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波清
泥 巴前些年在城里當裝修工。泥巴記得 清清楚楚,在一個大型的高檔小區裝修了十多套房子,跟著師傅干了兩年一直沒挪過窩。泥巴每年都能賺上幾萬塊的工錢,這讓泥巴很高興,可讓泥巴很郁悶的就是小區的保安。
剛開始,泥巴和小區的保安不熟,泥巴騎著載滿裝修工具的摩托車,每回都被保安盛氣凌人地攔下。保安說:“有出入證嗎?”泥巴怯怯地回話:“俺的丟了,俺師傅有。”保安板著臉:“不能進。”泥巴每回只能在小區門口眼巴巴地等待師傅來“救駕”。
泥巴每回看見小區的保安,頭皮就發麻,心里就發怵。泥巴央求師傅:“替俺再辦個出入證吧。”師傅沒好口氣:“你說辦啥?一個出入證要交押金兩百塊,你上次丟了一個出入證,就等于丟了兩百塊錢。你還有臉提這事!”
泥巴不再敢作聲。
后來,泥巴和小區的保安有些熟了。泥巴麻壯起膽子說:“讓俺進去吧?”保安翻著眼珠子說:“要么每天交兩塊錢,要么每周‘上貢一包煙,隨你選。”泥巴掰開手指頭算了好幾回,一周七天,二七等于一十四,一包“精品”煙九塊五,那還是“上貢”煙吧。
兩年以后,泥巴怯怯地跟師傅說:“俺不想干裝修工了,俺就想當個保安。”
師傅沒有挽留。小區的活兒也基本干完了。師傅說:“你想干啥就干啥。”
泥巴就在這個高檔小區當了保安。
別的保安當班的時候,只要有裝修工、送水工、快遞員進入小區,不是收錢就是索煙。
而泥巴當班的時候,對進進出出的每一個人都會規矩地敬個禮,然后熱情地打個招呼。泥巴每回看見那些裝修工、送水工、快遞員,就如同碰見了自個兒家的親人,泥巴只要他們按規定在登記簿上簽完字,便一律放行。
小區的居民都說泥巴是個好保安,誰家有啥事情,找泥巴準沒錯。那年年底,物業公司的經理提拔泥巴當了保安隊長。
泥巴上任的第一把火,就是整頓保安作風。只要俺泥巴在任一天,誰都不能收錢和索煙。
當年向泥巴索要煙的那個保安,就是不信這個邪,心想,泥巴你才來幾天,俺該收錢還收錢,俺該要煙還要煙。
第二天,那個保安跟裝修工要錢的時候,被泥巴逮了個正著。
泥巴用手機錄了像,泥巴請裝修工當了證人,物業公司經理當場拍板,開除了那個保安。
泥巴雖然當了保安隊長,但泥巴和其他保安一樣,堅持排班輪崗,從來不搞特殊。只要是泥巴當班的時候,泥巴依舊對進進出出的每一個人都會規矩地敬個禮,然后熱情地打個招呼。
第二年年底,泥巴被評為全市十佳保安。
記者采訪泥巴:“請您談談有啥感想?”
泥巴漲紅了臉,老半天的工夫,這才憋出了兩句話:“俺就想當個保安,當個好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