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彥君
姐姐何家閔出國后,弟弟何家童也想出去,媽媽陸靜說家里條件不允許。后來,何家童拿到了國外大學的offer,何家閔也提出她來供弟弟上學,陸靜仍死活不依。這下,何家童越來越相信親戚們曾經的那些閑言碎語:他是父母收養來的孩子!
后來,陸靜把他安排進了自家企業,并許以接班人的重任,何家童仍不甘心。直到有一天,他證實自己是被收養之后,還發現了更大的秘密——
世界那么大,何家童做夢都想出國看看。
所以2016年5月8日這天,何家童收到墨爾本大學的錄取通知書時,他心花怒放。電話那頭,姐姐何家閔更是眼淚狂飆——這個從小被她“蹂躪”的小屁孩終于長大了!只是何家童有種隱隱的擔憂,因為之前媽媽陸靜并不同意他出國……
何家童1994年出生在浙江省寧波市,爸爸何弘經營一家進出口貿易公司,媽媽陸靜是寧波市一家三甲醫院的外科醫生,姐姐何家閔大他5歲。從小,何家童總被姐姐“欺負”,被她支使著去做一切她懶得做的事情。但他拿媽媽的口紅當油畫棒時,是姐姐替他挨的打;夜里發燒父母都加班時,是姐姐照顧了他一宿。兩人就像連體嬰一樣親密。
2011年,何家閔前往澳大利亞讀研究生。她給弟弟寄了許多明信片:宛如火星表面的尖峰石陣沙漠;凱布爾海灘慵懶的印度洋;潛泳愛好者天堂盧海洋公園……何家童心馳神往,提出也想出國讀書。媽媽陸靜卻說,家里負擔不起倆孩子同時出國。何家童盡管沮喪,但一貫聽話的他并沒說什么。2012年填報高考志愿時,何家童原本想填北京的高校,陸靜又嫌太遠,非讓他改填了浙江理工大學。
2013年12月,何家閔留學回國,進入爸爸何弘的公司工作,很快展現出過人的能力來。姐姐的出色,讓何家童更加想出國留學。可陸靜仍然不同意,說他啥家務都不會,不放心他一個人去那么遠的地方。面對弟弟的不甘,何家閔安慰他,說媽媽是太心疼他了,讓他先努力拿到國外大學的offer,把決心展示給媽媽看,到時她幫他一起搞定媽媽。
此后,何家童加倍努力。2年后,即將大學畢業的他終于拿到了墨爾本大學的錄取通知書……
正當何家童忐忑著該如何向媽媽攤牌時,何家閔自告奮勇說她來出馬。她將弟弟郵箱里的錄取通知書打印出來,并讓他馬上從學校趕回家。
那天晚飯時,陸靜從女兒手中接過通知書時,先是眼前一亮,繼而臉色沉郁,問何家童為何自作主張。何家閔答說,是她鼓勵弟弟去考的。“胡鬧!考上了也不準去!”陸靜生氣道。一旁的何弘也搖搖頭。何家閔據理力爭,說墨爾本大學是好學校,當年自己都沒申請上,這次弟弟被錄取,不去太可惜。何家童也說,只要讓他出去,他自己打工掙學費。可陸靜不聽不顧。何家閔又說,反正她站弟弟這邊,大不了她來供何家童出國留學的費用。陸靜強硬地甩下一句話,說只要她在一天,何家童就不許出國。何家閔被噎住了,欲言又止。她指著父母,說他們太自私了。夜里,何家童躲在房間,給一墻之隔的姐姐發微信:“老姐,算了。我就是爸媽充話費送的……”過了半天,何家閔回了一條微信,讓他別胡說八道,說她一定會幫他繼續爭取。
次日一大早,何家童回了學校。那幾天,陸靜一直給他發短信,說國外現在形勢不好,她放心不下他的安全問題,又說留學生在外面都過得很辛苦,她不忍心讓他吃苦。何家童沒有回她短信。
6月21日,陸靜親自開車來杭州,參加了何家童的畢業典禮。之后,央求兒子跟她回家。何家童本想在學校多逗留幾天,但見她面色憔悴,于心不忍,還是拎著所有行李回了家。在家里,陸靜一邊對出國一事只字不提,一邊又用無微不至的關心和“監視”,漸漸耗盡了何家童的激情。其間,何家閔幾次和陸靜因此事起爭執,吵得面紅耳赤,何家童看著心里也不好受。
2016年7月18日,這天是錄取通知書上的最后入學時間。白天,陸靜告訴何家童,讓他準備去爸爸的公司工作。“童童,希望你理解媽媽的苦心,你將來是要和你姐姐一起繼承家業的!”何家童沒有做聲,轉頭發了一條朋友圈:“被安排的人生意義何在?不如做一頭行尸走肉!”晚上,何家閔回到家,又和陸靜吵起來,指責她捆綁了弟弟的人生。很明顯,她看到了何家童發的朋友圈。之后,她摔門而去,說要回公司住。那晚,父母房間的燈一直亮著,時不時傳來媽媽小聲哭泣的聲音。何家童心里不是滋味,他越來越肯定了那個困擾了自己多年的傳言——他其實是爸媽收養來的孩子!從小到大,何家童都隱隱感覺親戚看自己的眼光有些異樣,在對待他和姐姐上面也顯得親疏有別。有幾次,他撞見親戚間聊天,說什么“收養的畢竟比不上親生的”,可一看到他,他們就立刻換了話題。還有一次團年飯后,一個親戚喝醉了酒,拉著他說讓他要知道感恩,還說多虧他爸媽改變了他的人生之類,后來被何弘“強行”拉走了。這些閑言碎語,一直陪伴著何家童長大。可平日里,爸爸媽媽和姐姐又對他好得掏心掏肺,所以他又會時常懷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而今,在出國這件事上,何家童明顯感到父母對自己和姐姐是區別對待的。他已經漸漸認定了自己是被收養的事實。但無論如何,他對爸媽,尤其是姐姐的感情是真的!他不忍心看到姐姐因為自己和媽媽翻臉,也不愿讓父母傷心為難。左思右想后,他決定去與陸靜講和。
走到父母房間門口時,何家童透過虛掩的房門聽到:“娃都這么大了,咱們該放手還是要放手了……”這是何弘的聲音。陸靜回答:“不,我放不下!你難道忘了,當初咱們為啥要收養他?”
何家童正要敲門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他終于證實了自己是被收養的事實,可收養背后,竟然還有不為人知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媽媽那番話很快被爸爸岔開了,何家童沒有找到答案。那一夜,他輾轉反側,徹夜難眠。他相信姐姐肯定知道事情的原委,決定先試探下她。
第二天一大早,何家童給姐姐打電話,問起多年前的一件往事——在他很小的時候,曾聽姐姐提過,他原本有個哥哥,活到2歲就夭折了。“老姐,我那哥哥走了后,爸媽就生了我嗎?確定不是打哪兒撿來的?”何家童故意問。電話那頭,何家閔頓了一下,回答說:“你就是爸媽充話費送的,行了吧?盡會胡思亂想!”姐姐沒正面回答他,這不是第一次了,他越發堅信這里面有個大秘密。在他心中,本能地與何家人劃下了一道界限。既然大家有心瞞他,何家童決定自己悄悄調查。此后,他一邊在何弘公司上班,一邊瞅空在家里翻箱倒柜。可他幾乎翻了個底朝天,依然一無所獲。后來,他盯上了何弘辦公室里的保險柜。
2016年9月,何家童趁何弘不注意,偷拿了他的鑰匙。夜里,他潛入辦公室,打開了保險柜。很快,他找到了一個頗有年代感的檔案袋。打開一看,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寧波恩美社會福利院”出具的領養證明,以及一份派出所出具的更名登記單。上面的字眼刺痛了何家童:“寧福童,1994年5月8日出生后被遺棄,1995年11月17日被何弘、陸靜夫婦收養,程序合法,更名為何家童,準予登記。”此外,檔案袋里還有一張名為“何家俊”的2歲男童的死亡證明。他看到上面的死亡原因寫著:先天性腎病綜合征引發多臟器衰竭身亡。
盡管早有心理準備,但面對被蓋棺定論的事實,何家童的世界仍然瞬間崩塌了。他渾渾噩噩地走出辦公室,不知道該去向何方。想起自己從小被人拋棄的身世,他更覺莫名的凄苦無依。之后,從小乖巧的何家童仿佛變了個人。他不再去公司上班,天天在外面游蕩,還學會了抽煙喝酒。眼睜睜看著兒子沉淪,何弘和陸靜既生氣又著急,輪番教訓他。每次,何家童都頂嘴說,他以后都用不著他們管。終于,何弘被氣得病倒了。
何家童的姑姑何曉來家里看望何弘。說話間,她多次提醒他,別動肝火,多注意休息,要注意自己的腎病,定期去做體檢。爸爸有腎病?何家童忽然想起,大姑媽早年就是腎衰竭去世的,那個短命的“何家俊”也是腎病走的,所以何家是有家族腎病史嗎?收養自己,會不會跟這件事有關?腦洞大開的他,忽然感到一陣毛骨悚然,他使勁搖了搖頭:不,不會的。
何曉和何弘夫婦關著門在房間說話,其間還大聲吵了幾句。之后,何曉推門出來,丟下一句“你對外人,都比對你親妹妹好千萬倍”,并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客廳里的何家童,氣鼓鼓地下樓去了。何曉明顯是話里有話。從小到大,親戚里面就數這個姑姑對自己最不友好。何家童覺得,或許她才會告訴自己真相。于是,他立刻跟了上去,在地下車庫堵住了一臉怒氣的何曉。面對何家童開門見山的疑問,何曉氣憤地說,她一直反對哥哥收養他,“沒血緣的都靠不住”!還說,他們何姓一族確有家族遺傳的腎病史,所以,陸靜沒再生育孩子,也是怕再次遭遇不幸。何家童立刻問,收養他跟何家的家族病有關系嗎?何曉先是一愣,繼而言之鑿鑿道:“你覺得呢?你不是跟你姐一個血型嗎?你以為你媽傻啊,白養你那么多年?她還不是怕萬一將來你姐也發病要換腎,給你姐留一條活路……她心機重的很!”罵罵咧咧了幾句后,她轉身開車走了。真相比想象中還要殘酷。那一刻,何家童被徹底擊倒了。原來,媽媽百般阻撓他出國,包括不讓他去北京讀書,是怕他出去后就不回來了,那樣將來萬一姐姐病倒了,就沒人救她了啊!所以,自己不就是電影《逃出克隆島》里的那個克隆人器官供體嗎?何家童后怕不已,他沒想到,自己竟然是以這樣的標簽存在于這個世間。
那天,何家童一個人在車庫里呆了許久。下午4點,他看見姐姐開車回來,一下車就掏出了手機。他下意識地把自己手機設置為靜音,果然,電話亮了。屏幕上,姐弟倆做鬼臉的來電顯示頭像分外親近,可此時,何家童的心里卻只剩下恐懼。很快,何家閔發來微信:“老弟,快滾回家吃大閘蟹,媽媽專門給你做的。”之后,姐姐又在微信上催了幾次,何家童才戰戰兢兢回了家。也許是心態作祟,他覺得父母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樣了。以這樣一個外人的身份存在,何家童感覺自己在這個家里,一刻也待不下去。那幾天,他拼命在招聘網站上投遞簡歷。很快,南京一家互聯網企業向他伸出了橄欖枝,他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2016年10月初的一天,何家童簡單收拾行李后,帶上身上僅有的8000元錢,悄無聲息地走了。親愛的讀者朋友,何家童被收養真是出于如此“不可告人”的目的嗎?之后,他的命運又將走向何方?何家人會去找他嗎?他和何家人是否還能回到曾經親密一家人的關系?下期(2018年2月月末版第6期),我們將繼續為您精彩講述。
編輯/魯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