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兆宏
(濟南社會科學院 發展研究中心,山東 濟南 250099)
城市國際化是全球化背景下城市發展的內在要求與趨勢。城市國際化通常與外部環境因素的催發有關,但城市自身的現代化水平,尤其是基于全球化背景和國際化要求所展開的現代化進程,對于城市國際化往往有著更直接的作用與影響。因此,有必要對城市國際化與城市現代化的關系以及城市國際化視域下的城市現代化轉型作出研究,推動更加貼近國際化要求的城市現代化轉型,為全球化時代的城市發展謀得新的競爭優勢和發展空間。
城市國際化是城市發展所呈現出的特定方向與軌跡,城市國際化的主要成果就是國際城市的形成與發展。城市國際化和國際城市理論經歷了一個不斷深化和完善的過程,回溯這個理論過程并對其中涉獵的主要問題和研究成果加以梳理,是進一步討論城市國際化視域下城市現代化轉型的理論前提。
學術意義上的城市國際化和國際城市發端于西方。近代以來,隨著國際貿易在西方國家的展開,城市國際化成為一部分城市轉型發展的重要方向,許多城市作為貿易主體逐漸成為全球或地區的貿易中心、金融中心和文化交流中心,并擁有了國際城市的地位和發展特征。進入20世紀下半葉以后,隨著跨國公司的崛起和新國際分工的展開,西方一些主要城市進一步成為全球經濟運行的控制節點,城市國際化和國際城市也呈現出了新的發展特征。基于這些背景,西方學者對城市國際化和國際城市的關注和研究逐步展開,對問題的探究和闡釋也日漸清晰。
西方學者研究問題的關注點主要集中于國際城市(世界城市)本身[注]關于“國際城市”,目前還沒有形成完全一致的表述方法。蘇寧在其研究中指出,目前相關名稱有“國際化都市”“國際化大都市”“國際性城市”“世界城市”“現代化世界城市”“國際性中心城市”等諸多提法(參見蘇寧:《世界城市理論綜述與啟示》,《上海商學院學報》,2010年第2期)。本文仍沿用“國際城市”的提法,但文獻回顧涉及此概念都保留原作者的表述方法。。武前波和寧越敏[注]武前波,寧越敏:《國際城市理論分析與中國的國際城市建設》,《南京社會科學》,2008年第7期。、蘇寧[注]蘇寧:《世界城市理論綜述與啟示》,《上海商學院學報》,2010年第2期。、衛玲和戴江偉[注]衛玲,戴江偉:《絲綢之路經濟帶背景下西安邁向國際城市的路徑選擇》,《西北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5年第4期。等分別對西方世界城市理論的演進過程作了梳理。總體來看,西方關于世界城市的認識與研究主要經歷了四個階段:
一是概念提出階段。“世界城市”(World City)作為學術用語最早由蓋迪斯(Patrick Geddes)于1915年提出,他從經濟和商業兩方面將“世界城市”描述為在世界商務活動中具有最重要地位的城市。
二是概念界定階段。20世紀60年代,霍爾(Peter Hall)從學術意義上對世界城市作了闡釋,他將“世界城市”解釋為對世界或大多數國家產生全球性經濟、政治、文化控制的大都市,并對七個世界城市進行了具體分析,從而開啟了對世界城市的學術研究。
三是推動世界城市研究體系化階段。20世紀80年代,隨著經濟全球化的擴展,弗里德曼(J. Friedmann)和沃爾夫(G. Wolff)推動了對世界城市理論的擴展研究,他們將世界體系理論、國際勞動分工理論以及都市化和經濟全球化理論加以聯結,提出了“世界城市”的假設(the world city hypothesis),實現了世界城市研究體系的建構。
四是世界城市研究擴展和創新階段。這一階段的研究擴展與創新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其一,是美國學者薩森(Saskia Sassen)提出了“全球城市”(Global Cities)概念;其二,是以拉夫堡大學泰勒(P. J. Taylor)教授為首的研究團隊提出了“世界城市網絡”(World City Network)概念。這兩個概念的提出,都伴隨著對相應理論體系的架構和闡釋,推動了世界城市理論的創新與發展。
西方學者對國際城市的關注和研究,經歷了一個研究視野擴展和研究視角轉換的過程,鄭劍鋒[注]鄭劍鋒:《世界城市理論研究綜述》,《當代社科視野》,2009年第11期。、蘇寧[注]蘇寧:《世界城市理論綜述與啟示》,《上海商學院學報》,2010年第2期。、屠啟宇[注]屠啟宇等:《國際城市發展報告》,《上海城市規劃》,2012年第3期。、衛玲和戴江偉[注]衛玲,戴江偉:《絲綢之路經濟帶背景下西安邁向國際城市的路徑選擇》,《西北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5年第4期。等都關注到了這種視角轉換,并作了相應的梳理和總結。大致來看,西方學術界主要是基于兩個角度對問題作了透視和研究:
一是基于垂直等級關系,通過等級分層對世界城市作出界定和研究。霍爾、弗里德曼和薩森等學者都基于這一視角對問題展開了研究。尤其是弗里德曼更是基于“核心—邊緣”理論,將世界城市與新的國際分工直接聯系起來,提出了完整的“世界城市假說”。他認為一個城市在世界城市體系中的位置,直接與它所掌握的全球經濟權力有關。世界城市通常處于全球城市體系的最高層級,它通過集聚和擴散全球資本,來整合和控制全球生產和市場。薩森的“全球城市”概念也是基于等級體系視角對問題作了研討,但她更多強調了全球城市作為高級生產者服務業最佳場所的意義,認為只有那些有能力生產和出口金融產品以及高度專業化服務的城市才能成為國際城市。
二是基于橫向聯結關系,將不同層級的世界城市納入一個網絡體系中加以分析研究。21世紀以來,以泰勒教授為首的研究團隊(GaWC,全球化與世界城市研究網絡)基于動態視角討論了城市之間的關系和網絡特征,提出了“世界城市網絡”(World City Network)概念,認為“世界城市網絡”是由樞紐層、節點層、次節點層城市相互聯結組成的城市網絡體系,世界城市是這一網絡體系中的“全球服務中心”。這一研究結論打破了以往單純從等級層次角度對世界城市體系的認定,認為城市之間是一種合作而非競爭關系,國際城市只是這個網絡體系的主體,國際城市網絡同時也是一個動態網絡體系,所有城市都有可能進入國際城市網絡。
泰勒教授的研究團隊不僅從網絡聯結的角度強調了世界城市的結構特征,也關注并研究了世界城市的等級關系。借助網絡聯結與等級層次兩種視角的交叉,他們對世界城市網絡體系形成了更科學的認識與描述,并對世界城市展開了跟蹤研究和分級排名。目前,GaWC的跟蹤研究及其提出的分級排名指標,被視為最為科學的國際城市評價指標體系。
西方學術界對國際城市的研究一直在不斷持續和深化。無論怎樣,西方學者透視問題的關注點在于國際城市本身。國際城市的特征和評價標準是怎樣的,在全球城市體系中哪些城市擁有國際城市的賦存特征和地位,這些城市是基于何種機制而成為具有國際影響力的節點城市,國際城市背后的發展依托及其與國際城市區域的關系是怎樣的,這些問題構成了西方國際城市研究的主線。
國內城市國際化研究興起于20世紀90年代。研究初期,研究者通常將城市國際化與國際城市納入同一個分析框架來加以解釋。李立勛指出,城市國際化是一種發展過程,在國際化的發展過程中,一些城市逐漸成為了國際型的經濟、社會、文化中心,這樣的城市我們稱其為國際城市[注]李立勛:《城市國際化與國際城市》,《城市問題》,1994年第4期。。張可云基于動態視角對城市國際化和國際城市作了界定,指出城市國際化不僅是一個結果,更是一個與國際城市逐步接軌的過程,是在經濟、政治、文化等領域更多地參與國際交流進而與世界融為一體的過程[注]張可云等:《中國省會城市國際化水平比較研究》,《地域研究與開發》,2011年第4期。。于濤等人則進一步對國際城市作了分層,認為從動態的角度看,國際化城市是指處在國際化進程中的城市,其中處在頂級和高級發展階段的主要是世界城市和全球城市,而國際性城市則處在國際化進程中的中級和初級發展階段[注]于濤,徐素,楊欽宇:《國際化城市解讀:概念、理論與研究進展》,《規劃師》,2011年第2期。。在此,于濤等人也是基于國際城市與城市國際化的關聯關系來對問題加以透視和說明的。
國內學術界這樣一種研究視角,與全球化背景下中國作為后發國家與占據先發優勢的西方老牌國際城市所處的關系模式有關。改革開放以后,國內城市首先是以融入者的姿態面向外部世界和世界城市體系,這個過程也就是城市國際化的過程。對于國內城市而言,所經歷的是由城市國際化而進入國際城市體系的過程,所以,研究的視角必然是基于城市國際化過程對國際城市的關注。
近年來,國內學術界對國際城市本身有了更多關注,形成了一些更加體系化的研究成果。衛玲、戴江偉系統歸納了國際城市的內涵與屬性,主要強調了三個方面:一是國際城市必須具有高度的開放性,尤其是國際要素要在城市發展中發揮主要作用;二是國際城市必須是杰出的現代化城市,主要強調了經濟總量的影響力、基礎設施的現代化水平、現代文明的擴散能力及其對周邊區域乃至國家進步的作用等因素;三是國際城市必須具有跨國界的影響力,強調國際城市是國際性經濟、文化資源集聚與釋放的空間節點,要在跨國界生產活動、貿易、文化傳播方面發揮樞紐作用。[注]衛玲,戴江偉:《絲綢之路經濟帶背景下西安邁向國際城市的路徑選擇》,《西北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5年第4期。屠啟宇等人跟蹤并分析了GaWC的世界城市排名,對世界城市的構成和變動趨勢做了研究,尤其是結合中國國家戰略的布局,對國內城市的國際化進程與走向特征作了分析[注]屠啟宇,蘇寧,張劍濤:《國際城市發展報告》,《上海城市規劃》,2012年第3期。。這些分析同時也為我國城市國際化和國際城市建設的路徑選擇提供了重要借鑒。
回顧城市國際化及國際城市的發展與理論過程,人們關于城市國際化的分析和研判,大都包含著對城市現代化的考量與要求,城市國際化與城市現代化彼此依存、互為支撐。
弗里德曼是西方學術界最早對世界城市這一命題進行系統研究的學者,他總結了世界城市的主要屬性特征,認為世界城市應該是全球經濟體系的節點,是全球資本的匯聚地,世界城市應該包括廣闊的城市化空間。在此,這些對世界城市屬性的描述,內含了以現代經濟要素結構要求和認定世界城市的指向,這也就表明,城市國際化必須以城市現代化為表征,同時又要以城市現代化為基礎和前提。薩森對全球城市的描述,強調應當更加重視全球城市的生產者服務功能,她同時認為全球城市是專業化服務的供給基地和金融創新產品和市場的生產基地,其主要特點就在于它是創造這些高水平商務服務的最高級生產場所。這里對全球城市的界定,著重強調的是產業結構、產業組織與服務的現代化,同時也隱含著對城市功能現代化的整體要求。
西方學者對國際城市評價指標體系的構建,更是具體體現了對城市現代化的要求。由泰勒領導的GaWC對國際城市的分級排名,主要基于對生產者服務業和非政府組織等不同主體的分析來展開,大型公司或機構總部及其分支機構的分布,國際機場、大型港口、交通系統等基礎設施水平,外來投資和移民的規模以及相應的國際文化社區及其他服務配套情況,文化機構(博物館和大學)、有影響力且著眼全球的媒體分布水平等,都是對國際城市跟蹤研究和分級排名的重要依據,這些指標同時也是反映城市現代化的因素,體現了城市國際化對城市現代化的要求。聯合國伊斯坦布爾城市年會制定的評價指標體系,強調了國際城市的五大特征,其涉及的17項指標綜合,主要就是考量城市在經濟實力、基礎設施、人文環境、生活質量等方面的國際化程度,這些指標同時也是對城市現代化的目標要求。[注]汪歡歡,蘭蓓:《中西部城市提升國際化水平路徑研究——基于指標體系構建與比較分析視角》,《宏觀經濟研究》,2012年第12期。
西方國家不僅將世界城市評價指標體系作為衡量和判定世界城市的重要依據,而且也在考慮將此作為規劃和推進世界城市建設的指標導向。基于這樣的設計意圖,他們對世界城市的認定和規劃,更是包含了對城市現代化的目標設定。悉尼于2006年制定了2031年遠景規劃《城市中的城市》,明確提出悉尼的城市定位即為全球城市,其中包含了經濟與就業、國際走廊、住房、交通、環境與能源、公共空間以及政府執行力等7個主要方面。顯然,這些指標規劃都包含著對城市現代化的考量與要求。[注]屠啟宇:《世界城市指標體系研究的路徑取向與方法拓展》,《上海經濟研究》,2009年第6期。
國內學術界從一開始就關注了城市國際化與城市現代化的關系。孫革認為城市現代化與城市國際化密切相關,城市現代化構成了城市走向國際化的現實基礎,城市國際化則進一步促進了城市現代化[注]孫革:《我國城市現代化與國際化研究述評》,《北方論叢》,1996年第6期。。肖耀秋直接將國際城市的評價指標分為“現代化質量特征”和“國際化職能效應特征”兩大類,認為城市的現代化質量特征和國際化職能效應特征構成了國際城市的基本評價標準[注]肖耀秋:《國際性城市評價體系研究》,《管理世界》,2002年第4期。。衛玲、戴江偉對國際城市屬性與內涵進行表述,直接指出國際城市必須是杰出的現代化城市[注]衛玲,戴江偉:《絲綢之路經濟帶背景下西安邁向國際城市的路徑選擇》,《西北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5年第4期。。屠啟宇就后發城市建設世界城市的指標體系作了研究,構建了一個由目標性指標群和路徑性指標群組成的指標體系,該體系涵蓋了城市規模、控制力、溝通力、效率、創新、活力、公平、宜居和可持續等9個指標組,這些指標設計同時也是對城市現代化的全面要求[注]屠啟宇:《世界城市指標體系研究的路徑取向與方法拓展》,《上海經濟研究》,2009年第6期。。最近幾年,屠啟宇對國際城市發展趨勢作了跟蹤研究,認為從全球范圍來看,世界城市的發展趨勢就是更注重從城市創新、城市治理、城市環境、城市宜居、城市空間利用等方面強化對高品質現代城市的追求,這無疑是對城市國際化視域下城市現代化轉型的更現實的解釋。[注]屠啟宇:《國際城市 2.0 版的升級走向——2014 年國際城市發展趨勢》,《社會科學報》,2014年3月27日第2版。
綜合以上分析可以看出,城市國際化與城市現代化是一種彼此依存、互為支撐的關系。
一方面,城市現代化構成了城市國際化的核心內涵與內在支撐。城市現代化水平不僅是衡量城市國際化的基本標準,而且也是構成城市國際化的基礎條件。任何城市要推進國際化進程,都必須以城市現代化為基礎,同時,也需要借助城市現代化來對接國際化要求,形成作為國際化城市的內在稟賦。城市現代化既構成了城市國際化的核心內涵,也是城市國際化深入展開的內在支撐。
另一方面,城市國際化又是城市現代化的重要引領和建設依據。城市國際化的意義就在于把城市置于全球城市網絡中,借助這個全新的網絡視角,透視城市在全球城市網絡體系中的位置以及進一步升級發展的方向和路徑,進而在新一輪的國際分工和全球化進程中分享相應的發展權和發展成果,這些成果包括更加優化的貿易規則和貿易結構、高端的技術與產業架構、優良的城市管理與城市功能、更加開放包容的城市文化、更優質的城市環境等。這些終極成果也是城市現代化的價值追求與目標指向,只有著眼于城市國際化的目標框架并以此為引領,城市發展才能更加貼近現代化的前沿,實現城市現代化與城市國際化的協同共進。
研究表明,城市國際化趨勢及其格局要求,是透視城市現代化轉型的重要視角和依據。具體來看,一個城市對于國際化的把握及其對城市現代化轉型的考慮,可立足三個視角予以展開:
1.立足城市國際化發生機制與發展格局的改變,對城市國際化總體趨勢做出把握,推進與國際化最新趨勢相契合的城市現代化轉型
過去一百多年,城市國際化的發生機制和國際城市的發展趨勢一直處在不斷變動中。尤其是進入20世紀60年代以后,國際化的發生機制不斷演化,從制造業的全球布局到生產性服務業再到互聯網經濟的全面鋪開,這些變動意味著全球化和國際分工內涵的改變,并直接促成了國際城市的發生機制、發展模式以及整體發展格局的改變。一方面是更多城市依托在新經濟領域的快速崛起獲得了參與國際分工的資格,從而融入國際城市網絡體系中;另一方面,基于城市國際化多元機制的形成,國際城市的關系格局和網絡體系也在發生變化,國際城市體系越來越多的呈現出泰勒所描述的動態網絡體系的特征。這些背景與趨勢特征,直接為新興國家和城市打開了融入國際城市體系的契機與空間。各地對城市國際化和建設國際城市的謀劃,必須對這些背景形勢有一個基本認識,形成對城市國際化的總體把握,以此推進與城市國際化最新趨勢相契合的城市現代化轉型。
2.立足國家戰略和區域發展戰略布局,對城市國際化的外部環境和戰略選擇做出把握,推進與之相契合的城市現代化轉型
城市國際化與國際城市研究,一個極重要的方面是對國際城市發展依托的探討,其涉及的核心問題在于,國際城市究竟是依托單純的城市空間獲得了國際化的資本,還是需要依托一個區域乃至更大的國家地域空間來獲得發展支撐。西方部分學者主張應該著眼于國際城市區域來考量國際城市的生態環境,霍爾認為全球城市區域的擴展,在空間聯系上超越了城市本體,區域內以世界城市為核心的城市節點相互之間的經濟、文化、政治聯系較與其他地區的聯系更為緊密。[注]蘇寧:《世界城市理論綜述與啟示》,《上海商學院學報》,2010年第2期。武前波和寧越敏等人的研究表明,國際城市形成的主導力量來自地方生產系統和全球生產網絡,區位與國家則屬于國際城市形成的外部環境。國際城市形成過程中,區位是決定一個城市能夠成為國際城市的稀缺條件,國家仍然是國際城市形成過程中不能忽略的重要因素,如國家的發展戰略、經濟體制、政策方針以及市場環境等都與之密切相關。[注]武前波,寧越敏:《國際城市理論分析與中國的國際城市建設》,《南京社會科學》,2008年第7期。顯然,考量城市國際化背景下的城市現代轉型,必須立足國家戰略和區域發展戰略的布局要求,對城市國際化的外部環境做出把握,推進與之相適應的城市國際化和城市現代化轉型。
3.立足城市自身的賦存條件和國際化基礎,對城市國際化的目標定位和戰略實施做出個性化選擇,并對城市現代化轉型做出相應的部署安排
無論是弗里德曼等人從國際勞動分工的視角將世界城市看作是城市自身顯示出的突變性特征,還是以泰勒、斯科特等人強調應該從世界城市網絡和全球城市區域的角度來理解國際城市的成因和發展過程,城市本身的賦存特征和國際化基礎條件,都是研究城市國際化的基本出發點,這同時也是考量國際化視域下城市現代化轉型的重要依據和背景。國內許多城市對國際化戰略的選擇,都體現了這樣一種視角和選擇機制。青島市推進城市國際化戰略,強調要在與亞太地區主要國際城市廣泛開展合作的基礎上,匯聚國際資本、技術、人才等要素,逐步提升國際影響力和現代化城市品質,奠定東亞地區國際貿易中心城市建設基礎,逐步實現建設國際海洋名城的基本目標。這里對城市國際化的目標定位以及對現代城市品質的追求,都是基于對城市自身的賦存條件和國際化基礎所做出的個性化選擇。[注]普華永道:《青島市實施國際城市戰略綜合發展愿景報告(2017/2050)》。
城市現代化是城市發展的必然趨勢,它通常借助經濟、政治、文化、環境、社會管理、城市建設等主要領域的現代化轉型來完成。基于城市國際化進程的城市現代化轉型,有其特定的內涵與要求,具體來說,可著重從以下幾個方面做出把握:
1.推進城市經濟的現代化轉型
要把握國際城市發展在產業布局和經濟增長方式轉型方面的新趨勢和新要求,從城市的資源稟賦和國際化要求出發,推進城市經濟的現代化轉型,主要包括:要構建更加符合對外開放與合作的產業體系和貿易體系,重點推進金融服務、貿易服務、總部經濟、信息網絡等現代產業形態的培育與壯大,建設開放型經濟體系,提升參與國際分工、對接經濟全球化的能力與績效;要加大力度優化人力資源結構,調整投資結構和能源利用結構,提升城市的要素集聚能力和可持續發展能力,以此在全球城市體系中形成與新理念、新技術、新經濟形態和發展模式的對接能力;要深刻把握以創新為主導的國際城市發展趨勢,充分發揮創新在促進經濟轉型中的重要引擎作用,推動城市經濟體系實現向信息經濟和知識經濟的跨越轉型。
2.推進城市功能環境的現代化轉型
要立足城市國際化的功能要求,加快提升城市功能,優化城市環境,形成可與國際接軌的現代城市功能環境,主要包括:要不斷升級城市基礎設施功能,在交通、居住、生活消費、休閑娛樂等方面打造更符合國際規范的基礎設施環境;要全力建設符合國際化要求的城市公共服務體系,在教育、醫療、社區服務等方面全面對接城市國際化要求,形成與之相配套的公共服務體系;要以綠色生態理念為引導,推進城市環境治理的現代化轉型,以自然生態更加優化、人文環境更加友好的城市環境,對接城市國際化要求。
3.推進城市治理的現代化轉型
首先,要確立全新的城市治理理念。要全面認識政府、社會及市民個體對于城市治理的意義,充分認識城市治理機制的多向度作用特征,堅持以人為本的城市治理宗旨,為城市治理轉型奠定理念基礎。其次,要對城市治理的多元共治系統做出探索。一方面,要加快政府治理轉型,不斷推動體制機制創新和法律法規建設,以更加科學、公開、公正的政府治理,建立更優良的城市營商環境;另一方面,要注重引導、鼓勵和支持各個社會階層參與城市治理,逐步建立和形成政府治理與社會自我調節及居民自治的良性互動機制。再次,要推進治理方式的法治化和智能化。一方面要注重從法治化入手,通過健全法治框架提升城市治理的現代化水平;另一方面,面對智能時代的來臨,積極推進城市治理的信息化和智能化轉型,以此回應城市國際化對城市治理現代化的要求。
4.推進城市空間利用的現代化轉型
以往的城市空間利用通常與傳統的城市功能要求相契合,較少考慮城市國際化的內在要求。而從城市國際化的趨勢要求來看,國際城市作為地方生產系統,其產業布局除了傳統的生產制造業之外,還包括高技術、創意、金融等生產服務行業。不僅如此,國際城市作為現代服務供給系統,還需要在基礎設施環境和公共服務配套方面滿足相應的設置要求。這些因素都構成了城市國際化對城市空間利用的特定要求,使城市空間利用的現代化轉型具有了特定的內涵與意義。為此,一方面要積極應對城市國際化要求,圍繞中心城市空間加快布局新的經濟增長點和現代服務體系,努力按照“作為高級生產者服務業最佳場所”的方向推進空間利用的現代化轉型;另一方面,要立足國際城市區域空間,加快跨區域的融合發展,借助國際城市區域空間利用的優化,擴展國際城市的發展空間,提升其作為國際城市網絡節點的控制力和作用效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