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甲農民武裝起義：赤色星火映沅澧

曾世平

1927年9月10日，常德縣（今常德市鼎城區）文甲區爆發了由中國共產黨組織領導的農民武裝起義，打響了湘西北地區武裝反抗國民黨反動派的第一槍，并自此揭開了沅澧大地土地革命戰爭的序幕。

★挫敗與鮮血的警醒

大革命進行到1927年，反革命勢力兇相畢露，揮舞著屠刀向革命群眾的頭上砍來。4月12日，蔣介石在上海發動反革命政變；4月15日，李濟深奉命在廣州“清黨”；5月21日，反動軍閥許克祥在長沙發動馬日事變；7月15日，汪精衛在武漢叛變革命。曾經充滿革命生機的南中國大地頓時殺氣騰騰，血雨腥風。

從一開始，常德縣高漲的革命運動就被湖南反動當局視為眼中釘肉中刺。長沙馬日事變后第三天，也就是5月24日，許克祥指使常德駐軍熊震旅部制造了慘絕人寰的常德縣敬日事變。一天之內，全縣一半以上的共產黨員倒在了血泊之中，9名縣總工會執行委員長被殺害4名，12個區農民協會正、副委員長被殺害11人，農協骨干與會員被殺害200多人，共死傷革命民眾600余人。一時間，常德城鄉籠罩在一片白色恐怖之中，土豪劣紳變本加厲地反攻倒算，方興未艾的大革命被血腥鎮壓下去了。

無數共產黨人和革命群眾的鮮血，使中國共產黨人徹底認識到工農武裝和軍事斗爭的極端重要性。1927年8月18日，中共湖南省委根據中共中央八七會議決議，擬出了一個全省暴動的具體計劃，即將全省劃分為湘東、湘南、湘西和湘西南4個區域，分別以長沙、衡陽、常德、寶慶為中心，同時組織暴動。

轉入地下的中共常德縣委很快作出了發動文甲區農民武裝起義的決定，并派楚材黨支部書記戴修文回家鄉文甲區組織與領導武裝起義。

★獵槍與梭鏢揚戎威

1927年9月初，楚材黨支部書記戴修文回到文甲區，秘密聯絡到隱蔽在山中的原文甲區農民協會委員長、地下黨員徐炳初和原文甲區農民協會宣傳委員、萬壽山鄉農民協會委員長潘人安，然后分頭串聯萬壽山、古城山、楓梓洞、落伽寺等鄉的青壯年農民300多人，組成文甲區農民起義軍，戴修文任起義軍總司令，徐炳初任副總司令，曾當過兵的潘人安，任武裝總指揮，各個分隊隊長由原農會骨干擔任。起義隊伍建立后，他們加緊訓練和準備軍械，并與中共常德縣委共同研究、周密策劃行動計劃，決定利用9月10日中秋節部分敵人回家過節而兵力不足的時機，舉行武裝起義，攻打駐扎在落伽寺的區公所和團防大隊。

9月10日清晨，戴修文站在文甲區萬壽山的最高處發出起義信號，埋伏在6個山岔的300多名起義人員，手持老式步槍、獵槍、梭鏢或大刀，像離弦的箭沖向落伽寺。徐炳初身佩獵槍沖在前面，潘人安肩扛一支老式步槍指揮隊伍前進，戴修文在后面督陣。起義隊伍很快就把落伽寺團團包圍，反動團防大隊長張仕元聞聲從屋中跑出來。有個起義戰士立即告知徐炳初：“他就是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張仕元。”徐炳初眼明手快，抬手朝張仕元就是一槍，張仕元立即斃命。幾個團丁見勢不妙，沒命地逃走了。起義軍沖進區公所抓住了渾身發抖的印花稅稅務局長張國政，并搗毀了反動區公所。起義軍乘勝前進，向不法豪紳進攻，先后沖擊了楊子君、李雪廷和段禮堂的莊園，沒收其錢財，散發給窮苦農民，還放火燒毀了楊子君的莊園。

起義告捷，起義軍聲勢大振，人民群眾紛紛加入起義軍，隊伍很快發展到1000多人。當天下午，起義軍總司令戴修文一面派員進城向地下中共常德縣委請示匯報，一面召開群眾大會，宣布恢復文甲區農民協會，號召農民重新組織起來，同土豪劣紳斗爭到底。會上，起義軍公審了吸血鬼張國政，并當場判處其死刑。傍晚，戴修文等率領起義隊伍疾行20余里，趕到丁家港與桃源縣交界的楊閣庵，等候中共常德縣委的指示。午夜時分，地下交通員胡敬初帶來縣委指示：反動軍隊很快就會進山清剿，起義軍應分散游擊，如當地不能立足，可把隊伍帶上太陽山。戴修文、徐炳初、潘人安等起義軍領導人商議，上太陽山必經沅江天塹，那里有敵人重兵把守，很危險。最后一致決定：起義隊伍隱蔽下來，等待時機，再次舉義。同時，潘人安四處奔走尋找革命隊伍，徐炳初秘密潛入正在修筑的常桃公路工地開展地下工作，戴修文則留下來繼續堅持斗爭。當晚，起義軍領導人分頭行動，迅速散去。

文甲農民武裝起義從策劃、發動到行動，不到半個月時間，真正起義斗爭僅一天時間，但其聲勢和影響是巨大的，起義狠狠打擊了地主豪紳的威風，大大激發了革命群眾的斗志。

★革命烈火熊熊燃燒

文甲烽火讓廣大農民看到了農民武裝起來進行軍事斗爭的巨大威力，激發了廣大農民團結對敵、武裝抗爭的堅定信念，常德城鄉、沅澧大地燃燒起熊熊的革命烈火，譜寫了一曲曲血與火的抗爭贊歌。

1927年9月中旬，原中共常德地委委員、常德縣農民協會委員長陳昌厚和共產黨員廖順之、譚青之等人，在石板灘的一個山坳里召開了千人以上的漸安區農民協會復興大會，處決了不法豪劣李白兒，并組建了一支農民自衛隊活躍在常德、桃源交界的黃葉崗山區。1928年1月，中共湘西特委派王千祥、康序煥率領農民武裝一舉搗毀了常德縣后河的“崇河清黨辦事處”。2月，劉澤遠率中共湘西特委直屬隊，在常德西郊一舉除掉了曾密謀殺害近郊區農協委員長肖洪貴的兇手劉彩清和謝興邦、龍吉福3個不法豪紳。同年春，同德區（今大龍站區）原區農協委員長牟運階組織農民武裝，開展了以處決土豪堵正昌為主要目標的年關暴動。4月，中共湘西特委委員陳昌厚率領黃葉崗自衛隊隊員數十名，匯同農民協會會員百余人，在石板灘舉行武裝暴動，擊斃了殺害縣農協特派員廖順之的兇手劉雪堂，處決了劉和兒、吳駝子、唐家軒等土豪劣紳。與此同時，在中共湘西特委的領導下，中共桃源縣委創建了湘西北地區第一個蘇維埃政權——徐溶熙蘇維埃政權。石門縣委發動了南鄉起義，建立了湘西工農革命軍第四支隊，形成了以太浮山為中心，東抵臨澧縣佘市橋，西至桃源縣界溪河、慈利縣五雷山，北接石門縣會埡山，南到常德縣盤塘橋，縱橫200余里的武裝割據局面。

文甲烽火使常德縣的反動官紳惶惶不可終日，他們發出《通緝令》，到處捉拿文甲農民起義的領導人，起義軍總司令戴修文、副司令徐炳初均慘遭敵人毒手。1927年12月上旬，徐炳初潛入常桃公路工地不到3個月，被敵人認出殺害。1927年9月下旬，戴修文來到石門橋熊家洲的女友熊尚珍家，秘密成立地下黨組織，開辦農民夜校，繼續從事革命活動。12月，敵人從破獲的共青團湘西特委機關來不及處理的文件中，發現了戴修文的活動情況，戴修文很快被捕。常德縣縣長楊定華、縣警察局長朱興曙親自審問戴修文，戴修文忍受了敵人的種種酷刑，始終沒有吐露黨的機密。反動當局無計可施，于是以“共產黨要犯”“殺人兇手”“暴徒”等罪名，下令判處戴修文死刑。在處決的前一天，警察局長朱興曙仍不死心，拿著判決書對戴修文說：“你現在悔改還為時不晚！”戴修文鎮定自若，怒斥道：“少噦唆，而今是你們的天下，要殺要砍由你們！有朝一日是我們的天下，老百姓要剝你們的皮！”朱興曙睜大眼盯著戴修文，最后搖了搖頭走了。1928年1月，戴修文英勇就義了！戴修文在人生的道路上雖然只度過了20個春秋，但他那英勇不屈的革命精神熠熠生輝，為我們當代共產黨人樹立了一座令人敬仰的豐碑。

文甲烽火更是孕育了一種不屈不撓、勇往直前的革命精神，這種精神集中體現在起義總指揮潘人安的身上。起義之后，國民黨反動當局懸賞500塊銀元買潘人安的人頭，還迫害他的家人，潘人安的父親只得賣掉所有田產，讓家人分頭逃命。所有這些都沒有動搖潘人安投身革命、救國救民的信念和決心。他毅然背井離鄉，改名潘振武，輾轉投奔到紅軍隊伍，參加了紅軍長征、抗日戰爭、解放戰爭，最后成長為共和國開國將領。解放后，潘振武先后擔任廣州軍區后勤部政治委員、駐蘇聯大使館武官、國防部外事局局長、武漢軍區副政治委員、中共湖北省委書記等職。1986年，78歲高齡的潘振武親筆書寫名句“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懸掛室內自勉。潘振武的一生，是奮斗的一生，是光輝的一生。他的奮斗和光輝是對戴修文等人最好的告慰，是對我黨革命精神與優良作風的最佳詮釋，必將激勵著當代鼎城人為“搶抓新機遇，建設新江南”而奮勇前進。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