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周勇
母親因病住院,我在醫院照顧時,發現她的睡姿很特別:別人都是仰面正躺,唯獨她是側臥,雙手交叉放在胸前,呈環抱狀。因此,輸液的時候,護士幾次把她的右手拿開,可是,過了一會兒,她又會不知不覺地往胸前靠去。我跟她生氣:“媽,你就不能好好配合一下嗎?你不舒展開身體,等下漏針可就麻煩了!”
母親像做錯事的孩子一樣紅著臉討好地笑著說:“好,好,咱兒子說得對,我聽兒子的!”
沒想到,過了一會兒,母親忽然幽幽地嘆了口氣,說:“這仰面躺著睡覺,我怎么就是感覺不自在呢?”
我關切地問:“為什么會這樣呢?”
母親爽朗地笑了:“還不是因為你啊!”
見我疑惑不解,母親開心地解釋道:“你小時候可愛哭了,尤其到了晚上,能一夜哭到天亮。后來,我發現,只有側躺著睡,把你緊緊摟在懷里,你就會慢慢安靜下來,時間長了,我也就養成了這個習慣。過了兩年,有了你妹妹,雖然她不像你那樣愛哭鬧,但我已經習慣了摟著孩子睡覺,每到那時,我就會感到特別滿足和心安!”
聽完母親的話,我的心猛然一驚,眼眶也濕潤了。原來,在不經意間,母親對我的愛,已經成了一種習慣!
我不禁想到了自己:我一直腸胃不好,有便秘隱疾,老中醫說多喝蜂蜜柚子茶能有效改善體質,妻子知道后,每天早上都會給我做一杯蜂蜜柚子茶。有一天,我跟妻子因為一件小事吵了起來,后來越吵越兇,一個晚上,我們都不說話。可是第二天早上,妻子還是習慣性地到廚房為我做了一杯蜂蜜柚子茶,似乎完全忘了和我生氣的事。那一刻,我很感動,馬上和妻子主動和解了。
后來我問妻子,怎么跟我吵架還給我弄茶?妻子如夢方醒:“哦,有嗎?”然后她愣了一下,撲哧笑了:“哈哈,那已經成了一種習慣了!”
剛生下兒子那會,因為妻子的奶水不足,我們只好給他買奶粉沖了喝。一天,我正用湯匙給兒子喂奶,妻子和母親在旁邊幫忙,忽然,妻子咯咯咯地笑起來,她說:“我發現一個很有趣的現象,你在給兒子喂奶時,口型也張得跟他的一模一樣!”
“是嗎?我怎么沒有發現?”
這時,一旁的母親指著妻子笑著說:“還說人家,你還不是一樣,喂孩子的時候自己的嘴也張得大大的!”聽完,我和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
愛的習慣,在親人之間傳承、蔓延、流淌,是那樣的溫馨美好!母親對孩子的愛、妻子對丈夫的情,此番場景,也許你似曾相識,也許你正在經歷。這樣的愛,看似平平淡淡、司空見慣,甚至可能身處其中卻渾然不覺,但再回味,卻暖人心田、幽遠彌香。因為,當愛成為習慣,才是愛的最高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