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
一 只 陶 笛
它的樂聲從未響起。
我不止一次端詳它:光滑、平整,
每一個洞眼都是不說話的深淵。
只有遞過來的手還停在半空,
那是一場還未完成的儀式。
我拋出體內那輛沉重的火車,
在窗下,你亮起嗓子,
那些響動正穿越一片柔軟的森林。
在另一個昏暗的國度,我打開它,
我需要辨認它與生俱來的失語的境地,
它是你的,它審判過未知,
現在,它是一片汪洋,要用無聲淹沒我。
遠方的小鎮
它那么遠,那么瘦,
像夏天脫掉了身上的風暴。
我承認,我從未去過那里。
“那里的深夜總向北方駛來,你是雪,
要回到最初的細碎中?!?/p>
我端詳某個時刻,那是活著的芒刺
正經過受難的荒原。
我看著你從深巷走進不確定的事物中,
那時你是長頭發的不良少年,
或是小鎮的父親。
在虛掩的流放地,你用蘸滿墨汁的刀片
刮去了長途跋涉的一生。
我總是這樣,長久地留在人群背后,
等你向我描述遙遠的光景:植被,
空隧道,愛哭的鏡子,
遍野的孤獨披著造物主的長衫。
晚 安
晚安,你。
經過吟誦者的大堂,曾經
我們坐在那里,被滴答聲牽著。
火苗的形狀并沒有流出來,
但是,夜深了。
我們各自舉著日月的白骨,遙遙相望。
應當是你來傾吐我這無欲之身。
在恍惚的路口,月光抱著我們的神。
那里的談論如此炎涼,
像一口古老的鐘。
那么,趁現在,抱緊多余的我,
我想,你也一樣,
在退隱的江湖里反復修建那一縷光。
小 酒 館
我干了,你隨意……
整個晚上,清澈的液體把我們送出很遠很遠。
一切都毫無緣由,
我們扶住彼此吐出的門框,
我將要打碎你的混沌,在十二月的心上,
我們停止交談,
未說出的話,是還未接受洗禮的贅生之物。
神性、恐高、學院派、丑陋的敲鐘人……
這些詞到死都是這個樣子啊。
整個晚上,我們這一群黑發人殷切地
圍著將要逝去的一天,
屋外,寒風呼嘯,
遙遠的雪人和它們干凈的身子就要涌過來。
早晨的花園
都醒了。遠親,近鄰,沒有形狀的
追隨者……殘月在天際,猶如燃不盡的
冰涼的遺產,惺忪的眼引領心中的
長亭向四面的茂盛伸展。那兒有一池水,
煮著紫色風暴、紅色貪戀、白色憂郁
金黃色優柔寡斷
神秘的事物總能找到匹配的歡愉,
一些傷口需要重新相認,彼此撒鹽,
彼此心照不宣。朗朗之聲滑過樹下
謎一樣的生靈。它們朝我奔來,
鳶尾、薔薇、木槿、蜀葵……
它們舉著自己,口中含著沸騰的街巷。
責任編輯 小 山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