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天津大學 管理與經濟學部,天津 300072; 2. 天津商業大學,天津 300134)
隨著經濟全球化進程的加快,服務業逐步取代傳統工業成為區域經濟和城市發展的重要推動力[1]。而生產性服務業作為經濟發展中增長效率最高的部門,在全球化生產中表現出卓越的活力和競爭力。推動生產性服務業集聚發展已經成為世界主要國家和地區加快經濟增長、提升全球競爭力的必然選擇。2015年,中國服務業增加值占GDP的比重達到52.9%,首次超過工業成為國民經濟第一支柱產業。同期,包括批發和零售業、交通運輸倉儲和郵政業、金融業和房地產業等在內的生產性服務業增加值占全部服務業增加值比重接近60%。但是,這一比重與世界主要城市“兩個70%”的比重還存在一定的差距。十九大報告明確提出,要“支持傳統產業優化升級,加快發展現代服務業,瞄準國際標準提高水平。”加快生產性服務業集聚發展是適應當前我國產業結構調整和經濟轉型升級要求的重要戰略舉措。但是,中國經濟增長的區域不平衡性是客觀存在的,生產性服務業集聚水平也存在空間差異[2],不同發展區域對生產性服務業集聚發展的需求是不同的。因此,考察生產性服務業集聚的空間差異及其對區域經濟增長的不同影響,并因地制宜地探討推動生產性服務業集聚發展的措施是加快我國區域經濟發展的客觀現實需求。
生產性服務業是貫穿于企業生產的上游(可行性研究、產品設計、市場調研等)、中游(質量控制、會計、法律咨詢、保險等)和下游(廣告、物流、售后等)等諸多環節中,能夠為企業在產品和服務生產過程的不同階段提供作為中間投入、滿足中間需求的產品和服務,具有中間投入性、產業關聯性、產業融合性、要素密集性等特征的非最終消費的服務部門和行業的統稱。包括交通運輸、倉儲和郵政業;信息傳輸、軟件和信息技術服務業;批發和零售業;金融業;租賃和商務服務業;科學研究和技術服務業等六個行業[3-10]。
自20世紀50年代生產性服務業進入公眾視線以來,其集聚發展的態勢引起了各界的廣泛關注,并被認為是推動經濟增長的重要力量。對英國、加拿大、澳大利亞、西班牙、德國、亞洲地區相關指標的研究表明,生產性服務業普遍集中于發達的大都市區[11-17]。但隨著經濟的發展,大都市區內部生產性服務業呈現由核心區向邊緣轉移的趨勢[18,19]。國內學者也從國家層面[20]、區域層面[21,22]、城市層面[23-25]等研究了我國生產性服務業集聚的空間特征,指出雖然與國外相比,我國生產性服務業的分散程度較高,但生產性服務業在大都市區特別是中心城區集聚的特征十分明顯。
經濟增長一直是學術界研究的熱點問題,生產性服務業的發展之所以受到廣泛關注,一個重要原因在于其對經濟增長的顯著影響。國內學者通過研究將生產性服務業促進經濟增長的機制歸納為:生產性服務業通過推動技術進步與創新、促進分工深化、通過產業集聚、改善地區投資發展環境等方式促進經濟增長[26-28]。同時,大多數實證研究也表明,生產性服務業對經濟增長具有顯著的正向促進作用[29-31]。事實上,經濟增長反映了經濟活動隨時間推移的變化特征,即經濟活動的時間形態,而集聚則反映了經濟活動的空間形態。經濟現象的空間形態是一個長期被古典經濟學增長理論和新經濟增長理論忽視的問題。所以,在相關問題的研究中,將經濟增長與集聚聯系起來的文獻并不多。但是,根據薛定諤方程,時間和空間在本質上具有一致性,那么,研究經濟活動時間形態的經濟增長問題和研究經濟活動空間形態的集聚問題就可以看做是一個問題的兩個方面[32]。以Marshall、Jacobs、Krugman和Fujita等為代表的新經濟地理學派認為,由于產業集聚而導致的規模收益遞增傾向于產生一種自強化機制,在這種機制的作用下地區經濟增長差異極有可能擴大。因此,生產性服務業集聚對于經濟增長的作用,更具體地說對于經濟增長的空間分布具有顯著影響的。在這一方面,一些學者嘗試將生產性服務業集聚作為變量引入經濟增長模型,考察生產性服務業集聚對經濟增長的影響。王琢卓、韓峰對湖南的實證研究表明、生產性服務業的專業化集聚和多樣化集聚均能直接顯著地促進城市經濟增長,專業化的作用更為突出[33]。侯淑霞、王雪瑞運用內生增長理論對經濟增長與生產性服務業集聚的關系進行了研究,結果表明中國經濟增長與生產性服務業集聚都具有顯著的空間自相關性和異質性[34]。吉亞輝、甘麗娟基于全國31個省市的考察表明,我國地區經濟增長呈現明顯的空間集聚特征,且生產性服務業集聚,尤其是多樣化集聚對經濟增長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2]。
綜上所述,對經濟增長與生產性服務業集聚空間相關性的研究反映了經濟活動時間與空間相一致的本質特征,具有重要的理論價值。同時,考察生產性服務業集聚對經濟增長的作用方向與程度,也符合“新常態”下我國產業結構調整和轉型升級的現實需求。但是,以往的研究在這一方面還有待改進,一是對經濟增長與生產性服務業集聚之間的因果關系缺乏明確的檢驗結論;二是很少考慮區域間的發展差距,分區域檢驗生產性服務業集聚對經濟增長的作用。基于此,本文以新經濟地理理論為基礎,運用計量經濟學和空間計量經濟學的方法和工具,以全國285個地級城市為樣本,考察生產性服務業集聚與經濟增長的空間相關關系,不僅將生產性服務業集聚作為變量引入模型來考察生產性服務業本身對經濟增長的影響,同時考慮了不同區域的經濟發展差距,分區域考察了生產性服務業集聚對經濟增長的影響,從而使本文的政策建議更具有針對性和可操作性。
對生產性服務業集聚的測度是考察生產性服務業空間分布特征的基礎,也是國內外學者有關生產性服務業研究的重點內容。在這一領域的研究中,國內外學者基于不同的視角,采用了多種方法對生產性服務業集聚水平進行測度。其中,運用較為廣泛的測度方法包括區位熵、空間基尼系數(G系數)、赫芬達爾指數(H指數)、地理集中指數(E-G指數)等,但上述方法在運用中也存在許多爭議,如區位熵和空間基尼系數沒有考慮企業規模對集聚的影響,而赫芬達爾指數和地理集中指數盡管考慮了企業規模的影響,但數據的可得性存在問題。同時,上述指數在描述集聚的空間特征時也存在一定缺陷。Ciccone和Hall指出,集聚的本質是經濟活動的密度,空間密度通過經濟集聚效應導致了經濟增長[35]。基于此,Koo J(j=1,2,…,m)提出用產業i在j地區的就業密度與i產業在全國的總就業量之比來表示產業i在j地區的集聚程度[36],如式(1)所示
(1)

本文對于生產性服務業集聚的測度將從兩個方面進行,首先,運用空間基尼系數檢驗生產性服務業在全國范圍內是否存在集聚特征;其次,運用式(1)考察不同城市生產性服務業集聚水平的差異。
檢驗生產性服務業在全國范圍內是否存在集聚特征是本文研究的前提基礎。空間基尼系數在用于測度產業的空間集聚特征中取得了良好的效果,其表達式如式(2)所示
(2)
其中,Rj表示j地區某產業就業人數占該產業全國總就業人數的比重,Xj表示j地區就業人數占全國總就業人數的比重。一般而言,G越大,表明產業在地理上的集聚程度越高,當G=0時,說明產業在空間的分布是平均的;當G=1時,則說明產業在空間上的分布絕對集中。
以全國293個地級以上城市為考察對象,剔除數據缺失的城市,對剩余285個城市進行分析。選取生產性服務業相關的六大行業單位從業人員及城市面積指標。數據來自相應年份《中國城市統計年鑒》,計算得到中國2005-2014年生產性服務業空間基尼系數如表1所示。
表1顯示,全國范圍內生產性服務業總體和分行業均存在一定程度的空間集聚特征,但集聚水平較低。從比較靜態角度來看,2005年各行業集聚水平由高到低依次為:租賃和商務服務業>批發和零售業>信息傳輸、計算機和軟件業>科學研究、技術服務和地質勘查業>交通運輸、倉儲和郵政業>金融業;而到了2014年,各行業集聚水平由高到低依次為:租賃和商務服務業>信息傳輸、計算機和軟件業>科學研究、技術服務和地質勘查業>批發和零售業>交通運輸、倉儲和郵政業>金融業。上述情況表明,一方面,生產性服務業總體集聚特征日益明顯,另一方面,生產性服務業內部各行業仍處在不斷的結構調整之中,特別是一些技術含量較高的行業集聚趨勢正在不斷增強,這是符合經濟增長規律和當前我國經濟社會發展特征的。
分析表明,中國生產性服務業集聚特征十分明顯,為進一步探討其集聚的空間布局特征,利用式(1)計算2005-2014年中國285個城市生產性服務業集聚水平,部分結果如圖1、圖2所示。

表1 中國285個城市生產性服務業基尼系數(2005-2014年)
數據來源:作者通過相關數據來源計算整理得出。
圖1、圖2顯示,我國285個地級以上城市生產性服務業的空間集聚水平存在明顯差異,東部地區城市生產性服務業空間集聚水平顯著高于中西部地區的城市。從整體變化趨勢來看,2005-2014年,285個城市生產性服務業集聚水平的離散程度具有明顯的擴大趨勢。說明我國生產性服務業空間集聚正呈現快速發展趨勢,生產性服務業空間集聚特征日趨明顯。這是產業轉型升級和城市功能發展的必然結果。對不同集聚水平的城市在2005-2014年間集聚水平的變化趨勢進行分析可見,集聚程度越高的城市在這十年間集聚水平的增長幅度越大。從全國的空間集聚趨勢來看,生產性服務業有明顯的向“珠三角”和“長三角”兩個區域集聚的趨勢。到2014年,“珠三角”和“長三角”已經形成了較為明顯的生產性服務業空間集聚區,如圖3、圖4所示。此外,我國第三大經濟增長區域——京津冀區域生產性服務業集聚特征不明顯,如圖5所示。除北京和天津兩個城市集聚水平較高外,周邊城市均未表現出明顯的集聚特征。原因在于,京津冀區域城市間發展差距較大,北京市已經進入后工業化時期,產業融合發展速度快,生產性服務業集聚趨勢明顯,天津市處于工業化后期向后工業化時期轉變的過渡期,生產性服務業發展處于起步期,尚未形成明顯的集聚趨勢。而其他城市大多仍然處于工業化中后期,中低端制造業在經濟發展中占主導地位。

圖1 2005年中國285個城市生產性服務業集聚空間分布圖資料來源:作者繪制。

圖2 2014年中國285個城市生產性服務業集聚空間分布圖資料來源:作者繪制。

圖3 2014年“長三角”區域生產性服務業集聚空間分布圖資料來源:作者繪制。

圖4 2014年“珠三角”區域生產性服務業集聚空間分布圖資料來源:作者繪制。

圖5 2014年“京津冀”區域生產性服務業集聚空間分布圖資料來源:作者繪制。
在證實了生產性服務業集聚的存在并分析了其空間布局特征后,進一步考察生產性服務業集聚對區域經濟增長的影響。借鑒以往的研究成果[2,33],對于二者關系的考察,仍然使用一個C-D生產函數作為基本模型。如式(3)所示。
Y=AKβ1Lβ2Hβ3
(3)
其中,Y、A、K、L、H分別表示各地區生產總值(GDP)、全要素生產率、資本存量、勞動力數量和人力資本,β1、β2、β3分別表示資本、勞動和人力資本的彈性系數。生產性服務業集聚對區域經濟增長的影響主要表現在通過促進產業結構優化升級、推動技術進步和創新以及提高產業競爭力等改變區域經濟總產出,可以認為生產性服務業集聚是全要素生產率的一個構成因素,假定全要素生產率為
A=A(eβ4PC)
(4)
式(4)是關于生產性服務業集聚PC的函數,β4是生產性服務業集聚的彈性系數,將式(4)代入式(3)并對數化后可得。
lnY=α+β1lnK+β2lnL+β3lnH+β4PC+ε
(5)
其中,α是常數項,ε是誤差項。由此,對于區域經濟增長與生產性服務業集聚關系的考察在模型中反映為考察LnY與PC之間的關系。
此前的分析表明,生產性服務業在全國范圍內的集聚呈現出顯著的區域非平衡性特征,集聚水平大致遵從由東南沿海向西北內陸遞減的規律,這一特征與我國區域經濟增長的空間布局特征極其相似。圖6、圖7分別顯示2005年和2014年中國285個地級城市LnY的空間分布特征。
圖6、圖7顯示,所考查的285個城市LnY的分布呈現顯著的空間不平衡性,由東南沿海向西北內陸地區逐漸減小。經濟增長較高的城市在長三角、珠三角、京津冀三大城市群集聚現象十分明顯,且這種集聚有進一步加劇的趨勢。

圖6 285個地級城市LnY空間分布圖(2005年)資料來源:作者繪制。

圖7 285個地級城市LnGDP空間分布圖(2014年)資料來源:作者繪制。
通過圖形的描述,對于區域經濟增長和生產性服務業集聚的空間特征給予了直觀的展現,而進一步對這種空間特征進行科學的檢驗還需要借助空間計量經濟學的方法和工具。其中,空間自相關性檢驗是一種考察經濟活動地理相關特性的有效工具。檢驗某一區域的經濟活動在地理空間上是否存在空間自相關性,空間統計和空間計量經濟學提供了多種方法,最常用的包括:Moran’s I、Geary’s C、Getis指數。檢驗全域空間自相關性的Moran’s I指數的計算公式如下
(6)
(i=1,2,…,n;j=1,2,…n)

水平下的臨界值1.65(1.96),則表明區域經濟活動在空間分布上具有明顯的正向相關關系。正的空間相關代表相鄰地區的類似特征值表現出空間集聚特征。
根據2005-2014年中國285個城市生產性服務業集聚測度結果和式(6),計算得到中國285個城市生產性服務業集聚空間相關性的Moran’s I指數,如表2所示。其中,權重矩陣選取了應用較為廣泛的“后式”鄰接矩陣。
檢驗結果顯示,2005-2014年中國城市生產性服務業集聚空間相關性的Moran’s I指數在0.105 1-0.170 5之間,指數均值為0.135 1,并且大多在1%的水平上顯著地偏離隨機分布,說明中國城市生產性服務業集聚的分布的確存在明顯的空間自相關性。同時,檢驗結果表明,雖然各年的Moran’s I指數略有波動,但總體呈增長趨勢,說明生產性服務業集聚的空間自相關性有逐漸增強的趨勢。
對區域經濟增長(LnY)的空間自相關性檢驗結果如表3所示。
表3顯示,2005-2014年中國285個城市LnY空間相關性的Moran’s I指數在0.290 5-0.311 2之間,指數均值為0.297 5,并且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地偏離隨機分布,說明中國區域經濟增長的確存在明顯的空間自相關性,且其自相關性水平顯著大于生產性服務業集聚的空間自相關性水平。
上述檢驗表明,生產性服務業集聚與區域經濟增長均表現出顯著的空間自相關性,這為下文利用空間計量經濟學的方法考察其相關程度提供了基礎。同時,通過對比圖1、圖2和圖6、圖7可見,生產性服務業集聚的空間分布與經濟增長的空間分布呈現出較為明顯的一致性,說明二者之間存在一定的相關關系,但圖中無法顯示這種相關性的作用方向。因此,本文將運用格蘭杰因果關系檢驗法對二者之間的相關關系進行進一步檢驗。

表2 2005-2014年中國城市生產性服務業集聚的空間相關性Moran’s I指數
數據來源:作者計算。

表3 2005-2014年285個城市LnY的空間相關性Moran’s I指數
數據來源:作者計算整理。
根據中國285個城市2005-2014年生產性服務業集聚指數(PC)和地區生產總值(GDP)兩項指標,利用Eviews計量經濟軟件計算得到二者的格蘭杰因果關系檢驗結果及相應檢驗統計量如表4所示。

表4 區域經濟增長(LnYP)與生產性服務業集聚(PC)格蘭杰因果關系檢驗結果
數據來源:作者計算。
由表4可見,在滯后1-4階的檢驗中,F統計量在5%的顯著性水平下均拒絕了“PC不是LnY的格蘭杰原因”這一假設,而接受了“LnY不是PC的格蘭杰原因”這一假設,說明生產性服務業集聚是導致區域經濟增長的原因,但二者之間不存在互為因果的關系。
格蘭杰因果關系檢驗結果顯示,生產性服務業集聚是導致區域經濟增長的原因。因此,前文模型中將生產性服務業集聚作為一個變量引入C-D生產函數中的假設具有一定的合理性。考慮到經濟活動的關聯性和外部性,區域經濟活動會通過各種途徑影響其周圍區域同時受到周圍區域的影響,明確這種影響就需要通過對區域經濟活動的空間溢出效應進行考察。空間計量經濟學的相關理論和方法為這種空間溢出效應的描述提供了有效的工具。空間計量經濟學是在20世紀70、80年代開始出現的一個計量經濟學分支學科,其基本內容是在計量經濟學模型中考慮經濟變量的空間效應,并進行一系列的模型設定、估計、檢驗以及預測的計量經濟學方法。在實證研究中應用較為廣泛的空間計量經濟學模型包括:空間滯后模型(Spatial Lag Model,SLM,也稱為SAR)、空間誤差模型(Spatial Error Model,SEM)和空間杜賓模型(Spatial Duibin Model,SDM)。以式(5)為基礎,分別構建生產性服務業集聚與區域經濟增長空間溢出效應的SAR模型、SEM模型和SDM模型如式(7)-(9)所示。
lnY=α+ρWlnY+lnKβ1+lnLβ2+lnHβ3+PCβ4+ε
ε~N(0,σ2In)
(7)
lnY=α+lnKβ1+lnLβ2+lnHβ3+PCβ4+μ
μ~N(0,σ2In)
(8)
lnY=α+ρWlnY+lnKβ1+lnLβ2+lnHβ3+PCβ4+WlnKλ1+WlnKλ2+WlnKλ3+WPCλ4+ε
ε~N(0,σ2In)
(9)
模型(7)-(9)中,Y表示各城市地區生產總值(GDP),K表示資本存量,L表示勞動力數量,H表示人力資本量,PC表示生產性服務業集聚水平。除生產性服務業集聚指數PC為相關指標計算所得外,其余變量利用了中國285個城市2005-2014年相關指標的面板數據,相關數據主要來源于歷年《中國城市統計年鑒》、歷年《中國區域經濟年鑒》,部分城市相關年份《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個別缺失數據利用加權平均法、三項移動平均法等方法補齊。為了消除價格因素的影響,相關名義數據已經利用價格指數進行了平減;對資本存量的估算借鑒了以往的研究方法[37],首先,使用各城市2005年全市限額以上工業企業流動資產和固定資產凈值估算限額以上工業資本存量,然后使用限額以上工業增加值占全市生產總值的比例估算2005年各城市資本存量,2005年以后各城市的資本存量通過全市固定資產投資總額,用永續盤存法計算,如式(10)所示。
Kit=(1-δt)Ki,t-1+Iit/Pit
(10)
其中,Kit表示區域i第t年的資本存量,Ki,t-1表示區域i第t-1年的資本存量,Iit表示區域i第t年的固定資產投資,Pit為區域i第t年的的固定資產投資價格指數,δt表示第t年的折舊率,這里采用單豪杰*單豪杰.中國資本存量K的再估算1952-2006[J].數量經濟技術經濟研究,2008(10):17-31.的做法,將折舊率設定為10.96%。
關于模型中權重矩陣W的設定,本文采取了可得性較強并且應用廣泛的“后式(Queen)”鄰接型矩陣。雖然一些研究認為對于區域空間相關性的描述,同時考慮地理空間距離與區域經濟、社會發展多種指標所產生的權重矩陣會更加準確,但是,首先,區域間地理坐標距離的測度標準并不是唯一的,并且一些對于實證研究非常有用的地理坐標距離是難以測量的;其次,如果在空間相關性的描述中,過多地考慮經濟、社會因素,很可能導致已經包含這些因素在內的模型在估計中產生偏差。因此,本文選取了公認度比較高的“鄰接”性法則來進行權重矩陣元素的設定。
本文利用中國285個城市2005-2014年的面板數據考察區域經濟增長的空間溢出效應及其與生產性服務業集聚之間的關系,實證方法采用空間計量經濟分析中常用的模型和估計方法。盡管上文中已經構造了體現不同空間相關關系的空間計量經濟模型(SAR、SEM、SDM),但模型的具體適用性仍需進行進一步的分析。利用非空間面板模型(6)和OLS估計方法對模型的適用性進行聯合顯著性檢驗,結果如表5所示。表5的檢驗結果顯示,除了在雙固定效應模型下,Robust LM-Error檢驗不顯著外,其余模型下,LM-Lag、Robust LM-Lag均至少在5%的顯著性水平下通過檢驗,而LM-Error和Robust LM-Error均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通過檢驗,說明空間滯后模型(SR)、空間誤差模型(SEM)和空間杜賓模型(SDM)對于區域經濟增長空間溢出效應的考察都具有一定程度的適用性,因此,在后續研究中,將分別利用不同的模型對區域經濟增長的空間溢出效應進行實證檢驗,對相關參數進行進一步的分析。不同模型的估計結果如表6所示。
從表6的結果可以看出,在各種模型下,生產性服務業集聚水平的參數估計結果均為正,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說明生產性服務業集聚對區域經濟增長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生產性服務業集聚指數每提高1%,將導致經濟增長提高0.29%~0.36%。對其他變量參數的估計結果顯示,人力資本對區域經濟增長的作用不顯著,這一結果可能與人力資本指標選取過程中沒有進一步區分不同類別的人力資本有關;勞動、資本均在1%的水平上對區域經濟增長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同時,空間杜賓模型(SDM)的參數估計結果顯示,相鄰地區勞動和資本的變化對本地區經濟發展具有顯著的(1%的水平上)負向影響,說明相鄰地區勞動和資本增長引起經濟增長并通過溢出效應引起本地區經濟增長的同時,也可能因為規模報酬遞增的存在吸引本地區勞動和資本向相鄰地區集聚,從而對本地區經濟增長產生不利影響。另外,值得注意的是,在空間杜賓模型(SDM)的估計結果中,生產性服務業集聚的空間影響并不顯著,結合本研究中對空間權重矩陣的設定,可推斷出,與其他地區相比,生產性服務業的集聚并沒有對相鄰地區產生顯著的影響。

表5 非空間面板模型估計及顯著性檢驗結果
注: *、**、***分別表示在10%、5%和1%的水平下顯著。
數據來源:作者計算。

表6 不同空間面板模型估計結果
注:表中列示的各模型估計結果均為使用估計參數相對顯著的空間面板模型所得到的估計結果,其中,SAR模型使用了時間固定效應模型,SEM和SDM模型均使用了雙固定效應模型;*、**、***分別表示在10%、5%和1%的水平下顯著。
數據來源:作者計算。
考慮到中國區域經濟發展的不平衡性以及不同經濟發展階段對集聚和溢出效應的影響,本文進一步對不同區域生產性服務業集聚對經濟增長的影響進行了考察。根據當前我國區域經濟發展的差異性特征,將所考察的285個城市按照東中西部*區域劃分依據參考: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統計局.2012年1—9月全國固定資產投資主要情況. http://www.stats.gov.cn/tjsj/zxb/201210/t20121018_12892.html,引用日期2017-10-20。分為三個區域,仍然采用模型(7)-(9)考察經濟增長的空間溢出效應,結果如表7所示。

表7 分區域不同空間面板模型估計結果
注:表中列示的各模型估計結果均為使用估計參數相對顯著的空間面板模型所得到的估計結果;*、**、***分別表示在10%、5%和1%的水平下顯著。
數據來源:作者計算。
表7顯示,東部地區和中部地區勞動對經濟增長的影響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而相鄰區域勞動對本區域經濟增長的影響則至少在5%的水平上顯著為負;西部地區勞動對經濟增長沒有表現出顯著影響,相鄰區域勞動對本區域經濟增長也無顯著影響。東中西部地區資本對經濟增長的影響均是顯著為正的,而相鄰區域資本變動對本地區的影響東部地區和中部地區都顯著為負,而西部地區則顯著為正,說明在西部地區,資本增長具有顯著的空間溢出效應。東部地區和西部地區人力資本對經濟增長具有正向影響,西部地區人力資本對經濟增長具有顯著負影響,結合人力資本指標的選取,本文分析這種狀況的原因在于:西部地區高學歷人力資本更傾向于向要素回報率高的區域流動而非選擇在本地區就業;所有地區人力資本對相鄰區域經濟增長均無顯著影響。生產性服務業集聚對東部地區和中部地區的經濟增長具有顯著的正影響,對西部地區經濟增長無顯著影響。導致這種現象的原因在于,東部地區和中部地區生產性服務業集聚水平較高,能夠發揮規模效益促進經濟增長,而西部地區生產性服務業發展緩慢,集聚水平較低,尚未發揮對經濟增長的推動作用。只有中部地區生產性服務業集聚對相鄰區域有顯著正向溢出效應,東部地區和西部地區生產性服務業集聚對經濟增長無顯著空間溢出效應。其原因在于:東部地區城市集聚功能過強,但應有的輻射作用卻沒有得到良好的發揮,這是一種市場機制不完善的表現,需要政策引導;中部地區的發展水平介于東西部地區之間,對資源的集聚能力不如東部城市,但卻對西部地區具有一定的集聚能力,同時,處于中部地區的資源傾向于向投資回報率較高的東部地區流動,從而使其表現出正的空間溢出效應。
本文以中國285個地級城市為樣本,利用2005-2014年的空間面板數據,考察了生產性服務業集聚與區域經濟增長的空間分布特征,實證檢驗了生產性服務業集聚對區域經濟增長的作用方向及影響程度,同時分析了這種影響在不同發展區域間的差異。通過研究得到如下主要結論:(1)中國生產性服務業集聚總體呈加強趨勢,但行業內部處于結構調整之中;(2)生產性服務業集聚與區域經濟增長均存在顯著的空間自相關性,且生產性服務業集聚對區域經濟增長表現出單向的促進作用;(3)生產性服務業集聚對本地區經濟增長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而對相鄰區域的影響不顯著;(4)生產性服務業集聚對東部地區和中部地區經濟增長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而對西部地區無顯著影響,同時,中部地區生產性服務業集聚對相鄰地區的經濟增長表現出顯著的空間溢出效應。
基于以上結論,本文認為應進一步推動我國生產性服務業在區域中心城市的集聚,同時,著力促進東部地區中心城市發揮輻射帶動作用,拉動區域整體產業結構調整,帶動經濟轉型升級。具體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著手。
實證研究表明,中國生產性服務業集聚的總體水平仍有待進一步提高。技術密集是生產性服務業的最顯著特征,而技術創新是生產性服務業發展的根本動力。目前,中國生產性服務業尚處于全球產業鏈的中低端,自主創新水平低,技術模仿占主導地位。如果不能實現從模仿向高水平自主創新的轉變,將導致中國生產性服務業在全球產業鏈垂直分工體系中的地位固化。但是,由于經濟發展階段、產業結構現狀以及初始創新稟賦的差異,完全依靠國內資源實現高水平自主創新較為困難。從全球化產業分工的角度考慮,中國生產性服務業應通過國際合作創新實現技術水平的跨越式發展。其途徑是,一方面通過引進跨國公司科技研發總部,促進高水平創新活動通過空間溢出效應帶動關聯產業技術升級;另一方面通過投資國外生產性服務業企業掌握高水平科技創新資源。
實證研究表明,中國生產性服務業各行業的集聚趨勢尚不穩定,正處于持續的行業結構調整過程中。加快生產性服務業內部各行業間的結構調整有助于推動生產性服務業專業化發展,形成規模優勢和集聚勢能。一是要對生產性服務業的發展加強頂層指導,通過政府與市場“兩只手”的共同作用培育專業化的生產性服務業行業體系。鼓勵科技創新能力較強的信息傳輸、計算機和軟件業,金融業,科學研究、技術服務和地質勘查業等行業進一步提高專業化技術水平,打造世界級高端生產性服務業專業體系;加快傳統生產性服務業,包括租賃和商務服務業,批發和零售業,交通運輸、倉儲和郵政業等行業的轉型升級,逐漸由勞動密集型向知識和資本密集型轉變。二是消除區域間、行業間要素流動壁壘,加速生產要素在生產性服務業各行業間優化配置。三是推動生產性服務業行業、企業間優化重組,提高市場競爭能力。
實證研究表明,東部地區和中部地區生產性服務業集聚已經能夠較好地發揮對經濟增長的促進作用,但西部地區生產性服務業集聚對經濟增長的作用卻不明顯。結合生產性服務業集聚的空間分布特征,可見西部地區生產性服務業集聚水平較低,尚未形成明顯的集聚發展區,由此導致集聚的規模效益無法發揮,因而對經濟增長的影響也就不明顯。因此,推動西部地區生產性服務業集聚發展,是推動西部地區經濟增長以及推動我國經濟發展區際平衡的重要舉措。具體可以從以下幾方面考慮:一是提高西部地區要素回報率,引導資源向西部地區流動,為生產性服務業發展創造良好市場環境;二是要對西部地區生產性服務業布局實行科學規劃,避免產業趨同發展,形成既有專業化又有多樣性的產業集聚區域;三是尊重產業發展規律,發展與西部地區支柱產業關聯性強的生產性服務業,避免各行業分散布局,努力實現做專做精做強。
根據增長極理論,經濟增長較快的區域在發展過程中主要經歷兩個階段,即集聚和輻射。而這兩個階段功能的發揮是相互影響,互為條件的。集聚功能的發揮有助于加快本地區經濟增長,而輻射功能發揮有助于促進相鄰地區經濟增長,相鄰地區的增長反過來又能為本地區的增長提供更加優質的集聚資源,這樣就形成一個良性的循環,帶動更大范圍內的增長。目前,中國個別快速發展的城市集聚能力過大,吸引了周邊乃至全國范圍內的大量資源,而發展起來以后卻沒有發揮良好的輻射作用,帶動其他地區的發展,由此導致了區際間發展不平衡乃至區域內部發展不平衡的現象,在一定程度上阻礙了全國整體發展。對此,應發揮政府“看得見的手”的作用,通過頂層規劃和政策引導,對超大型城市進行功能疏解,引導資源向大城市周邊區域流動,推動區域內部城市間優勢互補、協同發展,形成更大范圍的集聚發展區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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