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 嬋
(廣州大學,廣東 廣州 510006)
我國學者關于“后真相”的研究主要圍繞概念、特征、影響、對策展開。
“后真相”(post-truth)這一概念來源于西方。“后真相”原義是指真相被揭穿后,但在1992年,塞爾維亞編劇steve tesich在《國家》(nation)周刊發表的一篇文章中,它才被賦予“情緒蓋過事實”的含義。正式提出“后真相”概念的是拉爾夫·凱斯,在其著作《“后真相”時代:當代生活中的不誠實與欺騙》中指出美國政治生活的新變化:真相對民意的影響遠遠低于個人信念和情感。“后真相”一詞為世人所關注是在2016年《牛津詞典》將其作為年度詞,將其定義為“訴諸情感及個人信念比客觀事實更能影響輿論的情況”。英國脫歐和美國總統大選特朗普的當選使“后真相”得到了西方學者的重視和研究。經過筆者的梳理,西方使用“后真相”一詞多與政治語境有關。
我國學者在分析西方使用“后真相”的概念時分為兩種態度。部分學者持贊成的態度,他們是基于《牛津詞典》的定義,提出相關的詮釋。學者史安斌認為,從歷史和哲學的層面來看,“后真相”與西方社會思潮從現代主義到后現代主義演進的趨勢相吻合。在社交媒體時代,事實不再以新聞報道為核心,情感與立場更能引起受眾的共鳴。學者吳曉明認為,所謂“后真相”,意味著真理的消退,新聞客觀性已不再有約束力。胡冀青認為,“后真相”時代是原有的真相界定者和界定方式已經不再適應這個時代,受到公眾的質疑,公眾只需要符合其推測的真相。而另外一部分學者持質疑態度。夏瑩認為,《牛津詞典》對于“后真相”(post-truth)的界定與其字面意思之間存在著錯位,與其說進入了后真實的時代,不如說是“后真相”的時代。清華大學教授劉建明批判地看待這個概念的提出,他認為“后真相”這個概念是英美自由知識分子無視真理的來源而制造的象,用以歪曲和限制民眾對社會真相的認識,我國學者在使用這個概念時應該清晰地把握概念的語境。
我國的“后真相”特征主要體現在網絡輿情上。復旦大學學者張華認為,我國的輿情反轉現象體現了“后真相”的基本特征。所謂輿情反轉,是指隨著事件的細節、過程逐步明朗,輿論焦點開始轉移,網民質疑、批駁或同情的對象不斷發生變化甚至反轉。
關于“后真相”的原因,我國學者主要從五個方面來探討。從歷史和哲學層面來看,“后真相”與西方社會思潮從現代主義向后現代主義演進的趨勢相吻合。學者史安賓認為,“后真相”正是后現代主義引領下“對話新聞學”的具體體現,也是社交平臺的興起徹底顛覆西方新聞傳播理論道統的一個典型例證。從社交媒體來看,社交媒體是“后真相”時代來臨的動力。學者王舒懷從算法、受眾、內容三個方面分析了社交媒體在其中扮演的角色。經濟和社會的不確定性加大了人們對于事實的懷疑。學者胡泳認為當社會不穩定時,民眾對政府失去了信心,那么此時公眾也就不再信任主流的權威媒體所提供的事實。道德相對主義者認為,網民和受眾在這個時代達成了一致,網民越來越注重自身的感受,崇尚娛樂至上的錯誤理念。而新聞媒體為了吸引受眾的注意力,喪失職業道德,造成事實真相的混亂。
關于如何應對“后真相”所產生的負面影響,學者給出了不同的對策。學者陳海峰提出的意見是主要靠社交媒體的自律和個人的媒介素養的提升。邁克爾·舒德森認為,為了解決當下的新聞專業危機,仍然需要呼喚之前所推崇的嚴肅的新聞界,堅持新聞行業的最高理想。學者張華提出了相對具體的措施:第一,堅持傳媒的公共性;第二,重新豐富新聞價值和內涵;第三,媒體應該借鑒西方經驗,堅持核實原則和透明性原則。學者王舒懷認為,傳統媒體應該融入當今的新媒體時代,重建一個平衡的輿論環境。
在政治方面,史安賓和楊云康提出推動政治傳播的“行省化”,引入中國等非西方國家和地區的本土理論和在地經驗,從而徹底破除西方中心論,從根本上推動政治傳播的理論重建和路徑重構。
“后真相”研究的選題主要集中在“后真相”與政治、新聞業上,選題范圍比較小。“后真相”作為一個時代問題,不僅要與新聞和政治有關,還應該涉及社會的各方面問題。
關于“后真相”的對策研究主要集中在媒體上,寄希望于媒體的自律,措施比較單一,并且提出的措施無法真正操作。
研究“后真相”的方法主要以文獻研究、思辨研究為主,缺乏實證研究。
關于“后真相”的研究迫切需要理論對這一概念進行闡釋,我國學者的研究主要停留在對西方概念的延展方面。
關于“后真相”的研究,大多數學者都是肯定這個概念的提出的,并且都認為這是一個不好的現象,概念的提出應該結合具體的語境。
在選題方面,“后真相”可以與很多領域聯系在一起。宏觀上,“后真相”可以與經濟、文化、歷史、哲學聯系起來;微觀上,“后真相”與個人心理、人際互動的方法有關。筆者認為,可以將“后真相”放在我國具體的語境中去研究,從我國的歷史文化出發理解我國的“后真相”現象是切實可行的。另外,“后真相”研究也可以關注個體、關注受眾本身,以及受眾當前使用社交媒體的動機。
關于“后真相”的研究問題可以加以拓展。例如,關于“后真相”與新聞、新聞業,可以提出以下問題:新聞業的功能發生了哪些變化?媒體與社會的關系受到了什么影響?新聞自由呢?新聞分類有何變化?究竟哪些事件體現了“后真相”的特征?另外,“后真相”對于新聞教育有什么影響?
“后真相”其實是一個符號概念,可以用符號學的方法探討這個問題。另外,我國與西方分屬兩種不同的體制,我們需要從實際情況出發理解這個概念,可以收集國內的具體材料進行分析。
原有的新聞傳播理論已經不適應時代發展需求,應該拓展新的理論解釋、新的現象,如當下應該用什么理論去解釋傳播者、受眾、傳播過程等。
筆者認為我國學者應該多采取中立的立場或批判的立場去審視相關概念的提出。例如,“后真相”概念是由誰提出的,有沒有權力關系?為什么會提出這個概念?“后真相”是否真的意味著不好的現象?“后真相”會不會只是一個歷史語境中必須經歷的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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