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菊言菊語”帶來的網絡狂歡
——以《創造101》選秀節目選手王菊為例

蔣詩涵

（作者單位：湖南師范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

1 “陶淵明”們掀起一股“菊”色浪潮

陶淵明著有“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千古名句，王菊的粉絲們便順水推舟自詡“陶淵明”，對“菊”情有獨鐘，也稱作“菊家軍”。“菊家軍”戰斗力頑強，其原創的表情包刷屏了各個社交網絡平臺，創作的文案口號被歸納為“菊花寶典”。

1.1 “菊家軍”：作為狂歡者的粉絲帶動了參與式文化

在社交網絡時代，粉絲成為“產消者”，他們既是文化產品的消費者，也是依據興趣愛好的業余生產者，在一定的組織下將自發創作的文化產品投放到各個新媒體平臺。由此，粉絲形成了一個活躍且高產、集消費者與生產者于一身的群體[1]。

作為積極的文化生產者，粉絲們自覺形成組織，為王菊原創了一系列表情包和宣傳標語，他們或為了歡樂本能，或為了表達自我，將自身投入到這場網絡狂歡之中，享受參與帶給他們的快感。王菊的粉絲后援會自覺組織了多個分工明確的小組，井然有序地開展各式各樣的拉票活動。其中，后援會美工組主要負責幫王菊制作圖片，美工組成員有多位美院學生和設計師。打油詩由文案組主要負責口號創作，“你不投，我不投，菊姐何時能出頭”之類的句子風靡一時。

1.2 “菊姐表情包”：拼貼奇觀帶來的視覺沖擊

后現代主義的一個重要特征是形象的圖像開始代替抽象的文字，推崇直觀的視覺感受，倡導隨意的、感性的、娛樂式的文化體驗[2]。狂歡的樂趣在于圍觀參與，傳播者和接受者沒有明顯的界限，網民們瀏覽、點贊、轉發或進行再創作。人們為之喧囂的不再是節目本身，也不限于選手本身，而在于拼貼的圖像標語給他們帶來的視覺沖擊和感官樂趣。它夸大可見之物，推崇并凸現浮表之外觀，拒斥任何意義或深度[3]。

網絡狂歡中的審丑帶來的快感遠大于審美帶來的心靈熏陶，這就不難理解王菊“土”味十足的圖片所引起的巨大流量了。讓王菊表情包火起來的代表作當屬粉絲數量55萬的微博博主“老雞燈兒”所創作的“地獄空蕩蕩，王菊在土創”配文圖片，他將王菊不甚美觀的表演照截屏出來，向大眾展示一名形象“黑肥圓”的偶像女孩。粉絲們抓穩了網民的觀丑心態，大膽的撞色混搭、不雅的肢體表情、惡搞的形象拼貼，制作了各式各樣的“土”味表情包。

1.3 “菊話寶典”：戲謔的文字口號帶來的精神消費

從文化層面來看，狂歡理論提倡的是一種多元、互動和開放的文化觀，王菊粉絲們苦思冥想所創作出來的文案多為朗朗上口的網絡段子。大眾性、娛樂性、消費性是段子的本質特征。不同形式的文案，以其調侃幽默、戲謔惡搞的方式，娛樂你我他，成為大眾精神消費的文字狂歡[4]。

王菊粉絲所掀起的文字狂歡因其新穎的創意和豐富的想象成為人們的快樂源泉，即便這場狂歡只是一時興起，人們也愿意在再次步入沉寂之前享受其短暫的歡樂時光，享受其喧囂背后的精神消費。王菊的粉絲們因其豐富有趣的文字再創造能力被網友戲稱為“愛菊詩人”，自創出一套“菊花寶典”，號稱所有“ju”音節的字都要變成“菊”字，“菊手之勞”“菊促不安”“菊世無雙”“雅菊共賞”等諧音成語應運而生，比如，“菊手之勞”意為不管你是否pick（選擇）菊姐，都應該給菊姐投票，因為只是動動手指頭的事。

2 解讀“菊言菊語”帶來的網絡大狂歡

2.1 “菊內人”與“菊外人”，全網網民大聯歡

巴赫金指出，狂歡式的生活是一種打破蹈常襲故的生活方式，它沖破了等級森嚴的社會結構以及與之關聯的恐懼、敬畏、虔誠和禮節。由于網絡自由開放的氛圍大大減少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感，人們大可不必像平時那么嚴肅認真、一板一眼；與之相反的是，人們盡可以縱情享樂，使心靈得到放松和滿足，過著一種無拘無束的生活[5]。

王菊的粉絲將自身稱為“菊內人”，將還沒有被安利王菊的人稱為“菊外人”，本來置身事外的路人甲和路人乙抵擋不住新奇事物的誘惑，帶著對追趕風潮不落伍的時代敏銳感加入了這場大聯歡當中。網民們注重的是享受參與狂歡所帶來的快樂的過程，而不在于作為偶像和表演者王菊本人。

2.2 “菊家軍”逆風翻盤，選手涅槃重生體現出來的儀式感

在巴赫金看來，“正是在脫冕儀式中特別鮮明地表現了狂歡式的交替更新精神，表現了蘊涵著創造意義的死亡形象”[3]。狂歡節是人們可以縱情歡樂的節日慶典，具有一定的儀式和禮儀。其中，最主要的儀式是模擬給國王加冕、脫冕的過程。當然，這種儀式并非是在歌頌王權，而是為了體現這種急轉直下的變化本身。因為它所稱贊的是這種變化和交替的過程，使人們暫時地、象征性地試圖去實現地位和命運的改變，去獲取權力、財富甚至是自由、平等。

北岡誠司對“狂歡世界感受”的理解之一是充滿對立的婚姻。比如，神圣—粗俗，崇高—卑下，國王—小丑，兩兩顛倒相對的關系放在戲劇舞臺上可以產生一種詼諧幽默的喜劇趣味。在《創造101》節目中，走歐美范的王菊與其他選秀女生的氣質完全不同，不少觀眾會惡意評論她的長相和身材，節目彈幕中抨擊她“為什么有婦女啊”“選女團，選一個少女好么”。節目外的討論也大多是對她身材的調侃，“徒手能打滅霸”“野性的茁壯”。“黑圓肥”的王菊與一票清新可愛的小女生形成鮮明反差，就像“國王”與“小丑”一樣的對立關系。不過，“菊家軍”的所作所為如同節目的主題口號“逆風翻盤，向陽而生”，作為“小丑”角色的王菊一石激起千層浪，引爆網絡話題，各個自媒體爭先報道，排名直線上升，實現了選秀生存節目中逆天改命的壯舉。由此，王菊地位改變所衍生出的儀式感使網民們沉浸在變化交替的狂歡之中。

2.3 “吃掉標準”，對傳統審美的反叛與顛覆

巴赫金“狂歡”理論的劃分了第一世界與第二世界。第一世界又稱官方世界，是人們現實生活的時空，由官方統治，有著嚴正的規章制度和社會秩序。第二世界又稱狂歡世界，這里的人們不必顧忌身份的障礙和等級的壁壘，可以無視一切官方法令、禁令、限制，化妝游行，滑稽表演，吃喝玩樂，恣意狂歡[6]。第二世界中，人們過著脫離常規的生活，這里平民大眾的情緒、意志大行其道，形成自己的世界觀和價值觀，一定程度上顛覆了第一世界的官方社會意識形態和等級制度。

在節目中，王菊第三次瀕臨淘汰時對現場觀眾說：“女團的標準是什么？在我這里標準和包袱都已經被我吃掉了，你們手中握著的，是重新定義中國第一女團的權利。”王菊還稱不愿回到曾經白白瘦瘦的樣子，滿足于現狀。王菊的出現打破了普通大眾對女團成員白瘦、嬌羞、或可愛或魅惑的形象認知，她斬釘截鐵的眼神、鏗鏘有力的話語、雷厲風行的行動力展現了一種獨特的女性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