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教

鄭玉超

一只垂下的魚鉤前，青蝦媽媽正在給自己的孩子進行現場教學。她指著魚鉤上的餌，告誡他們：“這鉤上的餌是個陷阱。哪怕它的肉再香、味再美，都不能去碰。”

望著母親一臉的凝重，小青蝦們不住地點頭。

這時，烏魚爸爸領著孩子游過來。他聽到了青蝦媽媽的話，很不以為然：“這樣的餌料我見得多了。哪有你說的那么可怕？我常常享受那些美味，你看，我到現在不還是好好的嗎？”

青蝦媽媽回道：“你能安然無恙，那不過是僥幸而已。”

烏魚爸爸翻了翻白眼：“一次兩次算是僥幸。可我吃了那么多次都很安全，又怎能說是僥幸呢？”

“難道媽媽是杞人憂天？”一只小青蝦不由自主地說。

“不，我的叔叔就是因為貪食了魚餌，才遭遇了不測。”青蝦媽媽撫摸著孩子的頭說。

“那也許只是個巧合而已。”烏魚爸爸接過她的話頭，“你可不能憑一次巧合，就把偶然當成是必然。你這樣做，真有點草木皆兵了。”

小烏魚們聽了爸爸精彩的分析，立刻齊聲喝起彩來。

烏魚爸爸更加神采飛揚，昂起頭，吐了個碩大的泡泡：“像你用這樣的思想去教育——不，是誘導你的孩子們，可算不得精明。”

他見青蝦媽媽低頭不語，繼續說道：“你的小心翼翼注定成就不了大事。別的不說，你看看我長得多健碩，而你呢，瘦骨嶙峋。這不是明擺著嗎？多慮必失。放在嘴巴前的美味不敢安心享用，那可真是太愚蠢了。”

小青蝦們疑惑地望著自己的媽媽。

青蝦媽媽轉過臉去，望著烏魚爸爸說：“我的朋友，我說不出你的那些道道來，可我只認準一點，這鉤上的餌可能是個陷阱。”

烏魚爸爸用唇碰了碰魚餌，只見魚餌輕輕動了動，很快又定在了那里。

“你真的錯了。到現在，這只鉤兒都一動未動，顯然是只被遺棄的鉤兒，又哪來的陷阱一說呢？”烏龜爸爸笑得身體一顫一顫，“你就像你孩子說的那樣，杞人憂天了。”

“你得像我學習，看我是如何言傳身教的。”烏魚爸爸樂得轉了個圈，然后望著孩子們，大聲說，“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不能束手束腳。譬如，眼前這美味餌料，你們說該怎么做？”

“放心大膽去吃！”一只小烏魚喊道。

“不需要考慮，一口吞下就行了！”另一只小烏魚也大聲叫起來。

余下的小烏魚異口同聲：“對！對！啥都不用想，一口吃掉它。”

青蝦媽媽滿是憂慮：“你這不是鼓動孩子去作無謂犧牲嗎？”

“青蝦媽媽啊！像你那樣謹小慎微，教育出來的孩子永遠是膽小鬼。而我，教育出來的孩子將來注定成大事、立大業。”

“這眼前的魚鉤很可能是個危險，可你為什么執迷不悟呢？”

這明顯刺激了烏魚爸爸的神經：“笑話！像你這樣杯弓蛇影，對我真心勸說置若罔聞，難道就不是執迷不悟？”

他又碰了碰魚餌，望著身邊的小烏魚：“孩子們，你們誰來先享用這美味？”

小烏魚們早已垂涎欲滴，爭著要去嘗試。

烏魚爸爸指著自己的大兒子：“還是你做哥哥的先來，要做個有出息有膽量的好榜樣，可不能做個懦夫！來，讓弟弟妹妹們好好學習學習！”

他的大兒子激動得熱淚盈眶。

青蝦媽媽見了，忙上前阻攔：“孩子，你可不能去，那是個陷阱啊！”

烏魚的大兒子忙立住身，猶豫不前。

烏魚爸爸對青蝦媽媽發了火：“青蝦媽媽，你難道想讓我的孩子和你的孩子一樣，膽小如鼠嗎？”

“你誤會了，我的朋友。”青蝦媽媽滿是憂慮，“你這樣做會害死你的孩子啊！”

傲慢的烏魚爸爸聲音提高了八度：“你看不起自己倒也罷了，可你不能看不起我們。”

他一把推開青蝦媽媽，對自己的大兒子說：“你還愣著干什么？”

挨了爸爸批評的小烏魚如離弦之箭，撲向那餌兒。

青蝦媽媽再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只見那餌已被他一口吞了下去。

幾乎就在一瞬間，那條小烏魚倏地被提出了水面。這一幕驚得烏魚爸爸目瞪口呆，大兒子在一片驚叫聲中，不住地扭動身體作殊死掙扎，甩下的水珠在水面上形成一圈圈驚心動魄的漣漪……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