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 春,紀 穎,史宇暉,王燕玲
慢性病負擔在全球范圍內日益增長,而不良行為和生活方式是導致慢性病進而導致死亡的主要原因。WHO估計2016年全球71%的死亡是由于不良的生活方式和行為造成的[1],其中,高收入國家占87.8%,中低收入國家占67.7%。在快速工業化、城鎮化、人口大規模遷移以及快速老齡化背景下,我國面臨傳染性疾病和慢性病的雙重負擔。一方面,傳染性疾病壓力仍然很大;另一方面,慢性病疾病負擔迅速上升。預計到2030年,中國慢病病患者數量將增至目前的2~3倍。慢性病治療以及由此帶來的勞動力喪失和健康生命年減少造成了巨大經濟損失[2]。可見,改變人們的不良行為和生活方式,是疾病預防控制、降低疾病負擔最重要、最有效的策略和措施,也是應對我國疾病譜和人口老齡化帶來的健康問題,促進居民健康、促進經濟社會發展、提高人民福祉的必要舉措。
健康教育(health education)是通過信息傳播、行為干預,幫助個體和群體樹立健康觀念,掌握健康知識,增強健康技能,自覺采納有益于健康的行為和生活方式的活動和過程。健康教育理念已經在20世紀70年代得到了全球廣泛認可,并開展了大量實踐,證實健康教育是提升居民健康素養、促使居民采納有益于健康的行為和生活方式,維護自身和環境健康的重要舉措。當前,我國雖然已經是世界第二大經濟體,但人均國民收入仍然不高,應對日益加重的疾病負擔就更需要加強疾病預防、控制與管理,這樣的客觀事實也更加體現了開展健康教育的重要意義。
健康教育體系是全民健康教育組織實施的主體,已經落實在2016年召開的全國衛生與健康大會上。習近平總書記強調,要堅定不移貫徹“預防為主”方針,樹立大衛生、大健康的觀念,把以“治病”為中心轉變為以“人民健康”為中心,建立健全健康教育體系。《“健康中國2030”規劃綱要》已經把“居民健康素養水平提升至30%”列為規劃目標,并將“建立健全健康促進與教育體系,提高健康教育服務能力”作為加強健康教育工作的基礎,這都充分體現了我國政府加強健康教育的強烈政治意愿,為加強我國健康教育體系提供了良好的政策保障。可見,在新時代加強健康教育體系建設,既是實現“健康中國”宏偉目標的基礎,也是更好地滿足人民群眾日益增長的健康需求的有力保障。
我國自 1950年代起就開始設立健康教育所(館),經過長期的實踐與發展,形成了當前正在運行的健康教育體系。該體系由縱向四級專業機構和橫向基于各類場所的基層健康教育網絡構成。縱向四級健康教育專業機構包括國家、省、市、區(縣)健康教育專業機構,隸屬于本級衛生行政部門(或疾病預防控制中心)。橫向的基層健康教育網絡包括學校、工作場所、社區、醫院/社區衛生服務機構等。見圖1。
(原)衛生部于2010年印發《全國健康教育專業機構工作規范》,明確健康教育專業機構的職能,包括技術咨詢與政策建議、業務指導與人員培訓、總結與推廣適宜技術、信息管理與發布、監測與評估等[3],確立了健康教育專業機構的任務與工作范圍,對于指導全國健康教育專業機構建設和發展有重要意義。基于此,各級健康教育專業機構需要在各級衛生行政部門的領導下,在區域衛生發展規劃的框架下,承擔區域健康教育計劃制訂、組織實施、監測與評估等任務。同時,健康教育專業也需要為政府部門的決策提供技術支撐,并為基層健康教育網路提供技術指導與培訓。
基層健康教育網絡包括學校、工作場所、社區、醫院/社區衛生服務機構。其中,學校是兒童青少年健康教育的場所,工作場所是職業人群健康教育場所,社區是老年人及其他居民的健康教育場所,醫院/社區衛生服務機構向有需求的人群提供醫療衛生服務及健康教育服務。上述四類場所應設有健康教育專兼職人員,負責本場所健康教育活動的計劃、組織實施。不同場所的人群健康需求具有相似性,基于場所開展健康教育,能夠更好地滿足目標人群的健康需求,也更有利于健康教育活動的組織實施,并且上述場所共同形成了全方位、全生命周期,向全民提供健康教育與健康促進服務的網絡。

圖1 中國健康教育體系示意圖
在四類健康教育場所中,社區衛生服務機構具有其獨特性,尤其是2009年開始實施的國家基本公共衛生服務項目,明確基本公共衛生服務項目經費由政府財政支持,基層醫療衛生服務機構是向轄區內常住居民免費提供健康教育服務的主體。此外,基層醫療衛生服務機構還可以為轄區內學校、工作場所、社區提供基本醫療、健康教育等服務,在基層健康教育網絡作用的有效發揮中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
根據中國健康教育中心對2016年全國健康教育機構上報統計數據的分析[4],全國共有省、市、縣健康教育機構2,918個,其中省級機構32個,地市級機構338個,區縣級機構2,548個。2016年,全國共有健康教育機構人員編制數 11,150個,實際在編人員為10,489人;其中,在編業務人員8,361人,占全部在編人數的 79.71%。實際在編人員與服務人群比例為0.76/105。省、市、區縣三級人員比例分別占8.17%、20.81%和71.02%。
一方面,并非所有地方都設置了健康教育機構,健康教育專業隊伍能力有待提高,可能會影響其職能的有效落實。另一方面,與《健康教育專業機構工作規范》要求相比,當前健康教育專業機構在信息管理和發布方面尚未充分發揮作用。此外,我國居民健康教育需求與日俱增且呈現多元化和個性化,并且隨著社會經濟和科學技術的發展,參與健康教育工作的媒體、社會機構和個人越來越多,健康教育技術和手段也不斷豐富。當前健康教育專業機構在創新健康教育方法與技術、制定區域健康教育計劃時兼顧群體需求與和個體化需求方面也有待完善。
少年強則中國強,從小培養健康意識、形成健康行為不僅有助于青少年健康,也將使其受益終身。但我國目前沒有明確要求學校全面開設健康教育課,對師資、教材、考核等沒有統一的管理和要求,存在健康教育內容不系統、不完整、覆蓋學生不全面的問題;同時,中小學現有的教師隊伍結構也不足以全面為學生開設健康教育課。
勞動力人口在全人口中占比較大,且是社會發展、經濟建設的主力軍,他們的健康不僅關系到自身,也關系到其家庭和整個社會。目前,勞動力人口大多就業于不同類型的工作場所,其不健康行為生活方式廣泛存在。目前工作場所健康教育大多仍停留在職業病預防和安全教育,全面關注勞動力人口健康需求的有組織、有系統的工作場所健康教育僅在一些地區、少量企事業單位開展試點,尚未全面推開;企事業單位健康教育也缺乏政策指導和激勵,直接導致企事業單位開展健康教育的積極性和主動性不足;專業機構也難以發揮業務指導的作用。
盡管國家基本公共衛生服務的服務對象為轄區內的常住居民,但實際執行中以社區中老年為主,更多地關注疾病患者;且由于基層衛生服務機構人力資源不足、基本公共衛生服務經費仍然有限,實際覆蓋的老年人、各類疾病患者覆蓋率不高。此外,醫院開展健康教育的形式還比較單調,醫務人員還沒有將健康教育有機地融入日常診療工作,且激勵機制不健全,現有績效考核機制無法體現醫務人員開展健康教育勞動價值,使醫療機構和醫護人員都缺乏動力。
近年來,廣播、電視、報刊等傳統大眾傳媒以及門戶網站大多已經開展了大量衛生科普、健康相關新聞報導以及健康服務信息提供。同時,由于新媒體的快速發展,民營醫院、醫藥企業、保險公司、體檢機構、新媒體機構和個人,也在通過手機應用軟件、微信公眾號等新媒體形式大量發布健康信息。截至2018年6月,我國網民數量已經超過8億,其中手機網民占98%[5],移動互聯網、新媒體已經成為居民獲得健康相關信息的重要來源。部分主體受利益驅動,傳播的健康知識缺乏科學性,不準確甚至是錯誤、虛假信息時有所見,而政府部門目前也還沒有對此進行有效的監管。
健全健康教育體系、提高健康教育體系的能力,是實現健康中國的基礎,也是新時代不斷滿足人民群眾健康需求的必要保障。為此,需要在實施健康中國戰略的大背景下,進一步明確健康教育需求和健康教育資源,進而對健康教育專業機構的職能進行再定位,實現以縣為單位,健康教育專業機構100%覆蓋,并不斷加強健康教育專業機構能力建設,在健康教育實踐、建設健康中國中更有效地發揮健康教育專業機構的作用。同時,明確基層健康教育網絡的職能,并制定相關政策,激勵學校、工作場所、社區、醫療衛生機構及醫務人員更好地履行基層健康教育網絡和健康教育主力軍的職責,實現各類場所對本場所人群的健康教育全覆蓋,充分發揮健康教育體系的有效性。
隨著智能手機、移動網絡的普及,人們獲取健康信息的途徑正在發生變化,傳統的健康教育形式已經與人們群眾的需求發生了偏差。適應大眾碎片化學習的習慣,充分運用APP、微信等手段開展的健康教育,逐步取代傳統的小折頁、小冊子等小型紙質媒介,并逐漸成為健康教育的主要方法。未來5G、人工智能、大數據的應用也必將為健康教育形式注入新的活力。
社會機構開展健康教育既是政府主導的健康教育體系的補充,也能更好地滿足人民群眾多元化的健康教育需求,需要大力倡導和鼓勵。但需要形成有效的信息監管機制,避免不科學的信息誤導大眾。為此,需要制定相關政策制度,同時也需要健康教育專業機構或者委托第三方更好地開展輿情監測和及時的信息發布,共同為提高全民健康素養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