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世里的初見

張培勝

火車上，陌生的人流，寂寞的時光，總是把人的煩心挑動起來。于是，鄰座的人和我聊起天來，我也坦然回應著。火車奔馳向前，他從現在聊到過去，甚至聊到他的愛情，聊到他的人生感悟。我不設防地聽著，內心深處，塵埃處的寂寞消散，他也分享我的快樂和憂傷，臨別時，我們彼此還留了電話，這次相見是緣，也是心底的某根脈絡相通。

走在街邊，一個大媽拎著大包小包，吃力地往前走。我走上前，對大媽說：“我幫你拿吧。”大媽感激的目光注視著我，突如其來的溫暖，怎不讓人心疼。我解釋因為同大媽同路，順便提點東西，沒事。陪大媽回到家，她看著我往相反的方向行走，才知道，我的那番心，在這個秋風里散著清香，直抵心靈。一個詞跳在她心間：善良。

急急地趕著進車站，我要坐的班車要開了。可是，車站長長的檢票隊列，何時是盡頭？心中著急也沒用，我擠到前頭，向檢票員說明情況，后面的人大聲嚷：“排隊呀！”我尷尬地站在那里，任憑風吹過臉上的汗珠，是退是進？真不好辦。這時，站在最前面的小女孩對我說：“大哥，你急著上車吧？你站我前面。”得到檢票員的默許，我不好意思站進隊列，心里滿是歡喜，滿是感激。進了站，我小跑著上車，還不時回頭想記住那個小女孩的臉。

在西南少數民族村寨，成年男子在地里割稻谷，一根一根稻谷在他手中跳躍，黑黑的皮膚，略彎背腰，看得出男人的擔當。一個七八歲樣子的男孩，衣著破舊，站在田邊大聲喊：“阿爸，我今天又撿了三個塑料瓶。”男人在田里笑，男孩舉起塑料瓶不停地揮。我把手中的塑料瓶給他，他驚喜地看著我，用不規范的普通話，對我說“謝謝！”那一刻，一股暖流直達我心間。我想，無論生活有多灰暗，總有明亮的東西在，人生不絕望。

普通的日子，塵世里的初見，不用在日記里留下心情，也不用聲像里存下痕跡，它就悄悄存在心底的某個地方，像書柜里的那些書，落滿歲月的塵埃，可是，陽光一過，微風一拂，微塵曼舞。

你靜靜地坐在椅子上，內心深處的點點記憶正向你走來，純樸自然，溫暖如春。張愛玲說過，因為愛過，所以慈悲；因為懂得，所以寬容。面對復雜，心懷簡單，我們看到人性的善，保持歡喜，樂觀地走完一生。無論你的財富有多少，無論你的地位如何，都不應該欠缺一顆歡喜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