。如《申報》12月17日記載,國民黨“飛鷹”艦“于十一日掩護日本輪船兩艘,滿載陳濟棠軍約千余人,由汕駛來廣州,聞系加入討赤”[注]《共產黨突據廣州詳情》,《申報》1927年12月17日。。12月18日又透露,國民黨李福林等曾“遣某要人赴沙面借用某外艦無線電拍往各軍”,調兵反攻[注]《李福林等回擊廣州共黨》,《申報》1927年12月18日。。這兩則新聞即表明了國民黨軍隊利用外輪、外艦鎮壓廣州起義的事實。

更重要的是,英、美、日等國的官方記錄進一步提供了各自如何干涉廣州起義的確鑿證據。例如,12月16日日本駐廣州情報員磯谷廉介的報告稱:11日下午,因國共軍隊爭奪長堤附近的中央銀行和國民黨第四軍軍部,由臺灣總督府經辦的博愛醫院不幸失火,為轉移日本僑民,日艦“宇治”號派海軍陸戰隊于長堤登陸,并與中共軍隊發生槍戰,“宇治”號發射空包彈以示威懾[注]《廣東二於ヶル共產黨暴動事件》(昭和2年12月16日),《磯谷資料 其1》,JACAR,C11110686000。。此次交火雖為時不長,卻使得起義軍推遲了攻占國民黨第四軍軍部的時間,不能盡快集中兵力抵御珠江河南李福林部隊的進攻。磯谷的報告結合紐曼、葉挺的記述,證明日本的確干涉了廣州起義。

又如,12月15日英國駐廣州代理總領事璧約翰(John Brenan)給藍浦森的報告披露:在廣州暴動期間,“珠江河南的國民黨幾次派代表與我聯系,告訴我事態進展,我幫助他們用無線電報調集江門和肇慶的國民黨部隊。我也允許這幾天里英海軍陸戰隊隨同國民黨軍搜查船只,阻止中共黨員從香港入穗”[注]“Acting Consul-General Brenan to Sir M.Lampson”, December 15, 1927, FO 405/256, p.119.。璧約翰的這段話不僅揭示了紐曼所述“英國海軍包圍革命的海員加以逮捕”的真實性,而且印證了12月18日《申報》對“某要人赴沙面借用某外艦無線電”的記載并非謠言。那么,這位神秘的“要人”或與璧約翰聯系的“代表”是誰呢?2012年出版的《張發奎口述自傳》似揭開了面紗。張發奎回憶道:“我要求李福林的親戚、煤炭與船務商人譚禮庭到沙面去發電報給我駐在東、北、西江地區以及粵西南的部屬,命令他們返回廣州鎮暴……我們不能進入沙面,因為外國人不讓我們進去,譚禮庭卻能進去,因為他和英國人關系不錯?!盵注]《張發奎口述自傳》,當代中國出版社,2012年,第108頁。由此推斷,譚禮庭就是那位奉張發奎、李福林之命與沙面的璧約翰聯系,再通過英艦拍發調兵電報的“要人”。英國幫助國民黨鎮壓廣州起義的事實不容置疑。

美國在廣州起義期間雖無直接幫助國民黨的行為,但以所謂保護僑民的生命和財產安全為由,派炮艦“Sacramento”號載海軍陸戰隊和野戰炮登陸,和英、法等國一起對沙面租界實施戒嚴[注]“The Consul at Canton (Huston) to the Minister in China”, January 28, 1928, RIAC, 893.00B/483.。同時,美艦“Sacramento”號、“Pampanga”號和美孚石油公司武裝汽艇“Mohawk”號與英艦“Moorhen”號多次往返東山至沙面河段,以疏散東山的外國僑民[注]“The Consul at Canton (Huston) to the Secretary of State”, December 30, 1927, RIAC, 893.00/9749.。而國民黨軍艦“寶璧”號、“江大”號也正在該河段炮擊北岸的起義軍,協助南岸的國民黨軍隊反攻。本來“萬國公法對于領海河川,一至戰時,得施行封鎖”[注]《北伐軍封鎖湘鄂江面后之交涉》,《申報》1926年9月9日。,美、英軍艦強行穿越戰區,當然有利于國民黨一方,客觀上掩護了國民黨軍隊的進攻。葉劍英所說“反革命部隊”得到“帝國主義軍艦的掩護”并不為過。

至于列強干涉廣州起義的原因,美、英兩國竟歸結于一個荒唐的“流言”。美國胡思敦在給凱洛格的報告中指出,12日晨,一位廣州城內的美國醫生來信說,他偶然聽到“某紅軍領導人聲稱,一旦共產黨鞏固起來,將把注意力轉向外國人,并將襲擊沙面租界,寧愿犧牲一千人,也要制造國際性的事件”。胡思敦閱信后,認為當務之急是撤離城區和城郊的美國僑民,并把該信內容告訴英國駐廣州代理總領事璧約翰。兩人遂決定雙方合作,以兵艦將外僑撤到沙面租界。[注]“The Consul at Canton (Huston) to the Secretary of State”, December 30, 1927, RIAC, 893.00/9749.璧約翰在給藍浦森的報告中也表示,當時有一流言很可能變為現實,即“如果廣州蘇維埃政府多維持幾天的話,她的注意力將轉向外國人及其財產,或重現‘南京事件’”。因此,他允許國民黨利用英海軍拍發無線電報,以快速調集國民黨軍隊,防止更壞的災難發生。[注]“Acting Consul-General Brenan to Sir M.Lampson”, December 15, 1927, FO 405/256, p.120.

然而,這個關于共產黨將襲擊外國人的“流言”完全是缺乏事實根據的無稽之談。如前文所述,起義前夕中共的反帝運動較有節制,中共中央和廣東省委均強調“暫時對于租界、稅關、教堂及一切外人生命財產,不加妨礙”,以避免列強的干涉。起義發生后,廣州蘇維埃政府雖提出“打倒國際帝國主義”的口號[注]《廣州蘇維埃宣言》(1927年12月11日),《廣州起義資料》上冊,第114頁。,但僅限于宣傳層面,并沒有危害外國人生命財產的行動。時任嶺南大學教師的美國人斯威舍(Earl Swisher)在給友人的一封信中,描述了他從城郊返回學校的途中幾次遇到紅軍士兵檢查,不僅未受到傷害,對方還派兩名人力車夫送他至沙面的奇特經歷[注]Kenneth W.Rea, Canton in Revolution: the Collected Papers of Earl Swisher, 1925-1928 (Westview Press Inc, 1977), pp.91-92.。胡思敦給凱洛格的報告也談道:“11日下午,兩名美國人穿過主城區來到領事館,盡管他們在途中幾次停下來接受紅軍士兵的檢查,但紅軍沒有對他們或其他冒險上街的外國人顯示出敵對情緒?!盵注]“The Consul at Canton (Huston) to the Secretary of State”, December 30, 1927, RIAC, 893.00/9749.就連璧約翰也承認:“此次事件令人驚訝的是沒有外國人受到騷擾。”[注]“Acting Consul-General Brenan to Sir M.Lampson”, December 15, 1927, FO 405/256, p.120.

既然胡思敦、璧約翰等人明知起義后外國人未受到共產黨的騷擾,那又為何不質疑所謂共產黨將襲擊外僑及沙面租界之“流言”的真實性呢?根本原因還在于列強一貫以來認定共產黨將損害其在華特權利益的偏見,這個“流言”正好可以成為他們干涉起義、限制共產黨發展的借口,何樂而不為呢!由此再聯系葉劍英、張發奎二人的回憶,孰對孰錯不難分辨。雖然葉劍英所言列強“出動炮艦不斷向我市區轟擊”之事缺乏史料證明,但日本派海軍陸戰隊在長堤登陸并向起義軍射擊,英國幫助國民黨調集部隊、搜查共產黨員以及外艦掩護國民黨軍隊反攻等都是有案可查的事實。廣州起義之所以三天即告失敗,與“帝國主義的列強幫助白色國民黨的軍閥”是分不開的。

三、國民政府對俄絕交和列強的反應

12月14日,廣州起義失敗后的第二天,南京國民政府即頒布對俄絕交通令,宣稱廣州暴動的原因“皆由共產黨借蘇俄領事館及其國營商業機關,為發縱指示之地,遂致釀成劇變,勢若燎原,即其他各省地方亦不無暴發之慮。本政府為維持治安預防滋蔓起見,勢難再事姑容,以貽黨國無窮之禍,應即將駐在各省之蘇維埃社會聯邦共和國領事,一律撤銷承認,所有各省之蘇俄國營商業機關,應一并勒令停止營業,以杜亂源而便徹究”[注]《國府宣布對俄暫斷外交關系》,《申報》1927年12月17日。。表面看來,蘇聯支持并參與了廣州起義,是國民政府對俄絕交的直接原因,但實際情況要復雜許多。

從“四一二”到“七一五”,蔣介石、汪精衛相繼背叛革命,實行“清黨反共”、解除蘇聯顧問的職務,但又一度希望蘇聯政府能繼續支持國民黨。如7月初南京國民政府外交部部長伍朝樞在與蘇聯駐滬總領事林德(F.W.Linde)的會談中指出,國民黨的“清黨”針對的是威脅國民革命的共產黨,而非蘇聯,如果蘇聯政府對此諒解,國民政府愿意維持雙方的傳統友好關系[注]“Sir M.Lampson to Sir Austen Chamberlain”, August 26, 1927, FO 405/255, p.52.。7月15日武漢國民黨舉行的中央委員會擴大全會也通過決議,決定“派遣重要同志前赴蘇俄,討論切實聯合辦法”[注]轉引自李云漢:《中國國民黨史述》第2編,臺北中國國民黨中央委員會黨史委員會,1994年,第837—838頁。。此后,隨著共產國際指責國民黨背叛革命,并支持中共武裝暴動,汪精衛事實上沒有再派代表赴莫斯科,國民黨與蘇聯的感情難以縫合。國民黨各派紛紛以“反共反蘇”為爭權奪利的工具。桂系李宗仁等人始而指斥11月17日張發奎、黃琪翔廣州政變有共產黨背景,繼則于12月4日國民黨二屆四中全會第二次預備會議上拋出“十條”提案,其中包括“第三國際對本黨范圍在停止宣傳活動以前,本黨當宣言與第三國際主盟之蘇俄絕交,并遣其領事出境”[注]《四次中央全體會議昨日開第二次預備會》,《申報》1927年12月5日。。當時輿論界有敏感者即指出,“李宗仁提議與俄絕交,乃系對汪一種反攻”,以抵制汪精衛主張取消南京國民黨特委會[注]《張發奎等組織南五省聯合政府對抗寧方》,《北京益世報》1927年12月8日。。在12月10日第四次預備會議上,已與汪精衛暗中合作的蔣介石直接提出所謂“革命未成功以前,一定要對俄絕交”的專案,并獲會議通過。美國情報部門認為,“最近國民黨對蘇俄的態度并非是向列強示好,而是桂系與汪精衛、蔣介石爭吵的結果”,李宗仁首倡“對俄絕交”旨在壓制汪、蔣,殊不知蔣介石搶走了李宗仁的風頭,其“仇俄”更勝一籌[注]“The Minister in China (MacMurray) to the Secretary of State”, December 30, 1927, RIAC, 893.00/9689.。

美國情報部門的分析并非無中生有。就在12月9日和10日這兩天,汪精衛幾次密電廣州的張發奎、陳公博等人,要求他們派兵圍捕蘇俄領事館,“將俄領驅逐,共黨一律拘拿”,并強調指出:“請兄等堅決反共,勿為敵人所笑,為親厚所痛,如反共見之事實,則各方諒解,必能有效也。”[注]《汪精衛發表之電文》,《申報》1927年12月13日。蔣介石不久也透露:他曾向汪精衛建議,“廣東能驅逐包庇共黨的蘇俄領事,第四軍調令北伐……則心跡自可大白于天下,否則總難釋疑。汪同志就密電張發奎,搜捕俄領署”[注]《蔣介石招待新聞記者之演詞》,《申報》1927年12月15日。。由此可見,汪精衛對俄絕交的主要動機是洗脫李宗仁等人指責汪派“勾結共產黨”的嫌疑。進而言之,國民政府在廣州起義之前就已決定對俄絕交,不僅僅是為了遏制蘇聯支持中共,也是國民黨各派以“反共反蘇”作為政治資本角逐權力的產物。不過,令蔣介石、汪精衛等人意外的是,對俄絕交的密電還未實行,廣州起義就爆發了。

在廣州起義期間,共產國際代表紐曼、謝苗諾夫和蘇聯駐廣州副領事哈西斯等人親臨指導,領事館的汽車插著起義軍的紅旗招搖過市,再加之外界謠傳所謂“共黨組織之人民委員會現設東山俄領事署內”“赤色革命工人軍械皆由俄領館供給”[注]楊奎松:《“中間地帶”的革命——國際大背景下看中共成功之道》,山西人民出版社,2010年,第182頁;《共產黨最高機關在廣州蘇俄領事館內》《赤色革命工人軍械皆由俄領館供給》,《晨報》1927年12月14日。,這一切均加劇了國民黨對蘇聯的仇恨。12月13日起義軍撤出廣州后,國民黨軍隊隨即包圍蘇聯領事館,槍殺了哈西斯等五名領事館人員,并逮捕總領事波赫瓦林斯基等人以驅逐出境。國民政府原打算“對俄絕交”案“嚴守秘密,直至實行時始發表,但廣州共產之變,使南京政府不得不發表其對蘇俄之態度”[注]《蔣介石宣稱封閉黨府治下之俄領館》,《北京益世報》1927年12月15日。,因而于14日公布了對俄絕交通令。廣州起義一定程度上加快了國民政府對俄絕交的進程,并成為后者的借口。

為使列強同情與支持對俄絕交,國民政府著力宣傳廣州起義是一場所謂“為俄人主使”的共產黨“殺人放火”的暴亂[注]《汪精衛發表克復廣州來往電》,《申報》1927年12月15日。。特派廣州交涉員朱兆莘在給當地領事團的照會中,誣稱十余名俄國人在陣地被擊斃,以隱瞞國民黨軍隊在蘇聯領事館逮捕并槍殺哈西斯等有違國際法的事實[注]“A Despatch from the Commissioner of Foreign Affairs for Canton”, December 22, 1927, RIAC, 893.00/9749; 《張發奎口述自傳》,第111頁。。蔣介石在上海記者招待會上公然呼吁:“我們既然要對俄絕交,便必須與各國一致來反對第三國際?!盵注]《蔣氏對粵變之報告》,《時事新報》1927年12月15日。國民政府還以防止上海、武漢出現類似廣州暴動的事件為由,派外交部次長兼江蘇交涉員郭泰祺、湖北交涉員甘介侯分別拜訪上海領事團首席美領事甘寧翰(Edwin S.Cunningham)、公共租界總巡約翰生(Hilton Johnson)以及英、法、日等國駐漢口總領事,希望各國協助國民黨封閉當地蘇聯領事館和國營商業機構,搜捕中、俄共產黨員[注]《寧政府實行對俄絕交》,《晨報》1927年12月17日。。

列強當然樂見國民政府與蘇聯斷絕外交關系,美駐粵總領事胡思敦興奮地認為“整個事件是莫斯科在中國推行世界革命的一個重大失敗”[注]“The Consul at Canton (Huston) to the Secretary of State”, December 17, 1927, RIAC, 893.00B/444.,雖然他從內部情報得知朱兆莘所謂“十余名俄國人在陣地被擊斃”為“擔心公開真相”的不實之詞[注]“The Consul at Canton (Huston) to the Secretary of State”, December 24, 1927, RIAC, 893.00B/456.,但并不打算予以揭露和譴責。上海領事團決定由工部局和中方共派警察對蘇俄領事館及通商機關實施警戒,并在蘇俄官吏及其家屬離滬時予以相當保護,同時“由中國當局會同工部局查明共產黨所在地,即由工部局派警逮捕,引渡于中國官廳”[注]《國民政府の対ソ連邦斷交の經緯について》(昭和2年12月19日),日本外務省編:《日本外交文書》昭和期I第1部第1卷,第946頁;《華洋協緝共產黨》,《晨報》1927年12月17日。。英、法、日等國駐漢口總領事也同意國民黨軍警在法、日租界和前英租界搜查蘇俄相關機構,逮捕共產黨員。英國甚至與武漢當局達成所謂“阻止共產黨和煽動家在漢口登陸”的合作意向,表示一旦得到中國偵探對進出港船只載有共產黨的通知,即派出一支海軍巡邏隊配合國民黨檢查。[注]“Telegram from Sir M.Lampson (Peking): Situation at Hankow”, December 20, 1927, Foreign Office Files, China: 1919-1980, Adam Matthew Digital, FO 371/12412, p.27.

在列強的支持下,國民黨統治區掀起一股反共反蘇的逆流,從12月中旬到1928年1月上旬,上海、武漢、廣州等地蘇俄領事館、遠東銀行等100多名俄人相繼離境,數百名革命者在租界內被捕,其中數十名共產黨人被國民黨殺害[注]“Consul-General Sir S.Barton to Sir M.Lampson”, January 19, 1928, FO 405/256, p.446; 《武漢軍警大索華俄共黨》《武漢槍決大批共黨》,《申報》1927年12月21日、24日。。對此,蘇聯外交人民委員齊契林向國民政府提出抗議,表示蘇聯從未承認“現在南京之所謂國民政府”,其對俄絕交照會沒有法律效力[注]《蘇俄掩飾對粵變之責任》,天津《大公報》1927年12月25日。。聯共(布)中央政治局也決定“將擁護國民黨軍閥的中國反革命分子(學生和其他人)逮捕和監禁起來”,直到華南的所有蘇聯公民被釋放為止,再將他們驅逐出境[注]《聯共(布)中央政治局會議第2號(特字第2號)記錄》(1928年12月23日),《聯共(布)、共產國際與中國革命檔案資料叢書》第7卷,第176頁。。蘇聯與國民黨的關系徹底破裂。

對于廣州起義及國民政府與蘇聯斷交的影響,英、美、日等國的看法不盡相同。日本《外交時報》認為,共產黨的廣州暴動雖然失敗,蘇俄布爾什維克也從中國各地被逐出,但“他們的運動一入潛伏狀態中,其根柢一定越益深厚。總之,在中國的一角,‘出現了蘇維?!?,‘實現了共產黨獨立的革命’這件事實,不問其成敗如何,的確是中國革命中一樁大事,值得我們重視的事件”[注]布施勝治:《從廣州暴動觀察中國革命》,《當代》第2編,1928年,第215—216頁。。日本內務省主編的《外事警察報》同樣提醒日政府,雖然共產黨的暴動未取得勝利,但共產國際不會停止對中國的“赤化”宣傳,而中國的國情又給予共產黨可乘之機,只要國民黨內爭不已、軍閥政治家們自私自利以及列強對華政策的步調不一致,就難保不會重現廣州暴動的事件[注]《廣州及び長沙に於ける共產黨の暴動》,《外事警察報》第67號,昭和3年1月,JACAR,A04010402500。。因此,日首相田中義一并未高估國民黨鎮壓廣州起義及對俄絕交對于遏制中國共產主義運動的作用,他公開表示,“今日南中國一帶,國民黨制大勢,在日本固佳”,但日本此時毫無援助蔣介石或國民黨之意,“至于所謂與俄國斷絕國交,但政府既未確立,實施乃地方問題,則能否稱為國交之斷絕,乃疑問也”[注]《田中之粵變談》,天津《大公報》1927年12月20日。。田中義一雖樂意看到國民黨平息廣州暴動,但更傾向支持得到國際承認的、以張作霖為首的北京安國軍政府。

與日本的謹慎態度相比,英、美兩國高度評價國民黨反共反蘇行動的意義。英國藍浦森在給外相張伯倫(Austen Chamberlain)的《中俄關系備忘錄》中指出,蘇俄政府在中國遭到了戰略性的失敗,沒有俄國人的介入,中國民族主義運動將從政治革命回歸其本位社會革命,因此可以說“中國的覺醒始于蘇俄陰謀的破產”[注]“Sir M.Lampson to Sir Austen Chamberlain”, December 28, 1927, FO 405/256, p.278.。璧約翰則向藍浦森建議,國民黨政府因暴力驅逐俄國人而尋求政治重建中可以依靠的外國朋友,既然俄國人走了,英國就是那個可以幫助國民黨或讓他們覺得安全有益的、可以依附的盟友[注]“Acting Consul-General Brenan to Sir M.Lampson”, March 7,1928 , FO 405/257, p.37.。美國人主辦的《密勒氏評論報》也提出,“俄共黨企圖以共產主義輸入中國,業已大失敗”,國民黨封閉俄領署及要求俄員離境,顯然表示“彼愿與英美為友而接受彼等之贊助是也”,假使列強能急起應和,“則西方制度在中國之前途當頗為光明”[注]《對俄絕交后之美報評論》,《時事新報》1927年12月26日;“Action of Nationalists Causes Curious Situation in Chinese-Russian Relations”, The China Weekly Review, December 24,1927, p.94.。

于是,1928年春節過后,美國駐華公使馬慕瑞(John V.A.MacMurray)赴上海謁見國民政府外交部部長黃郛,“詞意間極力表示與國民政府之好感”[注]《美公使昨日謁見黃外長》,《申報》1928年2月27日。。3月底,雙方達成解決1927年“南京事件”的協議,將事件完全嫁禍為“共產黨于國民政府未建都南京前所煽動而發生”。國民政府以道歉、賠償、懲辦“肇事者”,換得美方對美艦所謂“保護炮”“深為抱憾”,并同意適時修改舊約。[注]《中美兩國關于解決南京事件來往照會》,《外交部公報》第1卷第1期,1928年5月,第69—74頁。與此同時,藍浦森訪問廣州,廣東省政府主席李濟深同藍浦森隨訪香港,香港總督金文泰再回訪廣州,雙方親密互動,并就促進粵港關系問題交流意見。英方稱贊廣州當局對抑制工人運動和共產主義威脅的“貢獻”,同意粵港兩地警察在驅逐和引渡中共黨員方面密切合作。[注]“Sir C.Clementi to Mr.Amery”, March 8 and 15, 1928, FO 371/13200, pp.2-6, 27.藍浦森、璧約翰還在各自報告中興奮地表示:“廣州國民黨官員公開歡迎英國合作,這在幾個月前是不可想象的事情”[注]“Sir M.Lampson to Sir Austen Chamberlain”, March 1, 1928, FO 405/257, p.114.,“廣州的中英關系愈益好轉,與兩三年之前形成鮮明的對比”[注]“Acting Consul-General Brenan to Sir Austen Chamberlain”, March 21, 1928, FO 405/257, p.118.。簡而言之,經過廣州起義及國民政府對俄絕交,英、美政府與國民黨基于反共反蘇的共同目的,增進了相互間的關系。

然而需要指出的是,藍浦森、璧約翰所謂“中英關系愈益好轉”的論調并未得到中國輿論界的普遍認同,英、美等國與國民黨親近,并不意味著列強就贏得了中國人民的好感,可繼續維護其在華利益。如《廣州民國日報》告誡英國當局,“能保持英國遠東貿易之利益者,已不復為不平等之條約,能破壞英國遠東貿易之利益者,亦根本不在共產黨”,“吾人甚愿中英之間商務蒸蒸日上”,但必須以平等互利為基礎,只有廢除不平等條約,才是“中英國交敦睦之保證”[注]靜盦:《中英邦交將日篤耶?》,《廣州民國日報》1928年3月6日。。天津《大公報》也質疑“粵港間之中英交歡”的效果,指出:“中國所求于國際者,平等與互助耳。英國果從此以充分之同情,贊助中國極正當之國民運動,反英之舉當然停止。然此猶看未來之事實如何,今尚難斷言也?!盵注]《粵港間之中英交歡》,天津《大公報》1928年3月4日?!洞蠊珗蟆愤M一步指出,國民黨如果放棄以前“反對帝國主義之目標”,“周旋坫壇,茍求妥協,能否成功,殆不可必。而國民黨之招牌若被少數新軍閥竊負以趨,則名存實亡,為鬼弗靈,自不能再如從前受人重視”。在當今中國“官僚政客罪通于天,國民困苦與年俱進”的時代,對國家負責任者應徹底改造國內政治,而不是“惟務乞憐外人,希冀收回權利,甚至交歡他國,挾帝國主義者以自重”,否則“外人固不若是之易欺,而反動亦必異常之大”。內訌不絕,戰禍不已,“共產革命必然實現”。[注]《申論粵港關系與中國大局》,天津《大公報》1928年3月5日。

《大公報》作為民營資產階級報紙,雖對共產黨有偏見,但也認識到衡量中外關系的標準是中國的獨立平等而非反蘇反共。正是由于列強不能徹底取消對華不平等條約,而國民黨放棄反帝目標并被“少數新軍閥竊負”,他們才會成為中國人民反帝反封建革命的對象。廣州起義的失敗只是暫時的,中共將最終取得反帝反封建革命的勝利。

四、結 語

綜觀上述列強干涉廣州起義以及支持國民黨對俄絕交的過程,似可提出以下幾點看法。

第一,盡管中共在廣州起義前后的反帝行動十分謹慎,“對于租界、稅關、教堂及一切外人生命財產,不加妨礙”,但列強還是以未經證實的共產黨將襲擊外人的流言為借口,幫助國民黨鎮壓起義。這表明英、美、日等帝國主義國家的確仇視中國的共產主義運動,不會容忍中共領導的反帝反封建革命。廣州起義的失敗是中共照搬俄國“城市中心”的革命道路模式,進而遭到國民黨優勢兵力和在大城市有著較多利益的列強聯合打壓的必然結果。事后,中共中央在討論列強干涉革命的問題時,羅亦農提出“開展革命主要在西部省份……繞過整個沿海地帶和滿洲,使革命力量避免與帝國主義者發生嚴重沖突”。該建議雖未達到“農村包圍城市”的高度,但已對“城市中心論”提出質疑。不過,瞿秋白等人堅持“必須盡最大努力在像上海和天津這些工人集中的大城市里開展工作”[注]《米特凱維奇給共產國際執行委員會的信》(1928年1月),《聯共(布)、共產國際與中國革命檔案資料叢書》第7卷,第284—285頁。,而共產國際在總結廣州起義失敗的教訓時也更強調“工農之中預備的工作不充分”等因素,并主張通過“各國共產黨對中國革命的贊助”,要求本國政府撤回駐華海陸軍,來反對列強鎮壓中國革命的政策[注]《共產國際關于中國問題的議決案》(1928年2月25日),《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4冊,第762—763頁。。因此,中共雖糾正了“左”傾盲動主義錯誤,但并未改變“城市中心”的革命模式,這是后來李立三提出“會師武漢”的“左”傾冒險主義錯誤,紅軍在長江中游流域與列強駐華海軍發生武裝沖突的一個重要原因[注]參見周斌:《1930年中共推行“會師武漢”計劃期間與列強的局部沖突及其影響》,《近代史研究》2017年第5期。。

第二,雖然廣州起義遭到列強的干涉,但不能因此否認中共實行正確而務實的反帝策略的必要性。一方面,英、美、日等列強國力強盛,其“在華勢力已成中國權勢結構之一部”[注]羅志田:《亂世潛流:民族主義與民國政治》,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年,第3頁。,弱勢的中共要推行反帝革命、以武力直接對抗列強,并非明智之舉;另一方面,列強也不能隨心所欲地干涉蘇維埃革命,總要借助“護僑”等名義。據時任廣州蘇維埃政府外交委員的黃平晚年回憶,當時紅軍發表過一個對外宣言,“據我記得的,是取消一切不平等條約……準備在平等基礎上同外國建立貿易和外交關系”[注]《黃平對廣州起義的回憶(記錄稿)》,《廣州起義資料》下冊,人民出版社,1985年,第46頁。。然而,此說法查無實據,更可能是黃平內心的一個想法,認為該宣言有助于減少列強干涉廣州起義的借口。黃平的想法并非毫無道理,早在國共合作時期,國民革命軍就曾發表保護“不妨礙國民革命之行動及作戰”的外國人生命財產并警告列強保持中立的“對外宣言”[注]韓信夫、姜克夫主編:《中華民國大事記》第2冊,中國文史出版社,1997年,第495頁。,一定程度上保證了北伐戰爭的順利進行。解放戰爭時期,毛澤東、朱德也以解放軍的名義發表《宣言》和《布告》,聲明“反對任何外國幫助蔣介石打內戰”“同外國訂立平等互惠通商友好條約”“保護外國僑民生命財產的安全”等[注]《中國人民解放軍宣言》(1947年10月10日),《建黨以來重要文獻選編》第24冊,中央文獻出版社,2011年,第424頁;《中國人民解放軍布告》(1949年4月25日),《建黨以來重要文獻選編》第26冊,中央文獻出版社,2011年,第327頁。,有力地制約了美、英兩國干涉革命的圖謀。因此,中共在廣州起義前夕制定的暫不妨礙“租界、稅關、教堂及一切外人生命財產”的策略是正確的,所欠缺的是以“對外宣言”擊破列強所謂共產黨將襲擊外人的謠言。這也反映出反帝革命的復雜性和長期性,中共在實現民族獨立的過程中,制定兼顧黨的民族解放理想與現實步驟、結合革命與外交、區分帝國主義者與外國人民的反帝政策和策略,是十分必要的。

第三,國民政府對俄絕交的直接原因并非蘇聯領事館參與了廣州起義,而是起義前夕國民黨各派以“反共反蘇”作為政治資本角逐權力的產物,廣州起義加快了國民黨對俄絕交的進程,并成為后者的借口。國民黨之所以大肆宣傳廣州起義是一場所謂“為俄人主使”的共產黨“殺人放火”的暴亂,無非是推卸其鎮壓共產黨并與蘇聯斷交的責任,獲得列強的同情與支持。因為列強一直以來片面地認為中國的共產主義運動“受俄國鼓勵”,是外來的,而不是中國民族主義發展的內在要求。即便美、日等國內部有人提出廣州起義是“中國革命中一樁大事”,中國國情給予共產黨發展的機會,甚至建議給予中國絕對平等地位,“此乃中國拋棄共產主義應得之代價”[注]《對俄絕交后之美報評論》,《時事新報》1927年12月26日。,但列強還是不愿正視其對中國的壓迫,乃是中共誕生和共產主義運動興起的原因之一。盡管列強支持國民黨鎮壓廣州起義及對俄絕交,增進了與國民黨的關系,但并未贏得渴望民族獨立的中國人民的好感,當然也不能改變中國革命勝利的方向以及它們被逐出中國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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