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玲
在韓家寰和一群臺灣企業家會員的努力下,一些重要的環保理念和制度融入了阿拉善SEE的DNA里。去年,在阿拉善SEE成立12周年之際,第六任會長錢曉華對韓家寰說:“在阿拉善SEE,兩岸已經統一了,你就是一個例子。”
經過一上午的激辯,阿拉善SEE章程委員會的4條修改提案在一眾反對聲中全軍覆沒。匆匆的午餐后,在夾雜著困意的亢奮中,阿拉善SEE生態協會(以下簡稱阿拉善SEE)第七屆換屆選舉即將開始。
坐在會場第一排最左側的韓家寰用目光搜索著阿拉善SEE秘書處的工作人員。他覺得臺上阿拉善SEE的會旗應該稍微往左邊挪一點,那樣舞臺陳設看起來更整齊,參與競選的會員在臺上的活動空間也更充分。
“家寰是一個很細致的會長,他希望做到完美。”劉小鋼回憶自己擔任阿拉善SEE秘書長時,與第三任會長韓家寰的合作經歷,“在正規化、在各方面他都做了很多工作,把阿拉善SEE又往前帶了一步。”
劉曉光創立阿拉善SEE,第二任會長王石將格局拉開,“韓家寰這一屆實際上是把這個組織穩下來了。”曾任阿拉善SEE秘書長的楊鵬認為,“前三屆就是創立、不斷磨合、穩固的階段”。
面對如何調動阿拉善SEE會員參與環保的積極性,如何科學治理阿拉善地區荒漠化,如何處理阿拉善地區農業與環保的關系等問題,韓家寰有諸多思考與實踐。
被推選為阿拉善SEE第三任會長,韓家寰覺得跟他拉來不少臺灣企業家有比較大的關系。
“我有一些臺灣最核心的企業家朋友,我講沙塵暴對環境的影響,聞者無不動容。”韓家寰說,“大家都還是有大中國情懷,有那種血濃于水的感覺,但不是肉麻地整天講。”
在韓家寰和一群臺灣企業家會員的努力下,一些重要的環保理念和制度融入了阿拉善SEE的DNA里。去年,在阿拉善SEE成立12周年之際,第六任會長錢曉華對韓家寰說:“在阿拉善SEE,兩岸已經統一了,你就是一個例子。”
“誠于中,形于外”
韓家寰是臺灣大成集團的總裁兼CEO,公司由其父韓浩然創立于1957年,是覆蓋飼料、食品、餐飲、營養科技等多方面的國際性農畜食品企業。
韓家寰接手二三十年間,大成集團成為臺灣排名前二的食品類公司,是國內肯德基、德克士等快餐連鎖店的最大雞肉供應商之一。2008年,大成食品成為北京奧運會雞肉特許供應商。經商多年的摸爬滾打以及沉淀下來的所學所思,也讓韓家寰在清華大學經管學院MBA的課堂上傳道授業游刃有余,每每座無虛席。
然而,要成就這一切,對韓家寰而言更非易事。他1歲時患上小兒麻痹癥,從此便與雙拐結伴。他曾說:“我的不方便使我個性有點急躁。”小時候玩伴搶他的玩具,也只能待在原地氣得大叫“那是我的!”
行動不便讓他從小就喜歡看書,想象力帶他馳騁大漠戈壁、上山下海,閱讀讓他感受到偉人超越自我的力量。因此他常常以積極的心態面對問題,“不局限自己”。
從臺灣政治大學企管系畢業4年后,韓家寰決定赴美深造,申請了美國前五名的商學院,卻全部被拒。他并未就此罷了,繼續寫信告訴對方,“拒絕我是你們很大的損失”。
只有芝加哥大學回了信。“韓先生,如果你像自己講的那么優秀,你大二那年,怎么有三科成績不及格?”信中問道。
韓家寰抓住機會,將問題轉化為優勢。他解釋,因為專注于準備論文,耽擱了期末考,最后論文獲獎,不及格的科目補考也通過了。除此之外,他舉出很多事例說明自己是一個全力以赴做事的人。洋洋灑灑寫了10頁紙,最終他被芝加哥大學破格錄取。
畢業后,韓家寰沒有直接回到家族企業工作,而是在香港做了一段時間的金融。在他最初的想象里,“家族企業意味著一堆親戚彼此勾心斗角、吵架”,但后來回到大成他發現,經營家族企業需要用心去愛護公司和照顧企業里的每一個人,“家族企業有很多責任,而職業經理人無法承擔這些責任”。
1989年,韓家寰初掌大成集團便來大陸發展業務,此后在山東、遼寧、北京、天津等省市均有投資。
2003年,他到北京談項目,剛好遇上大的沙塵暴。“好像黃金城一樣,飛機沖下去就覺得飛沙走石的”。
第二年,時任首創集團總經理的劉曉光召集一眾企業家籌備成立阿拉善SEE,立志做荒漠化防治。籌備初期,新加坡(北京)耀恒咨詢公司董事長高文寧也參與其中,她是韓家寰多年的好友。回到臺灣,高文寧找到韓家寰,希望他也能參與進來。
回想在北京經歷的那場沙塵暴,韓家寰不免心悸。他覺得這件事值得做,便很快跟劉曉光見了面。
“劉曉光有領袖魅力,他歷盡滄桑的臉有一種感召力。”韓家寰初次見到劉曉光就被他吸引。在韓家寰看來,一眾企業家愿意追隨劉曉光,不僅是因為他的能力,更關涉道德、理想和品格。
韓家寰后來觀察,愿意加入阿拉善SEE的企業家,“理想性和批判性普遍較高”,不純粹是為了做生意,志同道合才能走到一起。
“我一旦被說服,就像被‘黑幫吸收了一樣。”他很快加入阿拉善SEE,并答應回臺灣發展會員。
韓家寰曾任世界青年總裁協會臺北分會會長,認識臺灣一些最核心的企業家。找人的時候,他也是找理想性較高的企業家朋友。他挨個兒打電話,講沙塵暴,講環保,“真的蠻盡力的”,他回憶。
“誠于中,形于外”,韓家寰的誠意打動了很多臺灣企業家。阿拉善SEE成立時,他發展了近20名臺灣企業家會員,其中不乏臺灣統一企業董事長林蒼生、臺灣大潤發有限公司董事長尹衍梁這樣的重磅人物。
加入阿拉善SEE之后,韓家寰最直觀的感覺是“羊入了狼群”,像從“紅樓夢”一腳踩進了“水滸”的世界。各路好漢各有來頭,不同地方、不同行業、不同背景的企業家都有。其中,大陸一些企業家“野蠻生長”的特點更為明顯。
“大陸企業家在儀態、舉止方面,和臺灣、香港企業家比差上一截。”王石在當選阿拉善SEE第二任會長時說過,自己在表情上非常吃虧,不像韓家寰一來就博得滿堂彩。endprint
阿拉善SEE開會時氣氛的劍拔弩張,還不僅僅是各地企業家的特點問題。“會員多是企業的一把手,都太有決策能力,在企業里基本自己說的話就是句號了。”創始會員張樹新說,“在這里爭論的都不是自己的利益,反而更加理直氣壯,更容易堅持。”
“生物多樣性”碰撞出的火花和火藥,在韓家寰看來皆是活潑潑的真性情。“大家不以企業的規模來決定聲音的高低,一堆人敞開胸懷討論,就跟同學一樣。”他覺得,“這是阿拉善SEE最可愛的地方。”
“大陸的企業家都好會講話,個個口若懸河,一下就把那個理占到。”韓家寰覺得,相對而言臺灣企業家比較靦腆一點。可是既然已經把臺灣的朋友“騙來了”,他覺得自己應該保護這些“羊”不受欺負。
相較于大陸企業家,臺灣企業家更有選舉經驗,這一點也讓以韓家寰為首的臺灣企業家對阿拉善SEE治理團隊的選舉產生了很大的影響。
就楊鵬的觀察,阿拉善SEE成立初期,臺灣的企業家對阿拉善SEE治理團隊的選舉更加協調一致,投票比較統一。相較而言,大陸的企業家普遍是各投各的。
“第一屆選舉時,臺灣企業家占投票人數不到1/4,但他們對選舉結果影響很大。”楊鵬在《為公益而共和》一書中提到。
第二屆選舉前,韓家寰并未參選,但作為臺灣會員的靈魂人物,他仍然盡力為臺灣企業家候選人爭取更多的支持。為此,他專門在北京宴請阿拉善SEE的會員,向他們隆重推薦臺灣企業家候選人,希望獲得支持。“家寰的熱心感動了大家,那次參選的臺資企業家全部順利當選了。”曾任阿拉善SEE秘書長的聶曉華回憶。
“選舉彼此換票是一個必然會發生的事情,競選會員之間會協商相互支持。”韓家寰說,“只是臺灣的會員比較早一點,現在大家都會了。”
4個秘書長
第三屆換屆時,在劉曉光和王石的鼓勵下,韓家寰參選第三屆理事會理事。2009年10月底,韓家寰拄著雙拐上臺發表競選演講,“過去5年,是我工作生涯中最美好的5年,我覺得大家很可愛,因為大家的心靈都是晶瑩剔透的。”他說。
此次競選,有效票數80票,韓家寰以76票當選理事,經過理事會商議后被推選為會長。
“臺灣會員是阿拉善SEE最早的發起群體之一,大家希望能選出一位臺灣的會長。”楊鵬說,“韓家寰為人好,在阿拉善SEE做公益很純。”
王石則認為,由一位臺灣企業家擔任阿拉善SEE的會長,意義不只在于海峽兩岸的互動,更將推動全球華人企業家的聯合,而這恰恰與阿拉善SEE下一步的國際化發展方向相契合。
當選會長后,韓家寰表明自己的任務是讓阿拉善SEE在國際化和專業性上走得更遠。但是他沒有想到,從最開始起僅僅是秘書長一職的穩定性就令他苦惱不已。“太了不起了,我一下子弄了4個秘書長。”他苦笑著回憶。
按照以往會長任命秘書長的慣例,韓家寰任命楊鵬繼續擔任秘書長,換屆協調過渡完成后,楊鵬希望將更多精力投入學術研究,韓家寰遂提出請盧思騁任秘書長。
“那時候阿拉善SEE基本的制度建設已經完成,但項目方面還沒有起來。”楊鵬說,“找思騁來,就是希望他能把環保項目做起來。”
盧思騁曾是綠色和平中國項目總監,環保方面專業性強,做公益有很多國際化的經驗。韓家寰原本希望跟盧思騁一起在國際化和專業化方面做出一些成績,無奈盧思騁對阿拉善SEE的大環境“水土不服”,也因其父患有重病需在身邊照顧,做了不到半年就辭職了。
“思騁是香港人,受不了這里的文化,太粗野了。有時候一些會員講話很糙,思騁會覺得有點羞辱。”楊鵬感慨,“阿拉善SEE的秘書長容易被斗得遍體鱗傷,把我一個學者也斗成了很粗魯的人。”
盧思騁提出要走,“我個人蠻shock(震驚)。”韓家寰試圖挽留,“我跟思騁講,你一個香港人,我一個臺灣人,這么多大陸人把最重要的位置交給我們,總得干出點東西,這是大家所托。”
但盧思騁還是選擇了離開。“這一點我很不諒解,”韓家寰坦言,這對他來說,“等于是‘首席執行長不見了”。
韓家寰覺得,在阿拉善SEE工作,除了專業性之外,還要有感情,就好像“我是屬于這個家的人”。但是在他任上,阿拉善SEE的組織架構經過幾年的磨合,矛盾和沖突開始集中爆發。
阿拉善SEE的《章程》規定,“財務、項目、人力資源、會員發展、國際合作等專門委員會,協助執行理事會指導、協調秘書處工作”,但如何協調如何指導,《章程》并沒有劃定一個明確的界限,秘書長需要面對“一人干活兒,許多人領導、指導、監督的格局”。為此,有人戲稱阿拉善SEE秘書長是“史上最恐怖職務”。
盧思騁辭職后,韓家寰找到劉曉光的辦公室主任聶曉華。“她像女俠一樣,拔刀而起。”他回憶。但是聶曉華的到來并沒有使矛盾緩和下來,理事會與秘書處之間的“斗爭”因價值觀和治理理念的沖突更加白熱化。對此,韓家寰左右為難。
“工作數月后,王石出來反對,為了維護企業家之間的和諧,家寰需要作出調整,然而就這樣讓我離開,又怕我因此不痛快。”聶曉華后來在《其實,沒有理想國》一書中寫道,“我每每流連回望,很想給自己一個說法。在我的生命中,我似乎從來沒有在這樣一段不長的時間里如此集中地遇到這么多挑戰。”
幾番折騰以后,“本來有一系列要做的事,這怎么搞?”韓家寰坦言,那時候有一點凌亂。
秘書長的人選最后鎖定阿拉善SEE的會員劉小鋼。對阿拉善SEE而言,劉小鋼有兩點難得的特質:她曾是企業家,知道怎么跟企業家打交道;她有在國際獅子會工作的經驗,是個專業的公益人。
但是,對劉小鋼而言,拋下廣州的工作,專門跑到北京當阿拉善SEE的秘書長幾乎是不可能的。
“我還在美國的時候,家寰就每天早晚都給我打電話,他也不說啥事兒,就是問候我。”劉小鋼回憶,“那時候跟家寰不是很熟,他比較含蓄,但能感受到他非常非常真誠。”endprint
回國后,劉小鋼不斷接到韓家寰和王石的邀請、勸說。“本來跟我沒關系的事情,到最后變成我不去,好像我很不對一樣。”她回憶,“最后我答應志愿幫忙一年,一年之后讓他們接著找合適的人。”
劉小鋼沒想到,此后她在阿拉善SEE一干就是4年,在韓家寰之后,跟馮侖、任志強兩任會長都有合作。她的能力受到肯定是一方面,她的想法也發生了變化,“一年干不了什么事,花了那么多時間和精力,開了這樣一個頭,如果就這樣走了連自己都對不起。”
劉小鋼與韓家寰的合作很順暢,二人成了很好的“哥們兒”。“那時候,我們都在北京,剛好家又離得近,他經常為阿拉善SEE的事情來找我加班。”劉小鋼說,“家寰是一個很好的會長,有時候意見不合也會吵架,但吵完又好得不得了。”
劉小鋼覺得,韓家寰做事非常投入、認真,會關注很多細節,“跟家寰一起工作不能太自我,要理解他太想把阿拉善SEE的事情做好,太想每個細節都完美的心情。”
社會企業的嘗試
阿拉善SEE剛成立時,企業家們隱約知道荒漠化跟農業與過度放牧有比較大的關系,但具體如何治理,一開始還是想得比較簡單。
“那時候大家很驕傲的,覺得自己做企業的無所不能,算一算當地有多少人,就想著各個企業努力把人分一分,我們補助一些錢,讓他們不要養羊了。以為這樣問題就可以解決。”
韓家寰后來意識到,不能這樣想。“你不能說吹個口哨就把人家‘趕走。那是他們的家,務農、放牧、在篝火前唱歌才是他們的生活,做環保要尊重自然、尊重人文。”
大成集團有一部分業務要跟農民打交道,這些經驗,為韓家寰推動當地村民在農牧生活中自己做環保助力不少。
韓家寰擔任會長的第二年,阿拉善SEE投入190萬元用于支持內蒙古阿拉善牧區植物保護和農區節水項目,鼓勵當地農牧民種植梭梭、紅柳,推廣節水灌溉等一系列延緩荒漠化的行動。
這一年,在阿拉善SEE的推動下,農區節水量達24萬立方米,當地農牧民種植了9500畝的梭梭和600畝的紅柳。
2014年,在前期項目的基礎上,阿拉善SEE啟動“一億棵梭梭”項目,這跟劉曉光、王石、韓家寰、馮侖等企業家在前四屆的努力密不可分。
阿拉善SEE兩年一屆會長,很多事情并不會在當屆就能立馬見效。“一億顆梭梭”如此,“沙漠小米”也是如此。
2009年,時任會長王石將沙漠小米引入阿拉善。種子采用的是“雜交谷子之父”趙治海培育的節水谷種,佐以節水灌溉技術,相比種植玉米,“1斤沙漠小米可以節約1噸綠洲地下水,產量卻能每畝提高三分之一”。
王石卸任之前,阿拉善SEE在沙漠種小米的科學試驗已初步完成,2010年,在阿拉善左旗政府與阿拉善SEE的共同推動下,沙漠小米在當地不斷推廣,種植面積一度擴展到3000畝。
谷子產量上百萬斤,遠遠超出了阿拉善SEE會員企業的內銷能力。如何把小米賣出去,讓農民賺到錢,成為韓家寰需要解決的問題。
借助在企業時的經驗,韓家寰嘗試跟阿拉善SEE的農戶簽訂契約以保障他們的生計。是時,大成集團也采購過不少沙漠小米,以供餐廳之用。韓家寰也跟一些食品公司去談銷售,比如生產米餅的旺旺等。
然而這些辦法只能用于一時,難以長久可持續地消化巨量的沙漠小米。如果小米賣不出去,農民沒有收益,社會效益和環保效益都無從談起。
企業家們意識到,要在阿拉善持續推廣沙漠小米的種植,必須將市場關節打通。
“我們希望把小米做成一個品牌附加值高一點的產品,如果只是賣糧食,產跌的時候虧的就是白花花的銀子。”韓家寰說,“我們叫人家種小米,就有責任承擔大的風險。”
韓家寰想到成立一家社會企業作為連接沙漠小米和市場的橋梁。阿拉善SEE在一線支持當地種植和推廣沙漠小米,社會企業負責制定產品標準和采購農戶的小米,并把小米售賣給一些食品企業,借助食品企業的品牌效益讓沙漠小米能更容易更廣泛地被市場吸收。
為此,韓家寰擔任總設計師,構思并設計了北京維喜農業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維喜)。
為保證維喜的公益性質,董事會設9名董事,實行“5+4”的原則,保證有5名董事來自阿拉善SEE。韓家寰還提出“90元錢控制一個公司”的理念,將維喜的治理決策權和參與主要投資的股東分離。“9名董事會成員每人花10元買特別股,就可以參與公司治理,但無法享受投資回報。”相反,投資10萬元的股東,“在公司盈利后可享受相當于銀行貸款年息的回報,但無權參與公司決策”。
2015年初,維喜成立,時值任志強擔任阿拉善SEE會長,作為維喜的董事,任志強專門前往沃頓商學院學習如何運營社會企業,沙漠小米此后被稱作“任小米”。
經過3年的摸索,“維喜現在可以維系了。”韓家寰說,“社會企業并不是慈善單位,一定要靠市場,靠產品和品牌的價值,讓農民、消費者、環境、企業各方多贏才能持久。”
維喜是在保證公益性質的基礎上,用商業的做法保證其可持續性,這是雙贏。在普遍倡導綠色經濟的今天,韓家寰覺得企業對環保的重視也會產生新的商機。
大成集團有一塊飼料業務,“飼料沒有污染,但豬糞有。”韓家寰說,“我在產業鏈上端,但下端的事也要想。”
中國大概有5億頭豬,一頭豬的排泄量與10個人的相當。“因為豬的排泄物沒有好好處理,河水黑了,一些動植物死掉了,臭味熏到大家不能活。”韓家寰認為,養豬的農戶沒辦法好好處理豬的糞便,雖然不是企業的責任,但如果不想辦法,最終也會對企業造成影響。
“后來我們花力氣做生物科技的研究,發現有一種綠藻可以把豬的排泄物吸收,之后綠藻可以變得很‘胖,因其含有很多蛋白質很多營養,又可以變成飼料原料。”
韓家寰習慣以積極的心態面對問題,做環保是企業的責任,雖然會增加運營成本,“但也沒有那么可憐,”他說,“環保的環節里有商機。”endprint
一座“橋”
阿拉善SEE成立初期,在制度設計方面借鑒了韓家寰分享的一些青年總裁協會的做法,“會長一年一換,協會主張教育,每年會選舉一個相當于副會長的教育長,第二年教育長自動升任會長。”如此,在調動大家積極性的同時也能保持良好的傳承。這在阿拉善SEE體現為:會長不能連任,并自動在下一屆理事會擔任理事;會長任期兩年一屆。
從第七屆起,阿拉善SEE的會長任期制度在執行了10年之后(第一屆為3年),將重新改為3年一屆。對此阿拉善SEE內部并非沒有分歧。不少人覺得會長任期3年更能保持政策的持續性,韓家寰則比較反對,他覺得政策的持續性有秘書處來執行,上一屆會長也會直接成為下一屆理事。他希望機構有良好的新陳代謝。
在韓家寰看來,會長是一個組織協調者,應該努力讓大家積極參與。“我當會長時,開會盡量讓大家都發言。”他說,“加入阿拉善SEE的人,絕大部分不是為了名利。他們是‘士,都想做點事,NGO需要犧牲一點企業的效率,換得大家自動自發的參與。”
在韓家寰任上,阿拉善SEE已經過5年多的發展,他感受到,“激情退去后,大家其實有一點淡下來”,隨著各地區會員的增多,好像并非所有會員都對北方的荒漠化或者沙塵暴有感受。“企業家做本地環保跟他們的關聯性更強,可能會投入更多的熱情。”韓家寰想。
2010年3月,在韓家寰等人的推動下,阿拉善SEE臺灣項目中心成立,聚焦海洋生態。同年10月,阿拉善SEE在臺灣召開會員大會,為了讓更多的會員到會,韓家寰親自打電話逐一盛情邀請。
“正式會議只有一天,他卻準備了一天、三天、五天,直至自由行等多個日程,他希望每一位參會者都在臺灣度過一段難忘的日子。那一段時間,他架著雙拐穿梭在北京與臺北之間,早晨打電話在北京,下午卻到了臺北,第二天中午,又在辦公室和我們共進工作午餐了。”聶曉華說,“其實,家寰的最大貢獻已經超出了一個環保協會的范疇,他對促進兩岸企業界合作發揮了無可替代的作用。大家公認他是一座橋,連接著海峽兩邊的企業人。”
在韓家寰任上,幾個項目中心相繼成立。2011年,阿拉善SEE開展了30次企業家公益環保活動,參與志愿服務的企業家會員有300多人次。
在阿拉善SEE內部,韓家寰還希望推動企業家會員們將環保行動落實到企業的經營中,減少商業對環境的破壞。
2010年初,他給各位理事寫了一封信,表示希望每個企業會員對內對外分別做一件環保的事情,推動30個會員企業參與碳測算及碳中和。(注:碳中和是指總釋放碳量為零,即排放多少碳就采取措施抵銷多少來達到平衡。)
阿拉善SEE為此開了班,給會員講碳排放。但阿拉善SEE的企業家來自不同行業,很難拿到各行業有關碳測算和碳排放的標準。“要做碳中和,需要經過一大堆單位的審批,事情不是那么簡單。”這一計劃最終不了了之。
鑒于阿拉善SEE會員多來自建筑行業,經過多年的共同努力,2016年中,阿拉善SEE聯合中城聯盟、全聯房地產商會、朗詩集團、萬科集團共同發起了中國房地產行業的綠色供應鏈行動,2017年已有89家企業加入,產值超過1.9萬億元。韓家寰相信阿拉善SEE可以把房地產行業的綠色供應鏈做到最棒。
企業家自動自發地投身環保公益,在阿拉善SEE這個平臺上思考、學習、實踐如何做一個更好的公民企業家,并將環保的理念融入到經營公司的戰略當中,韓家寰認為,從某種程度上講,這是從根本上去保護環境。
“我們卷起袖子自己想自己干,”韓家寰說,“在阿拉善SEE這個‘土單位,大家一起愛這塊土地,希望把這塊土地變得更好。”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