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前
(廈門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福建廈門 361005)
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任仲夷同志(1914.09-2005.11),原名任蘭甲,曾用名任夷,河北省邢臺市威縣西小莊人。作為改革開放事業的開拓者之一,他與鄧小平、葉劍英、習仲勛、胡耀邦、萬里、谷牧、項南并稱為“中國改革八賢”。在主持遼寧、廣東省委工作期間,他針對改革開放問題留下了十分寶貴的精神財富,值得理論界總結。他主張堅定不移地推進經濟體制改革,以經濟責任制為核心,全面推進國民經濟各領域的體制改革。他倡導全方位對外開放,充分利用中央給予廣東的特殊優惠政策,重點推進特區建設,深入外貿體制改革,促進外向型經濟的形成。筆者不揣淺陋,擬以上述思路為線索,全面考察任仲夷同志的改革開放思想,以期增加學術界對中國共產黨經濟思想史及改革開放史的學術認知。
在主持遼寧省委工作期間,任仲夷同志就十分重視經濟體制改革問題。1979年8月25日,他在中共遼寧省第五次黨代會上指出:“當前改革的重點,就省來說,是給市、地、縣必要的機動權,給企業以必要的自主權,使勞動者真正多勞多得,把國家、地方、企業和勞動者的利益統一起來,充分調動各方面的積極性”[1]p174-175。1980年1月11日,他在中共遼寧省委常委擴大會議上提出要大力發展集體所有制經濟。他認為:集體所有制企業,“在產、供、銷各方面自主權比較大,可以根據市場需求,機動靈活地調整生產,及時補充國民經濟中的不足。它不依賴國家投資,地方容易辦,可以加強地方財政力量,并能解決大量的就業問題”[1]p173。1980年8月4日,他在遼寧省工交企業經營管理會議上講話指出:企業管理責任制的推行,“務必使每個崗位和每項工作都有人負責,使每個人都有明確的職責和權力”[1]p183。
在主持廣東省委工作期間,他進一步深化對以經濟責任制為核心的經濟體制改革的理解。他認為在落實承包經營責任制的同時,還要加強地區、行業及不同所有制之間的聯合和溝通。
1981年1月16日,他在廣東省黨代會上指出:“企業管理的核心問題是責任制”,這要求企業里“事事有人管,人人職責分明,功過分明,獎罰分明,把經濟責任、經濟效果、經濟利益緊密聯系起來”[2]p173。1981年5月18日,他在關于特區建設和對外經濟工作的講話中指出:“要沖破地區之間、行業之間、不同所有制之間的界限,廣泛開展經濟聯合”[2]p133。1981年6月6日,他在廣東省公交工作會議上指出:“改革的方向,可以概括為‘一個下放,兩個結合’。‘一個下放’就是下放權力,把相當一些經濟決定權下放到企業。‘兩個結合’就是把計劃調節和市場調節結合起來,把經濟手段和行政干預結合起來”。他認為體制改革首先要落實“包”。“包”有上交利潤或利潤留成、減虧包干、自負盈虧、行業包干等多種形式。他強調:“包干要見效,必須層層包,一直把責任落實到個人”,以及“企業承擔包干任務之后,必須切實加強經營管理,健全責任制”。其次,要落實“聯”,即“打破地區之間、部門之間、行業之間、不同所有制之間的分割和界限,廣泛實行經濟聯合”。他要求“在聯合當中,要注意保護競爭,通過競爭推動聯合”。聯合的方式,或是“在互利的條件下自愿聯合,自由聯合”,也可“由政府和經濟領導機關,采用行政辦法和經濟辦法,對企業進行專業化改組”。再次,要落實“通”,即“打通環節,溝通關系,排除堵塞和障礙,解放生產力,促進生產的發展”。這需要進一步溝通工貿關系,做到工業企業“應當努力加強經營管理,降低產品成本,提高產品質量”,外貿部門要“扶持工業生產,積極收購和組織工業品出口”;同時還要進一步溝通工業和財政、稅務部門的關系,做到工業企業“保證按規定上交稅款”,財政、稅務部門“多從如何鼓勵和刺激生產上想辦法,做工作”[2]p349-358。1981年7月26日,他在廣東省委四屆四次會議全體擴大會議上講話指出:工業、交通系統的改革,除了在“包”上做文章外,還要重視“聯”和“通”。所謂“聯”,“就是打破地區和部門的界限,搞經濟聯合”。形式上,“一種是自愿結合的聯合,一種是由政府或經濟主管部門出面,結合對長線短信產品的調整,把若干企業組織起來,搞專業化協作,成立聯合公司”。所謂“通”,“就是溝通農工商、產供銷、內外貿之間的關系,打通環節,消除中間梗塞”[2]p106。1981年11月24日,他在中共廣東省委常委會上講話指出:“在農業、工業、商業以及各行各業,都要推行和完善責任制”。在工業方面,要在“包、聯、通、創、學”上下功夫。所謂“包”,“就是搞各種形式的經濟包干”;所謂“聯”,“就是溝通產、供、銷、工、貿等各個環節的關系,加強配合與協作,減少扯皮”[2]p24。
1982年1月19日,他在廣東省委召開的地市委書記會議上指出:“今年要著重解決好企業內部的經濟責任制問題,要把責任制落實到車間、班組、個人。只有這樣,才能更有效地調動人的積極性,取得更顯著的經濟效益”[2]p315。1983年2月3日,他在廣東省第五次黨代會上講話指出:“改革,就是革除舊的弊端,實行符合客觀規律、順乎人民心愿、有利于生產發展的新制度、新辦法”[2]p18。1983年5月31日,他在廣東省委常委會上講話指出:“實行利改稅以后,企業包交稅,交稅以后,企業對留下的利潤可以按國家規定自主支配”,同時對其他承包辦法不能完全否定,“企業內部還要實行多種形式的責任制”[2]p377。1983年7月26日,他在廣東省委工作會議上指出:“在實行利改稅的企業內部,以及中央規定暫不實行利改稅的幾類企業,特別是那些虧損企業,要搞好其他形式的經濟責任制,包括集體承包、職工個人承包、經理承包等多種形式”[2]p329。1984年12月22日,他在中共廣東省委召開的地市委書記會議上指出:“當前的改革,要把對企業充分放權,增加企業的活力,當作一個關鍵環節來抓。上級對企業和企業內部,都要認真解決吃‘大鍋飯’的問題,嚴格實行責任制和‘包’的辦法,企業工資獎金要和利稅掛鉤”[2]p58-59。
其次,任仲夷強調在體制改革中充分簡政放權。1984年9月,他在《紅旗》雜志上撰文指出:“改革的一個重要要求就是把權力進一步放下去,做到政簡民勤”。廣東省要“在保證必要的集中統一的條件下,一要放權,二要放財權物權,三要放各種審批權”。他強調“放權是為了搞活,搞活又必須加強管理,加強客觀指導,加強思想政治工作”。他認為在企業改革中,“要集中力量搞好利改稅的第二步改革,進一步健全企業內部的經濟責任制,擴大企業在產品銷售、價格、人事、工資等十個方面的自主權”[2]p49。他同時還重視發揮集體所有制經濟在體制改革中的先導作用。1982年1月19日,在中共廣東省委召開的地市委書記會議上,他指出:“大力發展集體所有制企業,對提高我省經濟發展速度、搞活經濟、擴大就業有重要作用,對促進經濟體制改革也有重要作用”[2]p112。
在領導以工業、交通系統企業體制改革的同時,他還十分重視對商業系統體制改革的探索。1982年1月19日,他在廣東省委召開的地市委書記會議上指出:在商業體制改革中,落實承包制,“尤其不能只包利潤。工業產品品種、質量、商業服務質量、規定商品的銷售情況等,都要包。社會需要的商品,不能因為利潤少就不生產或不經營”[2]p315-316。1983年2月3日,他在廣東省第五次黨代會上提出:“商業工作要向著多經濟形式、多流通渠道、少中間環節的方向改革”。一方面,“國營商業必須普遍通過健全經濟責任制,擴大它們的自主權,把責、權、利統一起來”;另一方面,“必須發展集體和個體商業、服務業”[2]p371。1984年9月,他在《紅旗》雜志上撰文指出:“商業流通領域的改革,主要是適應發展商品生產的要求,實現四個轉變”,即“農副產品的流通,要由統購派購,進一步向擴大自由購銷轉變;供銷社,要由‘官辦’向‘民辦’轉變;批發商業,要由商品層層調撥,向建立貿易中心,使越來越多的計劃外和非計劃商品達到產銷直接見面的方式轉變;國營商業企業,要由吃‘大鍋飯’,向實行經濟責任制和承包制轉變”[2]p50。
如何在堅持社會主義計劃經濟體制的前提下,盡可能引入市場調節機制,發揮價值規律的作用,是經濟體制改革的一項重要理論難題。任仲夷同志在領導遼寧和廣東兩省經濟體制改革的實踐中,不斷深化對這一經濟理論問題的理解。他認為,必須重視和自覺運用價值規律,發揮市場調節的作用,使之與計劃調節有機結合起來。
早在主持遼寧省委工作期間,任仲夷就開始關注這一問題。1979年8月25日,他在中共遼寧省第五次黨代會上指出:“改革經濟管理體制,把經濟工作做活,一個重要問題是要把計劃調節和市場調節結合起來”,這需要“正確地利用價值規律,運用市場調節的作用。要充分發揮經濟合同和稅收、信貸等經濟手段。提倡企業之間的社會主義競賽和必要的競爭”[1]p175。
主持廣東省委工作后,他對這一問題的認識更加深刻。1982年1月19日,在中共廣東省委召開的地市委書記會議上,他提出要正確處理計劃經濟與市場調節的關系問題。首先,“計劃內的生產任務、統購派購任務,財政上交任務等,一定要千方百計地保證完成。一切經濟部門都要加強計劃觀念”;其次,“在制訂計劃時要充分考慮和運用價值規律”。他強調指出:“廣東經濟的特點是,市場調節的比重相當大”,因此,他要求“繼續鼓勵、支持國營企業和部分集體所有制企業在完成國家計劃之后,按照市場的需要自行組織生產”[2]p111-112。1984年12月22日,他在中共廣東省委召開的地市委書記會議上指出:“各經濟工作部門,特別是計劃部門,要進一步學會運用經濟規律,學會結合運用指令性、指導性計劃以及市場調節”[2]p58。
離開領導崗位后,任仲夷及時總結經濟體制改革中的經驗,為深化改革出謀劃策。1987年10月29日,他在接受《光明日報》采訪時指出:“在當前經濟體制改革不斷深化的情況下,強調重視價值規律,更具有重要意義”。他深入分析了現階段忽視價值規律的原因。首先,“我們長期實行高度集中的指令性計劃體制,產品經濟本身是同價值規律互相排斥的”;其次,“我們的商品經濟還很不發達,價值規律作用有限,有時容易被忽視”;最后,“我們正處在新舊體制交替過程中,市場體系不完善,調節體系也不完善,還不善于和自覺運用價值規律”。因此,他認為在各項改革中都應該“更要尊重價值規律,充分考慮價值規律的作用,盡可能使之符合而不是與之背離”[3]p144。1988年2月4日,他在《經濟日報》撰文指出:在建立以公有制為主體、多種經濟成分并存的所有制結構的過程中,尤其需要發揮價值規律的作用。因為“這么多的經濟成分和經濟形式并存,靠什么東西去聯系呢?”他認為:“它們之間的聯系,重要的是靠商品經濟、靠價值規律這條紐帶。在價值規律面前,大家公平競爭,優勝劣汰,在競爭中求生存和發展”[3]p149-150。1994年12月27日,他在《羊城晚報》撰文提出要發揮“看不見的手”即市場調節的作用:“計劃管理、宏觀調控、行政干預等手段,屬于‘看得見的手’,也就是‘有形之手’。市場調節作用,則屬于‘看不見的手’,也叫‘無形之手’”。他認為這“兩只手”的作用,應該是“以市場為基礎。‘無形之手’起決定性的作用,‘有形之手’必須適應它的要求”。因為“價值規律和供求法則對社會主義市場的自發調節總是要進行的,并不以人們的意志為轉移”。他認為“看不見的手”是連接政府與企業的橋梁:“總的方向應是政府由直接管理為主轉為以間接管理為主,由微觀管理為主轉為宏觀管理為主,調控對象主要是市場,而不是企業,讓企業通過市場機制,通過價值規律的調節,根據市場發出的信號,去實行自我發展,自我約束”。政府在運用“看得見的手”時,也應該“以市場為基礎,不能脫離‘看不見的手’的客觀要求”。這樣才可使“兩只手”有機結合[3]p167-173。
在農村經濟體制改革問題上,任仲夷同志響應中央落實農村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的精神,結合遼寧、廣東兩省實際,探索適合兩省特點的所有制形式。
在主持遼寧省委工作期間,1979年11月17日,他在遼寧省委召開的縣委書記會議上指出:“要正確處理好國家計劃指導和尊重生產隊自主權的關系”。一方面,“計劃本身要力求符合經濟規律,并留有充分的余地。農業計劃,尤其應當這樣”。計劃更多“應當是建議和參考性的,主要應下達農產品的產量計劃和征購、派購、收購的計劃指標,并逐步地用合同形式固定下來”;另一方面,“生產隊要有全局觀念,考慮國家的需要,接受國家的計劃指導”。只有在這一前提基礎上,生產隊才“有權因時因地制宜地進行種植,有權決定增產措施,有權決定經營管理方法,有權決定分配自己的產品和現金”[1]p229-230。
主政廣東后,1981年1月16日,他在廣東省黨代會上講話指出:農村工作要貫徹1980年中央75號文件精神,堅決完善農業生產責任制。已經實現包產到戶的生產隊,要做到“包產必須包交,還要采取措施把軍烈屬和五保戶照顧好,并逐步引導這樣的生產隊在林、牧、工、副等方面發展專業化分工的經濟聯合,以這種方式來形成并逐漸擴大集體經濟成分”。其他生產隊則要“搞好專業承包、聯產計酬等形式的責任制,落實按勞分配政策,鞏固擴大集體經濟”[2]p171。他鼓勵農村致富,“除了搞農業生產以外,還可以積極發展集體副業和社員家庭副業”,但是必須堅持以下原則:一是“不搞剝削”;二是“不影響主要的農業生產”;三是“不得破壞國家和集體的資源”。總之,“要把廣大農民致富的積極性引向社會主義方向”[2]p171-172。1981年11月24日,他在中共廣東省委常委會上講話指出:在農業上,要“因地制宜地推行聯產計酬、專業承包、包產到戶等各種形式的責任制”[2]p24。1982年1月19日,他在廣東省委召開的地市委書記會議上指出:“對實行各種不同形式的責任制的社隊,要分類指導,總結經驗,從而進一步完善和穩定適合各種不同情況的生產責任制”。特別是“實行包產到戶的地方,黨支部必須加強,基層政權必須鞏固”[2]p315。1982年6月18日,他在廣東省委召開的地委農業書記會議上指出:“專業承包的責任制形式,不僅體現了‘按勞分配’,而且有利于‘各盡所能’,它使個人技術專長得以充分施展”。但是,“每個地方,究竟采取哪一種責任制形式,要因地制宜”[2]p415。1982年2月22日,他在廣東省委召開的地市委書記會議上指出:農村改革要抓好三個環節。首先,“是在普遍推行各種形式的聯產計酬責任制的基礎上進一步抓好承包專業化。特別是要突出地抓好以農戶為單位的專業承包”;其次“是要大力發展農村商品生產,使越來越多的農業產品商品化”;最后“要使經濟技術服務社會化”[2]p422-423。1983年2月13日,他在對海南自治州黨委講話時指出:“越是生產力發展水平低、商品經濟不發達的地方,越要重視‘包’的辦法”,因為“這個辦法最適合當前農村生產力和群眾的覺悟水平”[2]p208。1984年12月22日,他在中共廣東省委召開的地市委書記會議上指出:“農村不僅要搞好第一產業,還要積極發展第二產業、第三產業,要引導農民在發展商品經濟過程中搞經濟聯合,在自愿原則下發展合作經濟”[2]p58。
他還結合廣東省實際,探索林業和山區建設中所有制改革的途徑。1981年4月18日,在廣東省委召開的地市委書記會議上,他在提到林業體制改革時指出:“穩定山林權,落實林業生產責任制,是保護森林、發展林業的一個帶根本性的問題”。他認為和平縣“抓好兩頭,帶動中間”的經驗值得重視。“兩頭”中,一頭是國營林場、社隊林場,“這是造林的主力軍,要保障他們的山林權屬不受侵占和破壞”。另一頭是自留山。“自留山劃定后要發證,要明確宣布由社員長期使用,所種樹木,歸社員個人所有,允許繼承”,但同時要明確“自留山只準用來植樹造林,發展林業,不準毀林開荒”。所謂“帶動中間”,“就是落實生產隊集體山林權屬,落實林業生產責任制”[2]p458-459。1983年8月17日,在韶關視察期間,他提出建設山區不僅要落實生產責任制,還要抓好“專”和“聯”。所謂“專”,即“提倡專業分工,提倡專業承包,搞專業化、專業隊、專業組、專業戶、專業工”;所謂“聯”,即“經濟聯合,經濟協作,聯合辦事業。農、工、商要聯合,地區之間、縣與縣之間、社與社、隊與隊之間,甚至戶與戶之間都可以搞聯合”[2]p445。
任仲夷同志在領導廣東省的經濟體制改革的同時,十分重視利用廣東優越的沿海地理條件和中央給予廣東的特殊優惠政策,創造性地開創對外開放事業的新局面,逐漸形成其全方位對外開放思想。
任仲夷同志主張大力引進外資,在改造老企業的基礎上,開創外向型經濟的新局面。
首先,他強調引進外資工作在對外開放工作中的突出地位,主張對引資工作要簡政放權,給予政策優惠。
1981年1月16日,在廣東省黨代會上,他指出:引進外資應本著“沒有風險”的原則,即“一不占用我們的資金,不要我投資,我們只出地皮和勞動力;二不要我們還本付息,而是靠項目建成后的利潤分成來補償,經過一段年限可以全部收回所建項目;三不涉及國家的重要資源”[2]p174。1981年5月18日,他在關于特區建設和對外經濟工作的講話中,指出引進外資工作,一靠優惠,即“較低的所得稅率,合理的收入分成比例,所需生產資料進出口減免關稅等”,二靠效率,即“項目審批要快,解決問題要快,克服官僚主義的延誤”。他強調:“要特別鼓勵客商在我們的短線方面投資,例如在能源、交通、精密工業等方面”。他告誡引資工作要防止重復建設,但是對于那些“引進外資和先進技術、產品主要供出口,不影響我們國內原料平衡和市場平衡的建設項目,就不能算重復辦廠”[2]p129-130。1981年7月26日,他在廣東省委四屆四次會議全體擴大會議上講話指出:為鼓勵投資,“要解決好兩個問題,一是要在稅收和其他方面給以優惠,一是提高辦事效率,不要拖拉”。為鼓勵出口,應該“為增加出口創造條件,而不應當人為地限制出口。出口審批手續要盡量從簡從快,不要拖拉。由于稅率過高而造成出口虧損的,要減稅。外貿部門不收購的產品,允許企業及其主管部門自找門路出口”。同時要“充分利用我省自有外匯,進口我省生產建設和平衡市場所需要的物資”[2]p105-106。1981年11月24日,他在中共廣東省委常委會上提出兩個“鼓勵”和兩個“充分利用”,即“鼓勵投資,鼓勵出口;充分利用外資,充分利用外匯”[2]p24。
其次,他主張在引進外資工作的同時要注重引進先進技術,一方面加強引資的計劃性,另一方面要盡可能利用外資對老企業進行技術改造。
1982年1月19日,他在中共廣東省委召開的地市委書記會議講話指出:“對外經濟合作、利用外資,要加強計劃性。今后要有意識多引進那些有利于我省現有企業技術改造,有利于提高我省工農業現代化水平的技術和設備。特別是在節能和交通、通訊的改造方面,要積極引進外資和引進技術”[2]p108。1983年6月28日,他在中央工作會議上發言表示:廣東省將采取有力措施,“吸收更多的外來資金,特別是吸收更多的華僑和港澳的投資,使技術交流更方便些,使我們的技術人員、企業管理者能夠更多地接觸外界,我們的進步肯定將大大加快”[2]p145。1984年2月14日,他在廣東省委五屆二次全體會議上講話指出:要積極爭取中央給予以廣州為中心的珠江三角洲地區新的政策,“充分利用三個特區、一個海南島、一個三角洲經濟區在引進外資、引進先進技術和引進先進管理經驗方面的有利條件,帶動和支援廣大山區,把全省的經濟進一步搞活”[2]p43。1984年6月14日,他在廣東省委召開的地市委書記會議上講話指出:“近期內利用外資、引進先進技術的重點應放在老企業的技術改造上。要充分利用中央給予的低價用匯、進口免稅、稅前還賬、統籌還賬等優惠政策,在近兩三年內把現有的主要企業有計劃地改造一遍。同時,爭取上一批對四化建設有重要作用的中小項目”。他對經濟技術開發區的作用定位為:“一是引進先進技術;二是有條件的還要發展成為國際轉口貿易的基地”[2]p147-148。1984年9月,他在《紅旗》雜志上撰文指出:應充分發揮廣東省的經濟特區和進一步開放城市“在引進外資、引進技術、引進智力方面的積極作用”。他提出廣東省的進一步開放城市近期引進外資和先進技術工作的重點,“是進行老企業的技術改造,充分利用中央的優惠政策,力爭在近兩三年內把現有的主要企業有計劃地改造一遍,同時,上一批對四化建設有重要作用的中小項目”[2]p47-48。
最后,他主張發展來料加工,發展外向型經濟。1981年3月16日,他在廣東省對外經濟工作會議上講話指出:“發展來料加工,可以充分發揮現有工業生產能力,有利于增加出口,有利于從技術上提高我們的工業,有利于增加財政收入,有利于擴大就業和改善人民的生活”[2]p121。1982年4月1日,他在廣東省三級干部會議上強調指出:“今年應以更大的魄力、更有效的措施,發展進料加工”,充分利用其“既可以多創匯,又可以充分利用現有生產能力”的優勢[2]p307。
離開領導崗位后,他于1988年3月28日在七屆全國人大一次會議廣東代表團發言,進一步提出要大力發展新技術產業。他指出:因為“中國和發達國家在科學、技術上的差距仍有繼續擴大的趨勢”,因此“中國必須建立起勞動密集與技術密集、資金密集相結合的強大工業體系才能急起直追,迎頭趕上”。這要求“沿海工業比較發達的城市、經濟特區,特別應當注意發展新技術的產業”[3]p155。
在強調引進外資和引進國外先進技術的同時,任仲夷始終注意深化外貿領域的體制改革,以促進外向型經濟的形成。
首先,他主張深化外貿體制的經濟責任制改革。1982年1月19日,他在中共廣東省委召開的地市委書記會議上指出:“要加強外貿出口基地的建設,繼續辦好工貿公司和農貿公司”,另外,“要繼續試行把外貿經營的實體放在企業和企業聯合體上”,給予企業外貿權[2]p109。1984年9月,他在《紅旗》雜志上撰文指出:外貿體制改革,“主要抓健全外貿企業的經濟責任制,實行政企分開,促進代理出口,積極發展工貿結合和技貿結合”[2]p50。
其次,他主張根據出口產品的具體情況有區別地確定出口政策,盡量擴大出口規模。1981年3月16日,他在廣東省對外經濟工作會議上講話指出:“對農副產品的出口,要給予扶持,并切實搞好農副產品出口生產基地的建設。對工業上的高虧出口產品要進行分析,如果算總賬不虧損,即所謂‘假虧’,就要積極扶持它,有的可以減稅,有的可以讓利,有的可以通過減少購銷環節而達到轉虧為盈”。他認為可以“讓一批具備條件的企業和企業聯合體直接經營對外出口”[2]p120-121。1982年4月1日,他在廣東省三級干部會議上指出:“要努力降低出口產品的生產成本,減少中間流通費用。對出口產品要排隊,虧損太大的只好不出口或少出口。對‘假高虧’要合理解決,盡量維持出口。有利可圖、又不擠占省內市場的盡可能多出口”[2]306。
最后,他主張在發展生產和提高產品質量方面改進外貿工作。1982年6月16日,他在聽取廣東省外經工作座談會情況匯報時講話指出:“國際市場需求變化快,一定要很好掌握”。他要求外貿部門“邁開雙腳去調查,提出發展生產、增加出口的辦法和政策”,堅持“發展生產、搞活經濟”的方針,“多從引進技術、對現有企業進行技術改造上做文章,提高我們的產品的競爭能力”[2]p143-144。1984年12月22日,他在中共廣東省委召開的地市委書記會議上指出:工業品的出口,“關鍵是要在企業技術改造上下功夫”。他強調:“不管是工業品還是農產品,出口都要以質取勝,努力實現高質量、高檔次、高創匯率”[2]p59。
任仲夷同志主持廣東省委工作期間,正是經濟特區建設起步的關鍵階段。廣東省內擁有四個經濟特區中的三個即深圳、珠海、汕頭經濟特區,海南島也執行特區政策。因此,特區建設的成敗事關對外開放事業的全局效果。任仲夷在特區建設問題上提出了許多前瞻性和創造性的見解。
首先,他高度肯定特區建設對改革開放全局的政治示范意義。1980年12月18日,他在中央工作會議中南組討論會上發言指出:“我們所以搞特區,完全是為了我們自己的利益,而不是為了外國的利益。進行一些自愿互利的經濟合作,是以不損害我國的主權為前提條件的”[2]p196。1981年6月10日,他在中央召開的廣東、福建兩省工作會議上提出建設特區的政治意義。他指出:“必須搞好特區,才有利于收回香港”[2]p66。他的上述表態有效消除了社會輿論對特區性質的疑慮。
其次,他認為特區建設不僅要利用好國家給予的特殊優惠政策,在引進外資等對外開放工作中做到領先,而且要能夠把成功經驗推廣到其他沿海城市甚至內地。1980年11月18日,他在廣東省市局以上干部會議上講話指出:要充分利用好中央給予廣東的特殊優惠政策。“所謂特殊政策和靈活政策,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是中央授權廣東獨立自主解決問題,增大了地方的權力;二是允許廣東對外更加開放,要使廣東成為國家對外聯系的樞紐和櫥窗”[2]p12。1980年12月12日,他在代表廣東省委向谷牧副總理匯報工作時表示:“特區在對外經濟活動中一定要開放,在國民經濟調整時期,尤其要注意充分利用外資,要善于利用這個有利條件”[2]p186。1981年5月18日,他在關于特區建設和對外經濟工作的講話中指出:“特區實行的政策和辦法,要有選擇地逐步推廣到廣州以及其他中等城市”。對于深圳、珠海、汕頭三個特區市,“引進外資在特區范圍外建的工廠,必要時經特區管委會批準,也可以享受特區內企業的某些待遇。省里有權決定的就定,需要國家批準的就積極報告、爭取”[2]p131-132。1981年5月18日,在廣東省委常委會上,他強調指出:特區之所以“特”,關鍵在于,“一是海關免稅,二是進出比較自由”。他認為在這一問題上可參考香港和澳門的經驗,因為港澳“屬于英國和葡萄牙管轄,但實行的卻是不同于英國、葡萄牙本土的特殊政策,實際上相當于一種特區”。他認為建設特區,“引進外資辦企業,我們要堅持自己的條件。港澳不要的,技術落后、污染環境、擠占出口配額的企業,想弄到我們這邊來,我們也不干”。他認為對引資工作要加強規劃和引導,應該“在能源、交通、通訊、精密工業、先進電子工業等方面,要有意識地吸引外資”。他大膽提出:“據外國辦特區的經驗,允許外國銀行進來是非常重要的一條政策”。他認為只要對外國銀行控制住資金儲備、存貸款比例和利息率,就不會出問題[2]p190-193。這一提法無疑是具有相當遠見和魄力的。1983年2月13日,他在對海南自治州黨委講話指出:“海南不叫特區,但可以參照實行特區的一些方法;國家在物資和重點建設上給海南以支持”[2]p207。他要求特區市的市委重點抓好特區工作。1984年12月17日,在汕頭特區匯報會上,他要求汕頭市委“把汕頭市和汕頭經濟特區的工作放到重要議事日程上”。市委應該專門設立研究機構,“研究特區建設和經濟技術信息”[2]p206-207。
綜上所述,任仲夷主張堅定不移地推進經濟體制改革,以經濟責任制為核心,全面推進國民經濟各領域的體制改革。他倡導全方位對外開放,充分利用中央給予廣東的特殊優惠政策,重點推進特區建設,深入外貿體制改革,促進外向型經濟的形成。全面總結任仲夷的改革開放思想,對新時期進一步深化改革開放具有理論指導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