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紅霞
(長江大學 文學院,湖北 荊州434023)
漢語程度量作為漢語量范疇的一個子范疇,近年來語言學界對其的研究已經取得了豐碩的成果,但也存在著些許的不足。本文主要從宏觀和微觀兩個視角梳理漢語程度量的研究。
語言學家對量范疇程度量的整體把握,主要是從大處著手,把握程度量的定義、性質、表達方式及根據不同的標準劃分程度量的量級。
量范疇的概念,最早出現在哲學領域,后被引用到了語言學界。關于量范疇的起源,最早應追溯到畢達哥拉斯學派①。后從柏拉圖②、亞里士多德③、黑格爾④、康德⑤等在其著作的論述中可知,西方哲人們已經逐步認識到了量范疇的本質及特征。中國哲人中,最早對量范疇有樸素認識的是老子,老子《道德經》里有:“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
萬物”。程度量,即人類對客觀世界中事物或事件等所具有的性質、狀態等通過客觀比較和主觀認定的方式而得出的一個量范疇⑥。學者對量范疇程度量的認識,由最初的模糊觀察、朦朧探索逐步到清晰認識。語言學界關于程度量的研究,西方亞里士多德③指出:“每一個不是復合的用語,或者表示實體、或者表示數量、性質、關系、地點、時間、姿態、狀況、活動、遭受。”亞氏對其做了大略的解釋,指出性質的例如“白的”“通曉語法的”等屬性;中國語法中關于量范疇程度量的研究,始于馬建忠[1](P138-142),后20世紀現代語法八大家中的黎錦熙[2](P138-141)、呂叔湘[3](P146-149,352-370)、王力[4](P131-132)、朱德熙[5](P263-273)逐步認識到了漢語量范疇程度量的存在,從程度量的表達方式、分類及量級等方面進行了探討。但是在早期,學者對程度量的定義還比較模糊,承認其存在,但是對程度量的邊界認識還不夠清晰。朱德熙[5]1956年在參看龍果夫《現代漢語語法研究》[6](P147)的基礎指出:“形容詞的簡單形式表示的是單純的屬性,形容詞的復雜形式表示的屬性跟一種量的觀念或是說話的人對于這種屬性的主觀估價作用發生聯系。”其區別主要在于前者表示的是性質,后者表示的是這種性質的狀況或情態。為了解釋這種現象,朱德熙提出了現代漢語形容詞中的性狀范疇,即性質與狀態兩種概念的區別構成一個語法范疇。語言學界認為,朱德熙是漢語史上提出性狀范疇概念的第一人。
朱德熙提出性狀范疇之后,后來的語言學者對其定義的闡釋進一步的擴寬和向外延展,如丁聲樹[7](P50)在談到形容詞的修飾語時指出:“形容詞表示性質或狀態,形容詞的修飾語主要是說明這種性質或狀態的程度。”學者們在對程度量進行定義時,往往選擇的是一種廣義的量范疇概念,即數量詞和非數量詞都可以表示的量。關于程度量的概念,我們比較認同趙軍⑥在前人的基礎上對程度量概念的總結。
程度量的性質,即程度量的量性。語言學家們對漢語程度量的認識從朦朧到逐步清晰的過程中,對其進行了詳細的總結。
站在不同的角度對程度量的量性進行了歸納:依據形容詞能否加程度副詞分為非定量和定量[8](P13-26);依據積極形容詞及消極形容詞分為數值記量與非數值記量[9];依據形容詞的參照是客觀事物還是說話人心中的某種標準分為客觀量或主觀量[9];依據不能用“稍微、比較、更、最”等表客觀量程度詞修飾的叫定量形容詞[9];依據能用“稍微、比較、更、最”等表客觀量的程度詞修飾的叫非定量形容詞[9];依據形容詞能否與程度詞搭配分為彌散量與固化量[10];依據詞本身有無任何量的標記分為隱性量與顯性量[10];依據是性質形容詞、狀態形容詞還是變化形容詞分為靜態量與動態量[10];依據程度量在概念內涵上靜態情狀和動態情狀所表現出來的量性情景分為靜態恒定量及動態變化量[11];依據是重疊式狀態形容詞顯示其基式的高量級稱為高量[12]。依據形容詞的內部語義有無明確的界限和關節點分為連續量和離散量[13];依據以另一個量作為參照的對象稱作參照量,依據人的主觀意識滲透到語言中產生主觀期待稱作期待量[14]。
除此之外,還有學者指出能直接做定語、修飾“程度”的可定動詞,其語義特征為(+程度),絕大多數程度動詞都是平時可受程度副詞“很”修飾的心理動詞。少數是平時不能受“很”修飾,但可受“徹底”或“完全”等詞修飾的心理動詞。還有少數是非心理動詞。其中有些平時可受“很”修飾[15]。
對漢語程度量量性的探討,張國憲是談論最全面的,他前后三次從不同的角度,運用不同的研究方法,對程度量的量性進行了深入的研究。
程度量在語言中的表現形式形容無處不在,呂叔湘在《中國文法要略》[3](P146-149,352-370)“表達論:范疇”,第九章中指出:“我們說深淺就是程度的差別。其實程度的差別也就是數量的差別;只要有測量的標準,程度也是可以用精確的數字來表示的”。從呂叔湘精辟的見解中我們可知,呂叔湘是認為只要有量的標準,量可以通過不同的形式表現出來的。在語言中,程度量可以通過詞匯、句法手段、修辭、語氣等多種形式表現。
1.詞匯
詞匯方面,程度量可以通過副詞、形容詞、數量詞、虛詞、助詞等表現,語言學界對程度量通過副詞及形容詞體現探討的最多。
(1)副詞,呂叔湘、王力、丁聲樹、趙元任等先后都對其探討過,呂叔湘指出:表程度不高,可用副詞如“還”“稍微”等;表示程度很高,可用副詞如:“挺”“老”“特別”[3];王力指出:描寫人物的狀態時,若要描寫其的程度,還得加一個副詞在此描寫詞(或偽語)的前面[4]。
(2)形容詞,呂叔湘、朱德熙、石毓智等前后進行了相關的論述,朱徳熙指出:形容詞的簡單形式(單音節形容詞和一般的雙音節形容詞)和復雜形式(重疊式、狀態形容詞、程度副詞+形容詞、又A又B)在程度量上存在著差異,狀態形容詞、“程度副詞+形容詞”都是很明顯地包含著程度量,而絕對的性質形容詞(如“真、假、錯”等詞)在意念上沒有量或程度的區別[5]。
(3)名詞,張誼生指出:現代漢語中的相當一部分名詞及名詞性短語的語義中也包含著或蘊涵著一定幅度的量度義,而且,在一定的語言環境中,部分名詞還可以臨時獲得量度義,所以,這些具有量度義的名詞同樣也可以受到程度副詞的修飾[16]。如張誼生在列舉的如“關鍵(最關緊要的部分)”“實質(事物最本質的屬性)”等是蘊涵量度義的名詞。
(4)動詞,程度動詞方面尹世超指出:程度動詞的語義特征為[+程度],絕大多數程度動詞都是平時可受“很”修飾的心理動詞,同時也包括部分非心理動詞(如“適合、適應”)[15]。
(5)數量詞,呂叔湘指出:表程度不高,可用數量詞,最普通的是“有點”(有些);表示程度很高,可用數量詞,如“十分”“萬分”[3]。丁聲樹指出:有些性質的程度是能用數量來表示的,如:“這段布三尺長”[7]。
(6)虛詞,高名凱對其進行過深入的研究,他指出比較量度的語法范疇,我們叫作比詞。在古文中,表示差級的方法:加上虛字“更”“益”“愈”“尤”或加“于”于所比之后;表示極級的方法:加上虛詞“最”或“最為”“至”“極”“絕”“舒”。表示量的漸次的差別,是漸詞,表示程度的深淺的,又可分為頗詞和稍詞。古文頗詞:頗、孔、太(泰)、甚、大;口語頗詞:很、得很(的狠)、滿。稍詞分為古文稍詞和語稍詞。古文稍詞:稍、差、寢(浸);口語稍詞:略、稍(稍微)。表示程度的急慢的,又可分為速詞和緩詞。速詞也有古文連詞和語速詞。古文速詞:速、急、亟、疾、立;口語速詞:快快(快,趕快)、馬上、立刻頗詞有。古文頗詞和口語頗詞。緩詞有古文緩詞和語緩詞。古文緩詞:緩、徐徐(徐)、漸;口語緩詞:慢慢、漸漸[17](P263-273)。
(7)助詞,高名凱主要探討了“得”與程度的表示,“得”字除了表示結果體、可能、應然外,還有用以表示程度的。如文中提到的例子:“看了他一眼,臉沉得要滴下水來。(《駱鴕祥子》第1頁)[17]。”例子中的助詞“得”就有很強的程度性。
(8)否定詞,高名凱在《漢語語法論》中指出,表示程度很高,可用副詞,然后用“不”字否認[17];李宇明也曾專門論述了程度與否定的關系[18]。
2.句法手段
漢語程度量的表達,形容詞在句中所處的位置不同,表達的程度就不同,形容詞充當謂語、補語、狀語、賓語及特定的句法形式都可以表示程度。
(1)謂語,雙音形容詞充任謂語的句子,就結構說,謂語是形容詞性的;就意念說,表示的是估價意義。例如:北京是美麗的。(老舍:《我熱愛新北京》)[5]
(2)補語,形容詞除了做修飾語和謂語之外,還有一種功能,即放在動詞(或形容詞)之后表示動作的狀況或程度。例如:“他寫得(的)好”。
(3)賓語,形容詞或動詞前邊加上“個”變成體詞性結構以后充任的賓語叫程度賓語,程度賓語表示程度高,主要有以下幾類:“個”+形容詞、“個”+不停(不了,不休,沒完……)、“個”+成語[19](P121-122)。
(4)定語、謂語、狀語、補語句法位置不同,程度量也不同。朱徳熙指出:基式是單音節形容詞(A),重疊形式是“AA兒得”及基式是雙音節形容詞,重疊式為“AABB”和“A里AB”形式,這兩類重疊式所表示的程度的深淺跟它們在句子中的位置有關系。大致說來,在定語和謂語兩種位置上表示輕微的程度,在狀語和補語兩種位置上則帶有加重或強調的意味[19]。
除此之外,句法形式也可以表示程度量。如:句法手段:在古文中,表示差級的方法:“較(比,比較)……為……”之形式;表示極級的方法:用“……為……最”的形式[17]。
3.修辭方面
修辭方面,表示程度很高,或用典型的事物來比擬,如:一個白的似雪,一個黑的似鐵;或用結果來襯托,如:哥哥救我一救,餓殺鐵牛也;或用比較或者是假設來表極致,如:哪天也沒有今天冷;或用含蓄表極致,如:這一筆真是說不出的妙[3]。
4.語氣方面
語氣方面,表程度很高,可用感嘆語氣“好快!一混就是十二年!”[3]
除此之外,程度也可以用比較來表示,如:“這棵樹跟屋頂一樣高”[7]。姚占龍曾探討了對漢語程度量的五種主要表達方式詞語、“有+名”“副+名”“就”以及狀態形容詞[14]。
程度量量級的劃分,一直是語言學界密切關注的一個問題。歷年來,大批語言學者對其做出了不懈的努力,從馬建忠開始,學界對量級的劃分就從不同的角度做過嘗試,其中對形容詞及程度副詞量級的探討最為充分。
形容詞方面,馬建忠《馬氏文通》:“凡色相之麗于體也,至不齊也。同一靜字,以所肖者深淺不能同一律,而律其不一,所謂比也。象靜為比有三,曰平比,曰差比,曰極比。[1]”由此可以看出馬建忠認為,形容詞的程度深淺程度不同,并將形容詞的量級劃分為:平比、差比、極比三個層次。趙元任在《漢語口語語法》中把形容詞的比較級分為五等:同等、較勝、較差、最高、反最高[20](P302-305)。李宇明對形容詞的級次問題討論的最為充分及徹底[21](P35-49),探討了性質形容詞的絕對級次、狀態形容詞和形容詞重疊式的級次、形容詞的相對級次等問題。性質形容詞的絕對級次分為:最級>挺級>相當級>參照級>較級>點級;狀態形容詞是用詞匯手段表達的挺級或相當級;形容詞重疊式的級次中單音節重疊,有減輕程度的作用,雙音節重疊有加重程度的作用;重疊式伴有兒化現象,比沒有重疊的兒化形式所表達的程度稍減。形容詞的相對級次包括橫向、縱向、偏離相對級次,橫向相對級次和縱向相對級次都可分為5個級次:最高級>較高級>原級>較低級>略微級,偏離相對級次分為3個級次:強偏離級>一般偏離級>弱偏離級。
程度副詞方面,黎錦熙在《新著國語文法》[5]中將數量副詞分為三種,其中一種是表示程度的數量副詞,表程度的數量副詞又被細分為四項:表估量、表比較(平比、差比)、表極點(極比、泛說)、表過甚。馬真把程度副詞所表示的量級劃分為:程度深和程度淺兩大類[22]。周小兵把絕對程度副詞所表示的程度量劃分為三個等級:程度過頭、程度高、程度低[23]。此后,張桂賓、張誼生、藺磺等都對程度副詞的級次問題進行了探討。如張誼生將相對程度副詞和絕對程度副詞各分為四個量級。相對程度副詞:最高級>較高級>比較級>較低級;絕對程度副詞:過量級>極高級>次高級>略低級[24]。
語言學界對漢語量范疇程度量微觀方面的研究,主要是從個案入手,關注地方方言中的程度量或是從文學形式、文學體裁或從成語等切入,考察特定中的程度量,并從內涵到外延延伸。
漢語中的程度量,不僅表現在普通話之中,一些地方發言中,程度量也體現的非常充分。語言學家從地方方言出發,考察其地方語言中的程度量情況。我國有七大方言區,各大方言地區,語言學者都不同程度地考察了方言中的程度量。
1.北方方言細分為西南方言,華北、東北方言,西南方言,江淮方言。西南方言中,陳淑梅、盛銀花、熊一民、張志華、符德江探討了鄂東、安陸、武漢、羅田、秀山方言中的程度量。對西南方言的研究,或區分方言里的狀態形容詞及性質形容詞的不同表現形式,性質形容詞的絕對程度及性質形容詞的相對程度[25];或考察方言程度范疇的手段:程度副詞,狀態形容詞,程度補語[26];或研究方言長音結構的語法意義[27];或觀察方言中的主觀大量形容詞[28];或研究詞類如名詞、動詞、形容詞、量詞的重疊形式、意義和句法功能[29]。華北、東北方言中,方梅、郝佳璐、周翠英、辛永芬、宗守云、姜天送、冀芳、孫慶波、白蘭,或從口語、兒化角度,或從表達程度手段角度(形容詞重疊、程度副詞、狀態詞法),或從形容詞的量與感情色彩的角度出發探討了華北、東北發言中的程度量。其中,宗守云指出張家口方言輕量程度副詞“可”具有逆轉性和趨利性[30]。姜天送在《東北官話量范疇研究》中指出狀態形容詞根據話語交際中感情色彩不同,分褒義、貶義兩種[31]。西北方言中,白麗媛考察了寧武方言中程度義表達方式重疊表示法、狀語表示法、補語表示法,以及其他如重音、語調、添加語氣詞等語法手段表示程度[32]。
2.吳方言中,研究較為充分的是南通話,張穎煒多次研究了南通話里的程度副詞,張穎煒在其論文中相對完整地概括了南通話程度副詞體系,分兩組討論了絕對(極高級/過量級)主觀程度副詞及絕對(次高級)客觀程度副詞[33]。此后,張穎煒又先后在學術期刊上探討了南通話程度副詞“蠻”[34];“沒魂”“沒根”[35];“交關”和“稀”[36]。
3.湘方言中,程度量的表達相對豐富,如考察長沙方言中的程度副詞[37](普通程度副詞、專用程度副詞,特色的程度副詞);沅江方言中形容詞重疊式[38](完全重疊式和不完全重疊式)。除此之外,周顯英研究現代漢語方言桃源話的程度范疇,主要包括桃源話程度范疇的語義特性、桃源話程度范疇的次范疇、桃源話程度范疇的表現形式[39]。劉柳將新寧方言的副詞作為研究對象,將其分為限制性副詞、描摹性副詞和評注性副詞三大類[40]。
4.客家方言中,盧惠惠考察了南康客家話中的程度表達方式,可用主觀標記詞“系”“子”標記程度量的增減[41]。
5.閩方言中,林麗芳從構成、分布和功能以及語用特點上討論動詞重疊式和形容詞重疊式對意義程度變化的影響[42]。楊秋影就構詞重疊而言,探討泉州話的構詞重疊涉及名詞、形容詞、動詞和副詞[43]。
6.粵方言中,彭小川認為謂詞性“形+名”組合有如下特點:不具類推性、程度量級有趨大的傾向、一般不具有形容詞的重疊功能[44]。
語言學家從不同的角度或全面概括地方方言中程度量的性質、表達方式、量的感情色彩、程度量級、語法功能;或個別歸納,其中對程度副詞歸納、形容詞重疊形式的歸納最為充分。
語言學者研究成語中的程度量,主要有兩條途徑:一是向內探究成語內部的程度量;二是向外探究句中成語的程度量性特征。
向內探究成語的程度量的主要有蕪崧和萬妮。蕪崧和萬妮歸納了四種形式的性狀(程度)大量:表示動作行為程度高、表示事物性狀程度高、大量中的極量及沒有邊界的大量[45]。萬妮還將成語中的大量中的性狀(程度)大量細分為:表示人的屬性方面(思想、性格、品質等)的程度大量;表示事物屬性的程度高的量[46]。
向外探究成語的程度量性特征的主要是胡斌彬。胡斌彬在《漢語謂詞性成語功能研究》中指出:在最常用的500個謂詞性成語中,謂詞性成語受相對程度詞(相對最高程度詞“最”,相對高量程度詞“更加”“更”“更是”修飾,相對中量級“較”“比較”“較為”,相對低量級程度詞“稍”“略”“稍微”“略微”)和絕對程度詞(絕對超量程度詞“太”,絕對極量程度詞“極”“極其”“極為”,絕對高量程度詞“非常”“十分”“很”,受絕對低量程度詞“有點(兒)”“有些”的情況。同時,胡斌彬還探討了謂詞性成語的量性特征及分類情況[47](P89-111)。
目前,學界對漢語程度量的研究已經取得了可喜的成果,主要包括從漢民族共同語(普通話)、方言等出發研究程度量,但是從文學體裁研究程度量的專著及論文還十分有限,從目前來看,相關學者也開始試著從這方面突破。
詩歌方面,蕪崧、劉盼根據李清照詞作中的量范疇根據宿主不同分為物量、動量和性狀程度量,并歸納了李詞用形容詞描寫性狀程度大量的詞句[48]。
小說方面,穆冬霞分析了《型世言》中程度副詞的功能,并根據王力對程度副詞的分類歸納了很好的書,擬法本小說集中的相對程度副詞及絕對程度副詞。將《型世言》中的心理動詞程度量的表現形式分為三種:通過絕對程度副詞在句中作狀語修飾心理動詞,從而達到限定心理動詞的程度量;通過相對程度副詞在句中作狀語修飾心理動詞,從而表現心理動詞程度量在原有基礎上的變化;通過程度副詞作補語表現心理動詞的量級,作補語的程度副詞一般是表示量級極高或量級過度的程度副詞,表示人的某種心理狀態達到極限[49]。
散文方面,續珍在對《戰國策》中程度副詞進行客觀界定分類的基礎上,對其所隱含的比較義做了簡要探討。續珍指出遞度程度副詞表現出來的比較義最強,過度程度副詞次之,甚度、適度和微度程度副詞的比較意味相對弱一些,極度程度副詞和表程度接近兩類程度副詞比較意味最弱[50]。
經過對程度量的相關研究整理可知,語言學界從多方面、多角度對程度量進行了研究,除了以上提出來的角度外,學者們還考察翻譯、教學中程度量的情況。關于漢語中程度量,學者們的研究已大有成果,得出了許多創設性的結論,但是從前人的論述中,我也發現了今后一些努力的方向:
1.方言中程度量的研究還沒有成體系,還有進一步的發展空間。我國地大物博,有七大方言區。七大方言區中,各地區的語言又具有自己的特色,前人對方言中程度量的研究,還比較零碎,只是一些片段性的,所以對方言中程度量的研究還有一定的拓展空間。
2.對成語、文學體裁中程度量的研究,是最近幾年新的研究趨勢,一些語言學者已經對其作出了一些嘗試,但是研究的還不夠深入,還有進一步扣展的空間。
注釋:
①畢達哥拉斯學派提出了“數”作為世界萬物的本源。陶濟.歐洲哲學史著名命題史話[M].北京:北京出版社,1989.
②柏拉圖提出了數量范疇的概念。(古希臘)柏拉圖(Plato).柏拉圖全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6.
③柏拉圖提出了量范疇系統。柏亞里士多德.范疇篇·解釋篇[M].北京:生活 讀書 新知三聯書店,1957.
④黑格爾在《邏輯學》中談到了量范疇的概念。黑格爾.邏輯學[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9。
⑤康德對量范疇進行了分類。康德.判斷力的批判[M].北京:商務印書館,1964.
⑥程度量是事物或事件中性狀的量的簡稱,本文采用趙軍對于程度量的定義。趙軍.現代漢語程度量及其表達形式研究[D].華東師范大學,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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