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佳蕾
(遼寧大學歷史學院,遼寧 沈陽 110136)
1910-1911年,東北三省爆發了大鼠疫,對晚清政局以及社會、經濟生活產生了重大影響。通過對學術史的回顧,筆者發現對于此次東北庚戌鼠疫的發生、防控及一系列相關問題的研究成果頗豐,但對于治理鼠疫的主持者,時任東三省總督的錫良在此次鼠疫中發揮的巨大作用涉獵較少,故本文主要闡釋錫良在此次鼠疫期間發揮的巨大作用。
錫良在宣統元年(1909)2月,被授為欽差大臣,總督奉天、吉林、黑龍江東三省的事務,是為東三省總督。宣統二年(1910),中俄邊境發生鼠疫,很快就蔓延到了東三省。為防止帝國主義以此為借口而入境滋事,錫良拒絕他們插手,自己部署力量全力治理鼠疫。經過三個月的努力,鼠疫蔓延的形勢得到遏止,防疫工作初見成效。此消息傳出后,十一個國家派出醫生到沈陽考察,并在沈陽召開“萬國鼠疫研究會”,由錫良主持,大家對錫良防治鼠疫給予了很高的評價。
第一,錫良在營口籌建可容納三千人的防疫所,在溝幫子等處設置檢疫留驗所,其經費皆是截留關稅所得。在奉省,東督錫良用關稅三十萬兩在營口修建了“足容三千人之防疫所”[1]。錫良因辦理防疫用款甚巨,曾發電報乞度支部撥銀三十萬兩已解無錢之困。[2]東督錫良于1911年2月5日電奏度支部、郵傳部,請求允許東北地方當局向大清、交通兩銀行“各息借銀三十萬兩,以濟急需,俟皖賑辦竣,展期半年,用賑捐清償”[3]。
第二,東督錫良在致軍機處的一份電報中對于防疫款項的用途做了說明。電報云:“東三省疫癥蔓延,用款浩大,查東三省自染疫以來死亡已達六七千人,傳播及數十州縣,但就恤款一項計之需費已屬不資,此外一切用項如覓購醫藥、建設院所、制備衣糧均屬刻不容緩,即未經染疫處所,凡系鐵道附近交通便利之處亦須先事一一預備以為之防,靡費之繁不知如何結束。”[4]鼠疫流行伊始,錫良就“特購辦各項防疫藥品分發吉江兩省,由江中丞飭交防疫會轉發商民使用”[5]。
第三,召開萬國鼠疫研究會。“奉天萬國鼠疫研究會于1911年4月3日在奉天(今沈陽)召開(開會地點在沈陽小河沿惠工公司陳列室),至4月28日閉會,歷時25天,共有11個國家代表參加。此次會議召開于東北經歷了鼠疫災難的創痛之后,其宗旨主要是向世界各國學習防疫經驗。此次國際醫學會議是近代中外合作的典范,盡管它是由防疫合作體現的,但畢竟是中國融入世界的標志。”[6]錫良認為研究疫癥關乎衛生防疫事宜,是中外各國皆所關心之事。清政府對此次會議也極為重視,專門召開御前會議進行討論,并派遣外務部官員施肇基親自到奉天與錫良商討落實國際會議的相關方案。錫良以“現計會期已近,各國所派醫生先后將次到來,所有接待外賓供給旅費及購辦研究藥品一切事宜費用浩繁,在在需款”[7]為由,呈請度支部撥款現銀四萬兩讓右丞施肇基帶到東北來,以備專用。
由于東北所處的地理位置與各地情況不同,鼠疫在三省的爆發時間也各有不同。由于滿洲里地區是黑龍江省鐵路、公路的重要樞紐與交匯地區,又是中國與俄羅斯通商的交通要地,所以鼠疫蔓延速度較快。黑龍江省下設大通、海倫、拜泉等16個地區,全部成為疫區。疫情發展多呈輻射狀,主要以中東鐵路為輻射源,向周邊地區傳播疫情,而地區間主要以滿洲里為中心向周邊傳播鼠疫。奉省的鼠疫主要是由來自哈爾濱、吉林等地的外來人員帶來的,是疫情最輕的地區。吉林省是此次鼠疫中死亡人數最多,鼠疫最嚴重的地區,所以為了盡快控制疫情并對其進行行之有效的根治,吉林防疫總局在伍連德博士的倡導下建成,對此次疫情的控制乃至根治發揮了巨大作用。吉林防疫總局成立以后,由東督錫良負責防疫的全面工作。首先,頒布總局管理章程及相關防疫法規;其次,對吉林省的疫情進行收集與分析,并監督與指導防疫工作;最后,與日、俄等國就此次鼠疫的防疫工作展開交涉與合作。
吉林防疫總局的建立對于吉林地區防疫工作的開展乃至奉省、黑龍江兩省甚至其他被鼠疫波及地區的疫情防治工作都有借鑒和指導意義。吉林防疫總局是一個系統較完善的省防疫組織,在東北防疫體系的建設歷史中占有重要地位。
在鼠疫最嚴重的時期,疫情區人心惶恐,見此狀,錫良為此次鼠疫出力人員奏請保獎。此次鼠疫源起滿洲里,此地與俄國接壤,鼠疫流行伊始,錫良就分飭地方官認真辦理防疫事宜,但疫情傳播速度極快,波及范圍甚廣,由滿洲里蔓延至哈爾濱一帶,“經臣錫良,昭常督飭吉林西北道于駟與開辦防疫所,選派中、日醫生,購備藥料器具,由奉馳往襄助;復經外務部遴委中國醫生伍連德,法國醫生梅聶,英國醫生吉陛同時前往”[8]。陳昭常恐各國醫生因各執己見,互相推諉,事權不一,所以親赴哈爾濱,督率籌辦。“奉天省城則特設防疫總局,由臣錫良委民政司張元奇,交涉司韓國鈞總司其事,督同警務總局,衛生醫院妥籌辦法,訂定章程,旬日以來,次第成立,所訂搜查、檢驗、治療、消毒諸法,各國領事亦極贊成。”[9]上述防疫措施得到各國領事認可,說明錫良的防疫之法可行,在清末動蕩的社會環境下,錫良的防疫措施具有如此世界之眼光,委實難能可貴。就在一切防疫措施準備就緒,疫情出現反復棘手之勢。法國醫生梅聶在哈爾濱染疫病故,其他夫役人員等也多數染疫病死。各國醫生由此寒心,伍連德上呈辭差,英國醫生吉陛堅決要回京,軍醫學生也要全體乞退,在此種情形下,“經臣等往返電商,多方勸慰,現暫照舊辦事;惟要求撫恤之款,按照俄國定例,每個外國醫生至一萬盧布”[10]。時查疫勢傳染甚烈,外國人尤其關注,虎視眈眈,如果對于疫情的處理稍不如法,外人恐以人道主義之名趁機進行干預。
此外,錫良還特意為優恤染疫獻身醫生事宜致電中央政府:“自查有英嘉森,日醫守川歆顯、交涉使練習員毓琛、醫生王芝臣、張墨林已分別等級優恤,又河南候補直隸州知州王文光委充隔離所長恤傷救疾,昕夕弗遑遂以積勞病故,該員雖非染疫身死,實屬因公捐軀,亦經給恤銀一千兩,以上六員死事皆在給恤等級,未經奏定之先其時疫氛正熾,且與病人接近者多被傳染,盡懷去志,良為維系人心起見,故於死者立時給恤以勵其余。”[11]
東三省疫情撲滅,防疫措施初見成效之時,錫良為出力醫護人員請旨獎勵。“謹將隨折請獎東三省疫氣撲滅在事尤為出力人員,開單恭呈御覽。……欽賜進士。總醫官伍連德,擬請旨嘉獎。”[12]1910-1911年,此間東北大鼠疫被列為傳染病首兇的肺鼠疫,由貝加爾湖沿西伯利亞鐵路侵入滿洲里并迅速蔓延,當時的哈爾濱成為鼠疫的重災區。鼠疫流行4個多月,波及五省六市,死亡6萬余人。一時尸骸枕藉,震驚世界。在此次鼠疫過程中,錫良留任伍連德并為其他出力的防疫人員請獎,是因為這些醫護人員不畏艱險,深入疫區,采取各種有效的防疫措施,迅速控制了疫情,成功地阻止了一次世界性范圍內的鼠疫大流行,使千千萬萬個生靈免遭涂炭,也體現出身為此次鼠疫總領導者與指揮者的錫良的遠見卓識與別具慧眼。
再者,奉省疫勢得以在短期內撲滅,是錫良未料到的。當時正值臘、正之交,恐有猝不及防之勢。醫藥設備,無一應手,稍一延緩救災事宜,外人便會執世界人道主義以肆責備之言;操之過急的話,民眾又會有百般疑慮,且地方官吏,本無防疫經驗,如果只偏信中醫的話,又會固執不化。在此種情形之下,惟有策合群力,迅付事機,以竟全功。時任總辦防疫之奉天民政使張元奇、交涉使韓國鈞,“熱心毅力,調度得宜,有以至此”。[13]該司等人運籌帷幄,殫精竭慮,嘔心瀝血,委實不能埋沒其勞勛。所以擬請旨嘉獎,以昭激勸。此外再有,博多勒噶臺親王旗額外副管旗章京王尚忠,時任昌圖防疫站事務所所長,不愛薪金,并捐助藥品,擔任醫務,對于防疫事宜親力親為,“擬請賞加二品銜,以昭激勸”[14]。以上官員在此次鼠疫中發揮的效用,可謂功勛卓著。這從側面也反映出錫良身為此次鼠疫的總指揮者知人善任,唯才是舉,對于迅速撲滅此次鼠疫發揮了巨大的作用。
錫良,可以說對此次鼠疫的防治功不可沒,對于這樣一場規模之大,破壞力極強的鼠疫災難,如果沒有錫良這樣高瞻遠矚、思路清晰的領導者,那么它波及的將不止是五省六市,很有可能演變為世界性的鼠疫災難。近年來,非典及各類型疾病的出現,引起了人們對歷史上所發瘟疫的關注。各種疫情雖給人類社會帶來了重大災難,但人類在同災難斗爭的過程中,自身也在不斷進步,抗拒自然災害的能力也在不斷增強。因此,從歷史為現實服務的角度來看,研究此次鼠疫災難與錫良之間的關系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和學術、社會價值。