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排冠軍徐云麗農民母親“洋漂”7年成就我

從里約凱旋后，徐云麗將金牌掛在媽媽的脖子上，“我的金牌里也凝聚了媽媽的心血，是你托起了我的人生。媽媽雖然是農民，但在我心目中最偉大。”

1987年，徐云麗出生在福建福清市音西鎮霞盛村，上面有一個哥哥，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農民。

編織謊言互相溫暖

徐云麗的父母靠種水稻和甘蔗為生。徐芳瑞兄弟姐妹多，結婚時只分了一間土坯房。房間既做臥室又當廚房，一家四口長年睡一張床。后來徐家建了一棟兩層樓房，負債17.8萬元。為掙錢供女兒上體校和還債，只有小學文化的吳秀蘭于1997年投奔在日本東京定居的堂姐。吳秀蘭不懂日語，在堂姐介紹下，她進入東京一家冷庫加工魚卵以及當搬運工，月收入15萬日元（折合人民幣5000元）。

日本物價奇高，吳秀蘭每月最多只能存2000元。每天在零下幾十攝氏度的冷庫工作10多個小時，吳秀蘭感覺骨頭縫里都涼颼颼的。晚上回到住處，她要蓋3床厚被子，再裹上4個熱水袋。徐芳瑞在國內也很艱難：他一個人要侍弄10多畝水稻和甘蔗，累了一天，回家還得給兒女洗衣做飯；忙里偷閑幫人挖藕、撈魚，掙錢補貼家用……為搶工時，徐芳瑞經常炒一鍋咸菜吃好幾天。只有徐云麗放假回來，他才買一兩斤豬肉改善生活。

從日本回國一趟，至少需要8000元。為省下這筆錢，1998年吳秀蘭沒有回國過年。吳秀蘭很擔心女兒，每星期有兩天不吃早餐，省下這筆錢給女兒打一次越洋電話。當時體校宿舍沒裝電話，吳秀蘭讓女兒每周三晚上8點去教練家接聽。

每次通話，徐云麗都眼淚汪汪地問：“媽，你到底什么時候回家？”吳秀蘭為激勵女兒，撒謊說：“等你進了國家隊，我就回國。”媽媽的謊言成了徐云麗拼搏的動力。為早日進國家隊，讓媽媽回來與家人團聚，徐云麗晚上經常在訓練館加練……

2000年，徐云麗因身高增長過快，引發全身關節疼痛，并伴隨連日高熱。而吳秀蘭因長年在冷庫工作，飲食無規律，膝蓋、指關節、胃全部凍壞了。母女倆為不讓對方揪心，在電話里互相隱瞞。這年5月10日，徐云麗高熱達39.8攝氏度。晚上8點，到了與媽媽約定的通話時間，她踉蹌著來到教練家接聽。吳秀蘭聽出女兒聲音有異，擔心地問：“你是不是病了？”徐云麗強打精神：“媽，今天訓練量特別大，我起跳扣了200次球，晚上吃了半斤米飯和一條海魚，哪有什么病？”吳秀蘭左膝落下了嚴重的類風濕病，膝蓋腫得像發亮的紫茄子。一陣陣鉆心的疼痛襲來，她不由得發出一聲呻吟。徐云麗忙問：“媽，你怎么了？”吳秀蘭故作輕松地說：“沒什么，蚊子叮了我胳膊一下。”母女倆互相編織謊言安撫對方，彼此眼里滿含淚水……

接病危媽媽回家

2000年12月，吳秀蘭的堂姐回國探親，徐云麗趕回家向她打聽媽媽的情況。堂姨說漏了嘴，說吳秀蘭長年在冷庫上班，渾身關節都凍壞了。

徐云麗含淚給媽媽寫了一封信：“媽媽，得知你的身體狀況，我心里很痛。你承受那么多痛苦都是為了我，為了這個家。我一定刻苦訓練，爭取早日進國家隊，讓你回來與我們團聚。”她還在信里夾了幾張自己穿運動服的照片，托堂姨轉交給媽媽。次年，徐云麗入選中國女排國少隊，2001年7月，她隨隊赴日本名古屋比賽。吳秀蘭激動得一夜未眠，然而，名古屋距東京320公里，吳秀蘭在電話里向女兒道歉：“對不起，媽媽沒有時間去見你……”徐云麗忍著心酸安慰道：“沒關系，我天天要訓練和比賽，見了面也沒時間說話。”吳秀蘭問：“媽媽幾年沒見你了，你長多高了？”“1.92米了。”吳秀蘭找來一卷皮尺，在墻上標出相應高度。天啊，女兒足足高出自己兩個頭了！想到在女兒成長的關鍵歲月里，自己卻母愛缺席，吳秀蘭放聲大哭……

2002年，家里欠款基本還清，徐芳瑞打電話讓妻子回國，吳秀蘭為了給孩子們多掙些錢，決定繼續留在日本。此時，吳秀蘭雙膝落下了嚴重的類風濕病，不適合再在冷庫工作。她從冷庫辭職，上午去超市當收銀員，下午在快餐店做便當，晚上到夜市當導購。為省錢，她又是整整5年沒回過家。2004年8月，吳秀蘭的冷庫后遺癥發作了。9月3日，吳秀蘭在夜市上班時，突然口吐鮮血，栽倒在地，堂姐只得含淚將她抬上飛機。整整7年，徐云麗盼來的卻是奄奄一息的媽媽，她的心碎了。她和爸爸一起將媽媽送往醫院。經緊急搶救，吳秀蘭轉危為安。吳秀蘭出院后，徐云麗堅決不允許媽媽再去日本打工。2006年2月，國家女排主教練陳忠和將徐云麗調入國家隊，2012年徐云麗對前途感到前所未有的渺茫，渾身是傷的她萌生了退役念頭。吳秀蘭激勵女兒：“這些年媽媽一直陪伴你戰斗，自從你進入國家隊，我就有個夢想，希望有一天你能將金牌掛在我的脖子上，那才是媽媽最自豪的時刻！”徐云麗咬咬牙，繼續奮戰在球場。

母女共同與傷病抗爭

2013年5月，郎平出任國家隊主教練，徐云麗再次入選國家隊。此時，她的技術、心理已進入運動生涯的巔峰，被教練組安排擔任主力。徐云麗攔網出眾，又是南方人，被媒體和球迷譽為“南長城”。

次年9月，第17屆世界女排錦標賽在意大利開戰，在與多米尼加爭奪四強的生死戰中，徐云麗攔網時突然跌倒在地，被工作人員抬下場。此時，吳秀蘭雙膝類風濕病復發，左腳無法站立。10月17日，在丈夫陪伴下，吳秀蘭拄著拐杖赴京探望女兒。徐云麗左膝蓋受傷，左腳韌帶撕裂。美國專家為她實施了韌帶修補術，鑒于傷情異常嚴重，醫生預言徐云麗的運動生涯就此終結。

見徐云麗心灰意冷，吳秀蘭便與女兒約定：“媽媽和你一樣，現在也是傷兵，咱們一起治療康復。”兩天后，吳秀蘭也在女兒就醫的積水潭醫院接受了左膝關節置換術。徐云麗在3樓，吳秀蘭在5樓。母女倆的腿都打上了石膏，用支架固定著。兩人無法見面，便互發短信鼓勵對方。吳秀蘭說：“咱們母女倆，一個是球場上的戰士，一個是生活中的戰士，現在都受傷了，我們這對傷兵誰也不能掉隊哦！”兩個月后，徐云麗重返國家隊。誰知在2015年6月，徐云麗訓練時不慎摔倒在地，導致左腿前骨骨裂，左腳十字韌帶斷裂，身上落下了30多處傷。醫生再次斷言，徐云麗的運動生涯即將終結。她又陷入深深的絕望中。就在此時，吳秀蘭的頑固性胃出血再次發作，如不及時根治，很可能發展為胃癌。她決定再次陪伴女兒與傷病抗爭，“我要把胃病治好，你也一定要康復，咱們再做堅強的女戰士。”徐云麗與媽媽擊掌約定共同康復。后來，吳秀蘭的頑固性胃出血徹底痊愈，徐云麗也于2016年3月完全康復，歸隊訓練。

2016年8月里約奧運會上，徐云麗徹底爆發，展現了世界頂級副攻的風采。她場場作為主力首發，得分總數僅次于朱婷，為女排奪金立下了汗馬功勞。這位三朝奧運元老克服傷病折磨，終于在29歲這一年圓了自己的奧運冠軍夢。從里約凱旋后，徐云麗將金牌掛在媽媽的脖子上，“我的金牌里也凝聚了媽媽的心血，是你托起了我的人生。媽媽雖然是農民，但在我心目中最偉大。”吳秀蘭熱淚盈眶：“媽媽等這一天已等了快20年，太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