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搜索引擎的多維治安問題及治理對策研究

黃子成，孟貴祥

（1.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北京 100038；2.邢臺學院，河北邢臺 054001）

一、問題的提出

網絡搜索引擎作為互聯網的一項基礎應用，其基本的功能是向用戶提供信息的檢索服務。處于信息時代大背景下的人們，自網絡搜索引擎產生后就無時無刻不在依靠其獲取信息。當下，網絡搜索引擎已成為一種行業。但由于其發展時間較短，仍存有多種問題。近年來，圍繞網絡搜索引擎所發生的問題越來越多，如“魏則西”事件，就是基于網絡搜索引擎而引起的。可見，網絡搜索引擎已深深影響人民群眾的生活，為此，學術界應該給予高度重視。

目前，學術界對網絡搜索引擎的研究，主要集中于搜索引擎的發展現狀、趨勢和引擎的技術等層面，而對網絡搜索引擎引發的社會問題這一方面研究較少。與之相近的研究有陳永斌、邱葦的《網絡時代搜索引擎帶來的社會問題》[1]，賈莎莎的《淺析網絡搜索引擎所涉及的商標權保護問題》[2]，童凡的《淺論網絡搜索引擎引發的著作權侵權問題》[3]。但這些研究并沒有從公安機關的視角出發對網絡搜索引擎所引發的治安問題進行綜合闡釋。因此，本文以治安學之視角，來闡釋網絡搜索引擎的多維治安問題，試圖發現其中深層次的原因，進而有針對性地提出對網絡搜索引擎進行整治的建議。這對營造良好網絡環境，保護人民群眾，維護社會治安穩定都具有重要意義。

二、網絡搜索引擎簡述

當前，我國網絡搜索引擎的用戶數量不斷增加，據第41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顯示，截止2017年12月，我國網民數量為7.27億，我國搜索引擎用戶為6.39億人次，約占網民使用率的82.8%[4]。網絡搜索引擎，是一種用于幫助internet用戶在互聯網上查詢信息的搜索工具，它以一定的策略在internet中發現、搜集信息，并對搜集的信息進行加工整理和組織存貯，為用戶提供檢索服務，從而起到信息導航的作用。[5]從其發展現狀及定義來看，網絡搜索引擎主要有以下幾個特點：

（一） 即時性

與任何一種搜索信息的渠道相比，網絡搜索引擎最大的特點就是它的即時性，它能為用戶在點擊搜索后，以最快速度將信息呈送。網絡搜索引擎通過文字、圖片、視頻、鏈接、網站等方式，將信息傳達給用戶。用戶可以在搜索過程中隨時更改搜索需求，而網絡搜索引擎也能及時地將相關結果呈現出來。并且，為了更好地滿足用戶需求，搜索引擎商會及時地更新信息，將最新最全的信息投放于引擎搜索庫中等待用戶檢索。

（二） 泛信息性

“泛”即為廣泛的意思，無論是百度搜索引擎還是谷歌等搜索引擎，他們都有自己獨立的數據庫用于貯存各類信息。搜索引擎廣泛的信息性表現在，用戶通過任一搜索引擎搜索自己感興趣的事物，該引擎的搜索結果便會呈現出與之相關的大量的信息。其次，還表現在用戶只要是通過搜索引擎去搜索事物，幾乎是想搜索什么，該引擎就能提供什么信息。

（三） 內容綜合性

為了滿足用戶獲取更多信息、提升用戶搜索滿意度及搜索準確度的需要，各大網絡搜索引擎推出了相關搜索推薦這一欄目。也就是說，當用戶在搜索某一事物時，在檢索結果旁邊會有與該事物相關的信息，如我們在百度搜索引擎搜索“如何做白斬雞”，該引擎會在搜索結果的旁邊附加相關事物，其包括上海白斬雞、紹興白斬雞等。這種搜索體驗在滿足用戶獲取信息需求的同時，還擴大了用戶對信息的選擇范圍。

（四）用戶數量大、流動量大

一方面，據第41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顯示的數據結果來看，我國搜索引擎用戶數量為6.39億人，且伴隨著我國互聯網的發展、普及以及人們對各類信息、知識的渴求，我國網絡搜索用戶的數量仍然會繼續增長。另一方面，基于每個搜索引擎提供的信息都會有所差別，用戶為滿足獲取信息的完整性，并不是只忠于用一個搜索引擎檢索信息，當下，可選擇的搜索引擎非常多，這就加大了引擎用戶的流動量。

三、網絡搜索引擎多維治安問題

自《互聯網信息搜索服務管理規定》和《互聯網廣告管理暫行辦法》的出臺，以及國家網信辦、工商總局等部門加強了對網絡搜索引擎的整治以來，我國網絡搜索引擎的問題得到了一定的整改，但是問題依然存在，甚至呈嚴重化。

（一）網絡搜索引擎涉及違法信息

我國《互聯網信息搜索服務管理規定》第七條明確規定：互聯網信息搜索服務提供者不得以鏈接、摘要、快照、聯想詞、相關搜索、相關推薦等形式提供含有法律法規禁止的信息內容。而法律禁止的信息，包括淫穢、色情、暴力、恐怖等信息。但是就目前而言，網絡搜索引擎的部分搜索結果仍含有以上違法信息，如打開百度搜索引擎，搜索“怎樣才能看到鬼”，能檢索出29100000個相關結果。其中，置頂的是百度知道，點擊進去能看到所謂的能見到鬼的方法，其它的搜索列表，含有百度拇指醫生、百度貼吧等，都是向用戶推薦能見到鬼的方法。而其它的違法信息，也是能通過搜索引擎檢索到，如檢索“絲襪美女”能看到數量眾多的絲襪美女圖片、視頻，其中不乏含有性暗示的信息。這些違法信息的存在，嚴重污染了網絡環境。

（二）網絡搜索引擎推送內容低俗化

一些引擎為了滿足用戶的獵奇心理，不定時地以彈窗或者固定界面推送庸俗、粗劣、低下、違背我國傳統倫理道德的信息，這讓人看著十分惡心、反感。一些搜索引擎以“標題黨”的方式向用戶推送低俗信息，如“爸爸死后，媽媽和兒子竟然做這種事……”、“老婆在家和狗的這一幕讓我崩潰了”、“放大看，導演太壞了”；此外，一些搜索引擎還以圖片加文字來推送低俗內容。如某搜索引擎，其界面的底部，就有這樣的低俗信息：“放大空姐私底下，很意外！”“放大看，美女驚呆我！”等等。這些低俗信息不但閱讀價值含量低、信息誤導性強，還嚴重違背了我國傳統道德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

（三）網絡搜索引擎存在虛假營銷

一方面，人們在運用網絡搜索引擎進行信息的檢索時，會十分關注評分、排名等作為量化指標的信息；另一方面，網絡搜索引擎商現行的競價模式，會讓出價高的公司，將其廣告置頂或置于網頁的明顯位置。這兩方面的因素綜合起來，就會使別有用心的人有可趁之機。2018年5月24日，廣西南寧一男子上網搜索“南寧割包皮哪家醫院好”，網站顯示是南寧的遠東醫院，該男子按照搜索結果及建議去做手術，途中醫生突然從780元加價到上萬元[6]。這就是虛假營銷的現象，讓消費者在接受虛假的信息之后（780元的手術套餐），購買到自己不愿意的商品（上萬元的手術）。此外，還存有其它種形式的虛假營銷，如一些頁游標著“掛機賺RNB”、”躺著也能賺錢“、“裝備回收”的廣告，讓消費者首充一元，邊打游戲就能邊賺錢，但是不少消費者在抱著玩游戲賺錢的愿望打游戲時，并沒有從中賺到錢，而是不停地充錢，這表明消費者受到了虛假營銷的欺騙。

（四）網絡搜索引擎侵犯公民合法權益

任何用戶都希望自己能從搜索引擎中得到自己想要的檢索信息，隨著網絡搜索引擎技術的日益發達，在這種便捷的檢索條件下，搜索引擎對公民合法權利的侵犯在所難免。如某搜索引擎的地圖，其能向用戶提供實景信息，于是路人會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拍攝并上傳互聯網，這就侵犯了公民的隱私權；再如公民的著作權，通過搜索引擎檢索文獻資源，但某些網站在未獲得作者本人的許可下，通過鏈接向用戶提供下載資源，使得著作權本人的合法權益受到損失（上網搜索怎樣免費使用知網論文就知道）。此外，一些街拍網站上的圖片、人肉搜索等，都是網絡搜索引擎侵犯公民合法權益的表現。

四、網絡搜索引擎多維治安問題原因

（一）對網絡搜索引擎缺乏的有效監管

1.監管技術手段的滯后性。網絡搜索引擎作為向用戶提供實時的信息檢索服務，每天會不定時地上傳大量信息供用戶檢索，而信息量大、檢索渠道的便捷必然會要求監管技術手段的跟進。但目前對網絡搜索引擎的巡檢仍存有一定的滯后性，以百度為例，百度搜索引擎設有專門的反作弊系統，能依靠機器對違法違規信息進行處理，但由于每天巡檢的信息量能達億級，故對全網進行一次巡檢就得耗時4小時左右，再加上一些信息不能由機器判斷，需人工上線進行判斷，故對違法信息的處理存有滯后性。百度搜索引擎對自身的監管仍存有技術上的滯后性，由此推斷，其他負責監管搜索引擎的公安、網信部門，面對互聯網中總是處于不斷更新、變化的信息，同樣也會存有監管技術手段的滯后性問題。

2.社會民眾監管積極性不高。人民群眾往往只是作為網絡搜索引擎信息服務的受益者及受害者，而不是成為監管者。一方面，服務商相對于人民群眾，其自身就具有強勢地位：組織性強，能制定免責條例，能得到政府的支持，使得人民群眾在自身合法權益受損后選擇沉默或抱怨。[7]另一方面，缺乏激勵機制，使得人們往往只是在獲取自己想要的信息后，對于違法信息視而不見甚至私下涉略。以上這兩方面因素，造成了我國社會民眾對網絡搜索引擎的監管積極性不高。

（二）網絡搜索引擎中的違法信息隱蔽性強，存有多個惡性鏈接

近年來，我國加大了對網絡環境的整治力度，使得不少違法信息紛紛尋找掩護，并且有針對性地進行躲避。筆者有意做了對部分違法信息的檢索，發現當下確實是很難通過搜索引擎做到一次性獲取信息，那么，它們是如何運作的呢？筆者發現，當下的違法信息，以網頁、貼吧、網站、論壇等為掩護，用戶若是搜索某些違法信息，只是在檢索結果中顯示與之相關的網頁、貼吧、網站等，看起來并沒有什么異常，但是若點擊進去，就會發現在里面會有多個惡性鏈接，這些鏈接就是通往違法信息的渠道。由此可見，當下我國網絡搜索引擎中違法信息的隱蔽性強，單從表面上是看不出異常的。此外，一些引擎的檢索結果中，充分運用了微信的二維碼掃一掃功能，其不做出任何目的性的提示，只是顯示“海量視頻”“海量精彩“等暗示性語言，待用戶通過該鏈接進入后才提供違法信息。

（三）網絡搜索引擎服務商的營利模式

網絡搜索引擎服務商作為信息的提供者，固然要向合作者收取一定的費用，而競價模式就是導致搜索引擎產生治安問題的一個因素。一些公司如果想要通過關鍵詞就能讓用戶檢索到自己的公司，那么該公司便會向搜索引擎服務商出高價讓引擎商做到通過關鍵詞檢索使自己的公司置于檢索結果頁面頂部。此類問題在于，搜索引擎商負責對合作公司的資格進行審查，而一些引擎商難免會在重金的趨勢下允許一些公司的廣告置頂，那么，其中的合法性、內容的實質性就很難保證。

（四）互聯網的開放、互動性

在互聯網開放的大環境下，網民可以根據自己的喜好在網上搜索自己感興趣的事物，并與自己興趣相同的網民進行互動。網民與網民之間可以建立聊天室、群聊進行交流，每個網民既是信息的接受者，也是發送者，而一些網民正是利用了這個便利的條件，進行各種違法信息的傳播，向其他用戶推送低俗信息，或進行虛假營銷。

五、網絡搜索引擎治安問題治理對策

（一） 制度層面

1.將義務上升到責任。《互聯網信息搜索服務管理規定》中明確規定了互聯網信息搜索服務提供者應當履行的七條義務。筆者認為，這七條應當作為互聯網信息搜索服務提供者的責任。鑒于互聯網信息的傳播速度快、影響大，因此國家應明確要求服務商將義務責任化，成為自己應履行的責任而不是義務，以此增強服務商的責任意識。

2.國家相關部門要及時出臺規章、司法解釋，以適應社會變化。當下，我國社會發展變化十分迅速，而法律本身具有一定的滯后性，很難適應社會變化，也就使得一些部門難以根據現行法律做出對現行問題的處理，故對于一些新出現的情況，只能通過規章、司法解釋先予以處理。因此，國家相關部門要時刻跟上社會發展步伐，及時針對社會新出現的問題制定出新制度進行調整。

3.加強行業自律。網絡搜索引擎行業的自律，需從外部跟內部入手。外部加強自律，需中國互聯網行業協會進行牽頭，加強對網絡搜索引擎商的行業自律管理，作為網絡行業的共同參與者，中國互聯網行業協會要做好對引擎商利益、國家利益、人民利益的調整工作，在不侵犯國家和人民利益的大前提下，制定出符合本行業發展的行為規則。內部加強自律，需引擎商嚴格履行管理責任，對違法有害信息進行不間斷巡查，及時、快速采取措施進行清除；引擎商要加強對內部人員的管理、教育工作，制定明細責任規定，要求工作人員承擔相應職責。

4.設立激勵制度。公安機關和搜索引擎商作為最直接的問題處理者，各自出臺激勵方式難免不現實，故二者應考慮相互合作。建議公安機關結合實際需要，出臺舉報細則，鼓勵人民群眾向公安機關做好舉報工作，待公安機關核實并與存在問題的引擎商共同處理后，引擎商可給予網民一定獎勵，如：限時騰訊會員的使用等。

（二）公安機關主體層面

1.網警協同企業共同治理。網絡警察是我國打擊網絡違法犯罪、治理網絡環境的中堅力量。企業自身也有治理的責任，故二者應進行充分的溝通、協調，對具體管理目標進行合理分工，實現處理問題的具體化、分工化。此外，還要疏通二者的信息溝通渠道，網絡警察可以考慮與搜索引擎企業建立一個信息共享平臺，在該平臺內存放各自搜集的有價值信息，對問題信息進行反饋，以成為日后處理網絡搜素引擎問題的線索。

2.擴充網警隊伍數量。當下，各類問題紛紛圍繞網絡而產生、發展，但我國網絡警察隊伍的數量卻遠遠不能適應現實的需要，對此，公安機關應當考慮對公安院校和普通大學，學習網絡技術的學生進行人才引進或實行校局合作，以彌補網絡警察隊伍數量的不足。

3.提升網警隊伍技術。網絡搜索引擎的治安問題復雜多樣，而技術是關鍵。對于網警隊伍，應定期進行內部學習培訓，不斷更新技術、知識；可邀請公安院校或網絡技術企業到本單位進行相關網絡技術的培訓、對熱點問題進行講解，以提升民警技術水平，拓寬眼界；最后，實行回爐培訓，公安機關定期對網警隊伍進行分批次、分科目，派送到本省公安院校進行進修學習。

4.大力打擊違法犯罪。打擊是最好的震懾，網警部門應加強對網絡搜索引擎的巡檢，建立實時巡檢制度，不間斷地對貼吧、網站、鏈接等進行巡檢；定期向社會展示打擊成果，如網警部門可通過新聞，向社會展示本月所關閉的違法網站、鏈接、貼吧等，以顯示出對網絡搜索引擎的治理從未減弱；加快網絡實名制的實現步伐，努力實現網民上網的實名制，對利用網絡搜索引擎進行違法信息的傳播、侵犯公民合法權益等行為的網民，依法進行處罰。

（三）社會治安輔助力量層面

網民是治理網絡搜索引擎問題的輔助力量。近年來，隨著網民意識的覺醒，網民參與到網絡治理的積極性、主動性逐漸增加，因此，廣大網民應共同參與網絡搜索引擎治安問題的治理。首先，廣大網民應該加強自律意識，上網做到遵紀守法，不利用網絡搜索引擎實施違法活動：違法信息的傳播、制造低俗信息、實施虛假營銷。那么，網絡搜索引擎的治安問題便會減少很多；其次，廣大網民要增強辨析能力，不要單純地迷信搜索引擎的信息檢索結果，要擴大對信息的檢索面，破除對網上相關量化指標的依賴，重視傳統的信息獲取方式；最后，網民要增強維權意識，當在自身合法權益受到損害后，要敢于向公安機關報案，向引擎商反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