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毛
(重慶大學 新聞學院,重慶 401331)
在傳統的傳播學研究中,意義闡釋似乎是一個不太重要的問題。拉斯維爾的線性傳播模式中并不包含闡釋。后來的傳播模式將受眾轉換為傳播者,從而在一定程度上回答了這個問題,不過仍遠遠不夠,而傳播的批判學派卻擅長意義闡釋。
傳播學的批判學派代表人物較多,如雷蒙德·威廉斯、布爾迪厄、斯圖亞特·霍爾等。其中,斯圖亞特·霍爾的電視編碼和解碼理論對傳播學的意義闡釋給出了較好的回答。斯圖亞特·霍爾作為伯明翰學派的代表人物,對文化表征研究深得要領。霍爾本身是黑人,因而更加關注民族、性別等因素在大眾媒體生產的文本中的表現。電視編碼和解碼理論是霍爾的代表性理論,廣為人知,應用頗為廣泛。
霍爾認為,信息的生產、流通、消費是一個結構,之所以能被稱為結構,是因為這個結構是再生產性質的?;魻柍珜У氖且环N復雜的生產結構和過程,線性傳播往往將傳播內容、傳播渠道等因素作為一個簡單的因素,讓人們誤以為這是簡單的內容。傳播內容或者是產品,是以話語的方式流通的。事件或者材料必須經過加工,加工之后才能進行傳播。編碼和解碼并不是對稱的,編碼會構建一些界限和參數,解碼在這些參數中實現意義的解讀。這些限制是有限的,可能出現不同的解碼方式?;魻柼岢隽巳N解碼方式,分別是協商式、對抗式、主導式。
內容的編碼需要一套符碼,即使是信息生產者本身也是需要的。符碼理論被認為是符號學中尚未研究清楚的理論,原因在于傳播內容的編碼通常不是計算機程序的0和1,而是以文字、聲音等符號方式進行的,這就有了強編碼和弱編碼的區別。
強編碼能讓傳播內容更好地被接收,達到傳播目的和傳播效果,而弱編碼可能更容易讓接收者接收到別的信息,從而偏離傳播者的目的。強弱編碼本身是難以界定的,需要借助傳播效果來衡量,如果在沒有傳播效果研究的情況下,是否為強編碼難以確定。此外,受到語境的影響,在不同的語境下,同樣的編碼方式得到的效果可能是不同的,這就讓編碼更加復雜。
解碼問題涉及意義解釋的問題。意義的解釋問題從符號學的角度看,得出的結論存在差異。符號學大致有兩個學派,索緒爾的符號學和皮爾斯的符號學。索緒爾的符號學將符號分為能指和所指,能指是對象,所指是概念;皮爾斯的符號學將符號分為能指、對象和解釋。二者看來區別并不太大,其實卻深刻影響了符號學的發展。索緒爾的符號學模式較為封閉,符號和事物之間的關系是任意的,不具約束性。從這點看,符號的意義是經常變動的,但是索緒爾同時認為符號是自給自足的,不接受來自外界的大規模影響,這導致符號系統的穩定性。皮爾斯的符號學模式加入了解釋項,而解釋項的存在必然要使用別的概念來促成這個解釋,這樣一個概念就引用了其他的概念,進而形成許多的解釋鏈。從理論上說,這種延展是無限存在的,這也意味著一句話可能解釋出許多種意義。當然,意義不會一直延展。事實上,一次符號使用行為中,行為雙方會根據語境等因素快速地修正自身的符號表達,來促成一次意義的交際。換言之,即使理論上各種組合的可能性是存在的,但是組合出來的意義不是常見的,甚至是不能被理解的。
符號是穩定的,意義是不穩定的。信息的接收者在解釋信息時需要依靠符號。一個符號通常是穩定的,意義卻是多樣的。一些研究者用意義的羊皮紙來形容這種現象,這和羊皮紙的物質特性有關,羊皮紙上被寫上字,然后人們把字刮去,再次寫上字。一個顯著的例子是一匹馬,那匹戰馬一開始被制作成標本來紀念戰爭,后來被拿到博物館里陳列,用來表達反對殖民侵略,意義在這匹戰馬的標本上累積。這種意義的累積又被稱為文本間性,就是文本對于其他文本的使用。戰馬標本所代表的意義是多樣的,但戰馬標本本身是穩定的。這樣的例子同樣可以在漢語詞匯中找到,如“小姐”一詞,古代指大家閨秀,民國時候是對婦女的稱呼,到了當代,則含有色情的意味。
人作為意義的解釋者,受到諸多的限制。人是具有主體性的,因而在解釋中可以被主導,或者妥協,或者對抗。事實上,人在解釋中,受到來自語境等多種因素的限制,導致不能完全地解讀意義。在傳播過程中,文本可能是比較大的,觀點和立場隱藏在文本的字里行間,這給解釋造成了困難。如果含有大量的專業性知識,如財經類的新聞,解釋者可能無法理解大多數術語的確切意義。此外,從語言學的觀點來看,信息的標記是不同的,有些信息是有標記的,意味著這些信息是凸顯的,是最有可能被關注的,許多研究證明了這一點。語義的使用過程中,施事和受事者以及動作的程度、情態等對意義都是有影響的。在復現、銜接等過程中,主題連接的不同也會造成意義的差異。
傳播過程中的解釋必須完成。解釋是必須存在的,如果一個文本沒有被解釋,那么意味著文本沒有接收者。為了完成意義的傳輸,則必須有接收者。同時,這還涉及意圖意義和解釋意義。很多時候這兩者不能達成一致,意圖意義是意義的發出者發出的,其會人為地制造意圖定點,期望接收者能夠接收到和關注特定的信息,這也就形成了意圖定點,意圖定點還要受制于語法等因素。解釋者并不一定會關注到意圖定點,特點是純文字的東西,如果是帶有聲音的符號文本,意義的發出者可以通過語調的變化來強調某些希望強調的內容,如果是純文字的,某一個符號可能與意義解釋者的經驗、人際關系、社會地位、性別等因素聯系起來,從而偏離意義發出者的意圖定點。
在新媒體時代,意義解釋者的解碼可能是迅速的,同時是弱解碼的。以刷微博為例,個體快速瀏覽大量的信息,有一些信息被忽略,有一些信息受到的關注很少,缺乏思考的時間,也缺乏解釋的時間,僅僅以獲取信息為目的,然后在合適的時候將這個信息調取出來,需要解釋的時候才會解釋,這也是新媒體時代意義闡釋的新特點。
[1]趙毅衡.符號學[M].南京大學出版社,2012:124-171.
[2]黃典林.重讀《電視話語的編碼與解碼》——兼評斯圖亞特·霍爾對傳媒文化研究的方法論貢獻[J].新聞與傳播研究,2016(5):58-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